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馬上接話:“嘿,別狂,爺不是打不過你。”


    苗小柔搖頭歎氣,隻好踮起腳尖,貼在他耳朵邊下了最後通牒。


    眾人也不知苗姑娘對陛下說了什麽,幾句話畢皇帝陛下便乖乖兒下了台階,重複吵嚷著趕緊回自己房間,要喝熱水。


    瞧,這悄悄咬耳朵的舉動,這聽話的轉變,怎麽看怎麽一股溫柔小意的味道。


    苗小柔貼在某人耳朵邊說的“溫柔小意”卻是——事不過三,給奶奶趕緊滾,否則捶爆你的狗頭!


    好話不好使,非得讓人罵,這是有多欠。嗬……苗小柔無可奈何地返回房間,給自己找件衣裳換上,隻能接受命運安排,徹夜去照看那個操心死人的醉鬼了。


    ——


    卻道郭放這一邊,嘴上說著要回去同家人守歲了,卻不仔細與旁人多說了幾句,回去路上馬車走走停停。


    皇城的長街還彌漫著濃濃的鞭炮味道,預示著將要到來的幾日悠閑。可他站在這個高位,奔走在宏圖大業上,注定是得不到半日閑適的。


    恭賀不斷,馬屁不停這倒是其次的。接二連三的事情需要他拿主意才是真的煩人——這不,下頭的人按捺不住,又一次提起那苗氏不能再留。


    若沒有這個女子,今日昭儀晉位之事根本就是板上釘釘的。奈何每次提起後宮事,總有人搬出立後的事來攪合。他倒是無所謂一個跳不動的小角色的,隻是聽得多了,他忽而又覺得其實也可以關照關照這丫頭。


    苗小柔,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之女,樣貌中上之姿,學識普通,除了會做點小生意,並無過人之處。可她卻有個大用處,那就是成為小皇帝的軟肋。這兩人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又無依無靠相依為命,想來隻要是為了她,白睢什麽都願意做。


    小皇帝是個聰明人,雖被他剪斷了翅膀,將來少不得還會有所反抗。若是將那苗姓女子拽在手中,權當作人質,那將必然少去很多麻煩。


    先前他不曾下手,是不太想逼小皇帝跟他臉紅脖子粗。且在小皇帝眼皮子底下拿捏人,做得委實有些過了。


    曾聽得那兩個叫金鳳銀鳳的跟著老鄉回老家了,他便退而求其次差人去尋過,想將之圈禁在手中。卻不想,聽其老家的人說,並沒有見過她們兩個,倒是收到過一封求救的信,說是被黑心老鄉賣去了窯子,求族中解救。


    族裏派人去了,可直到現在還是沒找到人,他想拿捏那倆丫頭的計劃便就落了空。


    “咳咳……”鞭炮味道太濃,嗆得郭放猛然咳嗽起來,一時沒能止住,咳得心肝脾肺都顫了。


    他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接連近三年為大業操心,甚少睡個囫圇覺。今晨小妾道了句“大人鬢角的白發竟又多了呢”,叫他惦念在心頭不悅至今。


    身體每況愈下,從前不服藥就能熬過去小病小災,這次竟連喝了十來日湯藥不見效。再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未能活過天命之年,叔伯也無一長壽,他這心裏便生了些急躁出來。


    先前願意徐徐圖之,是以為自己才不惑之年,至少還能活個二十年,哪知冬日裏賞雪著了涼,累得精神越發不好。


    長子是個不中用的,次子倒是像他,聰慧果敢,卻才剛滿十六,怎堪重任。他要麽再活個十年,為次子鋪好路,要麽盡快推進。


    許是他太悲觀了吧……


    但苗小柔這個女人確實可以利用利用。


    這麽想,便這麽做。當即吩咐了手下留意著合正宮的一舉一動,且讓他再仔細想想,到底該如何才能下個圈套給那姓苗的女人鑽。


    且又說回苗小柔本人。


    她重新穿好衣裳,隨意挽了頭發便找白睢那醉鬼去了。剛進房,就聽見白三歲嚷著要喝熱水,毛崇之指揮著人再去裝一壺。


    這屋裏忙忙碌碌,不過是照顧個醉酒的皇帝,竟然亂作一團。


    見苗小柔終於來了,毛總管趕緊上前,似有些想笑:“嗨呀,您瞧,苗姑娘不過說了句讓陛下多喝熱水,陛下便當成了‘聖旨’,這不,半壺水都喝光了,還吵著要。”


    苗小柔又一次蹙了蹙眉,把手伸進銅盆裏,擰了帕子準備給那討債鬼擦擦臉:“醉酒的人,不就這麽傻裏傻氣——這裏有我就好了,你們都休息去吧。”


    翠枝正端著醒酒湯來,本想留下伺候,卻又被毛總管拉走了。她恨得瞪眼,自打那姓苗的女人來,她就沒再靠近過陛下,越想越窩著一肚子火。


    門關上,隱約傳來毛崇之的聲音:“你置什麽氣,明兒送你去寧安堂伺候得了。跟著昭儀娘娘,總比跟著這位強。”


    唉,聽聽人家毛崇之是怎麽與成群結隊的丞相爪牙周旋的,再看看那床邊坐著的白癡是怎麽憨笑的,她扶額……


    “噓……”白睢眼睛眯起來,做手勢示意她噤聲。


    苗小柔:“?”那心機深沉的模樣,看得她一動不敢動。


    “聽到了嗎,翠枝是壞、壞人。”他表情嚴肅地打了個酒嗝,從床上直起腰,比之前走三步退兩步的狀態稍稍好了一些,邁著搖搖晃晃的步子慢慢朝她靠過來。


    就這個麽?看來她還是高估了一個醉酒的人。苗小柔擰幹帕子,照他臉呼了過去:“知道,當然知道了。”


    “那你要離她遠一……唔……點。”白睢乖乖讓她擦臉,舌頭有些不靈活,可還是語重心長地繼續提醒她,“郭昭儀不壞,她身邊的人壞,你要離、離……那個寧安堂也遠一點。”


    “我知道。”她都好多天沒去過了。郭慧心大著肚子,可金貴著呢,她萬一惹了這麽事,不得被郭老賊捏死麽。


    擦完了臉又擦手,感覺回到了自己照顧妹妹的那些年,總有操不完的心。


    “那隻伸出來。”


    少年把另一隻爪子交到她手裏,一臉享受,咧著嘴憨笑。


    “彪,你怎麽這麽好?”


    苗小柔給他擦完,轉身擰帕子:“嘁,我不對你好,我對誰好。”順便嘟囔著抱怨了句,“誰叫我運氣不好,這輩子整個栽你手上。”


    白睢醉眼朦朧,意識早不清醒了。不知怎麽的,聽得她的抱怨突然就想抱抱她,於是連腦子都沒過,輕手輕腳從背後環住她的腰。


    苗小柔正擰帕子呢,被他這麽突然的一下觸碰,嚇得弄撒了水:“……把你的鹹豬蹄子拿開!”


    少年卻不願——不就是場夢麽,他想抱就抱,想靠就靠。抱起來這麽舒服,傻子才撒手呢。


    苗小柔把臉一拉,側著身子使勁兒將他推開,當即生起氣來:“是你的麽你就隨便抱,尊重一下你奶奶,想抱女人我給你叫一個來。”


    白睢被她推開,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腦袋,被訓了一句卻並不放在心上,理直氣壯又來抱她:“是、是我的啊。”


    苗小柔躲開:“……”


    “奶奶……不就是爺爺的嗎?你是奶奶,我是爺爺……”


    苗小柔抽抽嘴角,又一次躲開:“……”哦,原來還能這樣解釋……丟了帕子,被煩得轉身想走。


    身後白睢卻一把拽住她,竟然還好意思跟她置氣,醉酒後迷離的眼睛眯起來,露出了危險信號:“說得不對?不就抱抱麽,爺爺還想親一口呢。”


    “你是想被揍成……”


    苗小柔話未說完,白睢俯下|身往桌麵猛然一壓,毫無憐花惜玉之心,也不顧她的老腰是否承受得住,將她上半身壓在桌上,與此同時用虎口嵌住她的下頜,一口吻住那張總在夢裏挑逗他的嬌豔小嘴兒。


    “唔……”


    苗小柔瞪大了眼,足足愣了一息。待反應過來被豬啃了,卯足了勁兒推卻推他不開,瞬時氣炸了天,張嘴想罵,不想……卻又被他趁機撬開貝齒,攻略進來。


    拳打腳踢無濟於事,反而換來了他的怒意。嵌住她下頜的那隻手收得更緊了,他吻得越發用力,似在懲罰她的反抗一樣竟咬在她的嘴唇上,那股親吻的狠勁兒好像要將她咀嚼碎了吞進肚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  片場——


    女一號苗小柔(背台詞中):“導演,這個‘給奶奶滾,否則捶爆你的小麻雀’是不是太黃暴了一點。”


    導演:“哦,那改成狗頭嘛。”


    男二號白睢(接受采訪中):“對,我這個人本性除了有一點愛騙人外,還有一點暴力小情緒(趣)。”


    ——


    滿足嗷嗷待哺渴望糖分的你們,打ber了!說沒有助攻連一壘都上不了的朋友,請看看,人家上二壘了!爭不爭氣!?


    第35章


    苗小柔遭雷劈中頓時陷入慌亂, 揮打著手臂反抗他不要臉的暴|行。可越掙紮得厲害,他用來報複她不聽話的力道就越重。


    這個醉酒的少年呼吸淩亂了,厚重又濕熱的鼻息,帶著薄薄的酒味噴在她的臉上,每一下都讓她更加崩潰。沒有一點溫柔,壓得她腰疼,掐得她下巴疼,咬得她嘴唇疼,抵得她後腦勺也疼, 她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再不反抗就要被這個酒瘋子弄死了。


    “嗯……”她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反抗,身子努力抬了抬……還是沒能推開他。


    原來總是被呼來喝去的三歲,他力氣竟有這麽大, 隨便一掐就能捏死她……


    她的舉動刺激到了白睢,新一輪的懲罰劈頭蓋臉砸下來。對於她的不配合, 少年極其不滿意,迅速捕捉到她的小舌, 再不肯還給她。


    苗小柔經曆著暴風雨的摧殘,感覺到自己的唇瓣被捏圓搓扁糟糕得不成樣子。下頜被嵌住,閉不了口,隻能任君采擷,沒一會兒就被攪弄成一片灘塗。這也就罷了, 那瘋子的胡渣時不時刮在她臉上,劃拉得疼!


    白睢每一聲享受的悶哼都刺激得她太陽穴脹痛。


    沒有認命,認不了命, 更沒有被動接受的可能,這個人的每一個舉動都讓苗小柔更加清醒自己應該做什麽——反抗啊,再不推翻欺淩,會死人的啊!


    好在老天並沒有把她往死裏整——她碰到了放在桌上的銅盆,用上力氣大力一推,隻聽得“哐當”一聲巨響,銅盆落地,半盆熱水四處飛濺。


    外頭守著的毛崇之並幾個宮女太監,聽得響動,火速推門而入唯恐陛下出了什麽岔子。待定了眼睛,卻見苗姑娘被……


    說到底白睢醉著呢,力氣都用在了手上、嘴上,被這聲巨響一驚,腳下再一晃,便被苗小柔找到機會使勁兒推開。


    “啪——”


    房間裏的第二聲巨響,是苗小柔賞在他臉上的一個巴掌。


    她竟然敢掌摑天子!當即便有小太監要衝上去按住她,卻被毛崇之用拂塵攔住了,小聲道了句:“待陛下酒醒,陛下親自定奪,咱們做下人的可沒那臉麵做主。”


    苗小柔打了天子,才不管有沒有人要把她綁起來呢,捂著臉,低垂著腦袋一頭衝了出去。


    沒一個人攔,都驚呆了。


    白睢被她推了一把,一屁股坐在床邊腳踏上,人還不清醒著,嘴裏迷迷糊糊一會兒叫著“大彪”,一會兒叫著“小柔”。站都站不起來了,還嚷嚷著要去把人找回來。


    幾個太監手忙腳亂將他扶去床上坐著,毛崇之編了個瞎話解釋,說苗姑娘腹痛更衣去了,臨去前交代,希望回來能看到陛下乖乖兒躺好睡覺。


    皇帝這才不再鬧著找苗姑娘,聽話地躺平閉眼。


    卻說苗小柔,心跳飛快地奔回自己房間,方一進屋便雙手撐在桌上——她腿軟,隻怕不撐這一下便要摔了。


    硬是緩了好一陣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緒,艱難地抬起低垂的頭,恍恍惚惚地走到鏡前。她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麵如桃色,唇如朱砂,嘴唇一圈被吻得泛紅,閃著晶亮的水澤——分不清那究竟是她自己的口水,還是白睢的,抑或是交融著混在一起的——唇瓣被咬破了一小塊,血珠冒出來染紅了半個下唇。她用手背擦了擦,感覺下頜處被他掐得有些疼,已隱約顯出了淤青。


    這個長達……不知多久的吻,禍害得她的嘴沒有辦法見人,配合著在桌上蹭得淩亂不堪的頭發,好似她被……


    她冰涼的指尖碰到自己的臉頰,覺得臉上好燙。已經這麽一會兒了,她依然不能鎮定下來,想一想自己該怎麽辦,明日他酒醒了這事兒能不能提……她不知道,腦中空蕩蕩一片,來回掃了鏡子裏的自己幾眼,怔愣了小一會兒,主意沒有反倒眼淚先湧上來,沒出息地哭了。


    這一哭,便就止不住。眼淚嘩嘩往下流,到最後索性撲在桌上把頭埋進臂彎裏,哭得袖子濕了一大片。


    可是為何而哭,她卻不知,隻曉得難過得心快碎了。


    次日初一,因昨夜晚睡的緣故,幾位主子都起得很晚。抱廈廳住的那位至今沒起,也沒叫宮女送吃的進去。待日上三竿,倒是皇帝先醒了,坐起來便揉著太陽穴喊腦殼疼。


    宿醉後頭疼那是常有的,可他為何還臉頰疼?用手摸一摸,感覺似乎有點兒腫。


    毛崇之一臉“我不知道別問我”,隻叫人來伺候陛下更衣用膳,多餘的話一句都沒有。


    “大彪呢,起了沒?”皇帝麵對早膳,卻沒急著動筷子。


    “還沒呢,陛下。”


    白睢隻好自己先用了些吃食。咀嚼時仍覺得臉頰隱隱作痛,找了麵鏡子看,的確是有些泛腫。


    大過年的臉腫了,當下便很有些不高興:“朕這俊逸非凡的龍顏是怎麽了?你給解釋解釋。”


    毛崇之還是一臉“我不知道別問我”,隻回了句:“奴才不知,這您大概得去問問苗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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