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媛還根本沒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隻是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人群,心裏便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她掙紮了幾下,身子卻始終無法動彈,一時心慌意亂,驚惶大叫道:“你們這些人幹什麽,快放開我,放開我!”


    見著那些人無動於衷,她朝著楊隊長喊道:“楊隊長,你倒是快說句話啊,他們這些人是誰,到底抓我幹嘛,我又沒有犯什麽事,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沒有那軍官的允許,楊隊長這時候哪敢主動開口說話。他見那軍官皺了皺眉,似乎是嫌蔣媛聲音刺耳,太過聒噪,還讓人過來封了她的嘴。


    “讓她住口,帶走!”


    軍官一下命令,蔣媛隻是歇斯底裏的大叫了幾聲後,很快就沒聲音了,最後被人捆綁著一路拖進車裏,就這麽給帶走了。他們沒有給她任何一絲辯解,和任何一絲有可能掙脫的機會。


    他們這一群人來得快,去得也快,雷厲風行,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吧。


    這事不隻是其他人,就連楊隊長也被嚇得不輕,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周麗雯亦是臉色發白,身子癱軟。


    她剛才還以為自己也要被抓走了呢。


    雖然不知道蔣媛犯了什麽事被抓,但她心裏有一種感覺,蔣媛可能永遠都回來這裏了。


    周麗雯忽然扯了一下嘴裏,露出一絲似哭似笑的表情,然後目光呆滯的癱坐在了凳子上,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下好了,以後耳邊終於可以清淨了!


    ……


    蔣媛在途中被人了注射了藥物,等到她清醒過來,已經關押在了一間黑黑的審訊室裏。她雖然坐在椅子上,但手腳依然被緊緊綁住,整個人毫無一絲自由。


    審訊室是真的很黑,四周沒有一點的光,裏麵透著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息。一直等到審訊她的人都來齊了,那擺在審訊桌上麵的那盞台燈才終於打開。


    隻是,裏麵的光線卻依然有些暗。


    蔣媛先前嘴巴一直被封住,眼睛也被蒙住,這下突然被人扯開了膠帶,解開了蒙眼的破布,她的眼睛一時不適,被台燈的光芒刺得不太敢睜開。等了一會兒,才終於適應了那光。


    然而,當她看清楚坐在前麵不遠處審訊椅上的某個人影時,她的臉色卻一下子就變了,驀地如同見了鬼一般,露出了滿臉驚恐的表情。


    她不敢置信的喃喃。


    “怎、怎麽可能?劉、劉崇仁……”


    沒錯,就是劉崇仁。


    即便是現在看起來比她上輩子在病死之前最後見他一麵時要年輕許多,可他就算是化被成灰,蔣媛也能一下子就把他認出來。


    蔣媛的那張臉慘白如雪,畏懼的看著劉崇仁,幾欲窒息,她隻覺得渾身冰冷徹骨,冷到了穀底,身子哆哆嗦嗦的止不住的打抖,心裏除了恐懼,也還是駭然。


    她為什麽會被抓來這裏?


    為什麽又落在了劉崇仁手上?


    她重活一世,到最終為什麽還是掙不過上輩子的命運?!


    劉崇仁是個魔鬼!他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魔鬼!


    她不要死在他手裏!


    蔣媛拚命的掙紮,倉惶的想要逃,近乎崩潰的大喊大叫:“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在這裏,快放開我——”


    可惜,回答她的卻隻有那一句冷冰冰的拷問聲:“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


    蔣媛被抓走了以後,上楊生產隊的人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她是死是活沒人知道,也根本沒人關心。


    大家都知道,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敵特,但凡隻要牽扯到這兩個字的人,她的命運就不可能好到哪裏去。這是分分鍾要被拖出去槍斃的事,大家跟她撇清關係都來不及,誰還會嫌自己命太長去在意她的死活。


    顏溪是在蔣媛被抓走了以後,才知道了這件事,聽說來的還是省城那邊的軍官,她隱隱猜想可能是邵正北又做了什麽,等過了幾日後,她收到邵正北寄來的信,果然驗證了這一點。


    邵正北倒是沒有在信中詳說,隻是隱晦的提了那麽一句,但作為最為了解他的人,顏溪看一眼就全明白了。


    蔣媛這一世做得最錯的一件事便是坦露了她自己重生的事實。


    這樣的年代,這樣的國家,這樣的局勢之下,怎麽可能容得下重生者的存在?!


    她就是算不死,這輩子也都別想再得到自由了。


    顏溪並不清楚蔣媛上輩子的過往,但重生一世,得到了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緣,她卻還能把自己手裏的牌打得這麽稀巴爛,也真的足夠令人唏噓。


    不過,顏溪到現在也還不知道蔣媛這是又落在前世的丈夫手裏。她不清楚蔣媛跟劉崇仁的夫妻關係,可邵正北卻知道這點。


    全托了新聞報道的福。


    前一世,在顏溪出發去江東省古村落之前,劉崇仁這個大貪/官已經落馬,他靠妻子賣身的上位之路全被人扒了出來,而蔣媛這個最大的“有功之臣”自然不可能被人落下。


    何況,她又還是首富邵正東先生的前妻,這樣的私/密新聞被人散播在了網絡上更是燃爆到了頂點,隻是邵家的出手動作實在是快,新聞迅速被壓下之後,全網絡很快就再也找不到丁點的相關報道,這也就是顏溪後來沒有再看到那些花邊新聞的原因。


    蔣媛的消失,並沒有在生產隊引起多久的震蕩,人們的生活從來不會隻圍著一個人打轉,少了誰,沒了誰,大家的日子也照樣過。她在不在,對於其他人而言,也沒多大的區別。或許一開始,還有些人會在背後小聲的議論她,但等時間久了,這個人也就漸漸被大家拋諸腦後了。


    而顏溪和果果這些知青們的日常生活也還跟往年差不多,一直是那般艱辛、枯燥又乏味。不過對於顏溪來說,又還是有些不同的,因為今年邵正北不身在身邊,她對他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夏、秋往往是一年當中最辛苦的兩個季節,天氣多變無常,又正是收獲的時候,大家白天忙著上工,晚上還時常要出去搶收。


    這天下午又下大雨,大家不用再外出上工,難得有閑,阿婆特意在家裏做了顏溪和果果愛吃的米糕。


    果果說是去知青點玩卻一直沒有回來,顏溪隻得過去那邊叫她。半道上,她卻意外的看到果果和邵正南站在一處角落裏說話。


    “果……”


    她才剛叫了一聲,果果和邵正南就已經看到了她,然後兩人很迅速的說完了話。


    顏溪見果果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臉頰上一片通紅,不禁察覺有異。她心裏奇怪,可果果不肯說,她也不好多問,一直到晚上吃晚飯後,果果在言辭上還有些躲閃。


    夜裏,兩個人躺在了同一個被窩裏,果果似乎有些心事,時不時的要翻身動一下,導致顏溪也跟著她一樣睡不著覺。


    到後來果果實在忍不住,以手枕著腦袋,睜大眼睛望著頭頂漆黑的房梁,忽然有些羞澀的跟顏溪說道:“顏溪,我好像喜歡上邵二哥了。”


    邵二哥就是邵正南,自從顏溪和邵正北的關係確定好後,她便喚邵正東和邵正南為邵大哥邵二哥,而果果也跟著她一樣這麽稱呼他們。


    顏溪聽了隻是微微一愣。


    雖然在意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回想起他們這麽久以來的相處方式,會產生男女感情,也並不那麽奇怪。


    沉默了片刻,顏溪問道:“那……邵二哥的意思呢?”


    果果聲音小小的,有些茫然道:“不知道,我沒有告訴他。”


    顏溪能感覺得出來果果現在心裏的糾結和矛盾。大概正是因為不知道邵正南心裏的想法,她才會這麽猶豫不決的吧。想喜歡他,但又怕他不喜歡自己,更擔心說出來以後會影響大家的感情,偏偏喜歡這種事又控製不住,所以自然是迷惘又苦惱。


    難怪果果最近總是失神。


    顏溪終於明白過來。


    這段時間大家一直都很忙碌,白天幹活累了,到了晚上幾乎是倒床就睡,以至於她都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關心果果的心事。


    顏溪不禁責怪自己的疏忽。


    她自然知道上輩子邵正南娶的妻子不是果果,可這輩子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改變了,她和邵正北都還好好的活著,而邵正東最終都沒有娶蔣媛,他們這些人的命運一個個都在發生改變,果果和邵正南又有什麽不可能的呢?!


    可感情始終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因為一些顧慮,顏溪不敢直接插手,現實變幻莫測,而感情又捉摸不定,誰知道這一刻的喜歡以後會不會又變,但如果邵正南和果果真的有那個緣分,她當然會為他們感到高興。


    顏溪想鼓勵果果勇敢點,可果果卻還是顧慮太多,不敢同邵正南坦白,於是這事便成了她們兩個人心底的秘密,就連邵正北,顏溪都沒有告訴他。


    秋天一過,又到了寒冷的冬季,顏溪從來沒有像今年這麽熱切的盼望著過年。因為到了過年,邵正北就該從省城回來了。


    可是,讓顏溪失望的是,十二月底的時候她卻收到邵正北沒有假期不能回家過年的消息。


    顏溪情緒低落了兩日,後來又自我開解,暗暗告訴自己,其實邵正北不能回來也沒什麽,她還可以自己去省城看他的啊,反正兩地離得也不是特別的遠。


    她準備好了大年初二去省城,要送邵正北的東西也都裝在包袱裏了。二十九日是除夕夜,然而,在二十七日那天晚上,邵正東卻突然告知顏溪讓她第二天去一趟城裏,目的是——接人。


    雖然邵正東沒有明告訴她要她去接的人是誰,但對於已經猜到答案的顏溪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驚喜。


    她第二天一早就買好了車票前去城裏,而邵正北比他們約定好的時間還要早一些抵達縣城。


    熙熙攘攘的車站。


    顏溪幾乎一眼就找到了他。


    他好像是又長高了一些,長身玉立,那卓爾不凡的身姿站在人群裏是那麽醒目獨特。


    兩人差不多是同時看到了對方。


    顏溪見他脖子上還圍著她去年給他織的圍巾,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心裏湧現出了無限歡喜。


    她知道邵正北此刻的心情應該也是跟她一樣的。


    分開近一年不見,心底的那份思念不隻是一點點。


    如果這是在後世,在這種時候,她必然會快速的奔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親親抱抱舉高高。


    可是現在不行,他們需要克製。


    顏溪一邊走過去,一邊直直的看著他,兩人對望,目光都專注得好像隻能看到對方的身影,容不下任何多餘的人。


    邵正北漆黑的眼眸自看到顏溪的那一刻起,便染上了毫不掩飾的情愫和笑意。


    就在他們情不自禁要拉上小手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了一道有意提醒的聲音,“咳咳——”


    顏溪一怔,才發現邵正北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軍綠色大棉衣的中年男人。


    邵正北這也才反應過來,正要跟顏溪介紹這中年男子的身份,就聽到對方含笑說道:“小同誌,我們又見麵了。”


    顏溪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原來是您?”


    邵正北見他們兩人似乎相識的樣子,不禁奇怪道:“師父和溪溪以前認識?”


    認識,當然認識。


    眼前這位中年男子正是當初顏溪和果果去城裏的黑市賣黑靈芝時最後從她們手中買走黑靈芝的那位中年男子。


    顏溪知道邵正北的師父叫霍硯,邵正北也時常會在信裏提到他,可顏溪卻沒有想到會是什麽眼前這一位。


    想想,這人跟人的緣分有時候還真是奇妙。


    霍硯同樣也有這樣的感慨。


    那回,他回老家探親,無意間遇到了兩個小同誌在黑市賣靈芝,他見那靈芝品相不錯,有心想買,偏偏身上又沒有帶足夠的錢,最後隻能跑回去跟好友借,因為途中發生了點事,還耽擱了一陣功夫。


    他當時也沒有想到,這有一麵之緣的女同誌居然會是自己徒弟心心念念的對象。


    霍硯不禁笑了起來,以前還時常笑話徒弟過於兒女情長,現在卻跟他說道:“嗯,眼光不錯。”


    “那是當然。”邵正北見霍硯一臉讚許,神色裏隱隱有些得意。


    得了師父的認可,他自然比誰都要高興。


    這臭屁的樣子,果然還跟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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