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玄以封印星能的方式,暫時幫了藍羽曦一把,隨後拎著地上被風燭踢了一腳而可憐兮兮的摘星劍回到宿願房內。


    見兩人回來這麽快,宿願正要張口問問是怎麽一回事,就看到南玄隨意丟到桌上的那把劍。


    “哎喲!你這運氣不錯啊,打怪獸還能爆裝備”。


    “剛好,我習慣用刀,那劍給你吧”。


    “刀也好劍也好,這都屬於任務繳獲的,得先給駐防基地,然後上交星隕鑒定奪”。


    “可得了,本來我們就隻是奉命看看這是什麽情況,結果現在把那麽大一麻煩都處理好了,又沒了半條命,算賞的也得賞下來了”。


    “看看,人家都認主了,留著吧,回去跟統領說一聲”。


    ……


    熟悉的話和聲音再次占據大腦,宿願顧不得身上剛剛見好的傷,就掙紮著要問什麽情況,把一邊的荊知麒嚇得杯子都扔了趕忙過來扶他。


    剛剛結痂的傷口再次撕裂,宿願疼得齜牙咧嘴,腰間的繃帶被鮮紅染濕。


    荊知麒小心地扶著宿願,生怕碰住傷口雪上加霜。


    宿願腳剛觸到地麵,就感覺到一隻手落在肩上,抬頭望去,是風燭已經回來了。


    “小崽子亂動什麽?老實躺著!!”


    他這麽嗬斥,卻並不嚴厲。


    宿願心中急得要著火,卻還是慢慢縮回了腳,聽話躺下。


    隨後見風燭坐去床邊堵住他的出路,微微抽了抽鼻子,隨即目光不善地瞪了他一眼。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宿願正著急問那劍的事情,目光裏哪還有師父,他甚至膽大包天,伸出手來將風燭往旁邊扒拉了一下。


    “……”


    “前輩,那劍是……?”,他目光緊盯著南玄,感覺到一陣心慌。


    南玄麵露難色,抿了抿唇,猶豫半天才告訴他答案,“是小曦的”。


    得到證實,宿願感覺腦中轟地一聲,頓時失了神色,木木的問,“前輩見過她了?”


    南玄一五一十告知了答案,估計是秉持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想辦法?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得先知道這劍是哪來的,逐步推敲才能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


    聽到南玄說藍羽曦之後幾次傷重都是來源於這把劍時,宿願悔恨地閉上雙眼,恨不得一頭去撞死,來彌補當初愚鈍愚蠢的自己。


    “不必了。”,他要分不出自己的聲音,眼神變得遲緩,渾身都在微不可察的發抖。


    “那劍是吞星獸體內掉出來的,是我勸她留下的”。


    說罷,他便閉上了眼,看不到幾人的神情,隻是在短暫的安靜後聽到風燭的聲音,“吞星獸是什麽東西你不知道嗎?那東西體內掉出來的得經過多長時間的腐化!!”


    師父的罵聲讓他一陣恍惚,但知道師父是在維護自己,內心苦澀又悲痛。


    而至始至終,他看到,南玄都隻是坐在桌前,一言不發。


    風燭按住了幾乎要跪下給南玄請罪的宿願,甚至為了防止他不顧傷勢半夜偷跑去找藍羽曦,直接封了整個房間,而後拉著南玄離開。


    荊知麒縮在角落裏目睹全局,哆哆嗦嗦不知道看著麵如死灰的宿願該說些什麽,偏偏風燭將他也給封在了屋子裏,這讓荊知麒簡直淚流滿麵。


    一連幾日的沉寂裝死屍後,宿願終於在蘇韻每日的“好意”中傷好大半,得到蘇韻的傷勢恢複認可後,當即屋內就雞飛狗跳起來。


    “少主!!”,荊知麒死死拽著宿願的衣角。


    宿願一回頭,窗邊的風吹得他發絲紛飛,紅色在太陽下顯得極其張揚,他語重心長帶著淡淡哀思,“我犯的罪,總歸還是要我來還”。


    被這一句中二發言雷得荊知麒外焦裏嫩,嘴角直抽,現在他嚴重懷疑宿少主是經過幾日的禁閉後,終於如願以償的瘋了。


    宿願縱身要躍出這個牢籠,被荊知麒憋得臉通紅死死拉住。


    “你別拉我!!我得去贖罪!!”,他大聲喊道,還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勇氣和魄力。


    天邊白雲飄過,他像一隻破籠而出的小鳥一般,即將展開雙翼回歸蔚藍天際,享受自由和耳畔的風。


    荊知麒也崩潰大喊,一嗓子將這美景吼個稀碎。


    “風燭前輩已經開了結界,您可以走門了!!大可不必跳窗啊!!”


    話畢,宿願立刻收回了邁出窗台一半的腳,跳了下來,裝模作樣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隨後拍了拍手,長腿一邁留下一句“不早說”後揚長而去。


    一開門就被守在門口的風燭嚇了一跳,風燭的臉色難得難看,像覆上一層凜冬的寒冰,看著宿願的眼神堅定又帶著打量。


    “師父,怎麽了?”,宿願帶著疑問。


    風燭輕咳一聲,“你要去找那小姑娘是不是?”


    宿願點點頭,猜到了師父估計就是衝著這事來的。


    風燭也不跟他拐彎,直截了當地同他講了現在的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那小姑娘已經醒了,但是我們估計第一星係的情況估計十分不好,所以她情緒很不穩定,除了跟她師父還說了兩句以外,誰都不理”。


    宿願表示自己明白,卻又被風燭攔了路。


    “我先要告訴你,這件事情跟你沒關係,摘星劍認主是器靈的事情,不是你一句話說給就給能決定的”。


    看著風燭認真的神色,宿願也收起因藍羽曦蘇醒的而泛起的笑意,同樣鄭重而嚴肅,“師父,無論如何,此事跟她有關,我決定要幫忙,況且我脫不了責任”。


    風燭驚愕的眼神落到他眼中,宿願又樂得露出大白牙,“所以師父,我先去看看她”。


    目送著宿願離開的背影,風燭撫著自己並不存在的胡子,反複推敲後得出一個結果,小聲地念叨,“難不成是徒弟媳婦?!!兩個徒弟媳婦!!”


    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跳,風燭急忙抖抖被嚇一身的雞皮疙瘩,沒敢讓自己恐怖的幻想發展下去。


    他推門進入的時候,南玄剛剛離開,兩人在門口猝不及防打了個照麵,宿願恭恭敬敬叫了聲前輩,南玄似乎在為藍羽曦的事情愁著,隻草率地應了一聲。


    藍羽曦半靠在床頭,黯然的眸子不再像他離開時那般明亮。


    房間的窗開得很好,正是微光斜照,暖暖的撲在她的麵上,像是太陽為她醒來而獨特的輕吻禮。


    淡黃的光照得她幹淨又純粹,清風拂麵,碎發被微微撩起,又像是她自身的氣場,使得屋內都充斥著一番淡然溫柔的氣息。


    聽到門開的聲音,細密的睫毛微顫,隨後他的驚慌和啞然便撞進了那雙眸子。


    “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他聽到藍羽曦這麽說,沒有如火山噴發般的暴怒,質問他為什麽離開,隻剩下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黯淡後的餘溫和狼狽,是他從未見過的破碎和冰冷。


    宿願吞了吞口水,覺得嗓子發癢發幹。


    心理建設做了許久,才擠出一個難看的笑來,事先準備的一切說辭都忘了幹淨,隻得幹巴巴道:“你睡了這麽久,肯定餓了吧,我去找點吃的給你”。


    說罷,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同手同腳地離開,隻是太過慌張的背影,在左腳絆右腳下格外滑稽。


    “你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藍羽曦突然開口,叫停了他的腳步。


    得到的隻有宿願的背影和沉默,沉默到藍羽曦終於意識到這就是答案,平靜到一灘死水般表示自己接受。


    “本來,我以為你會是我最鋒利的那把刀,沒想到刀身斷裂,零落個七七八八”。


    宿願心中咯噔一下,腳下像灌了鉛,沉重到無法挪動一步。


    耳畔響起一聲輕笑,帶著藍羽曦幾乎提不起力氣的氣音。


    “之後,我又以為你應該是我最堅強的後盾,卻沒想到我的背後是萬丈深淵,埋沒我的是一廂情願”。


    宿願感覺自己全身都被釘住了,緊握的拳頭不斷發抖,指甲嵌進肉中剜得生疼,心口像是一把利刃不斷刻出凶殘無情的痕跡,留下刀口血流不止,滾燙……


    他害怕回頭去看,不敢麵對她的質問和失落,更怕回頭便看見過去的點點滴滴,讓他啞口無言。


    “宿願啊。”,藍羽曦伴著笑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宿願猛地停住幾乎落荒而逃的腳步。


    這個名字,她曾喊過無數次,都沒有這般的讓他覺得陌生。


    這也是藍羽曦時隔幾個月以來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印象中,多是被他逗得掐著腰的氣急敗壞,這次不同,話音婉約溫柔,卻多帶落寞和釋然。


    “我以為我們是同路人的”。


    宿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那間屋子的,隻是藍羽曦的聲音依舊回蕩在耳畔,被師父照頭一棒的敲了也沒個反應,坐在門前台階上一坐便是一日。


    待日落黃昏,燒得通紅的晚霞像血染,整片的血紅大量潑出,紅得沁人。


    他呆呆地坐在台階上,仰著頭望向遠處的天空,愈發覺得這天像戰後的第一星係。


    硝煙、血河、屍橫遍野……


    無助、絕望、拚死一搏……


    那條血染的漫漫長河中,藍羽曦孤身站立在中央,幾乎下一秒就要融入這片血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觀一場星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驟雨難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驟雨難歇並收藏觀一場星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