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透氣?”溫淺看陸景洵的眼神更加怪異了。


    溫淺這副活見鬼的表情讓陸景洵有些不爽,他眯了眯狹長的桃花眼,有些不耐煩地說:“不去就算了。”


    說罷,他就要轉身。


    溫淺趕緊從軟踏上站起來,伸手拽住作勢要離開的陸景洵,略帶試探地問:“你說的當真?”


    陸景洵看了眼緊緊攥著自己袖子的手指,在玄色布料的襯托下顯得尤其白皙,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瞥了眼溫淺,那眼神的意思似乎是在說“再廢話就別去了”。


    溫淺趕緊討好地對著陸景洵抿唇一笑,雀躍地問:“我們去哪兒透氣呀?”


    見溫淺突然明媚的臉,陸景洵覺得自己好像也受到了感染,轉過頭在溫淺看不到的地方輕輕彎了彎唇。等到他再轉回來的時候,又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隨意問到:“會騎馬嗎?”


    明昭國的風氣較為開放,並不會刻板地將女子拘束在閨閣之中,大多數女子其實都會一些騎馬射箭,溫淺也不例外,而且她的馬術還是跟著臨安城一位赫赫有名的馬術大師學的。


    她帶著點得意地點點頭,又覺得這樣似乎沒什麽說服力,趕緊補充道:“我馬術很好的。”


    陸景洵抬手揉了揉溫淺的頭發,扔下一句“準備一下,未時一刻出發”就出了別亦居。


    陸景洵前腳剛走,溫淺就迫不及待地招呼飛絮、青梧進來幫她更衣。難得可以光明正大出去透氣,溫淺自然慎重對待這次寶貴的機會。


    主仆三人折騰了好半天,猶豫不決的溫淺才換上一身用紅絲線繡有百鳥圖樣的白色窄袖騎裝,將褲腳塞進長靿靴裏,挽起一頭的黑發,瞬間從一個嬌俏的王妃變成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雄。


    第21章 郊外


    臨安城已經漸漸入了秋,午時的日頭不像前些日子那麽毒辣,甚至隱隱還有微風拂過。


    未時剛到,穿著一身騎裝的溫淺就迫不及待地出現在了前廳,踮著腳滿臉期待地看著路口,盼望陸景洵趕緊出現,這樣因為腳傷憋悶了許久的她就能早點出門放風了。


    陸景洵領著陸行出現的時候,就看到溫淺像塊望夫石一樣頗有存在感地立在門口。他掀了掀薄唇,不動聲色地加快了步子走過去,走到溫淺麵前時沒忍住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溫淺今天心情很好,揉了揉微紅的額頭,決定大度地不跟陸景洵計較,而是興奮地說:“快走吧快走吧,等下就晚了。”


    陸景洵有些無奈地伸出長長的胳膊拎住溫淺頸後的衣料將已經打算往門口走的人拉回自己身邊,說:“急什麽,先去選馬。”


    說完,就率先抬步往王府的馬廄走去。


    溫淺本以為要到郊外自己才有機會碰著馬,聽陸景洵如此說來,豈不是自己可以從王府一路騎出去,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生怕陸景洵突然反悔。


    到了馬廄,陸景洵朝著馬舍下一長溜的好馬努努嘴,示意溫淺隨意挑一匹自己喜歡的。


    溫淺也不跟他客氣,從頭到尾一匹一匹地仔細打量起來,一副很懂行的樣子。


    陸景洵以前看那些公主、郡主什麽的騎馬,大多會挑那種看起來乖巧溫順的小馬駒,他估摸著溫淺也是如此。


    誰知這個想法剛從腦子裏劃過,陸景洵就看見溫淺微仰著頭指向一匹毛色呈棗紅且看上去十分高大的駿馬,說:“就是它了。”


    “王妃……”見溫淺一眼就選中了陸景洵的戰馬,站在陸景洵身後的陸行忍不住開口想要提醒她,卻被陸景洵抬手製止了。


    他微微挑眉,問溫淺:“你確定?”


    聽著陸景洵話裏有話的問句,又看看陸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溫淺有些茫然地問:“選這匹馬有什麽問題嗎?”


    見陸景洵依舊淡定,陸行也不好再多嘴,默默往後退了一步。而陸景洵看了眼那匹對溫淺似乎並不排斥的馬,說:“沒有問題,如果你能騎上去,這匹馬今天就歸你!”


    “不許反悔!”說罷,溫淺又往那匹馬靠近了一步,一腳踩著腳蹬,拽著韁繩利落地翻身上馬,坐穩後還不忘得意地看一眼不遠處的陸景洵。


    看著溫淺穩穩地坐在馬上,而那匹馬的表現依舊很平靜,不光是陸行,連陸景洵都覺得有些吃驚。


    早知道這匹馬還是馬駒時性子就烈得很,並不輕易任人擺弄,當初陸景洵也是花了不少精力才將它馴服。平日裏除了馬倌和他,連陸行都靠近不得,沒想到溫淺竟然如此輕鬆就騎到了它的背上。


    吃驚歸吃驚,陸景洵也沒多說什麽,從馬廄裏重新選了一匹馬,翻身上馬領著溫淺出了王府向郊外而去。


    陸行最近因為要調查遇刺的事,便沒跟著他們,加之陸景洵不想將排場弄得太大,明麵上也沒帶人,僅僅安排了幾個隱衛暗中跟著。


    溫淺雖會馬術,但平日裏畢竟能騎馬的機會少,和陸景洵這種常年帶兵打仗與馬打交道的人完全沒法比。出了王府沒多久,溫淺就被陸景洵落在了後麵一截,最氣人的是陸景洵始終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既能讓溫淺看見他的背影但又無法追上他。


    因為心裏一直想著怎樣才能超過陸景洵好滅滅他的威風,溫淺覺得沒過多久就到了郊外樹林。


    遠處有個亭子,溫淺隱隱約約能看見亭子外好像有個人牽馬站著,還沒來得及細看,便見陸景洵策馬向那個亭子的方向奔去。


    溫淺無奈,隻好揮了一下馬鞭騎著馬跟了上去。


    等隔得近一點了,溫淺才認出那是上次宮宴時自己見過一麵的皇上,此時陸景洵已經和他站在了一起,兩個人正一起往自己這邊看過來。


    被明昭國裏地位數一數二的兩個男人看著,溫淺瞬間有種想掉頭就走的衝動,但是她最後還是隻得一邊在心裏把陸景洵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一邊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騎,不過速度比起她和陸景洵較勁的時候慢了不少。


    無論速度放得多慢,溫淺還是要麵對這一小段路總會走完的事實,她先借著坐在馬上的優勢居高臨下地瞪了一眼將她坑出來的陸景洵,這才翻身下了馬打算向皇帝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溫淺就被一旁的陸景洵拉住了,他略微壓低了聲音說到:“皇上今日算是微服出巡,這些虛禮暫且就不必了。”


    溫淺抬頭去看皇帝,見他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才直起了身,順帶將自己的手腕從陸景洵手裏掙脫了出來。


    三個人相對無言,還是皇帝輕咳了一聲,打破了有點尷尬的氛圍,對著陸景洵說:“以前圍獵的時候就屬你收獲最多,朕這也大半年沒吃過你打的野味了,趁今天這個機會讓王妃也嚐嚐吧。”


    明知道皇帝這是故意支開自己,陸景洵也不好多說什麽,看了溫淺一眼,騎著馬轉身進了樹林裏。


    溫淺其實也是個明白人,知道皇帝這是有話要跟自己說,所以陸景洵離開後,她就安安靜靜一言不發地站著,等著皇帝先開口。


    “知道朕有話要說?”皇帝沒去看溫淺,而是負手站著看向臨安城的方向。


    “剛剛臣妾才知道的。”溫淺不卑不亢地回話。


    “那知道朕要跟你說些什麽嗎?”


    溫淺其實隱隱約約猜到皇帝要說的話估計和陸景洵有關,但她還是說到:“這個臣妾不知。”


    皇帝情緒不明地輕笑了兩聲。溫淺算是發現了,像皇帝、太後、陸景洵這些身居高位的人,有事沒事總愛陰測測地笑兩聲。


    從第一次見麵,皇帝就看得出來溫淺是個有著玲瓏心的人,此時也不再跟她繞彎子,轉了身麵向溫淺,說:“想必你是猜得到的,朕想跟你談談景洵。”


    溫淺其實不喜歡跟像皇帝這種眼神裏都是威壓的人對視,她微微垂了眸子盯著皇帝身後的黃土地,說:“皇上請講。”


    “景洵六歲起就進宮來給朕當伴讀了,那個時候朕也不過八歲的年紀,連太子都沒封。”皇帝沒再繼續,而是頓了頓,似是在回憶往事。


    溫淺也不接話,垂著頭安安靜靜地等著皇帝繼續講。


    “景洵那個時候其實性子還好些,是個活潑的孩子,但是越長越大,加上後來老南安王和老王妃出了事,他就像蠶蛹一樣作繭自縛,將自己困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心思、情緒都不再外漏。”


    “朕知道,坊間有很多關於他不好的傳言,但你應該明白身居高位總會有無數的人想著往你身上潑髒水。”


    “但是朕自小跟他一起長大,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些年他雖然性子冷了些,也不願與人交心,但他會在朕的幾個兄弟覬覦這個王座時抵死相抗,會為了這明昭國的百姓主動請願去邊關與敵軍廝殺。”


    溫淺聽著,覺得一幀幀畫麵從眼前閃過,全是陸景洵身負重任孤獨前行的樣子。這些畫麵在溫淺腦海中同那個將她從懸崖邊拉起來的少年重合起來,溫淺突然有一些心疼。


    皇帝看了一眼溫淺動容的樣子,知道她是聽進去了,又繼續道:“其實,太後給景洵指婚時朕並不同意,你是丞相之女,自小嬌慣著長大,說實話朕是真的不覺得你能忍受景洵的性子。”


    “可如今看來倒是朕當初看走眼了。”


    聽到這裏,溫淺忍不住腹誹:“陸景洵那個人的性子是真的沒人能忍受好嗎?”


    皇帝自然不知道溫淺心裏在想什麽,往剛剛陸景洵進去的那片樹林看了眼,說:“朕了解景洵,從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把你當做了自己人,他心眼實,認準了你便會好好對你的。”


    溫淺心裏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了,心想陸景洵要是心眼實估計這世界上就沒有城府深的人了。


    “朕今天跟你說這麽多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多了解景洵一點。自南安王去世後,景洵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形單影隻的,所以朕也希望你能答應朕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麽,都能站在景洵身邊無條件地支持他。”


    皇帝說完,目光直直地鎖著溫淺,溫淺覺得要是她說出一個“不”字,當場就能被皇帝因為抗旨的罪名處斬。


    溫淺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剛剛她突然想起之前回門那一次,陸景洵似乎是在丞相府找些什麽東西,陸景洵刻意瞞著她對此也沒給過她一個合理的解釋。雖然她有些心疼陸景洵,但是她畢竟是溫家的人,她真的無法眼睜睜看著陸景洵做出什麽傷害溫家的事而自己最後還要無條件支持他。


    見溫淺為難的樣子,皇帝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罷了,這種事強求不來,今日是朕多事了。今日朕說的這些話你就當沒聽過吧,也不要對景洵提起了。”


    “皇上,我……”


    沒給溫淺說完的機會,皇帝便抬手打斷了她,說:“朕去看看景洵那邊收獲怎麽樣了。”


    說罷,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就離開了,留溫淺一個人站在原地。


    第22章 迷路


    皇帝離開後,溫淺覺得心裏堵得難受,她微微抬起右腳一下一下地去踹地上的小石子,嘴裏還小聲嘀咕些什麽,仿佛這樣就能讓心裏舒坦一點。


    突然,溫淺覺得臉上有些溫熱的觸感,她微微偏頭去看,見是自己騎出來的那匹馬此時正微微仰著腦袋,一下接一下地去蹭溫淺的臉,頗有點安慰她不要難過的意思。


    被馬兒的毛蹭得有點癢,溫淺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隨手挑的一匹馬竟這樣通人性,順便抬手替它順了順頭頂那縷威風的鬃毛。


    “小家夥,謝謝你呀,我現在不鬱悶了。”溫淺覺得被這個家夥蹭了幾下之後心裏那些鬱結真的少了不少。


    而馬兒也像聽懂了她的話一樣,又偏著頭去蹭了蹭溫淺的手掌。


    溫淺又在原地站了會,見陸景洵和皇帝都沒有要回來的意思,轉頭去對那匹馬說:“小家夥,我們也去逛逛吧,這樣好無聊啊。”


    馬兒“哼哧哼哧”地喘了兩口粗氣。


    “你不說話就當你默認啦!”於是溫淺單方麵拍掌定案,心情愉悅地哼著歌騎馬往樹林中走去。


    沒想到這片樹林從外麵看就幾棵長勢不太好的樹,到了樹林深處竟然長滿了參天大樹,樹枝藤曼亂七八糟得繞在一起,光線也明顯昏暗了不少。


    溫淺沒有辦法再繼續騎馬,隻得下來牽著馬徒步前行。沒多久,溫淺就發現自己周圍的景色有些熟悉,好像不久之前才從這裏經過了一樣。


    溫淺有點慌了,她本就是個方向感不太好的人,加上樹林裏有些陰森的氣氛,她開始後悔自己幹嘛一個人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


    她隻能跟身邊唯一陪伴著自己的馬兒說話壯膽:“小家夥,你認不認路啊?可以把我帶出去嗎?”


    和剛剛頗有靈性的樣子完全不同,此時馬兒兩隻棕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溫淺,對她說的話毫無反應。


    溫淺覺得自己剛剛可能是瘋了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匹不會說話的馬上,隻得認命地牽著韁繩繼續往前走,連褲腳被路兩邊伸出來的藤蔓刮破了也顧不上理。


    不知道走了多久,溫淺覺得自己真的沒有力氣再往前邁一步了。這一路上她不光得自己往前走,還得花不少力氣拉著這匹馬。


    她有些喪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隨意從身旁揪了幾根草放在手裏攥著。


    溫淺仰著頭深吸了一口氣,將已經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憋了回去。坐了一會,覺得身上的力氣稍微恢複了一些,溫淺這才想起觀察自己周圍的環境,頭頂茂密的樹枝將外麵的陽光完完全全擋住了,腳下是長勢濃密的灌木叢,給溫淺一種下一刻就有什麽可怕東西會竄出來的感覺。


    不知從什麽地方吹來一陣風,將樹上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聽著很是滲人,加之周圍的光線又暗了不少,一瞬間看過的話本子裏那些靈異故事都湧進了溫淺腦子裏。


    抬手隔著衣裳搓了搓手臂上被嚇出來的雞皮疙瘩,溫淺決定再往前走一走,說不定能撞大運走出這個鬼地方,這樣想來比在這裏等死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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