坐在人聲鼎沸的老字號牛肉麵店內,點了兩碗招牌清燉牛肉麵、一盤煎餃、幾碟小菜,以及率先送上的兩杯特大號生啤酒。金龍握起啤酒杯,朝彩鈺舉起。「來幹杯吧!」


    她小臉困惑地糾結成團,臉上滿是問號。「有什麽值得慶祝的事嗎?」


    「恭喜-熬過這最難熬的兩個禮拜。」


    她眼中的狐疑色彩更濃。「你的試用期不是三個月嗎?現在才兩個禮拜,慶祝得也太早了吧?再說,我不相信每個待了兩個禮拜的新員工,你都會找他們出來請吃牛肉麵。一定有別的理由吧?」


    這小妮子心思還挺敏銳的,既然這樣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金龍放下酒杯,淡淡地說:「我都聽士亞說了-能毫不逃避地麵對舊部屬的奚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目光短淺的人,會以為一時的勝利是永遠的勝利,-其實不須把這種人放在心上的。」


    「老板……」她恍然大悟,歪頭望著他。「你這是特地請我吃飯、想要安慰我嗎?」


    金龍耳後一熱,哼聲說:「-明知道的事,何必多此一問?」


    「是你一副神秘兮兮、要講不講的樣子,我當然要先確認清楚,免得自己會錯意啊!你這硬脾氣真的需要改改,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麽有勇氣,敢來捋你的虎須,一定有很多人誤會你是個冷血無情的大惡人!」嘻笑著,她說。


    「我就喜歡別人誤會我冷血無情。」挑眉。


    「真是的,你幹麽這麽嘴硬?」噘嘴。


    「這不叫嘴硬,叫做聰明。如果你在別人麵前一直做個好人,隻要稍做一點壞事,別人就會捉住那點抨擊你不放;反過來說,要是你在外的形象是冷酷無情的,隻要你做點好事,別人就會無比感動。」


    「這樣聽起來,你真像個令人討厭的家夥。」


    「被-喜歡上,我有好處嗎?」


    「怎麽沒有,我會幫你大力宣傳:周金龍是個心腸奇軟無比的大好人!」不服氣的她,用小手圈住自己的嘴,假裝大聲其實很小聲地說道。


    金龍忍不住被她臉上古靈精怪的表情給逗笑了,他搖搖頭說:「行了、行了,我這個老人類說不過-這個新新人類。士亞給我的是什麽爛情報?竟然特地從外景地打電話告訴我,要我給-打打氣,我看-根本一點兒也沒有沮喪的樣子嘛!」


    「我是很沮喪啊,士亞哥真是坦率體貼又細心的好男人!」她嘿嘿地說著,表情卻不具半點說服力。


    「那-還不接受他的追求?」


    彩鈺一驚,張大雙眼。「連這個他都告訴你了?」


    「算是事前報備吧!他知道我不反對同事問的交往,也沒規定大家非得公諸於世不可。純粹是基於尊重我這老板的立場,所以通知我一聲他打算追。我覺得你們挺登對的,郎才女貌,同樣年輕有幹勁,士亞又是個腦筋靈活不死板的人。是他的話,該能應付-這喜歡強詞奪理的歪腦筋才是。」


    麵攤老板上菜的動作,暫時中斷了金龍的話語。


    半筋半肉、軟到入口即化的鮮嫩牛肉,搭配q勁十足的刀削麵條,清澈見底、濃厚有味、絕不油膩的湯,光看就叫人食指大動。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邊說:「先吃麵吧,涼了就沒那麽好味道了。要講什麽,可以等會兒再講。」


    「……老板,你一定常常被女人-棄,對吧?」


    丟出這句天外飛來的「炸彈」後,她若無其事地吃起麵來,看也不看金龍一眼。


    這……他有說錯什麽去惹到她嗎?


    「小遊,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按捺住的「不解」,等到空空如也的湯碗被撤走後,金龍才重提舊話。「-為什麽說我常被女人-棄?」


    「因為很顯然的,周大老板一點兒都不懂女人心啊!」啜口半冷不冰的啤酒,彩鈺哼地說。


    「-從哪裏得到這個結論的?」


    「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在聽到自己的初戀情人推薦別的男人,要她考慮和對方交往時,會覺得高興的吧?」


    金龍目瞪口呆。「誰是誰的初戀?」


    「說是初戀,不如說是喜歡偶像般的單戀,而且是遠距離的。」


    一笑,她大方地坦承說:「十年前我到美國留學前,最喜歡收看的就是你製作的『天才九十九』,那是我必看的節目。隻是別人都崇拜主持人,我卻崇拜製播這些節目的人。還記得那時候隻要是有關你的報導,我一定會留下剪報,貼在我的收集冊上,仔細反複拜讀。」


    她所說的節目,金龍當然有印象,那是他獨立後,開設「金龍傳播」所接的第一檔節目,也是奠定下他日後黃金製作人招牌的節目之一。


    「還不止這樣,到了美國,我也照樣勤跑各大華裔錄像帶店,就是為了找你所製作的節目租借來看。總之那時候我瘋狂迷戀你的節目,甚至還被我爸媽嘲笑,說沒見過這麽不正常的電視兒童咧!」


    金龍沒想過她背後還有這段故事,此刻的心情與其說是「受寵若驚」,不如說是「不知所措」。


    「你不用一臉困擾,現在的我早已經脫離迷戀期了。現在的你,已經變成我的目標和敵人,我怎麽會再妄想要你做我的情人呢?不過,我更希望和你保持亦敵亦友的關係。」


    他呼地鬆口氣,卻馬上被彩鈺揪到這個小辮子。


    「怎麽,我是吃人女魔頭啊?你做出那麽如釋重負的表情,很傷人耶!」她翹起兩片小紅唇。


    金龍苦笑著。「天大的誤會!我是想到自己這輩子造孽的紀錄表上又多一椿,這次還是個差我十多歲的小丫頭,恐怕下輩子得做牛做馬來還嘍!」


    「你說的這些,是全部的實話了嗎?」她慧黠的黑眸,閃爍著些許惡作劇的光芒。


    「不然還有什麽?」


    她聳聳肩。「『原來我的魅力連辣妹也難逃』、『又多了個拜倒在我褲腳下的降臣』等等等,不都是你們這年紀的男人常有的想法嗎?難道你都不會想說,『就讓我滿足她少女時代的美夢,來段露水姻緣吧!』或是『幼齒的很滋補,不上白不上!』再不,『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來談場轟轟烈烈的老少戀,重振雄風吧!』……」


    聽她越說越扯,金龍隻得說:「瞧-說的,好象我沒把握這機會乘機追求-,是件罪無可赦的蠢事?」


    「不會啊,我還想請英國紳士協會寄張申請表格給你,我一定大力推薦你入會!」


    女人心,海底針。金龍心想,他一輩子也不會了解她們的情緒地雷區。


    「糟糕,我沒大沒小的毛病又犯了!」她輕掌自己嘴巴的模樣,嬌俏可愛,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放電,卻故意板起臉來說:「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與小女子計較。感謝您今天的招待,我非常感動,深受安慰,絕對不會跳樓自殺的。我會繼續為您賣命,請好好鞭策我吧!」


    金龍束手無策地舉手投降。「-別再氣了,我知道是我失言在先,我道歉。我不是說-沒有女性魅力,是我老牛不敢吃嫩草。」


    紅唇一抿。「要安慰,不要用一碗牛肉麵來打發我,實質一點的獎賞如何?」


    「-想要什麽?」


    「機會。其實我早已經想好一個單元的企劃案,想請『緣來星期天』的製作大人過目,卻苦無機會,正好今天你找我出來,真是天賜良機。你知道的,『二毛傳播』遞出的案子,和我的案子很類似,我知道他們案子的內容,所以--」


    「-該不會是想用雷同的東西,和他們打對台吧?」金龍神色一凜。


    彩鈺瞪圓了一雙媚眼。「我是那麽沒格的人嗎?當然不是!我知道他們的內容是針對哪個年齡層設計的,所以我這個單元就是要搶同一年齡層的人,和他們的那套遊戲綜藝節目絕對不同路線,我保證!」


    「……說來聽聽。」給個機會無妨。


    小臉上迅速打亮了千瓦燭光。「名稱叫做『草莓族周記』,用類似針孔拍攝加紀錄片的手法,紀錄現在的草莓新世代挑戰古人生活的趣事。遴選一些草莓辣妹、草莓小帥哥,到偏僻、沒有自來水、電、瓦斯的地方,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挑戰他們在沒有便利商店、沒有手機的日子裏,能熬幾天?熬到最後的一人為優勝者,可以獲得十萬元的生活基金。」


    「喔,像國外某些拍攝生存遊戲的節目?」


    「我是不打算做到那麽狠啦!但是帥哥美女的鄉下凸槌生活,不是挺有趣的嗎?學習使用柴木生火、煮飯、洗澡,加上要怎麽克服沒有電視機的日子,也許其中還會誕生一、兩對情侶,製造一點話題……詳情我都寫好企劃,全部存在這片md裏,請老板回去過目。」


    收下那片md,金龍隻問她一句話。「靠這個,-對自己能打敗『二毛傳播』的新節目,有幾成的把握?」


    「百分之一百二十!」


    她恢複回以往生龍活虎的自信家言語,讓金龍一笑,把它放進身旁的公文包,笑著說:「我會告訴士亞,叫他不必擔心,因為-的生命力和路邊的雜草有得比,心髒強到都長毛出來了,絕不可能會被『二毛傳播』的人幾句虧-的話,就給打倒的。」


    「過分!心髒長毛是什麽意思?我是怪物啊!」


    「就-對某些事情的處理方式看來,雖不中亦不遠矣。」


    金龍調侃她的同時,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享受和她鬥嘴的樂趣了。


    和同樣反應靈敏、一點就通、舉一能反三的人說起話來,絲毫不必顧忌對方聽不懂自己的諷刺,況且她跳躍式、無法預料的答案,常常都會令他既驚又喜。


    這點倒是他當初收她在自己旗下工作時,想都沒有想到的。


    往後她若獨立出去自立門戶,金龍會很思念這些與她吵架、拌嘴的光陰的。


    結完帳,金龍正要送彩鈺回家的時候,手機響了。


    「抱歉,等我一下。」


    把彩鈺留在車旁,金龍走遠幾步,接起它。


    『金龍!拜托你,現在可不可以到xx路的『花是花hotel』來接我?」電話那頭的女子,不等金龍開口,焦急地搶先嚷道。


    「沉月?」自從上次分手後,他已經好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被捉包了!』


    「是狗仔隊嗎?」


    『嗯,我和朋友到這裏的時候很小心,是分別進房的。可是那些狗仔不知打哪兒得到的消息,居然埋伏在底下,還好被我看到了。問題是,現在我出不去,等會兒還有一場戲要拍,怎麽辦?』


    「-不能單獨出來嗎?」


    『可以的話,我也想啊!可是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我一個人進來的照片,要是連我出去時也被拍到是一個人,他們一定會寫什麽我和人直接約在裏頭幽會的故事出來。到時候不管我怎麽否認,人家都會懷疑我的啦!』


    「那不然-要我去接,是想好腹案了嗎?」


    『在圈內,大家都知道我們有好交情。如果你來接我的時候,我們沒在裏頭逗留,直接走人,就算這消息真見報了,我也會說是我路上開車時,一時貧血頭暈,所以隨便開進最近的旅館休息,再通知我的好朋友送我到醫院做檢查,這樣可以吧?』


    「-確定這行得通嗎?人家如果問-為什麽不叫救護車呢?」


    『拜托!我可是沉月,能隨便叫救護車嗎?誰知道到時候會有多少台sng車殺到那間醫院啊?反正,後續的理由我都想好了,隻要你肯幫我這個忙,我就脫離困境了!你會幫我的忙吧?』


    歎口氣。「……把詳細的地址給我吧!」


    電話收線後,他向彩鈺道歉說:「在送-回家之前,可能會在半途去接個人,-不介意吧?」


    彩鈺一吐舌。「我是搭便車的人,哪敢抱怨啊?是誰,你的老婆大人嗎?」


    「以前有機會變成我老婆的人,現在人家甩了我,正和新男友在約會呢!有一點倒真的被-說中了,我確實常常被女人甩,不曉得是不是真像-說的,我是個完全不了解女人心的男人。」


    「聽起來好錯綜複雜喔!」她皺起眉。


    「上車,路上我再告訴。」


    「我可以聽嗎?哇,好棒喔!周大製作人的獨家情史告白,這個一定可以轟動的!」


    「不許拿來做節目的題材!」


    牢牢地釘完她這句話後,兩人坐上車,往「花是花hotel」出發。講述自己的情史很簡單,隻要短短幾句話就能交代完。偏偏彩鈺這個好奇寶寶,不斷地追問他除了沉月以外的其餘情史。結果開到旅館門口附近時,她已經追問完他長達二十年的情史紀錄了。


    「啊,真的有狗仔耶,就躲在那邊的騎樓下!我們不必遮吧?反正我們又不是主要目標。」


    「沉月就是希望他們能拍到我進旅館的畫麵。」


    「你這前男友也太好心了點,你們都分手了,你還來幫她收拾爛攤子,不怕現任女友吃醋嗎?還是說,你現在的女朋友是這麽寬宏大量的人?」她斜瞥他一眼說。


    「很遺憾,在經曆過無數慘痛的教訓後,我暫時對女性采取保持距離的作法,好保護我脆弱的心。」


    「喔……那今天說不定你大方救助沉月後,她會重新發現你的好,對你舊情複燃,兩人又可破鏡重圓喲!」


    把車子停放在旅館的地下停車場內,金龍拿起手機撥電話通知沉月他們已經到了,接著才回答彩鈺前麵的問題。


    「又不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說分手就分手,說重合就重合。第一,我們分手的理由並不是我人不夠好,而是她渴望一個能更以她為世界中心的男友,這點我顯然是不合格的。目前,還沒有女人能介入並取得我心中的第一位,我的戀人與終生的伴侶是『事業』。」


    彩鈺揚起眉說:「人又不可能工作一輩子,總要退休的,到時你怎麽辦?」


    「連明天我是否還有一口氣都不知,煩惱這些也太早了。等到我能活到退休之後,再來考慮退休之後的生活吧!」


    講到這邊,他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往這方向而來。金龍推開車門,下車迎接沉月。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紊亂的發絲黏在汗濕的額頭上,脂粉不施的臉色發青而蒼白,正符合她想描述的「病懨懨」狀態。


    「告訴我,-的臉色是怎麽製造出來的?」


    沉月翻翻白眼。「我以為可以騙過你呢!好吧,我是衝了一會兒的冷水,總不能在照片上拍出一張紅潤、滿麵春光的臉吧?」


    「我還帶了個小道具,不介意吧?」指指車上的彩鈺。「是我公司的人,接到-電話時,我正要送她回家。」


    端詳一會兒後,沉月眨眨眼,湊到金龍身邊小聲地抱怨道:「你也太過分了吧?和我分手之後,竟交了一個這麽年輕的辣妹妹,存心要給我難看是吧?人家不會以為你是嫌棄我老,才-棄我的?」


    「號稱全台最美麗的女星,也會在乎年輕不年輕的問題啊?」


    「隻要是女人,到死都在乎!」


    拍拍她的肩膀,金龍笑說:「安心吧,她不是我的小女友,真的是公司的員工而已-不要再亂說話了,快上車,-拍戲的時間不是快到了?c視的○○攝影棚,對吧?」


    「對、對,拜托你了!」一骨祿地,不需人吩咐,沉月迅速跳上金龍車子的後座,還和彩鈺打了個招呼,握了握小手。


    按照沉月的計劃,金龍刻意放慢車速,好讓守候在旅館門前的狗仔們拍到沉月被他載走的畫麵。緊接著,他們從後視鏡中,看到那些狗仔還不死心地追過來,耗費金龍一點時間,專繞小巷弄,好不容易才靠著幾條單行道的秘徑,成功地甩掉他們,並在十五分鍾內把她送到c視。


    「我愛死你了,金龍!」


    一下車,沉月立刻抱著他遞上一個熱情感謝的唇吻,在金龍還來不及罵人前就倏地離開,揮手說:「再聯絡嘍,拜拜!」


    她或許以為這是出血大方送的「沙必死」,可是金龍絲毫不感謝,他隻擔心有沒有人路過,不小心撞見這一幕,那麽明天就有好戲可看了。


    上車時,他做好心理準備,以為會被彩鈺奚落一番,想不到她卻悶不吭聲,繃著一張臉不知在想什麽,一句話也不說,讓車上的氣氛直落到最低點。當金龍把車開抵她家門後,拉起了煞車杆。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冷冰冰地說。「還有,你的唇上還沾著唇膏。再見。」


    怪丫頭!好端端的,怎麽忽然就吹起了低氣壓?金龍抽出一張麵紙,擦拭著自己的唇。他今天全被女人給耍得團團轉,是不是該去買張什麽平安符來祛祛邪、保平安?


    「老板,方便打擾一下嗎?」


    金龍抬起頭,看到土亞那張春風得意的笑臉,揚起眉。「有好消息報告嗎?昨天的收視率我已經看到,沒有特別高啊!」


    當作自己獲得許可,方士亞三步並兩步地來到他麵前。「不是那種喜事,而是另外一種。謝謝老板幫我美言,今天小遊告訴我,她願意和我交往看看!很遺憾的是,她還沒接納我到願意親我的地步,但以後我會繼續努力,直到小遊全心全意地接納我,也愛上我為止。」


    金龍詫異到手上的筆都掉落到桌上了。


    兩天前吃飯的時候,她還沒有表現出什麽想和士亞交往的意願,現在卻……不,想想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女人的心思本就常常搖擺不定,昨天覺得不好的,今天或許就喜歡得不得了,根本沒有常態可言。


    「恭喜你了,加油吧!不過絕對不可以把私事帶到工作上來,一旦有公私不分的情況,我會馬上把她調離你的手下。」


    「是,謹遵聖旨!」


    誠如士亞所宣言的,金龍在往後的幾天,並沒看到他和彩鈺在上班時間表現出任何親昵的行徑,宛如一般同事的打打鬧鬧是有,但絕不會在公開場合打情罵俏。大概除了像金龍這樣原本就曉得他們交往的人以外,其餘同事都還被蒙在鼓裏,不知道他們已經是「非比尋常」的關係了吧?


    不過在下班時間,或是中午吃飯的時候,金龍偶爾會撞見他們手牽手的畫麵、親密融洽地在某間小館子用餐或站在公司的停車場附近說說笑笑……看來似乎交往得頗為順利。


    「早安,老板。」


    為了處理幾件待審的企劃,提早到辦公室的金龍,在停車時巧遇到也來上班的士亞。他點點頭。「喂,你怎麽一個人來啊?不是應該要體貼小遊通勤的辛苦,接送她上下班才是?」


    「就是說啊!老板。我跟小遊說,讓我接她上班,她就不必搭捷運了,可她卻說不行。她說以前開車是她身為製作人,必須保有機動性,現在的她隻是個製作助理,卻囂張地開車來占用停車位,會給別人不好的印象。搭我的車也一樣,下班順路還無話可說,但怎麽可以讓上司為了接她而繞過大半個台北市區呢?她說這樣就是公私不分,所以不許我去接她。」


    唔,小丫頭挺爭氣的嘛!看樣子嬌嬌女是痛下決心,要從頭到腳洗心革麵了。


    金龍掛上愉快的微笑,重擊士亞的後背,給他鼓勵說:「這就沒辦法了,我是站在小遊那邊的。她說得有理,公私要分明,你就往別的地方繼續努力好了。」


    「唉,說得容易。我和小遊大部分的時間,不是工作就是出差,假日也不例外,哪有時間真正約會?頂多是吃吃晚飯、吃吃午飯……老板,你說,要是女朋友把工作看得比你還重,你會不會有種不被她所愛的感覺?」向來爽朗的大男孩,皺起兩道苦眉說。


    「我高興都來不及了,這代表她不會煩我、纏著要我陪她去逛街、血拚。再說你們天天都碰麵,不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嗎?」


    士亞搔搔腦袋瓜,悶悶地說:「我好象問錯人了,就知道老板根本不懂。」


    「喔,你這句話很侮辱我唷!說,我哪裏說得不對了?」


    士亞摳摳臉頰,——地說:「我一開始也覺得自己太奢侈,天天能見麵就很高興了。可是當你越是喜歡一個人,你不也會希望對方能夠更積極一點,想多製造點兩人獨處的機會嗎?在公司,開口閉口都是談工作,隻有那麽點時間談情說愛,而且因為大部分的地點都在公共場合,也不能講太露骨的情話……我當然會心生不滿嘍!」


    歎口氣,士亞攤開雙手。「可是呢,好象隻有我會產生這種念頭,小遊她則是一副可有可無的態度,讓我不明白她到底是喜歡我才和我交往,或者隻是因為我提出了要求,她看在同事的分上,不好意思拒絕,所以才點頭的。」


    「哈」地一笑,金龍擺擺手表示下可能。「前麵的問題,隻有她本人才知道。但是後麵,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小遊不是那種會『不好意思』、『扭扭捏捏』裝可愛或裝客氣的女孩。」


    不知被她吐槽過多少次,金龍覺得自己最有資格這麽說。


    「是嗎?」士亞狐疑地揚起眉頭。「可是她在我麵前卻很客氣耶!我不是說她裝客氣,而是真的很客氣。連我要請她吃飯,她都說不必,說她習慣goduch,最後我們都是各付各的。」


    「有這種事?」


    莫非她是心疼男友的荷包?金龍心想:好哇,和我出去的時候,就挺不客氣的,結果在心儀的男人麵前,就恢複小鳥依人的乖巧模樣?這怎麽可以!改天要跟她抗議一下。


    「我覺得你太急了點,士亞。多給她一點時間吧,有些時候退一步也是種體貼,不要一直步步進逼。」


    「好吧。我就照老板說的,再放慢點腳步好了。」沮喪地垂下雙肩,士亞搖搖頭說:「我還是頭一次碰到交往超過一周,還隻能停留在牽牽小手階段的女孩呢!」


    至少和金龍年輕的時代相比,士亞是不該抱怨的。想當年,他和初戀的女友,別說親吻了,連牽手都是超過半年才辦到的。因為他們倆各自就讀校風保守的男校與女校,要是在校外牽手被發現,可是一支「大過」跑不掉。


    「很好。那我就順便再幫你一點兒忙好了!」


    士亞眼睛一亮。「老板願意讓我們湊個年假出去玩嗎?」


    金龍咧嘴,壞壞地笑說:「想得美!我是要告訴你,彩鈺要暫時離開你的小組,我要讓她負責製作『緣來星期天』的新單元,她以後會忙著那個企劃案,沒有時間再做你的企劃助理了!」


    「什麽?!老板!這根本不叫幫忙,你是在拆散鴛鴦啊!」士亞仰天哀嚎。


    「閉嘴。」不留情地換上公事麵孔,金龍用「沒得商量」的口吻說:「你就趁這機會,好好地放慢腳步吧!要是讓我發現你為情而-棄公事,讓收視率掉下來,你就等著挨罰吧!」


    「老板,你一定是惡魔投胎的!」


    一笑,不以為意,金龍最後叮嚀道:「這件事我還沒和小遊說,你可別在她麵前露了口風。我打算在會議上宣布,當作認可她在工司內這一個月以來的表現。」


    「真的不能再商量喔?」


    金龍一叱:「快給我進去上班,方士亞!」


    唉地垂下頭,越商談越沮喪的男人,踏著悲傷的步伐進入公司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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