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軍的情況沒比她好太多,兩個人就跟舉家逃難的兄妹似的。


    高鐵開始減速,伴隨著進站播放的女生,窗外的退去的風景越來越慢,入眼的是現代化的站台。


    b市是終點站,列車會在站台停靠許久,乘客們也不似沿途停靠站那般蜂擁擠下車,都是拎著行李慢悠悠的排著隊。


    孫一軍幫著鍾翹拿著行李,兩人從自動扶梯下來後,他把東西還給她。


    “你先出去吧,我想去上個洗手間。”


    鍾翹的目光落在他身側同樣滿滿當當的行李上:“你去吧,我在這兒幫你看著東西。”


    孫一軍看見她一臉認真,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再把眼鏡重新戴上,有些無奈的開口:“你快去吧,別讓戚承等急了。”


    鍾翹這才反應過來,他上廁所是假,避嫌才是真。


    感激的衝孫一軍笑了笑,她拖上行李與他禮貌道別:“那我先走了,你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吧。”


    “你也是,去吧。”


    **


    鍾翹一直覺得思念這種情感是有化學反應的,明明平常覺得其實隻是‘還好’的想念,在她認出他的身影,看見他的麵容,聞見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時,明明人就在自己的身邊,可那種思念卻像是爆炸一般,在胸口炸開,然後升騰起巨大的蘑菇雲,再緩慢展開。


    鍾翹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口,雙手緊緊摟住他的窄腰。


    戚承撫上她的腦袋,揉著她細軟的頭發,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她溫熱的體溫,熟悉的發香,竟莫名生出一種失而複得的清醒來。


    “怎麽了?都不抬頭看看我嗎?”他一張口,低沉的聲音隱隱有些發顫。


    鍾翹聞聲抬起頭看他,想起孫一軍告訴她的事情,眼眶不爭氣的紅了一圈。她當然知道研究生對他有多重要,可她隻是一個凡人,有血有肉,也有自私的人。她沒有那麽偉大,做不到像歌詞裏唱的那樣“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舍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


    若是愛,怎麽那會不期盼長相廝守呢?所以在聽完孫一軍說完那些後,她並沒有跟他把這些事情說穿,她依舊假裝著毫不知情,心裏甚至有那麽一個小小的陰暗的角度,想任其事態的發展。


    她在深夜捫心自問過:鍾翹,你不覺得你自私嗎?


    她承認她自私,可誰能拍著胸脯說自己是個毫無自私的人呢?曾經她也‘通情達理’過,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的‘壓力’和‘負擔’,那樣傻傻的放了手,可是現實卻給了她一個狠狠的巴掌,打的她生疼。


    她不年輕了,等戚承讀完三年研究生,他成了黃金單身漢,而她則變成了實打實的大齡剩女戰鬥機,桌子上是至多不少的麵霜眼霜和頸霜,還得時不時去美發店染發,好掩蓋住那些偷偷冒出來的白頭發。


    她不是不相信戚承,而是不相信他的家庭,真的能夠在那個時候包容一個年齡三打頭的女人嗎?


    你說好不好笑,一個二十九的女人,介紹的時候可以說二十幾歲,而一旦再往上加一歲,三十這個衝擊力就怕不止是大上一歲了吧。


    戚承注意到她的走神,還有墨黑點著白光的瞳仁上蒙上的水漬,霧氣氤氳,捧在她腦後的手移到前麵來,拇指撫上她的眼尾,觸到溫熱的濕意。


    好看的劍眉微微收斂,他擔心又不解:“怎麽都不說話?是看見我太激動了嗎?”


    鼻翼小小的煽動,鍾翹用力的眨巴著眼睛,淺薄的眼皮上下掀起,將眼底不受控而聚起的水光努力的憋回去。


    鍾翹仔細端詳著他的臉,


    “怎麽感覺你長高了,瘦了,還黑了點。”


    戚承看見她水亮的雙眸中映出自己的臉,低下頭,在她的微微抖動還點著水珠的羽睫上輕輕一吻,笑的寵溺:“怎麽跟久別多年的老母親似的。”


    “……”


    鍾翹愣了一下,然後冷靜的推開了他。


    神特麽的老母親!


    第70章 不笑


    鍾翹有時希望戚承在學校學習文化知識的同時, 是不是也能跟優秀的人名教師學習一下說話的藝術水平,不然就算有一天他能娶到老婆,應該每天也都隻會在離婚的邊緣徘徊吧。


    因為對他那句‘老母親’耿耿於懷, 所以在兩人回到公寓關上門後的第一件事她就把人摁在門上, 踮著腳尖懲罰似的在那雙久違未嚐的薄唇上狠狠的咬上了一口。


    鐵鏽味瞬間在兩人的唇齒間彌漫開,戚承也不喊痛, 不甘示弱的揪住那條入口張狂挑釁的小舌。


    鍾翹的舌頭被他牢牢纏住,舌根又麻又疼, 除了嗯哼兩聲, 連痛都喊不出來。貼合的親密是場歡愉的較量, 她可不想就這樣被輕易的製服,抵在他胸前的小手迅速下移,越過冰涼的金屬方扣, 在交疊的布塊中摸到另一個小小的金屬物件,用指尖捏住,一拉,再像泥鰍一樣鑽進去。


    口中被禁錮的力量瞬間鬆懈了幾分, 男人性感帶著砂礫的聲音從口中溢出,那是讓人欲罷不能的悶哼聲,鍾翹得意的眯起眼, 手裏的動作卻是越來越放肆。


    手臂漸漸感覺酸痛,鍾翹覺察到自己緊貼著的那具火熱軀體上的肌肉好像瞬間緊繃了起來。


    兩人的唇舌早就停下了較量,戚承紅豔泛著水光的薄唇湊在她的耳垂邊,發出因她而情.動的哼響。


    鍾翹感覺到他瞬間停滯的呼吸, 突然就鬆開了手,還作勢動了動手腕,麵露驕矜之色,可又偏偏掐著嗓子,把好好一句話非得擠出彎彎繞繞的音來。


    “手好酸哦~不玩了~”


    柔弱無骨的小手從布料底下鑽了出來,重新往上攬住他的脖子,她的手心還留有炙熱的溫度,燙的他心尖兒都發顫。


    公寓裏開著暖氣,兩人的衣服也沒脫,戚承感覺自己渾身是汗,隻想趕緊做點什麽降降火才好。


    這樣緊要的關頭卻突然被刹了車,他是有苦難言,看見她促狹明亮的眸光,大掌掐著她的細腰,將兩人緊緊貼合在一起,越發低啞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子咬牙切齒的勁兒:“鍾翹~”


    鍾翹可不管這些,看著他白皙冷峻的臉龐上染上情.欲的緋色,她心裏隻有無法言喻的滿足,哪個女人不喜歡看到男人為自己癡為自己狂呢?不管是在床上還是床下。


    身子一扭,她靈活的從他手下逃走,蹬掉鞋子,甩掉身上的外套,雙手拽住貼身的針織衫下擺稍稍往上撩,露出一截瑩白,還隱隱可見後腰兩處對稱的凹陷。


    她慢悠悠的往客廳走著,像一隻驕矜的貓,纖細的小腰扭出誘人的線條,一下又一下,激發著那個靠牆而站正粗喘著氣的男人骨血裏的燥熱因子。


    戚承看著客廳裏那節明晃晃的小蠻腰,隻覺得比頭頂的燈還要刺眼,深褐色的瞳仁上泛著溢彩流光,隨著每一次深深的呼吸,他的眸色就又暗上兩分。


    他感覺到身體裏的渴望,那是最原始的出於本能的渴望,一把扯掉外套,雙臂交叉拉住衣服的下擺向上一掀,再一甩胳膊,直接將厚重的毛衣扔在地上,卻連個響聲都沒有,悄無聲息。


    他像是一隻捕獵的豹子,結實卻不具攻擊性的胸膛緊繃了起來,像是拉滿的弓,蓄勢待發。


    鍾翹聽不見身後半點的動靜,正想扭頭看他,卻感覺到身後一股勁風襲來,緊接著身體就被大力的箍住,一陣天旋地轉,還沒來得及搞清狀況,就被人死死壓製在柔軟的沙發上。


    “撩了就想跑?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戚承色.氣的舔著她的唇角,大手捧住她的後腦勺,五指探進她柔順的發間,不自覺的收緊。


    頭皮因為發絲的拉扯而感到疼痛,她“嘶——”的發出一陣痛呼,卻沒有掙紮,陌生的感覺從頭頂散開,刺激的她渾身一顫,雙眼迷蒙的盯著麵前的人。


    “叮——”


    金屬扣開合在安靜的房間裏發出脆響,像是打在了兩個人的心上。


    頭頂的節能燈將柔和的光線洋洋灑灑的打在兩人的頭頂,他們相互打量著彼此,都想從對方晦澀不明的眼眸中看出一點別樣的情緒。


    大戰當前,兩人的身體都在本能的吸引著對方,可皮肉下,在胸膛裏劇烈跳動的心髒,卻都望而卻步,不敢更近一分。


    戚承閉上眼,身體往下壓了一寸,兩人不約而同的輕哼一聲,沒有什麽比親密的貼合更能隱去各自心中的不安了。


    貌合神離,用來形容眼下這對擁抱在一起的情侶,可能是再合適不過的詞了。他們在自己的心裏藏著各自的小心思,連親密的時候都下意識的緊閉著唇齒,生怕在一個不經意的情.動間,把那不是秘密的秘密宣之於口。


    像是為了報複她剛剛不負責任的行為,戚承卯足了勁兒收拾著她,對她幾次三番的求饒都無動於衷。


    鍾翹隻覺得自己的腰都快斷了,感覺時間恐怕都過去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就在覺得自己隻要一閉眼可能就會昏死過去的前一分鍾,她伸出胳膊,攀著他的肩膀,支起已經疲憊不堪的身子,湊在他耳邊,又媚又嬌的討饒。


    “好哥哥,承哥哥,放過我吧~”


    戚承全身一僵,像是被貼了定身咒一下,那要命的兩個字像是化作一根細針,往他的尾椎骨上狠狠一紮,他一個激靈,瞬間就繳械投降。


    兩人維持著相擁的姿勢,等待著彼此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鍾翹的腦中恢複了些許的清明,她將渾身的是汗的戚承推遠了些,有些不滿的瞪著他,語氣也冷了幾分:“你沒戴套。”


    戚承支起身子,跪坐在沙發上,微垂著腦袋,麵露懊惱之色,可被耷拉著的眼瞼所掩蓋的褐眸中卻不見半分悔意。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沒忍住。”


    “是安全期嗎?要是不小心中了也沒關係,我能養你們。”


    “沒事,不用擔心,我明早出門去買個藥。”鍾翹動了動脖子,說的有些無可奈何,“先去洗洗吧。”


    戚承的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麽,胡亂拽了身側一件不知道是誰的衣服將身上的熱汗一通擦,然後走下沙發,將癱軟無力的鍾翹抱了起來,帶到了樓上的洗手間,好好的給她衝洗了一番。


    等兩人收拾幹淨後,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想吃點什麽?”戚承問她。


    鍾翹已經累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這會兒隻想蓋上被子悶頭睡覺,可她也清楚自己要是不吃點東西,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用已經反映遲鈍的腦袋轉了一轉,她眯著眼,將視線對焦在他的俊臉上:“想吃清湯掛麵,帶一點蔥花加一點豬油那種。”


    戚承點頭:“就猜到你要吃這個,早上我特地去買了一把新鮮的小蔥。”


    鍾翹無力的扯出一抹笑容,弧度不大,卻是真心實意:“你真好。”


    戚承看出她的疲憊,眼皮耷拉著半闔不闔,生怕她一不留神就要睡過去,趕緊下樓去給她煮麵。


    鍾翹也怕自己睡著,從床上下來把明天上班要帶的東西先收拾出來,然後拿著手機重新躺回到床上。


    手上有一個未接來電和兩條消息,未接來電是鍾媽媽的,大概是想問她到了沒,她趕緊回了一個電話過去,鍾媽媽隻囑咐了幾句叫她早點休息,便掛了電話。


    消息是孫一軍發過來的,第一條說自己到了,第二條隔了半個多小時,問她到了沒。


    鍾翹抓一把頭發,又連忙回了一條。


    【正經翹:已經到家了,不好意思,剛剛在理東西,忘記告訴你了。】


    消息發送成功,手機放在床上沒一分鍾,便有新的消息回過來。


    【孫大神:到了就好,早點休息。】


    【正經翹:你也是。】


    戚承端著熱湯麵上來,鍾翹把小桌打開,兩人窩在床上埋著頭默不作聲的將麵條吃下腹。


    雖然知道吃完就睡不大好,但鍾翹做了幾個小時的高鐵,剛剛兩人又那樣沒羞沒躁的折騰了那麽久,體力早就透支。她從衣櫥頂端找出一個大枕頭,然後躺在兩個枕頭上,沒一會兒就沉沉的睡去。


    戚承把碗筷收拾好帶下樓洗完,再上樓時,入眼便是將半張臉埋在大枕頭中,微張著小嘴已經闔眼的鍾翹。


    他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蹲了下來,輕輕喚了一聲:“悄悄?”


    回答他的隻有均勻的清淺的呼吸聲。


    他輕籲一口氣,雙肩都鬆懈了幾分,像是自言自語般呢喃了一聲:“這麽累?那今晚也不能跟她提那件事了。”


    戚承站了起來,繞到床的另一側,小心的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大手攬上她的腰,湊到她身後,將臉埋在她的後頸處,沉醉在熟悉的發香中,片刻的麻痹了那顆不安跳動的心。


    大概是心裏藏著事情,明明身體也是疲憊的,眼皮也已經支撐不住的下拉,可他的腦袋卻還在活躍的運轉著。


    她會同意的吧,隻有短短一年而已,回來後她還可以有更好的工作,更好的職位,她一定會願意的吧。


    他像是說服了自己,甚至開始幻想起了兩人在大不列顛的生活,他們再也不用避諱任何人,可以手拉這手走在任意一條熱鬧的大街上,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擁抱,親吻……


    前一晚睡得早,也睡得沉,鍾翹在鬧鈴聲中睜開眼,絲毫不覺得頭暈難受,反而感覺神清氣爽,隻是昨晚睡覺枕頭疊的高了些,脖子有些發僵發疼。


    她下了床,聽見動靜的戚承還有些睡眼朦朧,睜開眼也沒著急起來,愜意的躺在床上,看著鍾翹拉開窗簾,站在窗子麵前做著拉伸的早操,左右扭動著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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