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煙花在天空大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天空,地麵反而是燈下黑,以至於當時沒有人發現張君君落水的事。


    煙花放完後,要回學校的學生就都準備回學校了,一共有三輛車,三位開車的同學,都以為張君君是坐了其他人的車,便沒有留意到張君君沒有上車,而留在傅暄家的人,則以為張君君是坐車離開了,所以沒有留下來。到最後,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張君君落水失蹤了。直到林春陽給張君君打電話打不通,又詢問張君君的同學,這才發現張君君不見了。


    招待同學玩的主人傅暄在第一時間想辦法尋找了張君君,也是他促成警方第一時間立案,並花費了很大力氣找人打撈屍體,所以屍體才被第一時間打撈起來,不然真的等人失蹤幾天後才來找人,很可能找不到人不說,人在水裏都該被魚吃光肉了。


    張媽媽在殯儀館看到女兒的屍體的時候,已經哭得暈過去了一回,張爸爸勉強保持住了鎮定,但以前非常精神的一個人,在短短幾個小時裏,就頹了不少,臉色也很灰敗。


    兩人勉強聽了女警的說明,悲傷不能自已。


    林春陽坐在兩人旁邊,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兩人。


    張爸爸呆呆的,突然看向坐在另一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傅暄,他的眼裏像帶著一根寒光閃閃的鉤子,鉤住傅暄,說:“君君是在你家摔的?”


    傅暄心裏很不好受,勉強點頭道:“是的。叔叔,對不起。”


    張爸爸發作道:“是你害死了我女兒啊,我的女兒!”


    張媽媽又哭了起來,是又要暈過去的前奏。


    林春陽隻好趕緊去扶住了張媽媽,“阿姨。”


    張媽媽卻一把推開林春陽,一下子衝到了傅暄跟前去,一把揪住他,“你把我女兒還回來,把我女兒還回來!”


    傅暄由她拉扯自己,沒有動,不過米管家可不會允許其他人欺負自家小主人,當即就上前推張媽媽:“我們家傅暄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你們不能這樣含血噴人!”


    張媽媽一把將米管家推開,抬手抽打傅暄,哭叫道:“把我女兒還回來,把我女兒還給我!君君啊,我的君君,你怎麽這麽早就走了,你回來啊……”


    她陷在自己的情緒裏,隻是不斷嚎啕,聲嘶力竭,根本聽不進別人哪怕一句話,傅暄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也不想反抗,就由著她打,看她歇斯底裏的樣子,腦子裏不由又出現了他媽媽以前打他的樣子。


    他是從來不會躲的,她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他不知道躲開,似乎是從來就沒有要躲開的心,等到現在這麽大了,他有時候想起來,才有些明白自己心裏那痛苦的心思,他想,他媽媽打了自己,等精神稍稍好些的時候,她就會心疼自己了,她也許,就會因這份心疼一直保持精神清明了吧。


    但到現在,傅暄已經明白,她其實並不會因為打了自己就能更清醒一點,在她清醒的時候,她反而會因為打了自己而更痛苦,精神越發不好,下一次打他反而會更加變本加厲,直到之後差點把他淹死。


    警察們不會允許張媽媽打傅暄,很快就過來,把張媽媽拉開了,張媽媽精神已經要崩潰了,哭得又暈了過去。


    張爸爸隻好懇求林春陽照看張媽媽,他要求警方把所有調查的證據都拿給他看。


    警方給他看了證據,包括張君君落水的視頻,以及在四樓天台找到的她當時戴著的手鏈。還有當時在傅暄家的學生們的證詞。


    張爸爸完全不願意接受女兒這樣死於意外的結果,但是,看了各方麵證據之後,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不過,對於傅暄在家辦生日宴會的事,他卻有一點不能理解,“這一天不是春陽的生日嗎,這個傅暄也是這一天生日?”


    警方其實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因為傅暄的身份證上的生日,是三月份。


    他們將傅暄叫去問了,傅暄說:“我媽媽在我生日那天自殺過世了,我之後就不在生日那天慶祝,從十幾年前起就是這樣。你可以把我家裏的管家和保姆叫過來,她們都知道這件事。”


    警方和張爸爸都有些震驚,再看傅暄,傅暄語氣輕飄飄的,似乎是並不介意把這件事說出來。


    在第二天,張爸爸接受了女兒是意外導致落水身亡的事,且不接受警方之前提出的屍檢這件事,傅暄家的律師和張家進行了接洽,律師說,傅家小公子對張君君的死非常遺憾和難過,願意給張家兩百萬,給兩老養老。


    張家爸媽接受了。


    兩人都還沒有退休,張媽媽是小學老師,還要回去上課,張爸爸單位也有事,女兒的死讓兩人極度悲傷,卻也不得不收拾了心情,繼續走下去。


    張君君的屍體定在第三天的下午火化,張媽媽因為又哭暈過去了,沒有辦法去火葬場,是林春陽陪著張爸爸去了,最後,是林春陽看到工人將張君君推進了火化間。


    張爸爸對林春陽表示了感謝,林春陽隻覺得這幾天過得像做夢,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就像是她媽媽落水那次一樣,當時的事,她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很模糊了,似乎是出現了悲傷過度後的遺忘症。


    張君君的遺物也都被張家領走了,張爸爸和張媽媽也去張君君的宿舍收拾了她的東西,林春陽也在宿舍裏幫忙收拾。


    張媽媽要將張君君的所有東西都帶回去,張爸爸卻覺得不需要了,兩人因為這件事又吵了一回架,最後還是按照張媽媽的想法來,將所有東西都寄回家去。


    林春陽的首飾盒,張媽媽以為是君君的,頗為詫異,說,“之前沒見她有這些首飾。”


    林春陽說:“這些是我給君君的。她要去參加傅暄的生日會,沒有首飾,我就把我的給她了。”


    她將和張君君的聊天記錄拿給張媽媽看了,張媽媽想到什麽,便說:“從公安局也拿回了一個手鏈和一條項鏈,是不是也是你的。都要還給你。”


    她恍惚了一下,又說:“君君特別喜歡找你借東西,她有沒有找你借錢,周圍的同學呢,要是她有借別人的錢和東西,要還回去才好,她清清白白的來,走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林春陽說:“阿姨,你以前待我就像我自己的媽媽一樣,君君沒有了,我就是你們的女兒。我和君君之間,哪裏需要客氣。我的這些首飾,君君以前很喜歡,就都拿回去,埋在她的墓裏吧。她是不是借過別人的東西,我可以去問問其他人。”


    張媽媽向林春陽表達了感謝,但並不願意接受她的首飾,非要把林春陽的首飾都還給她了。


    其他首飾,林春陽倒沒在意,張君君戴去參加生日會的手鏈和項鏈,她仔細看了看,手鏈就是那曾作為物證在傅暄家四樓天台找到的那根,項鏈是一條珊瑚項鏈,在水裏泡過了,有點髒。


    林春陽並不介意手裏的項鏈是從張君君的遺體上取下來的,她珍重地將它放回了本來放它的盒子裏。而那根手鏈,卻有點問題,銀鏈上掛著本應該是六顆青金石和八顆粉水晶,3344,是生生世世的諧音,但現在上麵卻少了一顆青金石。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林春陽問張媽媽,“阿姨,這個手鏈,你從警察那裏拿到,就是這個樣子嗎?”


    張媽媽疑惑地看向她:“拿回來就是這個樣子,是哪裏有問題嗎?”


    林春陽蹙眉仔細觀察那根手鏈,手鏈主要部分是銀鏈,青金石和粉水晶珠子由銀製材質包裹形成很小的掛飾,掛在銀鏈上,因為連接很緊,並不會輕易脫掉,上麵青金石珠子脫掉,肯定不是自然脫落,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扯掉。她說:“這上麵的青金石少了一顆。”


    張媽媽和林春陽所想並沒有達成一致,以為她是可惜壞掉的首飾,便問:“這個東西貴嗎?”


    林春陽愣了一下,明白張媽媽的意思後,就沒有多說,隻是搖了搖頭,“不貴。”


    張媽媽說:“警察是用袋子裝了給我的,我拿回來並沒有動過。”


    林春陽依然盯著手鏈打量,手鏈上除了掉了一顆青金石外,它的扣鏈也被扯壞了,這種扯壞的樣子,的確應該是手鏈被拉住,然後大力拉扯的時候才會發生。


    林春陽很懷疑張君君在落水前,和誰發生過爭執拉扯,這才讓手鏈被拉扯壞了,並掉落在了地上。


    手鏈上少的青金石,也許能說明一些問題,而那顆珠子,能在傅暄家找到嗎?還是已經落入了水中?


    之前沒有多想張君君的死因,這時候林春陽卻生出了一絲懷疑。


    **


    張君君的東西都收拾好後,林春陽去幫她辦了學校的手續,張君君的輔導員對張君君的死同樣很難過,之後要辦的一係列手續,他幫了很多忙。


    張媽媽和張爸爸帶張君君的骨灰回家安葬,林春陽也請了假,要回去參加張君君的葬禮。


    張君君的輔導員姓李,李老師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男老師,他是t大的本碩博畢業,之後留校做了輔導員,長得略胖,但性格特別好。


    他專門開了車送張君君的父母和林春陽帶著骨灰去火車站,在車上,他不斷安慰了張爸爸和張媽媽,又說了一句,“前幾年,我們學院另一個班組織春遊,去鄰市旅遊,路上出了車禍,去了八個人,有四個都沒了,之後學院就要求學生不允許集體去旅遊。哪想到,去同學家裏玩,還能出這種事。”


    張爸爸和張媽媽都沒精神回應他,兩人都沒心思講話。


    林春陽想到那壞了的手鏈,對傅暄的事有了探究欲,問:“李老師,你去過傅暄家裏嗎?”


    李老師道:“沒去過。不過聽其他同學說,傅暄家特別富。現在這個社會吧,別說那些知名的富豪就挺多了,還有更多隱形富豪呢。其實吧,他這樣帶同學去家裏玩,我覺得很不合適。第一是露財惹有壞心思的人注意,他在學校裏住,平時又沒帶過保鏢,看他那個樣子,也不像有什麽自保能力,要是遇到綁架,要怎麽辦。第二呢,帶人到自家去玩,出了什麽事,不是就要負責嗎,這次出了張君君的事,我們所有人都很難過。要是他要請全班同學去他家玩,先對我報備一聲,我絕不會允許的,也就不會出這次的事了。”


    林春陽覺得他說的話很對,傅暄請那麽多同學去他家玩,真的挺不可思議。


    林春陽和傅暄的接觸不算多,但就這短短的接觸,她覺得傅暄並不是一個熱愛熱鬧的人,甚至並不外向,他家又那麽有錢,買得起幾億的別墅,算是豪富也不為過了,為什麽要請一群家世挺一般的同學去家裏玩呢,畢竟這些人,對他以後的事業應該不會有什麽幫助吧,因為都不算是一個階層的人。他請全班同學去他家玩,為他賀生,既不符合他的性格特點,也不符合他的利益追求,所以,他為什麽這麽做?


    林春陽問李老師:“君君班上,有其他同學家世很不一般嗎,畢竟連傅暄那麽有錢的人家的孩子都在班上,再有一個家世也很不一般的,也有可能吧?”


    李老師說:“家世比較好的小孩兒,倒是還有幾個,但想來和傅暄相比,還是差點,你問這個,是想到了什麽嗎?”


    林春陽搖了搖頭:“不是的,隻是覺得傅暄請全班同學去他家賀生,和他性格很不合。要是是他想請某人,但這人不願意單獨前往,所以他就把全班同學都請了,這種可能性,是不是更合理?”


    李老師點頭說:“倒也說得通。不過真有什麽理由,問問他不就行了。”


    林春陽有傅暄的電話號碼,不過卻不覺得直接問傅暄原因,他會講給她聽。


    **


    t市是省城,從t市回林春陽家所在的j市,隻需幾個小時。


    張家的親戚都知道了張君君落水被淹死的事,所以都到火車站外來接他們了。


    張君君家在張君君考上大學後就搬到新居去住了,林春陽隨著外公依然住在之前的舊房子裏,兩家相隔便有不短的距離。


    林春陽家的舊房子距離林外公上班的醫院比較近,而且因為在老城區,街市雖老舊卻繁華熱鬧,所以住著比較方便。


    張君君的喪事要辦三天,林春陽在張家幫了些忙後,就先回自己家了。


    她走進小區院子裏,馬上就遇到了好幾個熟人,這是老小區,基本上所有鄰居都互相認識,看到自是要打招呼。


    張君君死的事,不知道是怎麽傳開的,以前認識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一個大嬸問她:“君君那丫頭……哎……是真的就那麽沒了嗎?”


    林春陽很難過,有些想哭,勉強忍住,點頭說:“嗯。”


    另一人又道:“看來就是命啊。她爸媽把她養那麽大,也是不容易。她考的大學也好,馬上就畢業要工作了,聽說她家裏都給她在電力局找了工作,居然就這麽沒了,可惜啊!”


    林春陽心裏像壓了一座山似的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


    回到家,保姆阿姨也問她:“君君,是真的沒了?”


    林春陽隻得又回答一遍:“嗯。”


    保姆阿姨也歎息一回,“可惜,太可惜了,那麽好一個丫頭。”


    但她馬上又有了精神,問林春陽:“聽說君君死了,她那個同學,賠了她家兩百萬。”


    林春陽隻好又“嗯”了一聲,保姆阿姨說:“兩百萬,也是不少錢了。我看老張兩口子年紀不大,才四十多歲,滿可以再生一個。老張以前不是喜歡兒子嘛,這下生個兒子出來,估計就不會太難過了。”


    林春陽無話可說,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外公其實已經退休了,不過又被返聘了回去繼續上班,他本來也是閑不下來的人,比起在家閑著不知道做什麽好,還不如就回去上班。


    外公回家來,也知道了君君沒了的事,安慰了林春陽幾句,林春陽和他之間沒有什麽共同話題,隻是隨便應付了幾句,也就無話可說了。


    晚飯後,保姆阿姨叫林春陽陪她去買些水果,林春陽就陪她下了樓。


    正好遇到上完晚自習回來的幾個學生,其中一個是以前找林春陽幫忙補習過的初中生,叫江玫,正好住林春陽家樓上,她叫住林春陽,“春陽姐,你過來,我有事告訴你。”


    林春陽不知道她找自己什麽事,頗為疑惑,保姆阿姨說:“你去和江家丫頭講話,我自己去買水果。”


    林春陽應下了,和江玫走到一邊去。


    江玫第一句話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問張君君:“君君姐,真的沒了?”


    林春陽:“是的。”


    江玫流露出傷心來,沉默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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