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邊小兩口在依依惜別,難分難舍;另一邊,夏君跟老伴犯起了嘀咕。


    “……你說仁仁跟蘇家那女孩兒,真的合適嗎?”


    陸永林剛閉上眼睛就被捅了一肘子,不由很無語:“你之前不是在爸和小楓麵前那麽維護她,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誰反對打誰嗎?”


    上回的鬧劇過後,夏君和陸永楓姑嫂倆算是徹底鬧掰了,連帶陸老爺子也氣的夠嗆,而且還老臉無光。


    陸永林脾氣和軟,向來是跟著老婆走,而且妹妹陸永楓這回也的確鬧得太不像話,是以沒對老婆的不講情麵表示什麽太大的意見,隻專心安撫陸老爺子。


    可蘇遠山可以算得上是擺好了陣仗浩浩蕩蕩打上門來,之後又大搖大擺的走了,不光帶走了自己的女兒,還連他家的兒子也帶走了——陸永林脾氣再好,可要說心裏完全沒疙瘩,那也是不能夠的。


    這會兒聽夏君嘀咕,他心中的不忿也被勾了起來,“當年的事情就不提了。可你看姓蘇的那樣子,是想結親的態度嗎?但凡有一絲想結親的意願,有上門就抽親家妹妹、氣親家老父的嗎?這分明是想結仇,他就是故意的!”


    夏君也覺得蘇遠山夫婦太過目中無人,隻因當時她更厭惡攪事的小姑子,之後又被出血早產的王倩茹鬧了個人仰馬翻,顧不得計較。可不管怎麽想,這來去如風的蘇氏夫妻倆,可不就是根本沒把陸家人放在眼裏嗎?


    更別提這段時間媳婦失蹤,兒子天天找人找得茶飯不思,一有點消息,馬上就追過去了。


    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辛辛苦苦養這麽大,出落得一表人才又才華橫溢,從來沒讓她失望過。而想到這麽優秀的兒子在那邊還指不定在怎麽被姓蘇的為難……夏君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


    這姓蘇的明擺著就是挾女自重,就是一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的高姿態啊!可陸家數代積累,又能差到哪裏,要被這樣看不起?


    ……這以後要是想要抱孫子,是不是還得去求公主殿下啊?


    自然就想到了蘇爽,“那姑娘……不是我說,一看就是個嬌生慣養橫行霸道的啊!當著一屋子親長,說抽人耳光就啪啪啪一頓猛抽——當然姓王的賤丫頭也是活該,可她這跋扈勁兒,還真不愧是她爹教出來的!”


    繼續往深裏想,“會疼人會照顧人什麽的,我就不指望了,大不了多請幾個保姆阿姨,可我就擔心啊!要是她平日對我仁仁也是非打即罵……”


    陸永林的怒氣主要在蘇遠山身上,他還犯不著跟個小姑娘計較,然而聽妻子這麽分析,他也皺起了眉頭,“兩個孩子婚都結了,也不能說散就散吧。”


    夏君直歎氣,“我那時隻想著仁仁這麽些年好容易遇到個動心的姑娘,模樣兒長得又標致,還正好倫倫也醒了,多帶福氣!隻要仁仁喜歡,哪怕姑娘家裏窮得叮當響還附帶一大串的極品親戚,我也沒有意見,絕不做那種狗眼看人低的惡婆婆。可誰想到——”


    誰想到,會是這種狀況啊!


    尤其在詳細打聽過蘇遠山其人行事之後,夏君恨不得眼前一黑,暈過去得了!


    她玉樹臨風的小兒子落在這對父女手裏,這、這怎麽想也不能讓人放心啊!!


    ……


    老兩口輾轉難眠時的對話沒有讓任何人知曉,也沒向陸佳陸倫姐弟泄露自己的擔憂。可陸佳心細,哪裏察覺不到父母態度的轉變?


    小時候,陸佳經常被姑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嫌棄是個丫頭片子。在陸倫陸仁兄弟倆出生的時候,陸永楓更是喜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大哥可算是後繼有人了,也不枉大嫂高齡產婦還這麽拚!”


    當時十歲的陸佳還很是憂心了一番自己的地位,直到父母待自己關懷依舊,甚至夏君偶爾還嫌棄倆臭小子不如閨女乖巧,確認自己沒有失寵之憂,提著的心才落回肚子裏。


    然而,這也算得上是童年陰影了。因此她一直對陸永楓這個姑姑心懷膈應,對於姑姑當眾被打臉這事,即便算不上喜聞樂見,那也是內心毫無波動,更不至於因為這個而對蘇爽起了意見。


    不過,她到底沒忍住問陸倫,“你們男人現在都改喜歡潑辣款的了?我還以為楚楚可憐小白花比較吃香呢……”


    結果小白花早產加上緊急剖宮產,元氣大傷,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她那個體貼的姐夫麻煩纏身自顧不暇,隻請了個阿姨照顧她,聽說那阿姨受不了她一直哭天抹淚的,提了幾次要辭職呢;更別提網上對她的口誅筆伐,以及還有個誹謗案等著她應訴。至於孩子的父親,小俊同誌自從那天從醫院開溜後,就沒回去過……


    這處境,可以說是相當淒慘了。


    反觀抽完人就跑的潑辣小姐,卻是在陸仁的陪伴下甜甜蜜蜜同遊巴黎——普通網友不敢確定,她還能分辨不出,照片中那偶爾露一角的男人就是她弟弟?


    陸倫點開剛撩上的洋妞發過來的性感照片——雖然還在複健中什麽也幹不了,過過眼癮也是好的,聞言頭也不抬,“別問我!我要避嫌,不對弟妹發表任何意見,跟弟妹保持距離,杜絕任何因為雙胞胎相貌相同而引發家庭倫理慘劇的可能性。”


    陸佳:“………………”


    弟弟弟妹被綁上一條船,歸根結底還是你小子招惹的意大利妞引來的麻煩吧!!!


    她不由憂心忡忡,都說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可蘇陸這兩姓,分明是積怨已久;而這兩邊的父母,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正擔憂著,陸佳接了個電話,臉色登時一變。


    ……


    蘇爽怏怏地跟著保鏢出了出發大廳,卻在外麵遇見了等候著的江景。


    她連跟他鬥嘴的心情都沒有,有氣無力道,“你挺閑的啊。”


    江景揮退保鏢,拉開車門,“我送你回去。”


    出乎他的意料,蘇爽沒有唱反調,而是乖順地上了車,一手支在車窗上,托著腮,目光放空地望著窗外發呆。


    昭昭日光中,她的小臉如美玉般瑩白,臉頰透著健康的粉色,可眉眼間的鬱色卻奪走了平日飛揚的神采,讓人恨不得揮手趕走她的煩愁。


    他恍然想起,那時候他出完長差,身心疲憊地回來,她像隻歡快的燕子——噢不,應該是那種圓滾滾的小鳥——一樣飛出來迎接,嘰嘰喳喳地圍著他問東問西,拐著彎打探父母什麽時候回來。


    當時他給不出確定的答案,她小臉上瞬間的失落,跟現在是一樣的吧?


    “先去下鐵塔旁那家麗頓酒店,我有點東西要拿。”


    江景點頭,調轉方向,依言先去酒店。


    埃菲爾鐵塔附近永遠是遊客絡繹不絕,有的扛著□□短炮,有的舉著自拍杆,更有的旋轉著使用全景拍攝,眉飛色舞地記錄著和這座鋼鐵建築的影像。


    在門口停下車,江景繞過去打開車門。路虎的底盤頗高,他正要伸手去扶她,心不在焉的蘇爽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悶著頭自顧自地直接往下跳——


    “嗷!”


    這一跳,卻是直直地一頭撞上了江景的胸口,鼻梁正好磕在襯衫領口的一顆扣子上,蘇爽痛得瞬間紅了眼。


    “哥你故意的是不是!”蘇爽一手捂著鼻子,另一手想也不想地捶了他一拳,“鼻子都撞扁了!毀我美貌你賠得起嗎!”


    她疼得眼淚花花,江景心疼不已,趕忙查看她鼻梁的情況,一邊連連認錯,“是是是,都是哥哥不好,哥哥沒站對地方……給我看看,沒流血吧?”


    “是不是紅了?”對毀容的擔憂讓蘇爽也顧不上跟江景慪氣別苗頭了,抓著他的衣袖連問,“腫了沒有?鼻子有沒有歪啊?好疼啊,骨頭會不會斷了……”


    江景輕捏她的鼻梁骨檢查,又湊近觀察,才鬆了一口氣,“沒有沒有!咱們小珍珠的鼻子是如假包換的原裝,哪有那麽容易碰壞?放心吧,鼻梁高挺,又直又正,還是個美貌無敵的小仙女。”


    見她還要揉,連忙抓下她的手,“本來隻有點紅,再使勁揉,可真要成紅鼻子了啊!”


    蘇爽當年鬧著要學巴西柔術,總是被磕的青一塊紫一塊,練得時候咬著牙不喊疼,一回來就哭天喊地的各種擔憂,江景就是這樣檢查安撫她的。


    恍然間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兄妹倆還沒鬧掰的時候,蘇爽不知道怎麽的,總感覺有點別扭。


    她掙開江景的手,後退了一大步,將原本幾乎是被他圈在懷裏的距離拉開到將近一臂遠,這才覺得正常了些。


    ……啊,果然本大小姐對馬屁景的討厭是生理性的啊!!離得近點都會感覺怪怪的不對勁!!!


    完全不像陸仁,不管再近的距離,哪怕……咳,哪怕距離為負,也是水到渠成般的理所當然……


    然而想到明明就在一個多小時前,他還緊緊地抱著她,用火熱的唇舌一遍遍訴說自己的不舍;可此刻他卻在幾千英尺的高空,每一秒都離她越來越遠……


    蘇爽心中又是酸澀難言,剛才痛出來的淚花又有要聚集著下墜之勢,連忙扭頭,逃也似的快步衝向酒店大廳的旋轉門。


    隨著蘇爽的退開,懷抱的空落感仿佛一路傳達到了心裏,江景被掙開的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大步跟上她。


    不遠處的街邊,一個遊客模樣的年輕姑娘按下停止鍵,習慣性地回放剛錄的自拍視頻。她是個小有人氣的時尚博主,偶爾也發發旅行美食,秀秀旅途中的穿衣搭配。


    陽光燦爛,拍出來的視頻效果非常好。富有法式田園風情的荷葉邊連衣裙,一字肩的設計小露香肩,在鋼筋鐵骨的鐵塔背景的襯托下,更顯小女人的柔美,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和諧與性/感。


    就像那個挺有名的叫pink iron的健身房,力量與柔美的平衡……咦?


    她的目光落在旁邊被收進框內的一對男女身上,驀然瞪大了眼睛。


    這女孩子不是……?


    “哇靠,好像不小心發現了神秘男士的身份耶!是時候漲一波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仁仁:老子要劫機!要返航!!


    第55章


    -chapter 55-


    江景跟著蘇爽回酒店拿好東西, 又送她回了蘇遠山在7區的住處。


    雖然她一路都沒精打采的不怎麽說話,可比起近幾年都要麽無視他, 要麽對他橫眉冷對,這樣不冷不熱的和平共處,江景卻覺得更加難以忍受。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他在心裏苦笑著, 關門退出,把空間留給父女倆。


    蘇爽不客氣的在蘇遠山對麵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下, 又掏出兩個耳塞來,動作麻利地把耳孔堵上。


    蘇遠山:“……”


    他啼笑皆非的指著她的耳朵, “這是做什麽?”


    “防患於未然!”蘇爽大義凜然,“爸爸肯定又要忽悠我了。我不聽我不聽!!”


    蘇遠山無奈搖頭, “你呀!姓陸那小子截了人就跑, 我不也沒說什麽嗎?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蘇爽咕噥,“你是沒說什麽,誰知道你都做了什麽……”


    蘇遠山假裝沒聽見, 和藹道,“你喜歡那小子,爸爸知道了;你想跟他在一起, 這決心爸爸也看到了。不過能不能解決問題, 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又道, “反正他也不在, 小乖閑著也是閑著,今晚有場歌劇,跟爸爸媽媽一起去看吧?”


    蘇爽問, “就我們一家三口,沒有這家的王子那家的才俊之類的半途來打招呼嗎?”


    “以爸爸的交際圈,看歌劇遇到個把熟人什麽的,實在很難避免,”蘇遠山很坦然,“我總不能禁止所有年輕男子入場吧?”


    “……又要禁止誰入場了?”


    話音剛響起,蘇遠山臉上的笑意就擴大了幾分,迎向門的方向,“展廳設計商量好了?”又指著蘇爽,“這回可不是我,是咱們的霸道閨女。”


    江臻嗔了他一眼,又摸了摸蘇爽的頭,動作有些生疏僵硬,“抱歉啊!媽媽第一次在盧浮宮辦個人展,要準備的事情多,也沒有時間帶你玩……”


    “反正你永遠都很忙,也從來沒帶我玩過……”蘇爽的咕噥招來蘇遠山一記瞪視,怏怏地閉了嘴。


    江臻有些訕訕的放下手。她本來就不善交際,比起跟人打交道,她更情願麵對畫布筆刷。即便是自己的女兒,她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是好。


    當初蘇爽的到來純屬意外。懷孕帶來的生理變化引起情緒的波動,對正處於畫風畫技轉折期的江臻造成了很大的困擾,甚至患上了產後抑鬱症。每每嬰兒一哭鬧,她就掉眼淚,情緒瀕臨崩潰。


    蘇遠山隻好先隔開了母女倆,請了經驗豐富的保姆照看女兒,自己陪著妻子。好容易妻子的情況穩定了下來,越過了瓶頸,對畫的領悟也一日千裏,女兒卻已經被保姆帶熟了,見著父母就哇哇哭著往保姆身後躲。


    蘇遠山從來沒怕過誰,可麵對自己這個三頭身圓滾滾還哭得驚天動地的女兒,還有不知所措的妻子,頭一遭為人父的他也是懵的。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哄小孩子的秘訣——


    要什麽給什麽!


    要玩具?給!要糖果?給!過家家要公主裙?買!


    隻要不哭不鬧不纏人,哪怕要星星要月亮,反正都給她都給她!


    再多請幾個保姆家教陪她玩,完美!


    當然他也發現了女兒的脾氣被縱得有點壞,但轉念一想,反正他也不是養不起她罩不住她,她怎麽開心就怎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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