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小痣很小,與他眼角的那顆大不一樣,若非在女子半丈之內根本就看不見。


    女子還是不說話,她玉手抬起,白雪的皓腕自廣袖之中滑了下來,單手除去了玉扣,任由墨發傾瀉而下。


    呈現在晉侯眼前的是這樣一副光景:女子肌膚瑩白如雪,三千青絲恰若水墨暈染,紅唇妖豔。白的白,紅的紅,黑的黑,形成極致的視覺對比。


    晉侯起身,走開了幾步,他負手而立,透著窗扉望著遠處的蒼穹,沒有便露出任何的情緒。


    晉侯在短短五年之內,即讓鄰國臣服,他有的是手段與野心,但此刻竟不敢多看女子一眼。


    將她養大是被仇恨迷混了頭腦之舉。如今將她嫁趙太子也是唯一的自我救贖之法。


    晉侯覺著,他已經拿出了最大的善心與耐心了。


    晉侯正遊神在外,精瘦的腰肢被人從背後抱住,她悅耳靈動的聲音,帶著無邊的誘惑,悠悠傳來,“阿兄啊,我心悅你已久了。阿兄不要將我嫁出可好?”


    晉侯已無力退讓,身子如同被鐵鏈束縛,或許這是他骨血深處的渴望,以至於這一刻做不到將她推開,“別....別這樣。”他低低道,竟顯出幾分無力。


    女子不依,又道:“湘夫人入宮之前,就已懷我兩月,阿兄明知我與你並非血親,阿兄因何不肯承認你也心悅於我。”


    她的臉緊緊貼在他後背,隔著薄薄的衣料,晉侯感覺到了致命的灼燙。


    她的每一分靠近與他而言都是煎熬。


    那些或是可恥或是無奈的他一直自以為是的謀劃都成了空談。


    女子轉了過來,仰頭看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晉侯,她眉眼含笑,“阿兄,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心悅我。”


    她像個雀躍的孩子,大膽又奔放,她拉著晉侯的一隻大掌,兩人緩緩走向床榻,晉侯看著此刻風情萬種的她,腳步虛弱,那些所謂的強大自製力已經在她出現的那一刻不翼而飛了。


    他無力為自己辯駁,心悅她?他也不知從何時開始。


    來人來到榻上,女子一雙細白的柔荑推.搡著晉侯健碩的胸.口讓他躺。下,之後她大膽的趴了上來。


    晉侯撇開臉沒有去看她,像個認命的小婦人,任由心上人所為。


    女子不急不徐的解開了晉侯的身上的薄衫,她徹底覆上他時,一手捏起了晉侯的下巴,他此時漲紅的臉再也無處遮掩,她低頭貼近他的耳垂,低低問了一句,“阿兄,你還要我嫁出去麽?”


    刺痛傳來,趙寧是被自己給嚇醒的。


    她已經太長時日沒有夢見過四哥了,沒成想這突然就冒出這樣的夢境。


    夢裏麵的人她看得真切,便是她與四哥!


    春竹忙撩開厚實的絨布簾子,見趙寧麵色緋紅,又見她兀自掀開了被褥,丁香色被墊下一片豔紅。


    春竹忙道:“姑娘,您葵水來了。莫怕,不礙事的。”


    趙寧恍恍惚惚,她看著豔紅色的血漬,卻有些羞恥的不敢回想方才的夢境。


    但胸口微微刺痛,她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了,醒來後一直暗暗傷神,好不難受。


    *


    趙翼回到洞房時,公孫月已經換下了大妝,她閑著無事可做,便事先沐浴過了,屋子裏燒了地龍,絲毫也不覺著冷,她身上隻著一件玫紅色繡並蒂蓮的中衣,裏麵的小衣隱約露出,正趴在榻上看著一話本。


    趙翼讓屋子裏的丫鬟都退下。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公孫月如今對他再也沒有此前的熱情,今日是他們的大婚之日,趙翼盼著這一日已經盼了太久了,他原以為公孫月會與他一樣期待著對方。


    不得不說,趙翼強大的自尊心受了不小的打擊。


    公孫月趴在大紅色的喜被上,如此一來,翹.挺的臀.部尤為惹眼,趙翼喉嚨一緊,便走上了腳踏,他的一掌輕輕放在了公孫月的脊背上,見她並沒有異議,遂緩緩下移,落在了那極.致.魅.惑的銜接處,低語了一句,“等急了麽?”


    公孫月偷笑了一下,扭過臉來看著他,“倒也不急的,嫂嫂和小五陪了我半天,你怎得這麽盡快就回來了?”


    趙翼欲要繼續往下的手頓住了。


    此前急著生米煮成了熟飯的人是她,現在嫌他回來早的人還是她。


    怎麽掌控著他二人之間冷熱的人都是她?!


    不過沒關係,趙翼心悅極了公孫月,即便她此刻將他給賣了,他也沒有怨言。


    公孫月不是尋常女子,又是長公主的獨女,還是長平郡主,她肯定不會像一般小婦人一樣伺候自家夫君洗漱。


    趙翼摘了胸口的大紅綢花,側臉看了一眼長案上的沙漏,此時的確還早......他若是就這般上榻,會不會顯得太過猴急了?


    如此一想,趙翼坐直了身子,從公孫月手中拿過話本,與她說起了正事,“月兒,咱們趙家怕是很快就沒得太平了,今日太子過來鬧事,算是與趙家徹底撕破臉。”


    公孫月來了興致,美眸閃爍,比看到趙翼時還要精神。


    趙翼原本還想與她多說兩句,但見她對自己如此怠慢,趙翼心一橫,突然附身將她壓下,貼著溫軟的身子,他啞聲道:“明晨再說,今晚還是先睡下吧。”


    趙翼的意圖很明確,動作也很直接,公孫月原本也沒打算耗著他了,新婚頭一夜自然要順順利利。


    可就在兩人剛剛進入狀態時,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二弟!二弟妹,你們快些起來,家中出事了!一會錦衣衛就要搜過來,你們可趕緊的......”穿衣!


    來人是蕭氏!


    作者有話要說:


    【贈文】


    蕭氏來的匆忙,她今日回了大房院落之後並沒有急著睡下,才看了一會賬本,前院就鬧出了大事。她立馬就想到了二房新婚夫婦,今個兒這種日子,下人也不敢打擾,她遂趕緊過來通知。


    此時,趙翼滾燙的胸膛險些要炸出來了,他覺著今日完全可以去殺人了,什麽慈悲心,菩薩心,他現在隻有暴躁的一顆心。


    公孫月一聽來人是蕭氏,便知此事一定非同小可。她一手撇開正壓.在.她身上的趙翼,下了腳踏,直接從屏風上接過外裳套在了身上,這之後轉身對趙翼交待了一句,“趙翼,我去開門,你快些穿好!”


    她柔媚的眼神此刻很是犀利,似在趙翼身上剮了一眼,這讓趙翼好不陰鬱。


    他們明明是兩情相悅,如今怎覺得是他一廂情願了?


    趙翼到底也不敢過多耽擱,收拾了一下自己,火急火燎就穿好了衣裳。


    這時,蕭氏氣喘籲籲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道:“我聽說好像是因著巫蠱一事,現在官兵滿城搜羅。”


    公孫月秀眉一蹙,“巫蠱?嫂嫂可知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蕭氏哪裏會知道那麽多,“我也說不清,現在世子爺與老四都在前院應付,我就是擔心一會擋不住,會搜到你們這裏來,這才過來告知一聲。聽說皇上久病不愈就是因著巫蠱一事,搜城的人還有東廠那幫閹人。”


    趙翼:“......”


    就算是滿城搜人,也不可能突然就從趙家下手,對方就是衝著趙家來的!


    所謂“巫蠱”,不過是個幌子!


    趙翼與公孫月對視了一眼,二人當即想到了趙淩!


    趙翼一手摁在了公孫月的肩頭,“月兒,你在屋子待著,我去去就回。”


    公孫月怎麽可能待得住?


    【小劇場】


    趙翼:!!!!!!!!!(不說話,唯有這個符號能準確的表示我此時的心情)為什麽我大婚,播的是老四的洞房?


    公孫月:如我所料,果然有人搞事了,依舊無心洞房,坐等。


    蕭氏:聽說府上出事了,我得先去看看月兒怎麽樣。


    趙夔:媳婦兒,人家今日大婚,你大晚上的表去湊熱鬧!


    侯爺:為了找到我,也難為了眾多反派了,老二,為父對不住你。


    小五:太可怕了,我夢見了將四哥給.....壓了?!他還紅著臉不敢反抗?這是腫麽回事?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弱小又無辜的女子?


    四哥:.......


    第115章 時局突轉


    乾坤殿一片死氣蕭索。


    殿內燒了上乘的金絲炭,火光熏熱, 旁邊還架著半開未開的臘梅。


    但殿內依舊冷的讓人窒息。


    皇帝習慣了多年的寂寞, 他以為這是高處不勝寒,為帝者一定會承受相應的孤寂, 但到了這個歲數,這至高無上的皇權似乎也沒有那般吸引他了。


    年關將近,諾大的乾坤殿依舊沒有一絲的人氣。


    寂寥冰寒之中,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不消片刻, 李德海領著一個身著飛魚服的男子過來,此人不敢直視君顏,匍匐叩地,道:“微臣叩見皇上,如皇上所料, 太子殿下已將南鎮府司的人引到了定北侯府, 就看今晚能不能找出定北侯。”


    皇帝也不是一個庸人,已經半年過去了, 大同沒有趙淩的半點消息,多疑如他, 如今自然是懷疑上了趙家。


    皇帝倚在明黃色的軟炕上, 盯著即將盛開的梅花出神, 那眼神之中似乎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皇帝心道:這個趙淩心思狡猾多端, 他一定知道是朕對他下手, 這次他潛伏入京,是想將朕耍的團團轉!


    趙慎他.....是不是也知道趙淩回來了?


    朕若是輸給了趙淩, 趙慎會如何想朕?


    皇帝慢慢抬眼,盯著跪趴在大理石上的男子,一字一句道:“無論趙家幾位公子這次如何阻擋,趙家非搜不可!不惜代價也要給朕揪出趙淩!”


    皇帝知道太子近日在做些什麽,他默許了太子的行徑,一來是太子的所作所為並沒有威脅皇權,二來,皇帝的確想將趙家攪合一二,否則如何能引蛇出洞


    “是!”此人應了一聲,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李德海取了丹藥過來,“皇上,該服藥了。”


    皇帝的視線落在了那顆赤紅的丹藥上,問了一句,“老夥計,你跟朕如實說,若是朕真的殺趙淩,趙慎那小子還會原諒朕麽?趙淩他那樣的人竟然也當了一個好父親,朕怎麽就不行?因何朕的兒子,一個個的,心都不向著朕”


    生在帝王家,得到的太多,享受著旁人難以想像的榮華富貴,自然也要付出常人難以承受之重。


    大皇子與宮中嬪妃苟.且,被人暗殺在了流放的路上,太子勉強還算孝順,其他幾位皇子都是各懷心事。


    對於這些,皇帝也從不在意。


    李德海知道,皇帝其實這是專門在問趙慎。


    趙慎是養在定北侯府長大的,如今這般出類拔萃,也都是侯府的功勞。換言之,若無趙淩,趙慎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這一次,趙淩真的不能死,最起碼不能死在皇帝手上。


    否則,皇帝與趙慎之間的父子情怕是這輩子都無法修複了。


    李德海思量一番,道:“皇上,以老奴之見,還是先將侯爺找出來吧。”


    皇帝想起趙淩就來氣,總覺著趙淩是故意與他拿喬。


    是了,他的確是想弄死趙淩,但趙淩生為臣子,明知全天下都在尋他,他竟然故意躲著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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