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明昭國。”陸景洵眯了眯眼,全當做沒發現溫淺這點小心思,而是回答她的問題,“去年胡狄戰敗,跟我們簽了降書,大概再過一兩個月就會有使團來臨安城了,想來是這個胡狄公主先來了。”


    “可是她……是不是對你……有什麽企圖啊?”溫淺聯想起之前在上關城的畫麵以及今日舒眠最後留下的那一句話,舒眠給溫淺的感覺讓她覺得這是一個目的性極強的女人,而對與舒眠的目的溫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舒眠想嫁給陸景洵。


    陸景洵本想逗逗溫淺,但一看她眼裏真的是滿滿的不安,便收了逗弄的心思,安慰溫淺:“不要胡思亂想,胡狄是我陸景洵的手下敗將,來出使無非是為了表明自己的臣服之心,哪裏還敢對我們有什麽企圖。”


    “可是舒眠畢竟是胡狄的公主,如果她是想嫁給你呢?自古不都是用姻親來鞏固兩國的關係嗎?”溫淺還是有些擔憂。


    其實溫淺所擔憂的並不是空穴來風,畢竟如果胡狄提出想要和親,而且和親對象還是胡狄最得寵的小公主,明昭國無論是皇上還是一眾臣子都沒有草率拒絕的道理。


    “溫淺。”除了被溫淺惹惱的時候或者要同她說教的時候,陸景洵幾乎很少叫她的全名。


    溫淺疑惑地抬頭去看陸景洵:“啊?”


    “你忘記在軍營裏當著諸位將士麵我對你說過什麽了嗎?”陸景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清冷。


    溫淺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忘,那大概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麵了吧。


    “所以你現在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陸景洵握緊溫淺的手,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給她安全感,“決定權在我這裏,就算她想通過和親的手段嫁到明昭國來,那個人也一定不會是我。”


    陸景洵能推心置腹地說這一番話,溫淺心裏還是很熨帖的,隻是這個結果真的能由陸景洵做主嗎?如果皇上或者那些冥頑不靈的老臣拿家國大義來逼迫他,陸景洵真的能反抗得過他們嗎?


    溫淺抬頭,撞進陸景洵深邃的眼眸中。


    這些事情隻是她最壞的猜測罷了,誰說事情一定會按著她想的來呢。不想陸景洵再為自己擔心,溫淺彎彎唇,從懷裏取出今日在啟靈寺為陸景洵求的那枚平安符,放進他的手裏:“喏,送你的禮物,你要隨身帶著。”


    陸景洵接過那枚看上去並不起眼的平安符,放在手裏打量了一番,溫淺以為他會嫌棄,連忙說:“這是我一片誠心跟菩薩求的,你不準嫌棄。”


    陸景洵失笑,和她有關的事情他什麽時候嫌棄過。在溫淺期待的眼神裏,陸景洵點頭應下,順手將其收進了自己的懷包中。


    ——


    與此同時,臨安城刑部的地牢中,沒有了做丞相時的風光,溫之延有些落魄地坐在牢房裏的草堆上,雙眼無神地望著牆壁上方的那一扇小窗。


    窗外出了無盡的黑,什麽都沒有。


    “嗬。”一聲極輕卻又不容忽視的笑聲傳進溫之延的耳朵裏。


    刑部的地牢關的都是朝廷重犯,而他更是因為身份的特殊被單獨看押,每日都有重兵輪換著把守,怎麽會有女人的聲音出現?


    溫之延轉身看向牢門的方向,在這髒汙的地方,一襲亮眼的明紅色顯得尤為突兀。


    “你是?”這個女人明目張膽的站在那裏,仿佛並不擔心會被人發現。


    “哈哈哈!”舒眠笑了兩聲,“在下是胡狄的舒眠,還請丞相多多指教。”


    溫之延雖同胡狄那邊的人有書信來往,卻是第一次見到舒眠,認不出來也很正常,隻是她既然是胡狄公主又怎麽會出現在地牢裏。


    許是看破了溫之延的疑惑,舒眠抬手輕輕握住牢門上的鐵鎖,隨意把玩著:“丞相不必吃驚,舒眠今日是特地來救丞相出去的。”


    “救我?”陸景洵和皇帝掌握了自己通敵的鐵證,溫之延並不覺得自己這次能逃出生天。


    “丞相完全可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見舒眠隨意擺弄了幾下那把鐵鎖,“噔”的一聲鎖扣應聲鬆開,緩緩推開門,舒眠就勢靠在門上。


    “丞相也算是因為我們胡狄落得今天的地步,雖然舒眠沒辦法讓丞相重新坐上昔日的位子,但是將你從這鬼地方帶出去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罷,許是覺得這番話的誘惑力還不夠,舒眠繼續說道:“而且,舒眠保證胡狄可以為丞相提供一個容身之所。”


    溫之延斡旋於胡狄與明昭國之間這麽多年,老奸巨猾都不足以形容他,知道並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便宜事,所以聞言並沒有任何欣喜。


    他死死地盯著舒眠:“舒眠公主費了如此大的功夫,跟老夫說說吧,條件是什麽?”


    第71章 自殺


    過完了年, 天氣倒是開始漸漸轉暖了, 連早上的旭日露臉的時辰都比前些日子提前了。


    溫淺還睡著, 陸景洵輕手輕腳地翻身坐起, 在床榻邊穿上鞋子,末了回頭確認了一眼溫淺好好地裹在被子裏, 這才抱著外袍去了外間穿戴。


    陸景洵出房間的時候, 恰巧遇到飛絮從回廊下經過。


    飛絮放下手裏木製花澆,對著陸景洵微微福身:“王爺吉祥。”


    陸景洵點點頭:“我今日要進宮, 等等王妃醒了給她準備點清淡養胃的餐食,昨晚她就沒吃多少東西,今日不可再由著她的性子來。”


    “是,奴婢曉得了。”雖然陸景洵在溫淺麵前溫和了不少, 但是飛絮還是不敢直視陸景洵,全程盯著自己的繡花鞋尖聽他吩咐。


    “還有,你們王妃如今情況特殊,以後若是她再想出門我不在時你們就去把陸行叫上,別的人就算人再多我也沒辦法放心。”陸景洵想到溫淺昨天一個人去了啟靈寺,還在那裏遇到了舒眠,雖然在溫淺麵前沒有表現出來,他心裏還是很後怕的, 畢竟那個舒眠不是個老實的人。


    飛絮繼續點頭, 將陸景洵的話記在心裏。


    自小陸景洵就不是個多話的人,無論是對著誰都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但是所有事情一旦和溫淺扯上關係, 就變得不一樣了。


    想了想確實沒什麽要交代的了,陸景洵抬步往外走,剛走出別亦居,就看見陸行行色匆匆地走過來:“王爺,謝大公子求見,此時在前廳等你。”


    謝瑜也算是個雅人,平日裏愛好飲茶下棋,今日桌上放著上好的貢茶,他卻沒有動一口,看到陸景洵的身影,趕緊迎了上來。


    陸景洵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而能驚動謝瑜一大早來找他的,第一個就就猜測和溫之延有關。


    果然,謝瑜開口,聲音裏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溫之延死了?”


    “死了?”陸景洵聞言皺眉緊緊地盯著謝瑜,示意讓他趕緊解釋究竟是怎麽回事,溫之延雖然已經死罪難逃,但是絕對應該是認罪之後被斬首示眾。


    謝瑜點點頭:“今早刑部地牢的侍衛去巡邏的時候,發現溫之延在地牢裏自殺了,撞牆而死,牆上有他留下的血書。”


    “寫了什麽?”溫之延在這個檔口自殺,陸景洵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奇怪。


    “罪有應得,勿牽無辜。”謝瑜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侍衛是五更天的時候發現溫之延的屍體的,他得到消息後去牢裏看過,但是他心裏隱隱覺得溫之延不像是這麽會輕易自殺的人,畢竟這個人的貪欲太重。


    陸景洵沉吟片刻:“皇上知道這件事嗎?”


    謝瑜搖搖頭:“刑部專門驗屍的仵作說,溫之延死於昨夜子時,今早發現的時候也很匆忙,所以並沒有時間稟報皇上。”


    頓了頓,謝瑜繼續道:“但是我估摸著刑部尚書會在今日早朝的時候奏表此事。”


    陸景洵冷著臉,從他的表情裏已經看不到剛剛的驚訝,取而代之地是眼眸裏的不屑,這個溫之延連自己的死都要好好利用一番。


    第72章 頑固


    “王妃, 聽說溫丞相死了。”青梧剛進門就忍不住同溫淺分享這個消息, 關於溫之延的那些罪行, 她知道的並不像溫淺那麽詳細, 隻是一知半解罷了,所以從知道這個消息起她就很震驚。


    溫淺剛剛起床, 此時正穿著中衣站在桌邊喝茶潤嗓, 聞言她愣了一瞬,手裏的茶盞也應聲落下, 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而茶盞裏淺棕色的茶水盡數濺在溫淺白色的衣料上,留下一個個深色的水痕。


    “怎麽死的?”昨晚陸景洵和她說溫之延獲罪的時候,她就知道溫之延這次死罪難逃, 可是萬萬沒想到會這麽快,僅僅一個晚上,他就成了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骨。


    的確,之前溫淺因為自己娘親一片深情被辜負以及陸景洵爹爹老南安王之死記恨過溫之延,也覺得他死有餘辜,可是這個人畢竟是自己叫了十多年爹爹的人,雖然感情不算深厚,突然聽到這麽個消息還是忍不住唏噓。


    “我早些時候經過前廳, 聽見謝大公子給王爺說, 那溫丞相是在牢裏自殺的。”青梧剛剛經過前廳,恰巧碰見謝瑜來找陸景洵,聽到他們說昨夜溫之延在牢裏自殺了。


    溫淺點點頭, 扶著桌邊在凳子上坐下來。


    “王妃,您沒事吧?”青梧有些擔心地看著溫淺,她的本意是覺得這件事有些震驚,所以想要講給溫淺聽,但沒想到溫淺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如今溫淺正懷著身子,若是因為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別說陸景洵不會放過自己,她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溫淺有些心神不寧,眼神呆呆地望著前方,好半晌後直到青梧輕輕地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反應過來青梧在同自己說話。


    “你說什麽?”


    溫淺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青梧有些後悔自己嘴快了:“我說王妃您沒事吧?”


    溫淺安撫地對著青梧笑笑:“我沒事,隻是覺得乍一聽到他死了有點不敢相信罷了。”


    “對了,陸景洵是進宮了嗎?”見青梧還是有些自責的模樣,溫淺想了想試圖轉移話題,況且自己也的確沒必要為了溫之延費神。


    “是的,王爺和謝大公子一起走了,隻是他們臉色都不太好。”青梧回憶著早上的情形,當時見陸景洵臉色不好,她也不敢上去自討沒趣。


    “伺候我更衣吧。”溫淺從凳子上站起來,徑直往裏屋走去。


    “王妃您這是要去哪裏嗎?”青梧有些不解,因著別亦居不會有什麽其他外男,一般溫淺若是不出門是不會這樣正式叫她伺候更衣的,都是隨便披一件外衫就這樣應付著。


    “進宮。”溫淺已經開始在雕花衣櫃裏找東西了,說不清是什麽感覺,溫淺就是不想一個人在王府裏呆著,想著去找太後聊聊天也好。


    等青梧幫著溫淺收拾好的時候,飛絮已經在安排好馬車在門口候著了。


    見著溫淺,飛絮替她整理了一番襦裙的裙擺,說道:“王妃,陸侍衛和馬車都在王府門前等您了。”


    “陸行?他怎麽還在府裏,沒同陸景洵一起進宮嗎?”溫淺有些疑惑。


    “王爺今早吩咐過了,說是以後陸行都留給您,以後王爺若是不在府裏時,您想出門就叫上陸侍衛。”飛絮給溫淺解釋了一番。


    溫淺皺眉,她知道陸行是個很有能力的下屬,這些年來也深得陸景洵的器重。但是一般像這樣的人,也一定有自己的抱負,被陸景洵派來保護她,雖然麵上不說,心裏肯定是有些疙瘩的。


    “知道了。”這個時候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等陸景洵回來了她在找時間同他說說這件事吧。


    溫淺領著青梧、飛絮到長樂宮的時候,倒是沒想到被守門的公公攔在了大殿外。


    太後喜愛她,以前她來這長樂宮都是不需要通報的,她看了眼那守門的公公:“母後不方便?”


    公公看上去有些為難:“凝寒郡主在裏麵,王妃先稍等一下,我進去為您通報一聲。”


    “阿淺來了?”昨日太後才去南安王府見了溫淺,沒想到她今日會親自進宮來。


    “是,南安王妃正在外麵候著。”公公恭敬地低頭。


    長樂宮的氣氛說不出的古怪,太後麵色鐵青地坐在上麵,而凝寒則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臉上盡是淚水。


    在太後看來,這個凝寒,是個好孩子,就是性格太倔。當初溫家來提親的時候她就覺得這門親事配不上凝寒,但是凝寒執意要嫁過去,她也沒辦法。今日據說溫之延在獄中自殺,而她賜給凝寒的陪嫁丫鬟來同她說,凝寒在丞相府過得並不好,受到溫恒的冷落不說,連沈氏都敢給她臉色看了。


    “哀家說的都是為你好,你卻非要如此固執。”太後怒其不爭地看著凝寒。


    因為剛剛情緒太過激動,凝寒止不住抽噎:“太後,求求您不要逼迫凝寒,凝寒不在乎溫恒的態度,隻要能做他的妻子,凝寒就滿足了。”


    太後宣凝寒進宮的目的,就是希望凝寒可以與溫恒和離,既然這個男人不愛他又何必跟著他日後吃苦呢。


    哪知凝寒根本不聽勸,死了心要一輩子跟著溫恒。


    太後不耐煩地對著凝寒說道:“你先起來,這事以後再說,等等讓溫淺看了笑話。”


    “是。”凝寒起身,用袖子擦掉臉上還留著的淚水,退到了一旁。


    旁邊的公公識相地去殿外請溫淺了。


    溫淺進來時看到凝寒剛準備打聲招呼,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凝寒紅著眼眶並且太後周身的氣壓也很低。


    “母後,發生什麽了嗎?”溫淺試探著打破這沉默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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