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未樊微笑,“每次出宮都能碰到你,可謂我們的緣分。”


    宋言珂輕輕一笑。


    站在他跟前,柴未樊捏了捏袖子,說:“宋公子,對不起,上次我表哥實在太無禮了,我替他向你道個歉。”


    這才是她下車的目的,本來沒打算打擾宋公子,突然想到上次宛哥哥唐突他的事,她總要為此道個歉,所以下車來尋他。


    宋言珂淡淡垂眸,道:“沒事,我能理解,況且這件事我本就沒放在心上,柴姑娘你不必特意過來道歉。”


    聞言,柴未樊鬆口氣,笑:“公子你心胸寬闊,隻是那事的確是表哥做的不對,我還是要為之道歉。”


    宋言珂淡笑不語,她稱那位公子為表哥,可是據他所知,她的外家在福州,京城能被她稱為表哥的其他男子絕不會跟她這麽親密也沒有能讓狀元客棧閉不敢言的權勢,結合她現在身在宮中,當時皇上和其他幾位王爺皇子都去了南山祭天,那麽,那位表哥究竟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這樣的貴人,他自然不敢生氣,況且那人說的本就是實話,他現在的身份,對於他們來說,本就入不得眼。


    “既然柴姑娘這麽誠切道歉,那我就接受了。”宋言珂幹脆接受。


    柴未樊這才徹底鬆了口氣,想到他剛剛的舉動,不由好奇:“宋公子在做什麽?找書嗎?”


    宋言珂點頭,“過幾日我們要返回家鄉,家裏那邊沒有我用的書,所以打算在京城買齊,誰想到有一本書,京城各大書店都賣盡了。”


    說到這個,他不可避免流露失望之色。


    柴未樊驚訝,“你要回到家鄉?為什麽?”


    難道是大伯母趕他們走?不應該啊,大伯母和祖父不都很看重他嗎?


    宋言珂解釋道:“過兩個月便是院試,我必須回到家鄉參加考試。”


    原來如此,柴未樊不覺露出笑容,“那提前祝願你一切順利。”


    “謝謝。”


    “你想找什麽書?也許我這裏有呢。”


    “這個……《科舉通篇》,你有嗎?”


    柴未樊尷尬,“關於科舉的文章?”


    “嗯。”宋言珂點頭。


    “我那裏恐怕沒有……”柴未樊無奈,她是女子,不需要科考,哪裏會收集關於科舉的書籍,她父親書庫裏也許有,但是應該沒有近幾年的文章,她認識的男子都是世家或者皇族中人,大部分都不需要科舉來謀出身,所以……


    宋言珂笑笑:“沒事,找不到就算了,這本書本來就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無關大礙。”


    柴未樊不好意思,說:“公子你別灰心,我回去後替你打聽下,若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你。”


    “會不會太勞煩小姐?”宋言珂遲疑。


    “沒事,就當我給你的賠罪之禮吧。”柴未樊促狹一笑。


    望著她平和溫柔又透著幾許調皮的麵孔,宋言珂嘴角不禁漫上一抹溫柔的笑容。


    回到皇宮,柴未樊去給姑母請安,姑母看見她,說:“恰好,你皇兄剛剛送了兩盤紅果來,說是附屬國進獻的,口感十分好,你帶回去一盤。”


    柴未樊走過去,坐下,“附屬國?剛過來?”


    這個新年,來了不少番邦國和附屬國,但大部分年前就到了北京,京城很是熱鬧了一陣,前段時間都陸陸續續回去了。


    柴未樊好奇,“哪個附屬國?怎麽來的這麽晚?”


    惠太妃解釋道:“聽說是叫什麽卡利哢嚓?我也沒聽清,聽說是因為他們那個王朝離咱們大酈比較遠,而且同行過來的洹河公主走到阜陽那塊突然發了高燒,在路上耽擱了幾天,所以今天才到。”


    “你今天出宮,沒看到他們過來的風采儀仗嗎?”


    柴未樊搖頭,“我今天一直待在先生的府邸,不曾出去。”


    “他們突然過來,哀家和皇帝都不曾料到,想必京城大道俱是一片喧嘩景象。”


    “真是可惜了,我不曾看到。”柴未樊微笑,陡然想到,“那個洹河公主,既然路途遙遠,車馬顛簸,她來做什麽?”


    惠太妃撚著佛珠,一臉慈祥,“世道如此,誰知道呢?”


    柴未樊疑惑,不過姑母不再多說,她也不便多問。


    等了會,董嬤嬤端著個陶瓷翁走過來,對惠太妃說:“娘娘,滋養參粥做好了。”


    “嗯,吩咐管事將,”惠太妃看到柴未樊,突然閉嘴,片刻,笑了笑,“既然樊兒回來了,不如代姑母跑一趟。”


    柴未樊正在喝茶,聽到這話,站起身應道:“好,那我換身衣服跑一趟。”


    “去吧。”


    柴未樊換了身衣服,帶著聽晴和聽芙朝紫宸殿走去,聽晴跟她閑說話,“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到卡伊諾王朝的人,他們的衣著穿戴跟咱們完全不一樣。”


    “哦?怎麽個不一樣法?”她也見過許多附屬國的異域風情,隻是那時候她屬於邊緣地位,隻在宴會上遠遠看過一眼,模糊得很,過後也不曾再遇到他們。


    “他們的侍女頭上戴著各種線串成的玉石,腦袋後麵墜著條絛絲頭巾,長長的,還挺好看。”


    聽芙急忙補充,“而且,他們的衣服也跟咱們不一樣,好像幾大塊絛絲巾盤成花團環在身上,最重要,那些人無論女子還是男子,身上的衣服都十分暴露,奴婢看很多大臣就要斥之敗壞風俗了,哈哈。”


    柴未樊點點她的俏鼻,無奈,“你這丫頭,管住自己的嘴巴,小心隔牆有耳。”


    聽芙嘿嘿一笑。


    不過,聽芙說的這些裝扮,她也曾見到過,她還見過有的國家人全身上下都用黑紗蒙住,隻露了雙眼睛,悠悠泛著光芒。


    聽芙又說:“姑娘,你說那個什麽卡伊諾王朝的公主過來幹什麽?洹河公主?這個稱呼挺有咱們大酈朝的味道。”


    柴未樊搖頭,“不知道,應當有所意義吧。”


    她隻能這樣評價一國的公主,王朝之間交往,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


    緩緩的,她們走到紫宸殿前。


    兩個女子站在紫宸殿前,正在與許順達糾纏,其中一個女子身著明麗色衣裳,周身寶石環繞,動作間叮當作響,另一個女子較之那個女子簡單樸素許多,應當是那個女子的丫頭。


    聽晴疑惑,“那不是洹河公主嗎,她來這裏做什麽?”


    原來那就是洹河公主,隨著漸漸走近,柴未樊看清了洹河公主的樣子,瞧著也就十四、五,麵孔與她們稍有不同,眼窩略深,鼻梁高挺,就是頭發,也偏褐色,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令人一見驚豔的小美女。


    她們也聽到了她同許順達的對話,這位洹河公主居然說一口流利的大酈話,雖然個別字眼稍顯僵硬,但整體來看,居然跟土生土長的酈朝人似的。


    聽芙小聲道:“這位洹河公主居然會說咱們大酈話。”


    柴未樊擺擺手,示意她閉嘴,這當頭,她們已經走到了許順達跟前,柴未樊微笑著給許順達行禮,“公公好。”


    剛剛對洹河公主還不耐煩的臉龐,轉向她後立即笑容滿麵,“呦,這不是姑娘嗎,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柴未樊示意下身後聽晴提著的籃子,說:“姑母吩咐給皇上做了盅養神粥,特命我送過來。”


    許順達伸手探以邀請的手勢,笑道,“姑娘,您裏麵請。”


    柴未樊笑笑,又對看向她,滿臉好奇的洹河公主淺施了個禮,隨後轉身,帶著聽晴和聽芙嫋嫋而去。


    片刻,洹河公主抬起手,指著她,結結巴巴,“那,那,不是說皇上如今正在處理朝政,不得打擾,為什麽她能進去?”


    許順達笑眯眯解釋道:“那是皇上的表妹,這裏向來對姑娘不設防。”


    走在前麵的柴未樊腳步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前進,進入殿內,皇上果然在處理朝政,從聽晴手中接過籃子,揮揮手示意她們在殿外等候,她下意識放輕腳步,朝最上方的皇上走去。


    殿內十分清淨,聽不到外麵的喧嘩,皇上眉梢一緊,似是遇到了什麽難題,十分不耐,他厲聲吩咐,“來人,研墨。”


    柴未樊將籃子放在旁邊,擺擺手,讓小太監下去,自己走上前,倒上水,輕輕研墨。


    不知過了多久,柴未樊感覺自己的手酸痛難耐時,皇上總算呼口氣,一把扔下了毫筆,他雙臂撐桌,閉上眼,雙手按摩兩側的太陽穴,臉上疲憊盡現。


    柴未樊有些心疼,悠悠歎了口氣。


    皇上瞬間睜開眼,濃眉倒豎,利眼鋒露,掃視過來,看見她,那抹鋒芒立即化為柔軟的絮毛,連帶著眉毛也緩緩歸為平滑,他溫和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說一聲?”


    眼角掃到旁邊的墨台,他眉梢皺起,下意識拉過她的手,輕揉皓腕,念叨,“這等粗活讓下人來就是,沒的累壞了自己。”


    柴未樊有種奇異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立刻便被皇上的念叨給引開了,她掙脫開雙手,自己給自己揉搓。


    “這不是見表哥你政務繁忙,不忍心打擾你。”


    “你過來,怎麽會是打擾,我高興還來不及。”


    柴未樊被他說的莫名臉龐一熱,轉身,將籃子拿過來,說:“這是姑母吩咐董嬤嬤給你煲的粥,滋潤補神,清嗓利身,你趁熱喝了吧。”


    沒料,皇上見到這粥,卻立即皺眉挪開了身子。


    “等等再喝。”


    “怎麽能等會再喝,剛剛等了那麽長時間,現在喝正好,再待會粥就涼了。”柴未樊耐心勸解,皇上仍不肯喝,而且一看粥眉就皺得更緊一分,好似,這份粥是苦口的藥似的。


    柴未樊眨眨眼,恍然,“表哥,你別是不敢喝這份粥吧?”


    皇上立即斥道:“胡說!朕隻是,隻是,”他歎了口氣,說,“你也在娘娘身邊待了幾年,應當經受過董嬤嬤粥的折磨,這粥是對身子好,可也不能年複一日地喝,自朕離宮前,每個月娘娘都要派人送來一盅,朕膩得不能再膩了。”


    柴未樊看著粥,遲疑,“還好吧,我覺得還好,味道也挺好的。”


    皇上別開臉,“總之,你回去提朕謝謝娘娘,但朕真不想喝。”


    柴未樊無奈歎息,“表哥,這粥是姑母和董嬤嬤的一片心意,況且姑母命我送來,就有監督你喝下藥的旨意在裏麵,就看在樊兒的麵子上,喝了好嗎?”


    皇上看她,半晌,肩膀微頹,“你就吃定我舍不得駁你的麵子。”


    柴未樊眉眼彎彎。


    想到殿外的事情,她遲疑著要不要告訴表哥,抬起眼剛準備開口,猛然看到表哥不掩疲憊的神色,她張張嘴,末了,還是閉上了嘴。


    算了,表哥本就很累了,還是不要讓人打擾他了。


    從紫宸殿出來,柴未樊第一時間掃視外麵,幸好,那位洹河公主已經回去了。


    她帶著聽晴和聽芙朝永和宮走去,一個轉彎,冷不丁看到兩個人,被嚇了一跳,她驚魂未定地拍拍自己的胸脯,疑惑地望著洹河公主和她的丫頭。


    洹河公主綻放一個陽光的笑容,“表妹好。”


    額……柴未樊點頭,“公主。”


    “我叫塔索福朵,‘美麗’的意思,在這裏被人稱為洹河公主,你可以叫我福朵。”


    柴未樊愣愣地介紹自己,“我名柴未樊,你可以叫我未樊。”


    “什麽意思?”洹河公主好奇問道。


    柴未樊卡住,“我也不知道……這是父親為我取的,隻是家父已經不在人世許久。”


    她凝神想了想,記憶裏好似有人解釋過她名字的意思,隻是那時候她太小,那段記憶早已模糊,後麵也沒有能解釋她名字意思的人了。


    洹河公主立即露出抱歉的神色,“對不住,沒想到……”


    柴未樊微微一笑,搖頭,“沒事,我已經習慣了,而且姑母對我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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