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輕笑一聲,站起身。


    見溫淺笑得溫和無害,沈氏以為她這是答應了,畢竟這對溫淺來說本來就是一件小事,誰知卻見她走到溫晴麵前,語氣嘲諷地說到:“想當皇後?溫晴你這輩子都沒有可能!”


    第37章 身世


    溫晴答應沈氏和謝和斷幹淨然後進宮, 完全是因為上次自己被溫恒逼著去給溫淺道歉時被溫淺羞辱了一番。那個時候溫晴就想得清清楚楚, 隻有比溫淺站得更高才能將她踩在腳底下, 讓她卑微地向自己求饒。


    所以今天她才會同意沈氏的法子, 先暫時向溫淺低頭,讓她出麵給自己在太後麵前說些好話, 誰知溫淺竟然拒絕得如此幹脆。


    溫晴當即被激得抬手就要往溫淺臉上招呼上去, 卻被溫淺穩穩接住,然後頗為不屑地對溫晴說:“每次惱羞成怒就隻會動手打人, 我說溫晴你能不能換點新的招數。”


    “你……”溫晴掙了下,卻沒從溫淺手裏掙開,手腕依舊被溫淺牢牢握著。


    沈氏見溫淺拒絕了自己心裏本就窩火,此時還如此羞辱溫晴, 當即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了,衝上去用力拉扯著溫淺的手,試圖讓她鬆開溫晴。


    見這對母女雙雙露出了本來的麵目,溫淺冷哼一聲,用力甩開溫晴,道:“娘親果然是隻有在需要利用我時才會想起來您自己還有我這樣一個女兒。”


    沈氏是真的被氣極,已經沒有了理智,當即端起桌上的熱茶盡數潑在了溫淺臉上, 大聲叫到:“我可沒你這樣不要臉的女兒, 你果然和你親娘那個狐狸精一樣,讓我覺得惡心。”


    幸好那杯茶已經在桌上晾了許久,隻是有些溫熱, 不然溫淺覺得自己今天可能就要在這丞相府毀容了。


    溫淺被沈氏說出的話震住了,“她的親娘”是什麽意思,難道沈氏不是自己的親娘?


    溫淺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死死地盯住沈氏,語氣冷冷地問到:“你再說一遍!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沈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頓時有些不自在,不過話已經說出口萬沒有再收回來的,便梗著脖子說:“我說你根本不是溫家的人,這麽多年來我早就受夠你這張和你娘一樣的狐媚臉了。”


    這個消息真的太過突然,完全超出了溫淺的想象。她一直以為沈氏、溫之延對自己冷淡隻是單純地不喜歡自己罷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原因。當即沒站穩,跌坐在地上,眼淚也下意識地從那雙好看的杏眼裏湧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青梧也嚇壞了,看溫淺跌落下去,驚呼一聲,趕緊跑上去將她扶起來。


    溫淺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空了,此時也隻是倚靠著青梧才得以站住,她頓了頓,有些茫然地去看沈氏:“那我娘親是誰?”


    沈氏當初答應了溫之延會保守這個秘密,沒想到今天一激動說漏了嘴,哪裏還敢繼續說下去,於是眼神閃爍地說到:“你娘就是個狐媚子,我哪裏知道她是誰。”


    溫淺知道沈氏這裏再套不出什麽話來,隻想趕緊離開丞相府,冷漠地看了沈氏一眼,擦掉滿臉的淚水對青梧說到:“青梧,我們走。”


    沈氏被溫淺的眼神震懾住了,見她轉身要走,趕緊叫到:“你給我站住!”


    溫淺卻不想理她,讓青梧攙著自己徑直走出了門,卻沒想到在門外遇到了剛下朝回來的溫之延和溫恒。


    溫之延的手下已經告訴了他溫淺去上關城送信一事,他一直覺得是溫淺壞了他的計劃,心裏對她頗有微詞,此時隻是冷眼看著她。倒是溫恒沒想到在這兒遇到溫淺,當即笑著喚了聲:“阿淺。”


    溫淺沒有應他,隻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去看溫之延,啞著聲音問到:“我娘親是誰?”


    溫之延不可思議地看了溫淺一眼,剛好這個時候沈氏也追了出來,看到溫之延瞬間變了的臉色,不知所措地說到:“相爺,我……”


    看著心虛的沈氏和反應奇怪的溫淺,溫之延猜測溫淺是知道了什麽,但還是冷著聲音道:“阿淺你在胡說什麽,你娘親就站在你麵前。”


    溫淺冷笑一聲,算是看清楚了這個家裏這些人虛偽的麵孔,嗤笑一聲,一言不發地離開了丞相府。


    溫恒想要追上去,卻被跑出來的溫晴拉住,她有些不滿地說:“她又不是我們家的人,大哥你去追她作甚?”


    溫晴也是剛剛知道原來溫淺並不是她的親妹妹,消化了這個消息之後溫晴反而覺得這樣挺好,反正她看溫淺不順眼很久了。


    溫恒卻瞪了溫晴一眼,冷冷地說句“鬆開”,就轉身離開了。


    ——


    溫淺從丞相府回來之後,就冷冷淡淡地坐在院子裏,看不出什麽悲傷的情緒,不過無論青梧還是飛絮同她說話她都不理,甚至連小雪球蹭著她的腳踝撒嬌都被她忽視掉了。


    溫淺就這樣在院子裏做了整整一個下午,幸好現在天氣已經涼了下來,不然光是毒辣的日頭都能將她曬掉一層皮。


    溫淺將這麽多年來的記憶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她從小就被溫之延寄養在落雪山莊,梅落雪對她掏心掏肺的好,可溫之延和梅落雪卻從來沒有來往,可不可能落雪姑姑其實是認識她的娘親。


    想到這裏,溫淺沒有猶豫,當即起身要去落雪山莊尋梅落雪,哪怕最後可能會失望她也不想錯過,她隻想知道自己的娘親是誰,想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世。


    許是因為坐得太久的緣故,腿有些僵了,溫淺剛起身就一個趔趄磕了下去,嚇得端著晚膳的飛絮趕緊扔掉手裏的東西來扶她。


    飛絮扶著溫淺坐回石凳上,一邊檢查她的傷勢一邊說:“王妃,你這是要去幹什麽?”


    溫淺輕輕拍開飛絮的手,說到:“我沒事。飛絮,你去安排馬車,我要去趟落雪山莊。”


    飛絮看了眼陰沉的烏雲,而且天色也開始黑了,此時出門肯定不回安全,勸到:“王妃,有什麽事明天再去吧,等下估摸著會下大雨。”


    溫淺那股子倔勁上來了,根本聽不進去勸,執意要往門口去,飛絮隻好耍賴拉住溫淺的袖子不讓她走。


    兩主仆僵持不下,倒是天老爺先看不下去了,轉眼下起了傾盆大雨。溫淺見飛絮一副我就不讓你走的樣子,索性說到:“今天你要是不然我去落雪山莊,我就坐在這裏淋一晚上的雨。”


    飛絮傻眼了,她是真的拿溫淺沒有辦法了,幸好青梧趕了來。


    見這兩個人傻坐在院子裏淋雨,青梧趕緊說:“王妃,下雨了趕緊進屋子吧。”


    溫淺還未說話,飛絮帶著哭腔的聲音先傳了出來:“青梧姐姐,王妃非要現在去落雪山莊,可是你看現在這種天氣,根本沒辦法出門。”


    青梧知道今天溫淺經曆了些什麽,看了眼溫淺,溫聲勸說到:“王妃,明天雨停了再去吧!”


    誰知溫淺卻像個鬧脾氣的小女孩似的,“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不去看青梧和飛絮。


    兩個丫頭無奈地對視一眼,青梧想了想,對飛絮比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先出去一下,讓飛絮先穩住溫淺。待飛絮看懂了自己的意思後,青梧趁溫淺不注意跑出了別亦居。


    青梧其實也不大清楚陸景洵在哪裏,畢竟自從她家王妃嫁過來之後,並沒有主動了解過陸景洵,所以此時也隻能憑著印象往承言閣走去。


    可是明明看見在承言閣就在一片竹林後,青梧卻覺得自己走了好久一直都走不出這片竹林,加之雨勢越來越大,她有些無力地往後靠去。


    剛一靠上去青梧就覺得不對勁,等她發現異常的時候就看見一隻黑色的短箭衝著自己腦袋飛來,她還沒叫出聲,一道身影閃在她麵前穩穩抓住了箭頭。


    青梧後怕地拍著胸脯望去,看清來人時欣喜地說到:“陸侍衛,你快帶我去找王爺吧!”


    陸行打量了青梧一眼,問:“你找王爺什麽事?”


    想到溫淺還在院子裏淋著雨,青梧也不敢耽擱,沒有給陸行解釋而是直接說:“是關於王妃的事。”


    陸行知道自家王爺雖然最近都沒去尋這位王妃,心裏卻是惦念著的,不然他的書房裏怎麽會平白無故多出那麽多王妃的畫像。


    他扔掉手中的箭頭,說:“跟上我,別亂走。”


    等見到陸景洵的時候,青梧一下子有些緊張,也不知道自己擅做主張會不會給溫淺招惹麻煩。


    迎著陸景洵冷硬的視線,青梧聲音略顫地說:“王爺,您快去別亦居看看王妃吧,她執意要淋雨,我和飛絮都勸不動。”


    聽到溫淺在淋雨,陸景洵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一下子冷了好幾度,沉著聲音問:“怎麽回事?”


    知道今天的事肯定是瞞不住的,青梧便原原本本地合盤托出,講完之後青梧覺得陸景洵的臉色都能結冰了。


    陸景洵放在桌案上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問到:“那你說溫淺淋雨是怎麽回事?”


    “王妃執意要現在去落雪山莊,我和飛絮怕路上出危險就勸王妃明日再去,可是王妃卻說今天不去的話就要淋一整夜的雨。”


    飛絮見陸景洵似乎不為所動,跪在地上求到:“王爺您快去看看王妃吧,這種天氣要是真的淋一晚上身體肯定受不住的啊!”


    陸景洵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青梧,冷笑一聲直接走出了屋子,向別亦居走去。


    第38章 依賴


    陸景洵忽視掉了陸行遞到手旁的傘, 結果剛走出承言閣就被大雨澆了個透徹, 不過他就像沒感覺似的, 腳下絲毫沒有停頓。承言閣到別亦居其實不遠, 加上陸景洵步子又邁得大,半盞茶的功夫都沒用到, 就已經到了別亦居的門口。


    溫淺是背對著院門坐的, 所以是飛絮先看到了沉著臉一言不發的陸景洵,被他駭人的眼神一掃視, 飛絮不敢再沒規沒矩地纏著溫淺,默默地退開了好幾步。


    溫淺感覺到一直拽著自己袖子的力道突然沒有了,有點詫異地轉頭去看飛絮,就見她遠遠地站著對自己擠眉弄眼。抬手抹掉滿臉的雨水, 溫淺沒好氣地說:“你這個小丫頭是皮癢了吧?”


    誰知,話音剛落,溫淺就聽到自己背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我看你也是皮癢了!”


    淋了這麽久雨溫淺都沒感覺到寒意,就這一瞬間突然覺得脊背發涼,覷了眼飛絮一副“王妃你自求多福”的表情,溫淺咽了口唾沫,還是硬著頭皮轉過身去,入目的是一件玄色的長袍, 此時被雨水浸濕後, 顏色愈發深了。


    “淋雨淋上癮了?”


    溫淺覺得自己真的是心大,這種時候還能冷靜地去思考陸景洵話裏的“上癮”是什麽意思,片刻後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上次自己在上關城因為舒眠公主淋了雨的事。


    溫淺低頭抿著唇, 覺得陸景洵真是討厭,每次她很狼狽的時候都會被他撞見,而且這個人早上不是還不理自己的嗎,這個時候是來看自己的笑話的吧!


    還沒想好怎麽將陸景洵趕走,溫淺就感覺到一隻大掌溫柔地覆在了自己頭頂,接著是陸景洵一聲無奈地歎息。


    溫淺懷疑自己是聽錯了,為什麽這聲歎息讓她有一種陸景洵拿自己毫無辦法的感覺。


    溫淺微微仰頭去看他,就聽他說到:“阿淺,聽話,先進屋吧。”


    一聲“阿淺”,一瞬間擊潰了溫淺心裏所有的別扭,隻剩下滿心的委屈,有陸景洵招惹了自己又疏離的委屈,有被所謂“家人”拋棄的委屈。


    沒有多想,溫淺抬手環住了男人精瘦的腰,有些控製不住地大哭起來,一時間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陸景洵覺得溫淺真的是讓人操不完的心,聽說溫淺故意淋雨他本來心裏有火的,可是看著她落湯雞一樣可憐兮兮的樣子,就隻剩下心疼了。此時感覺到小姑娘香軟的身體依附著自己,因為哭著整個身體還一抽一抽的,陸景洵就想抽自己幾下,自己一個大男人跟她置什麽氣。


    估計溫淺這一哭起來沒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陸景洵伸手去將溫淺環在自己腰後的手拉開,在小姑娘詫異的視線裏彎下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往屋裏走去。


    溫淺穿著的襦裙被雨水打濕後緊緊貼著身體,顯示出女人誘人的曲線。剛剛在院子裏時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還不明顯,此刻溫淺被陸景洵抱在懷裏,陸景洵隻要微微一低頭就能看見溫淺胸前的起伏。


    陸景洵也是一個正值壯年的正常男人,懷裏的女人又是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這一看陸景洵就覺得下腹隱隱有緊繃的趨勢。


    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禽獸”,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將溫淺抱進屋子放在床榻邊,陸景洵轉身就打算出去,誰知小拇指卻被溫淺微涼的手握住了。


    “陸景洵,你能別走嗎?”溫淺聲音小小的,裏麵包含了太多的不確定。


    陸景洵覺得自己真的拿她沒有辦法了,有些無奈地轉過頭,盡量將自己的視線放在溫淺的臉上而不去看那些誘惑他的地方,抬手拍拍她的頭說:“我不走,我去讓飛絮給你換身衣服再進來。”


    陸景洵這麽一說,溫淺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濕透的裙子,臉一瞬間燒了起來。“哦”了一聲後像扔掉燙手的山芋一樣鬆開了陸景洵的手,不敢再抬頭去看他的表情。


    被溫淺的反應逗得輕笑一聲,陸景洵轉身出了門,看了眼還傻愣在那裏的飛絮,說:“趕緊進去給王妃換身幹衣服。”


    等飛絮進去後,陸景洵也去一旁的屋子裏給自己換了件剛剛陸行吩咐小廝送來的長袍。


    陸景洵重新踏進溫淺的房間時,溫淺正坐在床邊發呆,看到陸景洵進來,沒多想就向他伸出手,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示意他過來。


    陸景洵覺得今天的溫淺一反常態,是真的很黏人,失笑走過去,將那隻柔軟的小手包裹進自己幹燥溫暖的大掌裏。


    溫淺彎彎唇對著陸景洵笑了一下,然後低頭左腳蹬右腳、右腳蹬左腳脫掉了鞋子,用另外一隻手抱住膝蓋,順勢將下巴支在上麵。


    剛剛青梧來尋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了自己溫淺今天遇到的事情。但陸景洵想了想,並不確定溫淺是否願意讓自己知道,所以挑眉看著蜷縮成一團的人,試探地問到:“跟我講講今天為什麽要淋雨?”


    溫淺本來就一直在想要怎麽對陸景洵說這件事,聽到他開口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小聲嘟囔著:“你好像娶了了個假的溫家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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