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月上了長公主府的馬車,趙翼騎在馬上,一路將她送到了長公主府的巷子口,直至目送著她入府門,這才離去。


    長公主看著這對苦命鴛鴦,也是由衷憐惜。


    又見女兒粉麵桃腮,雙唇紅豔飽滿,她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將公孫月送回閨院,長公主揮退了下人,道:“你一個沒有出閣的姑娘家,怎能隨隨便便跟著趙翼去侯府?你......你也該注意一下!”


    公孫月自是不依,再者她從小到大就沒有順從過,“怎的不行了?我不過是歸置了此前落在侯府的貼身之物了?”


    長公主敲了她一下,“這些事自有下人去做,你也是大膽,怎就直接住進了侯府,你不知道皇上疑心重麽?唉,這件事還真不好辦,就算我兒不外嫁高麗,也難嫁趙家啊。”


    公孫月見過皇帝舅舅數次,她自幼就不怎麽喜歡皇帝,不如八舅舅親切。


    公孫月可管不著那麽多,讓長公主出麵是第一步,若是不行,她還有第二步,第三步......總之她公孫月不是服軟的人。


    “娘親,女兒知道了,您回去早些睡,明日一早還要入宮呢。”


    長公主看著女兒標致的模樣,又想起了趙翼,她不太好意思開口問,但還是多說了一句,“月兒啊,你跟娘說實話,你同趙翼當真已經.......”


    公孫月笑了笑,沒有覺得那裏不妥,“對啊,女兒已經是趙翼的人了,娘親和爹爹若不抓緊些,您的外孫就該出來了。”


    長公主倒吸了一口涼氣,騰的從繡凳上占了起來,“你.....!這件事休要說出去,娘會幫你的!”


    長公主急匆匆的離開了,公孫月仰麵躺在榻上,她突然很想趙翼,也不知道那個呆子現在有沒有回去,京城近日出的人命案還沒有查出真凶,他不會去守株待兔了吧?


    公孫月本想出去,卻見閨院外已經有十來個護院嚴守在外。


    作者有話要說:


    【贈文】


    次日,長公主與公孫衍入宮麵聖。


    皇帝笑臉相對,似乎冊封了公孫月為長平郡主,他夫婦二人該感恩戴德。


    公孫衍撩袍下跪,“皇上,臣隻有這麽一個女兒,還望皇上收回成命!”他語氣堅硬。


    長公主也跪下,“皇兄,恕臣妹不能接受月兒外嫁,月兒也是皇兄的嫡親的外甥女,那高麗太子是何品行,皇兄難道還不知麽?”


    皇帝看著夫婦二人跪地不起,他臉上笑意漸消,又是一陣刺痛肺腑的悶咳,“咳咳咳.....”


    片刻,殿內響起了帝王低沉的聲音,“朕一言九鼎,聖旨已下,你二人是要將朕的臉麵置於何地?朕會協助高麗太子登位,待他當上了高麗王,月兒這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你二人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長公主氣的肩頭發顫,她猛地抬起頭來,“這等好事,皇兄怎麽不留給自己女兒!”


    皇帝聞言,眸色一滯,“你!”


    這時,一直在一側沉默不語的八王爺趕緊上前一步,他一手搭在了長公主肩頭,一邊道:“皇兄息怒,六皇姐也是舍不得月兒,此事還是稍後再議,母後那裏還等著六皇姐過去。”


    皇帝當年將長公主與公孫衍調到邊陲之後,長公主便鮮少有機會回京了,皇太後一直惦記著她。


    可帝王多疑,對長公主的勢力也有所忌憚,這些年不曾召她入京。


    這次若不是為了公孫月的婚姻大事,長公主也懶得回來看見皇帝這張臉!


    是以,皇帝也不想徹底撕破了臉皮,況且長公主說的沒錯,原本高麗太子就是來求娶七公主的,而公孫月這是替嫁了。


    這是事實!


    皇帝擺了擺手,“都下去吧,朕就不過去了,皇妹多陪陪母後。”


    長公主正在氣頭上,旁的事也就算了,但皇帝這件事辦的太過分,誰的女兒不是心肝啊!他隨意認了哪位大臣家中的姑娘為幹女兒也成,偏生盯上了她的月兒,還不曾事先告知她!


    長公主拂袖而去,連八王爺與公孫衍也置之不理,一路氣衝衝的去見了皇太後。


    皇太後自然曉得她是因何事動怒,本想勸一句,長公主卻道:“母後,若是我月兒真的嫁去高麗,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了他!”


    八王爺在長公主身後止了步,突然不想勸說了,他也恨著皇帝啊!


    【小劇場】


    (侯府腦補日常)


    趙夔:綠豆需求量日益增加,明年讓莊子裏多種些綠豆。


    良哥兒:總覺著有人盯上我了。


    趙翼:她懷疑我不行?


    公孫月:我可能喜歡上了柳下惠。


    趙寧:四哥或許真有戀.童.癖。


    趙淩:在外守關的人,每天晚上隻能看著月亮,數著星星。


    王氏:......


    第99章 耳鬢廝磨


    皇太後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皇帝突然將公孫月賜婚一事,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皇帝事先根本就沒有同她說過。


    七公主是她的孫女, 公孫月又是她的外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沒有辦法權衡這件事的對錯。


    長公主已經多年沒有見到皇太後,此番母女二人意見,並沒有久別重逢的歡喜, 有的隻是無奈與歎息。


    在皇帝一次次咄咄逼人之時, 皇太至始至終都是選擇了成全皇帝,而犧牲了旁人。


    此時,皇太後,八王爺,長公主, 還有公孫衍, 四人一下俱陷入了沉默之中。


    皇帝親掌錦衣衛與東廠的勢力,加之他多年之前就開始部署了暗衛, 朝中大臣沒有人不被監視的。


    皇帝的疑心與他的野心一樣強大。


    這些年,不管是長公主還是八王爺, 一個個都被他用了各種理由調到邊陲, 但凡可能威脅到皇權的人都被迫遠離了京城。


    皇太後看著女兒憤恨之態, 她長歎了一句, “哀家尋了機會再與皇兄說說, 事發突然,哀家不比你們知道的早。”


    內殿隻有四人, 宮人俱被屏退,公孫衍是皇家的女婿,很多時候他都在忍著,但這件事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


    他這個當父親的自是要護著女兒,“太後,隻要月兒能夠留下,臣願棄了兵權,從此卸甲歸田!”


    八王爺心裏藏著心事,他在暗中幫著趙慎,幾經權衡了朝中勢力之後,八王爺覺著,就算趙慎有定北侯趙淩的全力支持,勝算也不甚大,眼下正是拉攏長公主與公孫衍的時候。


    公孫衍無論何時棄官都行,獨獨現在不可以。


    八王爺上前一步,“姐夫,你說哪裏的話。月兒的事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我在想,既然皇上不便收回賜婚的旨意,若是讓高麗太子一方悔婚,是不是可行?”


    八王爺此言一出,長公主問,“高麗王朝這幾年大亂,高麗太子上麵還有兩個年輕的王叔,他此番來我□□結親,意圖就是為了鞏固他的勢力,他如何會自己放棄?”


    八王爺暫時沒有主意,“我一時還想不出法子,皇姐稍安勿躁,隻要月兒一日沒有離京,咱們便有一日的機會。”


    長公主與公孫衍不再他言,隻是在坤壽宮小坐片刻就離宮了,連午膳都沒有用。


    這意思很明顯,他夫婦二人很是對皇帝有很大的意見了。甚至於就連皇太後的麵子也不給。


    皇太後單獨留下了八王爺說話,“賀之啊,哀家聽說你又要離京了?浩天終究還小,身邊不能沒個教戒之人。你看,若不再留一陣子?”


    賀之是八王爺的表字,還是先帝親自所取。


    八王爺已經留京數月,朱浩天與趙淑婉也已完婚一月,他也該離開了。


    皇太後在八王爺麵前說話小心翼翼,生怕又讓他不高興了,但到底是母子兩人,即便有著再多的罅隙,皇太後還是發自內心的心疼他。


    八王爺卻略顯疏離,“母後,兒子是時候走了。”


    皇太後眸色微濕,撚著海南紫檀木的手顫的厲害,“你終究還是在怪哀家,你是不是以為當年是哀家換了詔書?哀家從未做過這等事。”


    八王爺終於肯和皇太後對視,他無力一笑,苦澀無邊,“母後,這皇位,兒子當真不是非要不可。隻是寧兒的事,兒子卻是沒法釋懷,那年兒子跪在坤壽宮外求了您一天一夜,您可曾將寧兒賜給兒臣?她後來的那個下場,您也有責任!”


    皇太後身子微晃,一下就撞在了紅木案桌上,她看著兒子冷漠的雙眸,一手捂著胸口,近乎說不出話來。


    內室檀香嫋嫋,坤壽宮裏從來就沒有斷過禮佛的香料。


    實際上,越是對佛祖虔誠的人越是心中有愧。否則何須神靈寬佑?


    八王爺看著皇太後,眼中的敬意已經所剩無幾,他此前忍了十幾年了,原本以為他的寧寶兒已經不在人世,他便得過且過的活著。


    可如今不一樣了,他索性都說了出來,“當初,寧兒是王大人的千金,您時常讓她入宮陪您,兒子與她兩情相悅,隻差一個媒妁之言,可您又做了什麽?您明知那個人隻是將她當作替身,您還是不聞不問,置之不理!”


    皇太後突然哽咽,語不成詞,這件事壓著八王爺,也壓著她。


    “你外公一族都在皇帝手上,哀家也是逼不得已.......說到底,你還是不肯原諒哀家,王寧都走了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釋懷?你的日子還長,聽哀家一言,別再想她了。”


    帝王家哪有多情的人?偏生八王爺就是一根筋的不知回頭,皇太後嗓音沙啞,道:“浩天也成婚了,你是不是也該考慮你自己?你身邊總歸得有個人,哀家給你物色了定遠高家的女兒,你一定會喜歡她,她與王寧有幾分相像。”


    皇太後花了不少功夫才在高門貴女當中找了這麽一個與王寧的五官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她就是為了給給八王爺專門準備的。


    聞此言,八王爺後退了一步,突然失聲大笑了起來,他神色狼狽,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哈......笑死我了,母後,您不會以為兒子之所以想了寧兒那麽多年,隻是因為她的容貌?”


    “哈哈哈,兒子不凡告訴您,即便寧兒現在麵容俱毀,兒子也會毫不猶豫的娶她!行了,時候不在了,兒子還有事在身,先走了。”


    “哈哈哈.......”


    八王爺邁出內殿,他的笑聲一直在回蕩,聲聲敲擊著皇太後早就脆弱不堪的心扉。


    皇太後一下癱軟在了圈椅上。


    她好像又錯了,錯的再無回頭的機會。


    *


    是夜,定北侯府的地牢內火油味四處彌漫,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絲不太明顯的血漬。


    能被關押在這裏麵的人多半都是沒法活著出去的。


    這座地牢建了有百年之久,是趙老太爺的父親親手打造,當初修建這座地牢的目的並不單純,無非是為了處理某些見不得光的人或事。


    劉不淵已經衣裳襤褸,趙翼在長鞭子沾上了鹽水和辣椒粉,見過他溫潤如玉的樣子的人,絕對不會想到趙翼還有這樣的一麵。


    劉不淵在刑部為官數年,太清楚嚴刑拷問這一套了。


    但清楚歸清楚,能不能承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劉不淵,你說你到底冤不冤?”趙翼說話時,一隻手端過細頸青花的酒壺,他仰麵灌了下去。


    他原本酒量並不大,但今日卻是怎麽都醉不了了。


    劉不淵早已過了半百,根本受不住這等“大刑伺候”,他“嘶—”的抽痛的幾聲,反問:“我若告訴你,又能得到什麽好處?你們趙家究竟想幹什麽?十九年前的那個案子,與你們趙家又有何關係?”


    趙翼嫌吵,所有的好脾氣都煙消雲散,他今日太過暴戾,見不到心上人的每一刻都如同被萬蟻啃噬,讓他好不煎熬。


    他知道,這便是“情”了,而他已經困在這“情”字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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