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韞雙手包住他粗糙卻溫暖的大掌,心裏冒出絲絲甜蜜,柔聲回答:“現在已經沒事了。我一般不暈車,昨天估計是客車裏的空氣不太流通,太悶了,才會暈車的。現在車裏的空氣很新鮮,不會暈車了。”


    穆衛軍鬆了一口氣,但聽著蕭清韞沙啞的聲音和時不時的咳嗽聲,既心疼又擔心,安撫似的說道:“堅持一下,我把車開穩一些,還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等到了部隊,到醫務室拿些感冒藥後,吃了你就休息。”


    “原來你們駐紮的地方離市裏隻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啊?還挺近的,我還以為是在什麽人煙罕至的荒郊野外,離市裏起碼得大半天的車程呢。我都做好吃苦的準備了,看來是用不上了。”蕭清韞有些驚訝地說道。


    穆衛軍和楊成木忍俊不禁。


    “衛軍哥你專心開車,楊哥你給我和何姐說說大概情況唄。”蕭清韞又說道。


    “你可別喊楊哥、何姐,按照我們部隊的傳統,我跟秀雲還應該叫你‘嫂子’呢。”楊成木笑著道。


    “哎呀,就一個稱呼而已,不要太較真。而且我們來自一個地方,按老家的叫法也是沒錯的。大不了以後我們就都叫名字算了,其他人不管,你們要是叫我‘嫂子’的話,很別扭啊。”蕭清韞擺擺手,一臉敬謝不敏。


    其他人都笑了。


    楊成木笑著說道:“好,以後我們兩家就都喊名字吧。”隨後開始介紹部隊的大致情況,“我們部隊就駐紮在大武市郊縣西音縣河東公社,離公社場上走路隻要十幾分鍾,買東西的話還是很方便的。你們如果要到縣城,可以坐部隊到縣裏運物資的車,不需要錢,但時間比較早,一般早上6點半就要出發。也可以在公社場上自己坐車,基本一整天都有車,車費8分錢。公社到縣城一般隻需要半小時,縣裏到市裏也就一個小時左右,比我們老家離公社和城裏近很多。


    “家屬區就在部隊旁邊,走路隻要幾分鍾,隻是中間被圍牆隔開了。這次部隊很有些變動,所以今年新來了不少軍屬。


    “衛軍申請的是單元樓。單元樓是前兩年才建好的,一棟4層,一層兩家人,衛軍家在三層。單元樓的房子都有獨立的廚房和廁所,地方也寬敞。


    “我們家我申請的是小平房,一棟住5戶。煮飯的話,前兩年每一戶前麵新蓋了個小房間當廚房。不過廁所還是公用的,用水也是公用的。但是有個好處,每一戶後院都有個小菜園子,種的菜基本夠一家人吃。單元樓的住戶就莫得菜園子,如果想種的話,就要到很遠的荒地那邊去自己開地。”


    楊成木說完,何秀雲就連連點頭,“有菜園子好,有菜園子好,我們自己種菜吃。清韞,你們家莫得也莫關係,你也不用專門開地,我們家也隻有三個人,肯定吃不完。到時候你們家要吃啥菜,到我們家摘就是了。”


    何秀雲也知道蕭清韞沒怎麽幹過活,事實上她都懷疑蕭清韞會不會種菜。而在何秀雲心裏,蕭清韞是除了娘家人和楊成木、楊小梅外,第一個對她好的人,所以她是真心的願意把家裏的菜分給蕭清韞。


    蕭清韞知道穆衛軍是因為她才專門申請的單元樓,看了他一眼,才笑著回答何秀雲:“好啊,那就先謝謝何姐了。”老是買菜確實是個問題,而她又真的不會種菜。平常的菜可以在何秀雲家裏摘一些,然後在其他方麵補償就是了,關係就是要相互走動才會更親密。


    在幾人的說笑中,車子一路前行,終於在一個多小時後,到達了部隊駐紮地。


    車子並沒有開進營地,而是沿著高高的圍牆從外麵直接開進家屬區。


    老遠蕭清韞就看見一排排灰暗色調、青磚灰瓦、煙囪林立的小平房,而小平房後側,則是一棟棟水泥牆的單元樓。


    這,就是她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生活的地方了。


    第29章 家屬區


    此時已經是早上10點多。車子駛過一排排低矮平房時, 窗外不斷響起孩子們的嬉鬧聲, 婦女們的吆喝聲, 談話聲。與圍牆另一邊不時傳來的整齊響亮的口號聲交織在一起,組成一支分外和諧, 令人安心的樂曲。


    車子在倒數第五排的房子旁邊停下, 蕭清韞想何秀雲他們家應該就在這兒了。


    果然, 楊成木的聲音響起, “秀雲,我們到了, 下車吧。”然後就提著何秀雲的行李下了車。


    何秀雲連忙應了,也抱著楊珍珍下了車。


    蕭清韞和穆衛軍也打開車門準備下車,楊成木見了,說道:“衛軍, 你們就不要下車了, 我們之間就不需要客氣了。家裏現在還沒收拾,我也不喊你們去坐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吧,也還要收拾呢。等過兩天,都收拾好了, 我們再聚, 反正離得近。”


    穆衛軍和蕭清韞聽他這樣說, 便也不下車了。穆衛軍說道:“那好, 我們就先回去了,家裏確實還需要收拾一下,等過兩天再聚。”


    相互告了別, 看著楊成木一家三口離去,穆衛軍也重新發動車子離開。


    車子拐了一個彎,就到了單元樓這邊。


    相比平房那邊的熱鬧,單元樓這邊冷清了很多。每棟樓下也隻有三五個婦女在聊天,孩子倒挺多,有十幾個,都聚在一處玩耍。


    車子在第二棟樓前停下。


    等蕭清韞和穆衛軍下了車,正在樓下聊天的三個婦女就走了過來。


    “小穆,把你老婆接來啦?喲,弟妹叫啥呀?長得還真標致。”一個三四十歲的白胖婦女熱情地大聲說道。


    “可不是嘛,這嫂子看著就漂亮,就跟那城裏人一樣。”一個三十來歲的瘦高女人語氣怪異地說道,想要誇獎,卻怎麽也掩蓋不了裏麵的酸氣。


    另一個二十多歲,濃眉大眼,長得挺漂亮的孕婦,隻笑著叫了聲“嫂子”就不再說話,一直微笑著摸著大肚子。


    蕭清韞不認識這些人,聽了她們的話也隻有微微笑著。


    穆衛軍看著身邊的媳婦兒,裏麵一件高領黑色羊絨毛衣,外麵是一件軍綠色列寧裝大衣,黑色緊身褲,腳上一雙深色帶絨皮靴。披散著柔順的長發,加上精致白皙的鵝蛋小臉,令人舒心的淺笑,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又有氣質。


    穆衛軍心裏一熱,驕傲又歡喜,不禁笑著說道:“張嫂子和弟妹們在聊天呢?這就是我對象,蕭清韞,是蓉市人,在我們老家當知青,也是我運氣好才能娶到她。”隱晦的反駁了蕭清韞是農村人的說辭。


    “清韞,這是110團團長家的張嫂子,也住在這棟樓,就在我們樓下。”穆衛軍指著白胖婦女說道。


    蕭清韞知道穆衛軍是109團的,頓時便知道這不是和穆衛軍“搭檔”的人的家屬,但既然是鄰居,也還是需要相處融洽的,於是禮貌地點頭叫道:“張嫂子好。我剛來,以後還麻煩嫂子多照顧。”


    “說啥照不照顧的,我們軍嫂都要團結互助才是。不過我畢竟比你長幾歲,也比你早來幾年,有啥不懂的問我就是。”張春花笑眯眯地說了一句,然後才反應過來似的,“哎喲,弟妹是不是感冒了啊?這嗓子怎麽這樣?”


    “有點感冒。”蕭清韞點頭。


    穆衛軍立即接話,指著三十來歲的瘦高女人說道:“這是我們團三營營長家的趙弟妹,趙東花,住在一樓。”


    蕭清韞點頭問好。


    趙東花假笑道:“我就說嫂子看起來像個城裏人,原來還真是城裏人呀。”


    蕭清韞微笑,無視。


    穆衛軍看了趙東花一眼,又指著最後一位孕婦說道:“這是我們團二營營長家的印弟妹,印紅,也住在一樓。”


    蕭清韞照樣微笑著點頭問好。


    印紅也笑著回應。


    穆衛軍見已經相互認識了,就說道:“嫂子,弟妹,你們先聊著。我們先把東西搬上去,而且瀟瀟還感冒著,我一會兒還要去給她那點藥。等過兩天我們家收拾好了,瀟瀟也好些了,嫂子和弟妹們一定要到家裏坐坐。”


    “你們快忙你們的,莫和我們這些閑的沒事的人耽擱了。對了,要不要幫忙啊?”張春花熱心地問道。


    “嫂子,那需要你幫忙啊?就幾個箱子,來回兩趟就完了。你還是看著那群小子吧,莫一會兒又大家了。”穆衛軍指指不遠處那群玩瘋了的小家夥,笑著拒絕。


    “這群小土匪是要看著。那行,你們忙吧。”張春花說完,就帶著趙東花和印紅兩人,一起向小孩們走去。


    見三人走了,穆衛軍打開後備箱,準備開始搬箱子。


    蕭清韞也幫忙,隻不過她隻提了小皮箱後,穆衛軍就死活不讓她拿了,說什麽生病了身體虛弱,提多了爬三樓會累著。


    蕭清韞強不過他,瞪了他一眼,實則眼中水波蕩漾,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穆衛軍被瞪得口幹舌燥,連忙撇開眼,扛起扛起兩個大木箱就快步朝樓道走去。再遲一下,他怕會忍不住朝媳婦兒撲上去。


    蕭清韞跟著穆衛軍上了三樓,向左走過寬一米左右的外陽台,停在了處於陽台中間鎖著的門前。


    趁著穆衛軍放下箱子開門的空隙,蕭清韞打量了一眼樓道右邊的那套房子,陽台上晾著衣服,都是軍裝,不僅有男式的,還有女式的裙裝。


    蕭清韞有些驚奇,問道:“衛軍哥,我們隔壁這一家,女主人也是軍人嗎?”


    穆衛軍便打開門邊說道:“是啊,隔壁這家男的叫顧雲峰,是我們團的政委,今年才剛滿30歲。女的叫喬敏,是文工團唱歌的。”


    蕭清韞聽到“顧雲峰”這個名字,感覺很熟悉,不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加上門已經開了,也就不再想了,隻感慨似的嘀咕道:“剛30歲就當上政委了,很厲害呀。她老婆是文工團的,是不是很漂亮呀?”


    盡管聲音比較小,但穆衛軍仍聽見了,邊搬箱子便笑著道:“顧雲峰是很厲害。雖然有小道消息說他能升這麽快,是靠了家裏,但我覺得還是他本人有能力。而且他也是軍校畢業的,文化、能力都不缺,家裏的關係最多讓他走得順暢一些罷了。還有他老婆,是挺漂亮的,但是我覺得還是沒有我老婆漂亮。”


    蕭清韞聽穆衛軍誇自己,哪還管顧雲峰是誰呀?甜滋滋地跟在穆衛軍後麵進了屋。


    “你先看一下屋子,我下去把剩下的東西搬上來。”穆衛軍交代了一聲,便出了屋子。


    屋裏擺放的東西很簡單,蕭清韞走了一圈,就基本了解了。


    牆刷了白,但地麵還是水泥的,沒有鋪地板。門窗都是木製的,油漆是新刷的。屋子並沒什麽結構設計可言,就是簡單的老單元樓樣式。不過麵積倒是很大,三室一廳一廚一衛,而且廚房和衛生間的麵積也不小。


    家具很簡單,客廳裏就一套木沙發,一張木茶幾,一張八仙桌配四條長凳子,四個單獨的小方凳和兩個小矮凳。每間臥室一張床,一個大衣櫃。主臥裏多了一張書桌,一個小矮櫃。


    每個臥室的床上竟然還鋪了軍被!


    不過......好醜!


    蕭清韞無比慶幸自己把那套床上用品給帶上了,至少可以先撐著,她再去做新的。


    廁所裏安裝了洗漱台,一麵大鏡子,一個水泥砌的洗衣池。一角還放了個木架子,架子上有一塊肥皂、兩張毛巾、兩個臉盆、一個水桶。


    一個氣罐煤氣灶,一個爐子,難怪剛才在陽台的一角發現了一堆煤炭。


    碗櫃是磚和水泥修的,一共四層,上麵已經放了一些碗筷和油鹽醬醋。


    案板上除了兩袋米和麵,一些小袋子裝的豆類。還有一個炒鍋、一個飯鍋、一塊厚實的木菜板、一把大菜刀和一個鐵皮熱水瓶。也不知道這些是部隊發的還是穆衛軍買的。


    地上堆著一大袋紅薯,一大袋土豆,十來顆大白菜。


    蕭清韞:“......”好了,現在可以肯定這些東西應該都是部隊發的了。


    蕭清韞走出廚房,剛好穆衛軍也扛著兩個箱子和一大包床上用品進了屋。


    “屋裏的東西,包括廚房裏的都是部隊發的嗎?”蕭清韞幫著他放行李,隨口問道。她就想確認一下。


    “都是部隊發的,不過也就是這一次。還缺什麽都自己買,以後糧食和副食品也都是隻給票。”穆衛軍邊放東西邊回答。


    “你們部隊福利真好,基本可以拎包入住了。”蕭清韞感歎。她不知道前世部隊的待遇是不是這麽好,但這一世,穆衛軍他們的待遇是真好。難怪那麽多人想要當兵,也羨慕當兵的。不過想要當兵也不容易,政審可嚴著呢。


    “我看屋裏挺幹淨的,是專門打掃過了嗎?”蕭清韞問道。


    “恩,前兩天有幾個戰士幫忙搬東西的時候,就幫著打掃了,所有家具也都擦了一遍。昨天晚上我就住在這裏,又把所有東西燒開水重新洗了一遍。”他知道媳婦兒愛幹淨,就把家裏擦得幹幹淨淨的等她來。


    蕭清韞撲到穆衛軍懷裏一把抱住他,感動地說:“謝謝老公,我簡直愛死你了。”


    穆衛軍聽到“愛”這個字,眼睛一亮,雖然媳婦兒可能就是隨口一說,但他心裏卻高興極了。香香軟軟地媳婦兒就在懷裏,還能忍住簡直就不是男人了。所以,穆衛軍一手環住蕭清韞的腰,一手托在蕭清韞腦後,毫不猶豫地親了上去。


    “唔......”蕭清韞有些突然,不過也沒躲閃,她其實也很想他。


    兩人唇貼著唇,舌尖像兩條調皮的小雨,相互追逐,相互纏繞。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分開,都有些情動,依偎在一起微微喘息。


    “先不收拾東西,我先帶你去醫務室拿些感冒藥。”要不是媳婦兒還病者,他真不想停下來。


    “不想去。反正隻是普通的著涼感冒,你直接去幫我拿點藥回來就好。”蕭清韞耍賴,她現在真的不想再動了。


    “聽話,一點也不遠,這邊圍牆開了一個大門,用不了5分鍾就到了。”穆衛軍摸摸使勁往他懷裏鑽的小腦袋,柔聲哄道。


    “不嘛,我現在頭暈,而且昨晚沒睡好,現在好想睡覺,一點也不想動。”繼續撒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親得太激烈,閑雜腦袋暈暈乎乎的,真的好想睡。


    穆衛軍拿她沒辦法,沉默了一下,無奈道:“那好吧,我去給你拿。你告訴我是怎麽著涼的,又有什麽症狀。”


    蕭清韞生怕他反悔似的,連忙說道:“在客車上的時候,暈車,我就把窗戶開了一個小縫,又睡著了,就這樣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等上了火車,就感覺有些不舒服。然後你知道的,冬天晚上火車上很冷的,睡了一覺起來,感冒就加重了。現在就是腦袋暈暈的,有時候還一抽一抽得疼,嗓子啞了,還有些咳嗽。唔,還沒什麽胃口,不想吃東西。然後......就這些了,沒有了。”


    穆衛軍聽得心疼,眉頭都皺起來了。摸摸蕭清韞額頭,確定沒發熱,才稍微放心一些。拉著蕭清韞向主臥走去,說道:“你先上床上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就去給你拿藥。”


    蕭清韞乖乖地跟著穆衛軍進了臥室,在他的注視下脫了外套,上床,躺下,蓋好被子,閉眼睡覺。


    等蕭清韞閉上眼,穆衛軍還將被子壓了壓,確定她蓋嚴實了,又把窗戶也關了,才帶上門離開。


    等外麵關門的聲音落下樓,室內一片寂靜。蕭清韞閉著眼,暈暈乎乎的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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