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要加快對石盤的研究。”


    江九幺想起了他之前在來信中提及的關於石盤的力量,他不止一次為其嘖嘖稱奇,所以這一定是為了他曾經提及的理想——


    “為了全人類的幸福?”


    “當然。”


    阿道夫這麽說著,轉頭朝克羅蒂雅和她的丈夫裏昂露出了無比燦爛的笑容,配合著身後嗡嗡作響跑動而出的儀器報表,看起來真是熠熠生輝。


    “也為了你們可以盡快離婚。”


    “…………”


    嘖,她的adi笑著做了相當可怕的發言。


    *


    事實上,阿道夫在經過了兩年的研究後,他對石盤的認知已經到達了新的境界,尤其是在國常路大覺的到來之後。


    當然了,石盤作為一個完全沒有先例的研究對象,即便是天才的阿道夫在初期也遇到了極大困難,隻能先準備齊所有能想到的研究器材,並對同樣從牆壁中出土的石碑碎片進行修複。而黨衛軍高層為了慎重起見,在今年年初聘用了擁有與科學完全不同的分析方式的同盟國技術將校前來參與研究,他就是精擅陰陽學的日本陸軍中尉國常路大覺。


    國常路大覺以五行要素作為理論體係發現石盤被施加了嚴密封印,並隨後施展了家傳式術解除了部分封印,使得他們對石盤的研究有了極大的進步。


    “但在那之後,我們似乎又遭遇了瓶頸,石板的力量仍未被真正引導出來。”


    阿道夫簡要地說明了石盤研究的現況,他不得不承認,其實在國常路大覺展露東方神秘力量的初期,倡導科學的他曾一度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


    江九幺很懂這種感覺,就跟當年她好端端坐在家裏看電視,忽然有人告訴她奧特曼再次拯救了世界一樣臥槽。


    但哪怕如此,阿道夫仍然相信石盤的研究是正確的,在長期的探索中,他已經觸及一種特別的力量,甚至可以說是回應了黨衛軍的期待,因為這份力量確實強大到足以終止戰爭。


    “姐姐,這就是我替父親找到的,德國的未來。”他放柔了眉眼,那是深藏在心中、繼承於費迪南德與帕翠莎的意誌,“我想用石板的力量為人類帶來幸福。”


    這就是阿道夫·k·威茲曼基於德累斯頓石盤所追求的理想,早在兩年前初次接觸石盤時便做下的決定。


    之後,在阿道夫的帶領下,江九幺有幸看到了這塊能引發奇跡的石盤,那是個鑲嵌在牆壁上的平整岩石,它足有三塊正常尺寸的教學用黑板那麽大,上麵刻著如圓形迷宮般複雜繁瑣的奇妙花紋。


    “這就是德累斯頓石盤……”


    石盤是一個巨大的圓形人造物,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東西。即使隔著一段距離,江九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有某種藏在石盤深處的力量正在吸引她靠近。


    眼前的東西仿佛根本不是一塊岩石,那上麵的奇妙花紋如同活物一般散發出不可名狀的生命力,而這種感覺竟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裏見過?


    江九幺的大腦變得混沌,頸下的皮膚忽然感受到了一片炙熱,那是她和阿道夫的外公威廉·格勒納作為十五歲生日禮物留給她的項鏈,已經在她的脖子上掛了足足十一年。


    ——“這是我之前在全國各地確認軍備計劃時意外在德累斯頓的一處小教堂發現的東西,它受無數信徒禮拜,被稱為蘊含奇跡的「聖遺物」,當然這隻是其中的一小塊。”


    她耳邊響起了多年前她的外公在贈送她禮物時的話語。


    德累斯頓、受信徒禮拜、聖遺物……無數個關鍵詞結合到一起變為了眼前這塊巨大的石盤。


    江九幺取下了脖子上的項鏈,鑲嵌在水晶底座上的碎石塊與石盤無論是色澤還是質地都非常接近,也就是說……


    她在做了決定後加快步子徑直走到石盤麵前,然後將手貼在了它凹凸不平的紋路上,而就在這一瞬間,有什麽東西順著她的皮膚和血管瞬間遊走全身,直衝大腦。


    德累斯頓石盤多年未能補全的最後一塊殘缺複原如初,一時間光芒大盛,並將離它最近的女人籠罩其下。


    “姐姐!”


    江九幺的眼前是一片白光,刺目得令人無法睜開雙眼,而耳邊是阿道夫驚慌的呼喚,卻也越來越遠……


    她的意識被石盤抹殺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九幺慢慢恢複了知覺,而最先感受到的便是身下硌人的碎石和鼻尖縈繞的焦味。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出現的不是德勒斯頓的研究所,而是一片接著一片的廢墟,遠遠望不到盡頭。


    嘖,這次的噩夢似乎比以往的都要真實些……


    第52章 <52 二戰挽歌(十六)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片景色。


    但多數時候,那都是在夢裏,畢竟她曾無數次在這堆廢墟上瘋狂地掐自己的臉——一點都不疼,所以一定是做夢。


    然而這次似乎不太一樣,這個夢意外得真實,就連那個坐在遠處斷石上的男人都變得越發清晰了起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朝男人的背影大喊了起來——


    “裏昂!!”


    但對方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於是她又測試喊了好幾聲的“親愛的”、“老公”、“夫君”、“相公”,但他仍舊沒有回頭,由此可見隻有這點跟之前的夢一樣。


    ——他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江九幺又將視線投向上空,那是一把巨大的劍,它以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狀態高高懸掛在男人的正上方,雄偉壯觀、氣勢恢宏,散發著接近於火焰的紅光。


    她在之前的夢裏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而隨著她視線的移動,空氣中的粉塵忽然震動,大地也跟著發生了搖晃,那是某種巨大力量的忽然失衡。


    江九幺被晃得摔到地上,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那把巨劍,那力量來自於它,與剛才近乎完美的外形不同,此刻它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從劍柄到劍身都被火焰包圍,而燃燒殆盡的部位紛紛化為碎石落下。


    “……要掉下來了。”


    她低頭看向劍尖所指的紅發男人,他仿佛未有察覺一般坐在那裏沉悶地抽煙,但這麽下去,他一定會被這把劍擊中。


    “裏昂!快躲開——!!!”


    她朝男人瘋了一樣地狂喊,但他仍然一動未動。


    巨劍的衰敗到了臨界點,它的光芒不在,像是一堆經過大火燃燒後的廢墟,在一瞬間的停滯後向下降落。


    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的發生。


    一片巨大的白光後,絕望蔓延全身——


    “不要——!!!”


    江九幺大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而眼前是一處陌生的房間,沒有巨劍、也沒有廢墟,那惹人討厭的焦味也消失了。


    她額頭都是汗,心髒更是砰砰跳個不停,但這麽看來,剛才那個果然還是夢。


    所以——


    “你怎麽了?”


    她一愣,床邊傳來的是熟悉的聲音。


    所以——


    她轉過頭,看到了正看著自己的紅發男人,他神色平淡,唯有眉頭緊蹙。


    “你沒有死……”


    “……哈?”


    麵對男人的疑惑,她沒有多做解釋,而是劫後餘生般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無論是溫度還是氣息,都能證明眼前的一切才是現實。


    她能看到他,能摸到他,他還活生生地在她麵前。


    “太好了……你真的沒有死!”


    “……”


    裏昂知道她一定是做了噩夢,在那個夢裏他或許死了。


    他眼底晦暗,抬手阻止了正在自己身上亂摸來確保真的沒有掉零件的銀發女人,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麽亂摸一個男人會帶來什麽後果。


    他將那隻手貼到了自己的臉上,在拉進了彼此的距離後,這樣的動作似乎是在告訴她,他確確實實還活著,還能在當下就證明他無比健康。


    氣氛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江九幺怔怔地看著離她近到不能再近的男人,他金色的眸子變得渾濁,身體的溫度似乎也有升高,然後他張開口帶著忍耐的沙啞輕喚她的名字。


    “克羅蒂雅……”


    “……”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完全可以順水推舟。


    但這車發動的時機不是很好,因為江九幺很快發現,體溫升高的人其實是她自己,這個時候她才將他的皮帶解到一半,就在一陣天旋地轉後倒在了床上。


    好吧,她病了。


    她看著男人燥鬱地咂舌一聲,但在摸到她滾燙的額頭後隻得作罷,他替她蓋好被子,告訴她先出去找阿道夫拿些藥。


    她抱著被子,露出紅撲撲的臉蛋:“抱歉,裏昂。”


    “……”


    “不過我有勤勞的雙手。”


    他正要離開的腳步倏地一滯,在轉身過後又走回到她身邊,他低頭看著正滿臉驚恐的女人,或許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了些什麽。


    他嘴角微勾,朝已緊張到趕緊閉眼的女人俯身,然後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個親吻。


    “下次吧。”


    她睜開眼,愣愣地摸著被親到的地方:“……嗯”


    不過這次,他就隻能自己解決了。


    裏昂先生在低頭看了眼後推門離開了。


    而等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口後,江九幺終於無法遏製地將自己的頭狠狠摔進枕頭,手腳無措地在床上胡亂揮動,她剛才竟然說了這麽破廉恥的話!!


    不過那樣的回答不算是拒絕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不做人了不做人了不做人了不做人了不做人了不做人了不做人了不做人了……


    *


    但那樣萬眾矚目的下次並沒有很快發生。


    江九幺病得挺重,高燒一度接近40度,她在迷迷糊糊中被灌了很多藥,阿道夫和裏昂先生日夜輪守在她身邊,而等她徹底好起來已經是兩個禮拜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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