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一點都不像看破了紅塵,要去尋佛的人。


    趙淩鼻音出氣,趙淑婉這個性子,他也怨不得旁人,這些年家中沒有主母,幾個孩子能長成如今的樣子,按理說他也應該滿足,但趙淑婉哪裏是要去做姑子,她這是作來著。


    王氏正要上前勸解,好端端的姑娘家當什麽姑子,卻不想趙淩揮袖道:“好,我允了,那你去吧。”


    王氏:“………”


    趙淑婉:“………”


    趙淑婉僵住了,她這無非隻是權益之策,想鬧上一鬧,讓父親想想法子製止朱明辰與溫玉的婚事,卻不想父親還依了她去當姑子!


    趙淑婉氣憤的眼紅胸悶,“……父親!我真要去了!你別後悔!”


    愈發沒有教養!


    想他趙淩也算是回頭是岸,知錯就改的人,怎就生了這麽一個女兒?


    王氏見形勢不妙,忙瞪了趙淩一眼,這半年的相處,她膽子也大了,真正的將趙淩當作是枕邊人了,她忙安慰趙淑婉:“好姑娘,說什麽渾話?這麽好看的頭發絞去了多可惜,咱們淑婉顏色極好,不曉得多少公子哥巴望著呢,淑婉要是當了姑子,多少人得傷心了。”


    這話很受用,王氏的嗓音又柔和好聽,趙淑婉聽了輕飄飄的。


    話說,還是繼母有眼光!


    趙淩聽了這話心裏也舒坦,還是妻子會哄人,換作是他,真想將老三揍一頓才消氣。


    若非是為了她,侯府今日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演上這一出,明個兒上朝,溫老賊定會纏著他一番糾纏。


    趙淩最煩那種拐彎抹角,出口仁義道德的酸儒,若非是趙家祖訓在先,趙淩都想將溫茂盛給弄下來。


    王氏一句溫言細語,火爆性子的父女兩人登時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王氏拉著趙淑婉坐下用飯,“咱們三姑娘哪裏都好,就是這細腰太瘦,你年輕還小,多吃些才是。”


    這不是說她腰細麽?


    趙淑婉是很清楚自己的容色的,不是她自吹,京城第一美人理應是她才對!


    溫玉與顧暮瑤無非是擅長琴棋書畫,將她比了下去。


    趙淑婉一想到自己比溫玉還美,而朱明辰即將娶的人卻是溫玉,這讓她內心既是不甘心,卻又有點報複之心。


    日後,表哥肯定會後悔!


    趙淩見女兒終於順了順毛,他雖很想跟妻獨處,但讓趙淑婉待小片刻也不礙事,反正他今晚是不打算離開了,有的是機會與妻子溫.存。


    還是妻子有法子,換做是他,真的很想揍老三啊!


    趙淑婉用了一碗飯才不吵不鬧的離開,畢竟就連繼母也瞧出了她乃天姿國色,她期待著朱明辰回頭的那天,而且她還不能一下就原諒了他!


    趙淑婉走後,趙淩吩咐人收拾了碗筷,王氏月份大了,洗漱也不甚利索,侯爺瞧著她慢吞吞的樣子卻是笑了,“夫人怎樣都好看。”


    王氏:“………”


    兩人上了榻,趙淩便開始毛手毛腳,王氏拍了他不安分的手。


    這是什麽爹啊,女兒都要絞了頭發當姑子去了,他怎的還有那個心思?


    王氏是沒有半點共赴巫山的打算,她憂心道:“侯爺,您真的打算將老三許配給大興張家的長公子?我真的瞧出老三對三殿下情根深種了。”


    趙淩大掌撫上愛妻的肚子,那裏還會有調皮的小東西故意踢他幾下,趙淩胸膛微熱,他雖是幾個孩子的爹了,可這種感覺還是初次。


    幔帳內,燈火如豆,裏麵隻留了一盞起夜所用的小油燈,趙淩的暴脾氣也煙消雲散了,“她哪裏懂什麽是情根深種,為夫對你才是啊。”


    王氏:“………”她現在知道趙淑婉隨了誰了!


    趙淩從背後保住了王氏,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渾話,又道:“過兩日張家人會登門府上,到時候你借機會帶著老三去相看,張家的底細已經查的一清二楚,張家公子現如今在國子監,年輕有為,日後前程不可限量,配老三綽綽有餘。”


    王氏側臉瞪了他一眼,連她都聽不下去了,“侯爺,哪有您這麽說自己女兒的?”


    趙淩低低笑了兩聲,有意使壞,啄了王氏白皙的耳垂,“所以啊,要辛苦夫人了,若是咱們再得女兒,還望夫人定要要生教.養,否則日後還得頭疼,我最不知如何養小丫頭,小五倒是個懂事聽話的。”


    王氏點了點頭,趙淩瞧著妻子媚眼如絲,將睡未睡時的嬌態,一時間沒忍住,直接入了巷。


    王氏:“………”


    *


    兩日後的一天清晨,趙寧早早起來就趴在案上臨摹字畫,可謂廢寢忘食,案牘勞形。


    趙慎已經有幾天沒有尋她,但她半點不敢怠慢,這些東西臨摹好了,日後帝王問鼎,保不成還能當作墨寶,賣出大價錢。


    趙寧潛意識裏又將趙慎賣了一次。


    趙淑婉來梅園時,趙寧正寫著詩經上的一句情詩,“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並非她對詩經情有獨鍾,而是趙慎的字畫上,便有這麽一句話。


    趙淑婉走來瞅了一眼,她讀書不多,但詩經還是頗為熟悉,見趙寧臨摹的有模有樣,調侃了一句,“小五,你這是思誰呢?知不知羞啊?”


    趙寧:“………”她沒說話,再者一個結巴也沒法為自己反駁,趙淑婉要說什麽,那邊由她去吧。


    反正,四哥布置的任務,她是一點都不能怠慢的。


    且不管是臨摹詩經還是情詩,她都得勤勤懇懇。


    “跟我走吧,今個兒祖母那裏來了一位貴客,聽說是大興張家的老夫人過來做客,張家是大興首富,咱們現在過去,能討不少好處。”趙淑婉拉著趙寧就走。


    趙寧:“………”其實,她對趙家子嗣謀銀子的方式已經習以為常了。趙家是武將之門,不甚注重繁文縟節,比當初在肖府時的規矩還要少。府上的很多事都是大哥趙夔做主,隻要在大哥麵前撒撒嬌,他絕對不會為難了家中妹妹。


    日子過得愈發懶散,趙寧也習慣了這樣的舒坦日子。


    葵閣設了茶宴,都是今年剛上來的新茶,趙淑婉與趙寧見過張家老夫人之後,的確各自得了一袋子沉甸甸的小銀餜子。


    園子裏還特意搭了戲台子,唱的是《雌木蘭》,趙淑婉沒什麽耐心聽這出戲,敷衍了幾句又拉著趙寧離開。


    這時,趙家幾位公子與一麵生的少年走了過來請安。


    那少年麵若冠玉,身著一件簇新的團花紋綢緞的袍子,五官算不得精致,但整體看上去是個十分精神的男子。


    趙寧隻是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趙慎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她一個不留神又留意了趙慎,而正當她看過去時,趙慎也看向了她。


    毫無懸念的,趙寧又是心頭一跳。


    這......這個情況有點不妙啊。


    “晚生給老太君,侯夫人請安。”張公子行了一個周全的大禮。


    要論相貌與才情,張家公子的確是出類拔萃,雖比不得趙家的三位公子,但也算是出眾了。


    趙老太君與王氏互視了一眼,總之她二人對此人是很滿意的。


    “好孩子,無須多禮了,真要算起來,趙家與張家還是世交呢。”趙老太君笑了笑,當年老侯爺在世時,張家人還時常來侯府做客,後來卻是少了聯係。


    張老太太也頻頻瞅了趙淑婉幾眼,這姑娘的相貌自是無可挑剔,聽說性子烈了些,可她到底是侯府嬌慣大的嫡女,驕縱些也實屬正常。


    張家雖富碩,但要想立足腳跟,還得攀附著京城裏的達官貴人。


    要是能攀上定北侯府這樁婚事,孫兒日後在仕途上必定通暢無阻。


    張老太太連連笑了幾聲,張公子明白了祖母的意思,落座之際,不由得看了趙淑婉一眼。


    這等姿色著實讓他心動,更何況還有定北侯府的權勢吸引著他。


    這廂,張公子便飲了下人端過來的溫茶,還有意將瓷蓋在桌案上輕敲了三下,意思是他也很滿意。


    趙淑婉與趙寧回避到了東稍間,她越想越不對勁,“小五,你說,那張家公子偷看我作甚?我雖長的美,但他也不能這般看我,這太失體統。”


    意識到了真相,趙淑婉立即道:“糟了,今日祖母和母親不會是故意安排了相看吧。”


    趙寧眨了眨眼,不搖頭,也不點頭。


    不容易啊,她總算是瞧出來了。


    “你這個小結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平日裏待你那麽好,你怎的不提前告之我!”趙淑婉氣的跺腳。


    趙寧:“………”這讓她怎麽說?她也是剛才猜出來的,但見那張家公子很不錯的樣子,趙寧隱隱盼著這事能成。


    “我不管!我瞧不上他!”趙淑婉靈機一動,“府上新進了一批禮炮,前幾天貴妃娘娘歸省的時候還沒用完,你一會陪我去回事處弄點過來。”


    她肯定出了什麽餿主意。


    趙寧怎就那麽不想跟她狼狽為奸呢。


    人家張公子斯斯文文的,保不成會被她嚇著。


    這樣不好的…………


    趙寧覺著,侯府哪裏都好,就是兄長姐姐們有些不太正常!


    趙淑婉秉持‘法不責眾’的認知,硬拉著趙寧,還有良哥兒一道去了回事處,用了她自己的牙牌威脅管事撥了兩隻禮炮出來。


    良哥兒還小,但也覺得三姐姐有點毛毛躁躁,一本正經的提醒她,“三姐姐,近日天幹物燥,你可得小心火燭。”


    趙淑婉瞪了他一眼,“小六,你多心了,你三姐姐我何曾栽過?你少管閑事,去先生那裏識字吧,這裏沒你什麽事了。”


    良哥兒看了一眼趙寧,見趙寧對他點了點頭,他便由婆子領著離開了。


    這時,趙寧被趙淑婉瞪的毛骨悚然。


    她又想作甚?!


    趙淑婉笑了笑,慢慢靠近,“小五,一會你給我把風,等那張家公子獨自去茅房的時候,咱們去嚇嚇他!讓他知道,我趙淑婉不是誰想娶就能娶的!”


    趙寧忙揮手,“不不……不……不好吧!”


    趙淑婉循序漸進,“小五啊,三姐對你可不薄,你不幫三姐,還有誰能幫三姐?大哥二哥還有老四巴不得我嫁出去,你可得幫襯我,否則日後我出閣了,就輪到你被他們欺了。”


    趙寧怎麽都不信的,她也不肯幹這缺德事。


    人家張公子在國子監進學,日後是要考春闈的,這要是嚇壞了,可如何是好。


    趙淑婉不過是告之了趙寧一聲,管她願不願意,拉著她就走。


    春竹和夏雪麵麵相覷了一眼,這事要是鬧大了,五姑娘也得跟著被罰,二人想了想,還是派了一人去主子那裏通風報信。


    不多時,趙寧守在竹林一側給趙淑婉把風,為了不讓她跑了,趙淑婉還叫身邊的下人盯著她,而趙淑婉自己則親自點燃了禮炮,她其實很聰明,還知道估摸著引線的長短去判斷何時撤離。


    待一陣巨響.響徹四方天後,趙寧知道事情已經如水腹地,難以回轉。


    趙寧:“………”


    是以,還算趙淑婉有良心,辦完事還記得拉著她一道逃之夭夭,可府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瞞得過三位兄長的眼睛?


    趙寧坐在東湖水榭邊,安靜的等著被幾位兄長‘召喚’。


    這事是免不了的要挨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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