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男人隻不過兩句對話，在一邊的顧盼臉色就變了，本來溫婉的模樣瞬間銳利起來，倪想這個名字，她可真是好多年沒聽過了，前陣子聽說她和餘宋一起錄節目，顧盼並沒放在心上，因為倪想現在的樣子她很清楚，她比任何人都關注倪想的變化和動態，七年過去，倪想在她這裏已經完全不構成任何威脅了，可是……怎麽今天，在這樣的場合上，何如墨和餘宋這樣的兩個男人，竟然會因為她發出了類似於爭執的對話？
然而，不管她有多糾結，在場的兩個男人壓根把她當不存在的，被餘宋挑釁似的對待，何如墨非但不生氣，還笑得越發溫和友好了，他特別自然地說：“那隻是給外界看的，餘先生那麽多門路怎麽會不知道我們還有什麽關係呢？否則我會拿到這個東西嗎？我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說太多廢話，如果餘先生想要那個電影合約我可以讓給你，但是我的女人，你最好還是不要打主意。”
餘宋會打倪想的主意？別開玩笑了！早就對餘宋芳心暗許的顧盼根本接受不了何如墨這麽說，不加理智的直接插嘴道：“何先生，你不要亂說，餘宋怎麽可能對倪想有什麽想法，您真是太多慮了，倪想現在什麽樣子你自己不知道嗎？不要你自己覺得她好，就以為全世界都對她有企圖。”
顧盼因為自己的男神可能與這輩子自己最討厭的那個女人染上關係，一時有些失去理智，所以說話有點過分了，說完了才反應過來，即便自己自以為和何如墨不算陌生了，卻也還沒有熟悉到可以這麽口無遮攔的地步，這要是被有心人給說出去，那就是大事兒了。
她立刻轉頭看向同桌的其他幾個明星，他們坐得有點距離，隔了一張圓桌，而且這會兒正交頭接耳的說別的事，台上有音樂聲，很大，他們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大，除了靠得很近的三個人，其他人應該聽不見。
想清楚，她鬆了口氣，再去看另外一位當事人，何如墨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他那個眼神，把顧盼嚇了一跳，心有餘悸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怎麽也不敢再和何如墨對視，但氣勢上還保留著剛才的樣子，不肯讓自己看起來那麽沒種。
“倪想好不好，我自己很清楚，還輪不到顧小姐一個外人來評判。”何如墨的話冷得都掉冰渣子了，說完了就顯然言盡於此，繼續轉過頭和顏悅色地對餘宋道，“不知道我的提議餘先生意下如何？”
幾乎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餘宋和何如墨在競爭一個角色，是知名導演張敬的新片子，這部片子未拍先火，又是現實題材，拍了肯定是可以去拿獎的，他們倆演技都過關，隻看誰試鏡的時候更適合那個角色，更能得到張導的青睞了。
可是，如今，何如墨把這個當初他覺得誌在必得的角色拱手相讓，要是餘宋的目的真的隻是這個角色那麽簡單，現在就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大家都沒必要把臉皮撕破。
可惜了，他的目的根本不在此。
對於何如墨的提議，餘宋隻是淺淡一笑，眼角流露著不著痕跡的玩味，似乎一切都沒那麽簡單，但又好像就和他的回答一樣簡單。
“何先生不必多費心了，那個角色我已經放棄了，沒人告訴你麽？我接了一部電視劇，接下來三個月都要在江城影視城進行拍攝，沒有檔期去拍那部戲了。”
這已經屬於便想拒絕了，何如墨臉色不變，繼續笑著問：“不知道有沒有幸知道餘先生接了什麽戲？我倒覺得那個角色更適合餘先生目前的狀況。”
何如墨出道早，影帝拿了不少，餘宋雖然也拿過，但出道晚，數量沒法和何如墨比，所以何如墨的意思是，他需要獎項來肯定自身的能力，更需要張導的作品來豐富他的個人履曆，這個角色如果可以拿下來，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餘宋讓人油鹽不進，任憑何如墨好像孔雀一樣在他麵前如何開屏，他都淡淡地保持著一個雲淡風輕的遊客心態，沒有一丁點動搖，也沒透露自己接下來要去拍哪部戲。
在宴會的最後，餘宋也沒有拿走何如墨帶來的黑色袋子，宴會還沒散場，就在尾聲的時候跟經紀人匆匆離去了。顧盼也不想在這裏跟陰陽怪氣的何如墨繼續呆著，抽了個機會也提前退場了。
倒是何如墨，腕大卻也坐完了全場，等現場隻剩下寥寥幾人的時候，他依然不動如鬆地坐在那裏鼓掌，仿佛對今天的晚宴非常的尊重，一直等了這麽久還沒走，這副景象也被攝影師拍下來，上了在場媒體的官方微博，何如墨對晚宴的尊重與禮貌得到了無數網民的讚揚。
隻是，要是照片上，他嘴角的笑容不那麽陰鷙就更好了。
大寬快速地瀏覽了一下新聞，果斷屏蔽掉，免得讓倪想看見了胡思亂想，然後把她的手機放回桌上，注視著從廚房裏端著洗好的葡萄出來的她，準備繼續聊他們今後的工作計劃。
這個時候，他們倆，包括顧盼和餘宋，都沒有想到，即將有那麽一個機會，會讓倪想、顧盼還有餘宋這三個人，緊密聯係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
第十五章
近日來，各大媒體上都出現了何如墨的通稿，在大家都知道他曾與餘宋爭奪張敬導演新電影男一號的前提下，現在他拿到了這個角色，其實不發通稿大家也會討論這件事。
按理說，何如墨要比餘宋有資曆，最後拿到這個角色也可以理解，粉絲也能自我安慰一下，但在何如墨方發出的通稿裏，字裏行間都在表示著張導對於餘宋的不守信用和耍大牌上的不滿，這就是個問題了。合著你們現在不但要拿走角色，還要踩人一腳，這就有點惡毒了吧？
餘宋的粉絲不可能坐視不管，但為了不給餘宋招黑，他們的發言和活動都還是很克製的。
倪想這天有事出去，要去見一個副導演，有一個改編的大ip要進行拍攝，是一個美食題材，倪想的身材和顏值正好和女二號比較合，所以約了她去見麵談合作的事情，她在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這部改編成電視劇的，正看得津津有味，手機頂端的微博就拉出橫幅，提示有熱門消息可以查看，內容正好就是餘宋粉絲回擊何如墨抹黑通稿的事情。
先不說何如墨和她有過什麽關係，就說合作過一次的餘宋，這個人也足夠吸引倪想的注意力了，她好奇心爆棚，不了解這倆人怎麽扯上了關係，於是就點進去看了一下，這一看了不得，原來他們之間之前一直在爭奪一個電影角色，現在何如墨拿到了角色，在通稿裏似乎有對餘宋不太好的言詞，餘宋的粉絲怎麽可能不替偶像反駁一下呢？
倪想皺了皺眉，將粉絲解釋的文字和圖片全都看了一遍，其中最有力的證據非那張截圖莫屬了，那是粉絲到導演張敬微博底下留言詢問事情原委時張敬的回複，張敬在回複中明確表示，他從來沒有表示過餘宋有不守信用或者耍大牌，隻是本來餘宋有約好來試鏡，但是因為一些他自己的原因放棄了試鏡，選擇退出角色的爭取，讓他有些失望，他原本很看好餘宋的，也覺得比起何如墨，餘宋的可塑性更強這樣，希望大家不要誤會他的說法。
由此可見，其實張導最中意的還是餘宋，可餘宋中途退出了，與起先說的不符，才會流出張導覺得他“不守信用”的傳言，可明明有著優勢，餘宋又為什麽退出呢？
看著手機屏幕上餘宋粉絲那句【我家不惹事，但是來了事兒也不怕事，某家粉還有團隊既然已經拿到了角色就不要再亂黑人了，那是我家不要才輪到你們的】外加一個嘲諷的表情，心情其實特別平靜，連她自己都驚訝。記得剛跟何如墨分手的時候，她根本不能看見一丁點他的消息，一看見就想哭，可是現在，即使是對他不利的消息，她甚至都沒有一點感覺了。
看來，人真的是會變的，再深厚的感情經過時間的打磨最終都會越來越少甚至消失不見。
有點自嘲地笑了笑，倪想收起手機閉起了眼，一會她還要見副導演，還是先收拾好自己的狀態為好，別人怎麽樣，那都是別人的事了，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這個女二號，她還是挺想要的，雖然在書裏是個挺胖又愛吃的有點醜角意思的人物，但勝在可愛又討喜，很多台詞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跟著笑，和男主角的互動也很萌，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惡毒女配，從頭到尾都做著撮合男女主，自己默默喜歡男主的事情，播出之後也不會讓觀眾討厭，這樣的角色而對她來說也算難得了，她目前這個外形還沒奢望過演女一號，能有個女二號可以非常非常高興了。
等到了酒店，在到達包間之前，大寬一路上都在囑咐倪想要怎麽做怎麽說才能討副導演喜歡，倪想聽得忍不住掏耳朵，笑著問他：“你第一天認識我啊？雖然我以前做事挺任性的，但我也知道自己今非昔比了，我會很慎重的。”
大寬聞言放心了不少，鬆了口氣道：“那就行，這個機會難得，和你搭戲的男一女一雖然還沒公布是誰，但絕對是一線，你這個女二戲份又多，能上這個戲的話對你未來的發展非常有好處。”
倪想也深以為然，所以點頭附和，倆人準備了很久才踏進那間包間，而事實上，他們其實太緊張了，那部戲的導演組那邊早就定了讓倪想演女二號，其一是因為她的形象比較合適，體型方向無可挑剔，相貌也不算難看，這樣既不搶了女主角的風頭，也不會影響整體電視劇的顏值，其二，其實他們會來找倪想也是因為女一提了一下這個人的名字，親自做了推薦，他們才去看了倪想的資料，這麽一看還真合適，又不貴，所以基本已經定下倆了，隻要演技過關，就完全沒問題。
這部戲的女一號和男一號暫時沒對外公開，但已經開始製造噱頭了，必然是圈內的一線演員，又是曾經一起出演過一部很火的電視劇的cp，大家猜來猜去，其中最熱門的就是顧盼x餘宋，這一對的cp粉力量無窮大，不但組織能力強，又特別有錢，應援和話題榜刷的甩出其他明星好幾條街，看見這股“妖風”，劇組不用他們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這部戲的女主角，就真的成為了顧盼，而男主角，恰好就是餘宋。
顧盼接這部戲的時候還不直到他們真的能請來餘宋，她看到劇本就想到了倪想，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逃避和倪想有任何正麵接觸，這樣的處理方式似乎並沒什麽用，好像把她擺在自己眼前更讓人放心。而且，劇本上女二號是很討喜的，但她是女一啊，她怎麽可能讓倪想真的討喜？她會在導演麵前推薦倪想，安得就不是什麽好心。
再後來，顧盼知道男主角定的是餘宋時，簡直不要太開心，先不管餘宋到底是不是真的對倪想有意思，即便是真的有，讓倪想在他麵前醜態百出之後，他還會存有那樣的心思嗎？男人都好麵子，她最清楚不過了，她一定可以把倪想給徹底打得翻身無能。
至於餘宋這邊，他推掉張敬導演的電影是有私心的，那個角色他是真的很喜歡，可要是真的去拍，需要離開國內至少半年時間，跑好幾個地方取景，這樣一來他幾年前就想做但沒能力做的那件事就沒時間去做了，還很可能讓某個沒拿到角色的人鑽了空子，所以權衡下來，他還是選擇了對自己更重要的這一邊，接了一部在江城本地就可以拍攝的電視劇。
這個時候，除了顧盼，沒有人知道他們三個人即將見麵，直到——劇組正式開機這一點。
劇組開機需要拜神，男女主演和一眾配角會有第一次亮相，那種平時就光鮮亮麗的主演在這種場合就會隨便打扮一樣，低調進組，但像倪想他們這樣的配角，為了在劇組開機第一天就刷一下存在感，通常需要精心打扮一下。
大寬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他帶著倪想到了商場，走進了倪想已經很久沒敢去看的大牌子專櫃裏，讓她選一套衣服。
倪想掃了一眼周圍，趁著服務小姐還沒過來的時候小聲說：“不要了吧寬哥，這裏太貴了，我那片酬到了手一集也就一萬塊錢，你讓我買一身下來，直接花掉好幾集……我不幹。”倪想特別堅定地搖頭。
大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正想好好教育一下這個孩子雖然咱們現在是三線，但要懂得裝一下門麵，就瞧見服務小姐走過來了，特別溫和禮貌地說：“請問先生小姐，是來看包包的嗎？”
大寬忙道：“不是，看看衣服。”
他後半句“給她看”三個字還沒說出來，服務小姐就遺憾道：“很不好意思呢，櫃台目前無法提供跟這位小姐身材合適的衣服尺寸呢，也許您可以看一下高級定製係列？”
參加個開機儀式穿高定？這也太用力過猛了，說出去還不得讓人家笑死。
所以最後，大寬和倪想還是灰溜溜地走掉了。
站在專櫃外麵，倪想特別有誌氣地對大寬說：“寬哥，別傷心，我倪想發誓，早晚有一天讓你帶著我在這些專櫃裏隨便穿隨便買！”
大寬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哎呦我的祖奶奶，行了您，時間來不及了，咱們去那邊看看吧！”
於是，倪想就跟著大寬去看商場裏普通的衣服了，等他們到達江城影視城參加開機儀式的時候，時間剛剛好，男女主角剛巧一起到了，人們正站在門口拉著的橫幅下麵議論紛紛。
倪想當時覺得，能看見女一號和男一號了，聽說都是一線演員，這下可以混個簽名照什麽的，以後可以拿回家給爸媽高興高興，讓他們看看自己閨女還是能混出來的，又能和一線演員搭戲了。
可是，當她看見男女主角的臉時，就瞬間懵了一下。
餘宋站在人群的中央，因為身高原因，倪想遠遠的就能清晰地看見他的臉，他怎麽那麽白呢，比女孩子還要白，整個人就像在發光似的，一顰一笑都好像畫得那麽好看，其他配角單看還挺好看的，可他一出現，就全都別比成了螢火蟲，壓根不能和真正的星光相提並論。
就站在這個星光熠熠的男人身邊的，正是如今已經完全大變樣的顧盼，她笑得那麽溫柔，和餘宋站在一起是那麽的相配，倪想試著讓自己麵帶笑容不顯得那麽傻叉，可還是笑不出來。
“你怎麽了？看傻了？”大寬有點疑惑地問，“你該不會……還是沒法麵對顧盼吧？又或者……你是因為餘宋才這副樣子？”
倪想轉過頭，看看大寬，有點無奈又無語的樣子道：“哪有你想的那麽複雜，就是被大明星的光芒閃瞎了眼而已。而且，還真是巧了，沒想到這部戲的男女主演居然是他們倆……”
大寬半信半疑地看著她說：“其實我有點猜到了，隻是圈內都在傳餘宋為了一部電視劇放棄了張導的那部電影，我還琢磨著什麽戲的魅力這麽大，居然是這部……真是令人意外。反正你沒事就行了，我們拍我們的戲，他們拍他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倪想沒說話，隻是隨意地點了點頭，其實自從覺得餘宋那天在節目裏說的是顧盼之後，她就完全釋懷了，不管是對顧盼還是餘宋，她現在的狀態史無前例的輕鬆。尤其是大寬的話，讓她誤以為餘宋肯放棄張導的戲來拍這部電視劇，必然也是為了顧盼，所以她現在完全不覺得麵對餘宋時會尷尬了。
倒是另外一邊，作為話題中心的另外兩個當事人，在看見她出現的時候，麵上雖然依舊那麽平靜，心裏就不一定了。
第十六章
作為女二號，在開機儀式上，倪想也有幸分到了一炷香，劇組每次開拍之前都會舉辦開機儀式，燒香拜神，主要是為了圖個吉利，希望拍攝順順利利，之後賣給電視台也順風順水，上星播出之後也能取得不錯的收視率。
攝影師或舉著器材或擺著器材，站在各個角度來全方位地拍攝開機儀式的照片，倪想在和大寬聊了一會之後就加入到了劇組的隊伍當中，顧盼遠遠地就開始注視著她，搞得倪想還怪不自在的。
出於禮貌，當倪想站在顧盼麵前時，還是準備簡單地打個招呼，哪怕就像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一樣。可當她真的這麽做了的時候，顧盼卻輕蔑地笑了一下，抬腳走開了。
倪想愣在原地，被顧盼弄的有些下不來台，周圍都是劇組裏的工作人員或者演員，大家都過來拜神，不少人看見了這一幕，都在小聲議論著怎麽回事。
倪想抿了抿唇，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想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和其他人排排站好，準備拜神。恰好就在這個時候，餘宋走了過來，那張走到哪裏都自帶柔光的臉上掛著始終溫暖到足夠融化寒冬臘月的冰雪的笑容，讓她不自覺停住了腳步。
“我還沒看過演員表，隻是聽經紀人說會有幾個熟悉的人。”他穿著灰色的呢子大衣，領口壓著裏麵白襯衫工整無暇的衣領，這種淺淡的顏色在冷冷的天氣中十分顯眼，因為除了不怕冷的女演員之外，大家大多穿著黑色厚重的衣裳，他這樣的衣著，還有皎潔的膚色，很難不被萬眾矚目，“沒想到還能和你在見麵，你演哪個角色？”他詢問著，語言熱切，似乎非常期待得到回答，這讓本來想和他還有顧盼都保持距離的倪想有些不自然。
倪想隻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平和禮貌地笑著回答說：“我演葉雨甜。”
餘宋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深邃的眸子裏似乎縈繞著一股驚喜，這讓倪想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但那驚喜稍縱即逝，隨後他便變得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聲音沉澈道：“是女二號，我記得，我們會有很多對手戲。”
倪想正要回答，身後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力道之大讓她差點就站不住了。她搖晃了一下，餘宋立刻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幾乎把她整個人都拉進了他的懷裏，他們所站的是主演的位置，本身就被大家關注著，現在發生這樣的變故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倪想茫然地仰頭看著攬著她的餘宋，餘宋蹙眉睨著她身後，她下意識回頭看去，顧盼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剛才拍她肩膀的手才剛剛收回去。
“好久不見了，倪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嬌貴，和你打個招呼都差點站不住了。”她陰陽怪氣地說了這麽一句話，隨後就笑得似乎非常友善地道，“好了，開機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不適合聊天敘舊，站到屬於各自的位置上去好麽？”
站到屬於各自的位置上去。
這句話，倪想曾經聽過不止一次，而每次她聽見這句話，她都是應該站在最中央那個位置的。
當然，那還是在很多年之前，她還沒有生病的時候。
顧盼是和她一起經曆過她最輝煌那幾年的隊友，現在她說出這樣的話，倪想心裏麵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麽生氣的情緒，這些年顧盼有多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她能有今天的位置是她應得的，顧盼還是那個顧盼，可倪想已經不是以前的倪想，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站在哪裏。
於是，當顧盼去強調完了位置之後，倪想便掙開了餘宋似乎不舍得放開的手，站到了屬於女二號的位置上，自始至終臉上都帶著很隨和的笑容，看得顧盼反而非常生氣。
她怎麽可以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為什麽她好像一點都沒有被影響到？她難道不該很生氣和嫉妒的嗎？曾經那個隻能給她做伴舞的人現在可以對她頤使氣指，她能受得了嗎？
站在倪想身邊的，還有同劇組的男二號，名字叫夏年，今年才二十歲，是圈內如今風頭正勁的小鮮肉，如果不是這部戲的男一號是餘宋，他肯定是不會甘心來演男二的。
夏年瞧見顧盼對倪想的態度，微勾著嘴角說：“顧盼姐今天心情不好嗎？開機儀式馬上就開始了，您快笑一個，萬一被攝影師拍到黑臉媒體又該亂寫了。”
夏年這麽一說話，顧盼立刻收起了臉上難看的表情，溫和地笑著說：“你這孩子，就會拿你姐我開玩笑，我哪有黑臉，就是有點抱歉，剛才不小心下手重了，好像傷到了倪小姐。”
餘宋淡淡地瞥了一眼顧盼，這變臉的演技要是可以用到電視劇裏，肯定能拿到影後的桂冠，用在戲外實在有點浪費了。
顧盼察覺到餘宋的視線，有些尷尬地看了回去，強笑了一下，見餘宋表情不鹹不淡，似乎並不買賬，那雙好看的眼睛望著她時溫度很低，別說和看倪想的時候比了，就連看著夏年的眼神都比看著自己的溫和。
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忽然這樣看著自己？顧盼開始有些慌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稍顯無措地站在那雙手交握胡思亂想，恰好這個時候主持人來宣布開機儀式開始了，導演還有副導演等主創人員站在最前麵，一人手裏拿著一枝香，開始朝已經擺好的神台燒香。
倪想緊緊地握著手裏的香，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這些年，雖然她偶爾也能接到幾個角色來演，但大部分都是醜角，上戲主要就是為了搞笑和出醜，雖然可以給觀眾帶來笑點，可到底是沒有幾個女孩子會心甘情願地來醜化自己的，每個女孩都是希望可以美美地上電視的，倪想也不例外。
今天，這次女二號的角色，也許就是她未來好生活的開始，也許今後，她再也不用扮醜自己來博得觀眾的笑聲了，再也不需要像個小醜一樣惹人發笑，可以光明正大地用光鮮亮麗的形象來爭取到觀眾的喜愛和歡笑，她可以用可愛的模樣來逗笑大家，而不是那麽醜陋、滑稽的。
想想這些，倪想心裏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恨不得趕緊回到家裏抱著枕頭大笑三聲。
心裏這麽想，她就照著這麽做了，在開機儀式結束後，匆匆地和大寬離開了現場，一方麵是回去準備明天開始拍攝需要攜帶的東西，沒有助理隻有自己的倪想得全部自己準備，另一方麵嘛……就是回去釋放一下自己克製不住的鬥誌和高興。
餘宋在和經紀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再去尋找倪想的身影，就發現已經完全找不到了，他找人的時候恰好遇見男二號夏年，便隨後詢問道：“夏年，你有看見倪想嗎？”
夏年很崇拜餘宋，一直把餘宋視為偶像，不管是在什麽訪談節目裏有人問道他最崇拜的男演員是誰，夏年都會毫不猶豫地回答說是餘宋。他之所以會接這個男二號的角色，也是因為可以和餘宋搭戲才來的，有餘宋在這部戲裏挑大梁，可以說戲還沒拍就已經火了，夏年的公司雖然不希望他再給別人做配角，最後也到底是簽下了片約。
現在，偶像和自己說話了，還說了那麽多字，夏年別提多激動了，立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道：“餘宋哥，你是問女二號嗎？她剛才走了，導演說明天才開拍，今天天氣不太好，怕一會要下雨，天氣怪冷的淋了雨容易感冒，所以就讓大家先回去修整一下。”
她走了。
然而，不管她有多糾結，在場的兩個男人壓根把她當不存在的，被餘宋挑釁似的對待，何如墨非但不生氣，還笑得越發溫和友好了，他特別自然地說：“那隻是給外界看的，餘先生那麽多門路怎麽會不知道我們還有什麽關係呢？否則我會拿到這個東西嗎？我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說太多廢話，如果餘先生想要那個電影合約我可以讓給你，但是我的女人，你最好還是不要打主意。”
餘宋會打倪想的主意？別開玩笑了！早就對餘宋芳心暗許的顧盼根本接受不了何如墨這麽說，不加理智的直接插嘴道：“何先生，你不要亂說，餘宋怎麽可能對倪想有什麽想法，您真是太多慮了，倪想現在什麽樣子你自己不知道嗎？不要你自己覺得她好，就以為全世界都對她有企圖。”
顧盼因為自己的男神可能與這輩子自己最討厭的那個女人染上關係，一時有些失去理智，所以說話有點過分了，說完了才反應過來，即便自己自以為和何如墨不算陌生了，卻也還沒有熟悉到可以這麽口無遮攔的地步，這要是被有心人給說出去，那就是大事兒了。
她立刻轉頭看向同桌的其他幾個明星，他們坐得有點距離，隔了一張圓桌，而且這會兒正交頭接耳的說別的事，台上有音樂聲，很大，他們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大，除了靠得很近的三個人，其他人應該聽不見。
想清楚，她鬆了口氣，再去看另外一位當事人，何如墨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他那個眼神，把顧盼嚇了一跳，心有餘悸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怎麽也不敢再和何如墨對視，但氣勢上還保留著剛才的樣子，不肯讓自己看起來那麽沒種。
“倪想好不好，我自己很清楚，還輪不到顧小姐一個外人來評判。”何如墨的話冷得都掉冰渣子了，說完了就顯然言盡於此，繼續轉過頭和顏悅色地對餘宋道，“不知道我的提議餘先生意下如何？”
幾乎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餘宋和何如墨在競爭一個角色，是知名導演張敬的新片子，這部片子未拍先火，又是現實題材，拍了肯定是可以去拿獎的，他們倆演技都過關，隻看誰試鏡的時候更適合那個角色，更能得到張導的青睞了。
可是，如今，何如墨把這個當初他覺得誌在必得的角色拱手相讓，要是餘宋的目的真的隻是這個角色那麽簡單，現在就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大家都沒必要把臉皮撕破。
可惜了，他的目的根本不在此。
對於何如墨的提議，餘宋隻是淺淡一笑，眼角流露著不著痕跡的玩味，似乎一切都沒那麽簡單，但又好像就和他的回答一樣簡單。
“何先生不必多費心了，那個角色我已經放棄了，沒人告訴你麽？我接了一部電視劇，接下來三個月都要在江城影視城進行拍攝，沒有檔期去拍那部戲了。”
這已經屬於便想拒絕了，何如墨臉色不變，繼續笑著問：“不知道有沒有幸知道餘先生接了什麽戲？我倒覺得那個角色更適合餘先生目前的狀況。”
何如墨出道早，影帝拿了不少，餘宋雖然也拿過，但出道晚，數量沒法和何如墨比，所以何如墨的意思是，他需要獎項來肯定自身的能力，更需要張導的作品來豐富他的個人履曆，這個角色如果可以拿下來，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餘宋讓人油鹽不進，任憑何如墨好像孔雀一樣在他麵前如何開屏，他都淡淡地保持著一個雲淡風輕的遊客心態，沒有一丁點動搖，也沒透露自己接下來要去拍哪部戲。
在宴會的最後，餘宋也沒有拿走何如墨帶來的黑色袋子，宴會還沒散場，就在尾聲的時候跟經紀人匆匆離去了。顧盼也不想在這裏跟陰陽怪氣的何如墨繼續呆著，抽了個機會也提前退場了。
倒是何如墨，腕大卻也坐完了全場，等現場隻剩下寥寥幾人的時候，他依然不動如鬆地坐在那裏鼓掌，仿佛對今天的晚宴非常的尊重，一直等了這麽久還沒走，這副景象也被攝影師拍下來，上了在場媒體的官方微博，何如墨對晚宴的尊重與禮貌得到了無數網民的讚揚。
隻是，要是照片上，他嘴角的笑容不那麽陰鷙就更好了。
大寬快速地瀏覽了一下新聞，果斷屏蔽掉，免得讓倪想看見了胡思亂想，然後把她的手機放回桌上，注視著從廚房裏端著洗好的葡萄出來的她，準備繼續聊他們今後的工作計劃。
這個時候，他們倆，包括顧盼和餘宋，都沒有想到，即將有那麽一個機會，會讓倪想、顧盼還有餘宋這三個人，緊密聯係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
第十五章
近日來，各大媒體上都出現了何如墨的通稿，在大家都知道他曾與餘宋爭奪張敬導演新電影男一號的前提下，現在他拿到了這個角色，其實不發通稿大家也會討論這件事。
按理說，何如墨要比餘宋有資曆，最後拿到這個角色也可以理解，粉絲也能自我安慰一下，但在何如墨方發出的通稿裏，字裏行間都在表示著張導對於餘宋的不守信用和耍大牌上的不滿，這就是個問題了。合著你們現在不但要拿走角色，還要踩人一腳，這就有點惡毒了吧？
餘宋的粉絲不可能坐視不管，但為了不給餘宋招黑，他們的發言和活動都還是很克製的。
倪想這天有事出去，要去見一個副導演，有一個改編的大ip要進行拍攝，是一個美食題材，倪想的身材和顏值正好和女二號比較合，所以約了她去見麵談合作的事情，她在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這部改編成電視劇的，正看得津津有味，手機頂端的微博就拉出橫幅，提示有熱門消息可以查看，內容正好就是餘宋粉絲回擊何如墨抹黑通稿的事情。
先不說何如墨和她有過什麽關係，就說合作過一次的餘宋，這個人也足夠吸引倪想的注意力了，她好奇心爆棚，不了解這倆人怎麽扯上了關係，於是就點進去看了一下，這一看了不得，原來他們之間之前一直在爭奪一個電影角色，現在何如墨拿到了角色，在通稿裏似乎有對餘宋不太好的言詞，餘宋的粉絲怎麽可能不替偶像反駁一下呢？
倪想皺了皺眉，將粉絲解釋的文字和圖片全都看了一遍，其中最有力的證據非那張截圖莫屬了，那是粉絲到導演張敬微博底下留言詢問事情原委時張敬的回複，張敬在回複中明確表示，他從來沒有表示過餘宋有不守信用或者耍大牌，隻是本來餘宋有約好來試鏡，但是因為一些他自己的原因放棄了試鏡，選擇退出角色的爭取，讓他有些失望，他原本很看好餘宋的，也覺得比起何如墨，餘宋的可塑性更強這樣，希望大家不要誤會他的說法。
由此可見，其實張導最中意的還是餘宋，可餘宋中途退出了，與起先說的不符，才會流出張導覺得他“不守信用”的傳言，可明明有著優勢，餘宋又為什麽退出呢？
看著手機屏幕上餘宋粉絲那句【我家不惹事，但是來了事兒也不怕事，某家粉還有團隊既然已經拿到了角色就不要再亂黑人了，那是我家不要才輪到你們的】外加一個嘲諷的表情，心情其實特別平靜，連她自己都驚訝。記得剛跟何如墨分手的時候，她根本不能看見一丁點他的消息，一看見就想哭，可是現在，即使是對他不利的消息，她甚至都沒有一點感覺了。
看來，人真的是會變的，再深厚的感情經過時間的打磨最終都會越來越少甚至消失不見。
有點自嘲地笑了笑，倪想收起手機閉起了眼，一會她還要見副導演，還是先收拾好自己的狀態為好，別人怎麽樣，那都是別人的事了，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這個女二號，她還是挺想要的，雖然在書裏是個挺胖又愛吃的有點醜角意思的人物，但勝在可愛又討喜，很多台詞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跟著笑，和男主角的互動也很萌，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惡毒女配，從頭到尾都做著撮合男女主，自己默默喜歡男主的事情，播出之後也不會讓觀眾討厭，這樣的角色而對她來說也算難得了，她目前這個外形還沒奢望過演女一號，能有個女二號可以非常非常高興了。
等到了酒店，在到達包間之前，大寬一路上都在囑咐倪想要怎麽做怎麽說才能討副導演喜歡，倪想聽得忍不住掏耳朵，笑著問他：“你第一天認識我啊？雖然我以前做事挺任性的，但我也知道自己今非昔比了，我會很慎重的。”
大寬聞言放心了不少，鬆了口氣道：“那就行，這個機會難得，和你搭戲的男一女一雖然還沒公布是誰，但絕對是一線，你這個女二戲份又多，能上這個戲的話對你未來的發展非常有好處。”
倪想也深以為然，所以點頭附和，倆人準備了很久才踏進那間包間，而事實上，他們其實太緊張了，那部戲的導演組那邊早就定了讓倪想演女二號，其一是因為她的形象比較合適，體型方向無可挑剔，相貌也不算難看，這樣既不搶了女主角的風頭，也不會影響整體電視劇的顏值，其二，其實他們會來找倪想也是因為女一提了一下這個人的名字，親自做了推薦，他們才去看了倪想的資料，這麽一看還真合適，又不貴，所以基本已經定下倆了，隻要演技過關，就完全沒問題。
這部戲的女一號和男一號暫時沒對外公開，但已經開始製造噱頭了，必然是圈內的一線演員，又是曾經一起出演過一部很火的電視劇的cp，大家猜來猜去，其中最熱門的就是顧盼x餘宋，這一對的cp粉力量無窮大，不但組織能力強，又特別有錢，應援和話題榜刷的甩出其他明星好幾條街，看見這股“妖風”，劇組不用他們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這部戲的女主角，就真的成為了顧盼，而男主角，恰好就是餘宋。
顧盼接這部戲的時候還不直到他們真的能請來餘宋，她看到劇本就想到了倪想，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逃避和倪想有任何正麵接觸，這樣的處理方式似乎並沒什麽用，好像把她擺在自己眼前更讓人放心。而且，劇本上女二號是很討喜的，但她是女一啊，她怎麽可能讓倪想真的討喜？她會在導演麵前推薦倪想，安得就不是什麽好心。
再後來，顧盼知道男主角定的是餘宋時，簡直不要太開心，先不管餘宋到底是不是真的對倪想有意思，即便是真的有，讓倪想在他麵前醜態百出之後，他還會存有那樣的心思嗎？男人都好麵子，她最清楚不過了，她一定可以把倪想給徹底打得翻身無能。
至於餘宋這邊，他推掉張敬導演的電影是有私心的，那個角色他是真的很喜歡，可要是真的去拍，需要離開國內至少半年時間，跑好幾個地方取景，這樣一來他幾年前就想做但沒能力做的那件事就沒時間去做了，還很可能讓某個沒拿到角色的人鑽了空子，所以權衡下來，他還是選擇了對自己更重要的這一邊，接了一部在江城本地就可以拍攝的電視劇。
這個時候，除了顧盼，沒有人知道他們三個人即將見麵，直到——劇組正式開機這一點。
劇組開機需要拜神，男女主演和一眾配角會有第一次亮相，那種平時就光鮮亮麗的主演在這種場合就會隨便打扮一樣，低調進組，但像倪想他們這樣的配角，為了在劇組開機第一天就刷一下存在感，通常需要精心打扮一下。
大寬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他帶著倪想到了商場，走進了倪想已經很久沒敢去看的大牌子專櫃裏，讓她選一套衣服。
倪想掃了一眼周圍，趁著服務小姐還沒過來的時候小聲說：“不要了吧寬哥，這裏太貴了，我那片酬到了手一集也就一萬塊錢，你讓我買一身下來，直接花掉好幾集……我不幹。”倪想特別堅定地搖頭。
大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正想好好教育一下這個孩子雖然咱們現在是三線，但要懂得裝一下門麵，就瞧見服務小姐走過來了，特別溫和禮貌地說：“請問先生小姐，是來看包包的嗎？”
大寬忙道：“不是，看看衣服。”
他後半句“給她看”三個字還沒說出來，服務小姐就遺憾道：“很不好意思呢，櫃台目前無法提供跟這位小姐身材合適的衣服尺寸呢，也許您可以看一下高級定製係列？”
參加個開機儀式穿高定？這也太用力過猛了，說出去還不得讓人家笑死。
所以最後，大寬和倪想還是灰溜溜地走掉了。
站在專櫃外麵，倪想特別有誌氣地對大寬說：“寬哥，別傷心，我倪想發誓，早晚有一天讓你帶著我在這些專櫃裏隨便穿隨便買！”
大寬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哎呦我的祖奶奶，行了您，時間來不及了，咱們去那邊看看吧！”
於是，倪想就跟著大寬去看商場裏普通的衣服了，等他們到達江城影視城參加開機儀式的時候，時間剛剛好，男女主角剛巧一起到了，人們正站在門口拉著的橫幅下麵議論紛紛。
倪想當時覺得，能看見女一號和男一號了，聽說都是一線演員，這下可以混個簽名照什麽的，以後可以拿回家給爸媽高興高興，讓他們看看自己閨女還是能混出來的，又能和一線演員搭戲了。
可是，當她看見男女主角的臉時，就瞬間懵了一下。
餘宋站在人群的中央，因為身高原因，倪想遠遠的就能清晰地看見他的臉，他怎麽那麽白呢，比女孩子還要白，整個人就像在發光似的，一顰一笑都好像畫得那麽好看，其他配角單看還挺好看的，可他一出現，就全都別比成了螢火蟲，壓根不能和真正的星光相提並論。
就站在這個星光熠熠的男人身邊的，正是如今已經完全大變樣的顧盼，她笑得那麽溫柔，和餘宋站在一起是那麽的相配，倪想試著讓自己麵帶笑容不顯得那麽傻叉，可還是笑不出來。
“你怎麽了？看傻了？”大寬有點疑惑地問，“你該不會……還是沒法麵對顧盼吧？又或者……你是因為餘宋才這副樣子？”
倪想轉過頭，看看大寬，有點無奈又無語的樣子道：“哪有你想的那麽複雜，就是被大明星的光芒閃瞎了眼而已。而且，還真是巧了，沒想到這部戲的男女主演居然是他們倆……”
大寬半信半疑地看著她說：“其實我有點猜到了，隻是圈內都在傳餘宋為了一部電視劇放棄了張導的那部電影，我還琢磨著什麽戲的魅力這麽大，居然是這部……真是令人意外。反正你沒事就行了，我們拍我們的戲，他們拍他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倪想沒說話，隻是隨意地點了點頭，其實自從覺得餘宋那天在節目裏說的是顧盼之後，她就完全釋懷了，不管是對顧盼還是餘宋，她現在的狀態史無前例的輕鬆。尤其是大寬的話，讓她誤以為餘宋肯放棄張導的戲來拍這部電視劇，必然也是為了顧盼，所以她現在完全不覺得麵對餘宋時會尷尬了。
倒是另外一邊，作為話題中心的另外兩個當事人，在看見她出現的時候，麵上雖然依舊那麽平靜，心裏就不一定了。
第十六章
作為女二號，在開機儀式上，倪想也有幸分到了一炷香，劇組每次開拍之前都會舉辦開機儀式，燒香拜神，主要是為了圖個吉利，希望拍攝順順利利，之後賣給電視台也順風順水，上星播出之後也能取得不錯的收視率。
攝影師或舉著器材或擺著器材，站在各個角度來全方位地拍攝開機儀式的照片，倪想在和大寬聊了一會之後就加入到了劇組的隊伍當中，顧盼遠遠地就開始注視著她，搞得倪想還怪不自在的。
出於禮貌，當倪想站在顧盼麵前時，還是準備簡單地打個招呼，哪怕就像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一樣。可當她真的這麽做了的時候，顧盼卻輕蔑地笑了一下，抬腳走開了。
倪想愣在原地，被顧盼弄的有些下不來台，周圍都是劇組裏的工作人員或者演員，大家都過來拜神，不少人看見了這一幕，都在小聲議論著怎麽回事。
倪想抿了抿唇，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想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和其他人排排站好，準備拜神。恰好就在這個時候，餘宋走了過來，那張走到哪裏都自帶柔光的臉上掛著始終溫暖到足夠融化寒冬臘月的冰雪的笑容，讓她不自覺停住了腳步。
“我還沒看過演員表，隻是聽經紀人說會有幾個熟悉的人。”他穿著灰色的呢子大衣，領口壓著裏麵白襯衫工整無暇的衣領，這種淺淡的顏色在冷冷的天氣中十分顯眼，因為除了不怕冷的女演員之外，大家大多穿著黑色厚重的衣裳，他這樣的衣著，還有皎潔的膚色，很難不被萬眾矚目，“沒想到還能和你在見麵，你演哪個角色？”他詢問著，語言熱切，似乎非常期待得到回答，這讓本來想和他還有顧盼都保持距離的倪想有些不自然。
倪想隻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平和禮貌地笑著回答說：“我演葉雨甜。”
餘宋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深邃的眸子裏似乎縈繞著一股驚喜，這讓倪想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但那驚喜稍縱即逝，隨後他便變得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聲音沉澈道：“是女二號，我記得，我們會有很多對手戲。”
倪想正要回答，身後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力道之大讓她差點就站不住了。她搖晃了一下，餘宋立刻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幾乎把她整個人都拉進了他的懷裏，他們所站的是主演的位置，本身就被大家關注著，現在發生這樣的變故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倪想茫然地仰頭看著攬著她的餘宋，餘宋蹙眉睨著她身後，她下意識回頭看去，顧盼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剛才拍她肩膀的手才剛剛收回去。
“好久不見了，倪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嬌貴，和你打個招呼都差點站不住了。”她陰陽怪氣地說了這麽一句話，隨後就笑得似乎非常友善地道，“好了，開機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不適合聊天敘舊，站到屬於各自的位置上去好麽？”
站到屬於各自的位置上去。
這句話，倪想曾經聽過不止一次，而每次她聽見這句話，她都是應該站在最中央那個位置的。
當然，那還是在很多年之前，她還沒有生病的時候。
顧盼是和她一起經曆過她最輝煌那幾年的隊友，現在她說出這樣的話，倪想心裏麵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麽生氣的情緒，這些年顧盼有多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她能有今天的位置是她應得的，顧盼還是那個顧盼，可倪想已經不是以前的倪想，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站在哪裏。
於是，當顧盼去強調完了位置之後，倪想便掙開了餘宋似乎不舍得放開的手，站到了屬於女二號的位置上，自始至終臉上都帶著很隨和的笑容，看得顧盼反而非常生氣。
她怎麽可以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為什麽她好像一點都沒有被影響到？她難道不該很生氣和嫉妒的嗎？曾經那個隻能給她做伴舞的人現在可以對她頤使氣指，她能受得了嗎？
站在倪想身邊的，還有同劇組的男二號，名字叫夏年，今年才二十歲，是圈內如今風頭正勁的小鮮肉，如果不是這部戲的男一號是餘宋，他肯定是不會甘心來演男二的。
夏年瞧見顧盼對倪想的態度，微勾著嘴角說：“顧盼姐今天心情不好嗎？開機儀式馬上就開始了，您快笑一個，萬一被攝影師拍到黑臉媒體又該亂寫了。”
夏年這麽一說話，顧盼立刻收起了臉上難看的表情，溫和地笑著說：“你這孩子，就會拿你姐我開玩笑，我哪有黑臉，就是有點抱歉，剛才不小心下手重了，好像傷到了倪小姐。”
餘宋淡淡地瞥了一眼顧盼，這變臉的演技要是可以用到電視劇裏，肯定能拿到影後的桂冠，用在戲外實在有點浪費了。
顧盼察覺到餘宋的視線，有些尷尬地看了回去，強笑了一下，見餘宋表情不鹹不淡，似乎並不買賬，那雙好看的眼睛望著她時溫度很低，別說和看倪想的時候比了，就連看著夏年的眼神都比看著自己的溫和。
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忽然這樣看著自己？顧盼開始有些慌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稍顯無措地站在那雙手交握胡思亂想，恰好這個時候主持人來宣布開機儀式開始了，導演還有副導演等主創人員站在最前麵，一人手裏拿著一枝香，開始朝已經擺好的神台燒香。
倪想緊緊地握著手裏的香，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這些年，雖然她偶爾也能接到幾個角色來演，但大部分都是醜角，上戲主要就是為了搞笑和出醜，雖然可以給觀眾帶來笑點，可到底是沒有幾個女孩子會心甘情願地來醜化自己的，每個女孩都是希望可以美美地上電視的，倪想也不例外。
今天，這次女二號的角色，也許就是她未來好生活的開始，也許今後，她再也不用扮醜自己來博得觀眾的笑聲了，再也不需要像個小醜一樣惹人發笑，可以光明正大地用光鮮亮麗的形象來爭取到觀眾的喜愛和歡笑，她可以用可愛的模樣來逗笑大家，而不是那麽醜陋、滑稽的。
想想這些，倪想心裏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恨不得趕緊回到家裏抱著枕頭大笑三聲。
心裏這麽想，她就照著這麽做了，在開機儀式結束後，匆匆地和大寬離開了現場，一方麵是回去準備明天開始拍攝需要攜帶的東西，沒有助理隻有自己的倪想得全部自己準備，另一方麵嘛……就是回去釋放一下自己克製不住的鬥誌和高興。
餘宋在和經紀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再去尋找倪想的身影，就發現已經完全找不到了，他找人的時候恰好遇見男二號夏年，便隨後詢問道：“夏年，你有看見倪想嗎？”
夏年很崇拜餘宋，一直把餘宋視為偶像，不管是在什麽訪談節目裏有人問道他最崇拜的男演員是誰，夏年都會毫不猶豫地回答說是餘宋。他之所以會接這個男二號的角色，也是因為可以和餘宋搭戲才來的，有餘宋在這部戲裏挑大梁，可以說戲還沒拍就已經火了，夏年的公司雖然不希望他再給別人做配角，最後也到底是簽下了片約。
現在，偶像和自己說話了，還說了那麽多字，夏年別提多激動了，立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道：“餘宋哥，你是問女二號嗎？她剛才走了，導演說明天才開拍，今天天氣不太好，怕一會要下雨，天氣怪冷的淋了雨容易感冒，所以就讓大家先回去修整一下。”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