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濟之帶著夫人去看黛玉這事很快就傳開了,賈政的麵子下不來,總覺得這事王夫人沒辦好。回家就把王夫人說了頓。


    王夫人覺得委屈,跟寶釵抱怨:“林丫頭素來是個小性兒,原以為出去住幾天,脾氣順了自然回來,哪想到這事卻成了這樣。我好歹也是舅母,這些年為她也沒少操心,怎麽就落了個這麽不是。”


    寶釵隻好說:“那些糊塗人說得糊塗話,又有什麽可理的。倒是正經不如把林妹妹的衣裳首飾送去些,並著香火錢也送去,真認真給林姑老爺和姑太太做幾日法事,也就堵上了那些糊塗人的嘴。婆子這些林妹妹不要,也就由著她了。”


    “哎喲,到底是我的兒,我之前可是給氣糊塗、忙暈了,哪還想到這些。就是你璉二嫂子,這幾天也都病了,幸好有了你。”王夫人拉著寶釵的手,又拍又揉的,“你放心,寶玉那混世魔王,鬧幾天也就過去了。再有等你林妹妹法事一做完,就抬到北靜王府去。你就安安心心當你的寶二奶奶去,以後這府裏的事我就交給你了。”


    寶釵垂下了頭,寶玉哪裏是鬧幾天就過去,現如今死活不信黛玉肯嫁給北靜王,定說黛玉當年說過北靜王是臭男人,日日想出府去找黛玉呢。


    黛玉瞧著賈府送來的衣服、首飾,香火錢,隻是冷笑了聲,便讓紫鵑收下了。


    雪雁憤憤地罵了句:“早幹嘛去了,瞧著王老夫人、梁夫人的都給姑娘送衣裳,才想起來要送。我真恨不得扔還給她們。”


    “那豈不是我們理虧了。太太是姑娘的舅母,姑娘不收,回頭人家定會說是姑娘不要,不是太太不給。”紫鵑在邊上說,這幾日心裏也不舒服。眼瞧著出來幾天了,凡事都沒個著落呢,日後可怎麽辦。


    黛玉也急,可這事又沒個辦法,一個女兒家,出頭露麵就不容易。等達西他們走了,想法子往西邊走吧。父母托夢給自己,那定然是應該的。


    這麽想著,黛玉又失了覺。外麵窗戶又是一陣響動,似乎還有人聲。雖說聲音極低,可黛玉素來警醒,更何況到了廣濟庵,推了推邊上的紫鵑,壓低著聲音:“外麵有人。”


    紫鵑正睡得香著,給黛玉這麽一句話,嚇得醒過來,心都慌了,爬起來就從窗戶往外看,瞧了半天:“沒人呀。”


    黛玉卻不放心,白天王夫人派人來,還有那牆的事一直沒個結果,怎麽都不能再睡安穩覺了。黛玉便坐了起來:“你幫我穿衣,得出去看看。”


    紫鵑也是睡得還沒醒透,若是醒透也斷不會就這麽幫著黛玉穿好了衣服。可等穿好了衣服,紫鵑也清醒了些:“姑娘,還是我先出去瞧瞧吧,再把王嬤嬤、雪雁她們喊起來。”


    黛玉搖了搖頭,今晚不知道怎麽就等不及,覺得晚出去了,可能就錯過了什麽:“不了,你哥哥還在那,能有什麽。”抬起手又摸了摸頭上的那根簪子,這是黛玉出賈府前特意戴的。頭尖,對著咽喉一下怕就成了。


    紫鵑沒法,可還是先自己出屋,瞧了半天沒看到富貴。紫鵑也有些怕了,立刻去喊雪雁和春纖起來,去把王嬤嬤也叫起來。


    “姑娘,沒瞧見我哥哥。”紫鵑喘著氣。


    黛玉往屋子外走:“若有事,咱們就算在屋子裏能保得平安?那隻能往達大人那邊去求助了。”


    這話可提醒了紫鵑,扶著黛玉就往那堵牆那走,實在不行就翻牆,先托著姑娘過牆那邊。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隻要姑娘沒事就好。


    到了牆那邊,瞧著幾個人影在晃。又沒點燈籠,隻能就著些月色,瞧到裏麵有個高個子。黛玉已經先看出來了,直接往過走,到了牆那,就看到達西、富貴。


    達西也瞧到黛玉過來了,手在帽沿上碰了碰,目光往下看。


    黛玉不知道牆那邊有什麽,隻能挨近了瞧,下麵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像是個蹲著的人。


    紫鵑便去看富貴,想知道是怎麽回事。


    富貴激動著,才要開口,達西先說了,且是對富貴說的:“謝謝你,幫我們抓到了要偷我們使團東西的賊。我發現他,追到這裏,你給截住,幫我們抓住了他。”


    富貴看著達西,吱唔了半天,才撓著頭說出:“達大人,也沒什麽。是他長得太矮又太笨,被我一棍子給打暈了。小事一樁。”


    黛玉明白了,達西這麽說,這抓著的人定是翻牆那個人。也不再站著看,問怎麽處理,一言不說對著達西福了兩福,算是謝過,轉身就走。


    紫鵑瞧著,姑娘素來都是以禮待人,從不會如此不言語一聲就走的。可再一想明白了,這當口不能說謝。一說了謝,那個抓到的人都跟黛玉有了關係。現如今就這麽走了,反而是隻當是個路人。


    雪雁和春纖、王嬤嬤打著燈籠也來了。看黛玉往回走,便問:“怎麽了?”


    “沒事。是我一驚一乍的,姑娘就是要消食轉轉而已。好了,媽媽快去睡了吧。”紫鵑笑著。


    王嬤嬤又瞅了瞅,也沒瞧出什麽來,再說還困著呢,便回屋去睡了。


    等回了屋,紫鵑就笑了:“達大人可真為姑娘著想,沒想到一個西洋人能考慮這麽多。居然不貪功,沒把我們扯進去。”


    黛玉不吱聲,想著達大人再好又能怎麽樣,跟自己終究不過是陌路人。之前寶玉也說得是處處想著自己,可最後還是娶了寶姐姐。這事上的事,還是不要多指望的好。黛玉脫了衣裳,上了炕,睜著眼到了天亮。


    第二日一早,達西讓人請來了梁構亭和賈雨村,把賊人交了出去。


    梁構亮就去看賈雨村:“這裏的安防是賈大人負責的,還是賈大人來說吧。”


    賈雨村恨得牙癢癢的,麵上的肌肉擠出了笑來:“梁大人,這是長安地界發生的事,得歸長安府管吧。”


    “賈大人,他要偷的是昂得魯使團的東西。”梁構亭繼續往外推,反正這個安防不到位的紕漏得讓賈雨村背著。賈雨村倒了,北靜王那尊佛自然也不成,甬城那的海禁也就開了。


    賈雨村也是這個主意,把梁構亭幹掉了,王濟之個老東西肯定得消停。自己拿了羊城和羅刹國的好處,怎麽可能不辦事。反正甬城的海禁不開,對羊城、對羅刹國,對自己都有好處。


    梁構亭和賈雨村把賊是帶走了,扯皮卻沒結束。各自去找背後的靠山。


    賈雨村見了北靜王把這事一說,北靜王倒笑了:“依你說,那位昂得魯使團的特使居然為了林姑娘把這事給說成是偷使團的東西?”


    “自然。那個賊其實是想翻牆過去瞧林姑娘。王爺是不知,林姑娘絕世姿容,又作得一首好詩,那賊便想翻牆過去一睹芳容,沒想到給抓了。”賈雨村瞧著北靜王的神情。


    北靜王笑了:“想不到昂得魯的特使也是個多情的人。既然這樣,你也就成全他隻說是偷使團的東西吧。”


    賈雨村明白了,北靜王估計對自己的女學生沒斷了心思。這事要是促成了,那自己的前途豈不又是一片光明。賈雨村從北靜王這裏出來,就去找了賈政。


    梁構亭也去見了王濟之,把這事說了。王濟之瞧著天棚上的梁子,這哪光是是個賊的事,這是和北靜王互相鬥法了。誰都輸不得,誰也不想輸。


    等梁構亭一走,王老夫人就問王濟之:“林姑娘那事,賈府就這麽僵著?”


    王濟之長歎了口氣:“唉,眼下那可是個麻煩事。”便把梁構亭說的事給說了。


    王老夫人也歎了口氣:“林丫頭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命苦呢。唉,就是沒了父母,什麽混帳東西都惦記上了。我看北靜王和賈雨村,包括那個榮國府就沒安好心。”


    孫媳婦王張氏在邊上倒笑了:“老夫人也莫急。我這有個四腳齊全的法子。可就是得知道那位特使有沒有成親。莫是沒有,我這法子說不準就能成。”


    第32章


    王老夫人聽孫媳婦王張氏這麽說,便笑了:“你又在胡亂想什麽呢?那特使可是西洋人。”


    王張氏笑道:“西洋人怎麽了。那位特使老夫人也見過,瞧著也像個正派人。那日我去送衣服,倆人雖說沒站一塊,可瞧著就般配著呢。況且林姑娘也說過,仙逝的林大人和林夫人托過夢,說得去西方去。那位特使可不是就是從西洋來的。這說不準就是天定的姻緣呢。”


    “是不錯。”王老夫人點著頭,“你說得好像是有道理。可到底西洋是蠻夷之地,就怕委屈了林姑娘。還有,瞧特使的年紀也是二十來歲的人,就怕已經成親,得打聽清楚了,別誤了林姑娘。”


    一直不說話的王太師搖了搖頭:“你們哪,真是婦道人家。按著前朝但凡跟我國女子成親的,一律得留在這了。本朝雖說沒有這規矩,可這蠻夷想求娶我國女子還是難。更何況林姑娘是官宦之後,那更是不可能了。把林姑娘嫁給特使的心思還是別動了。”


    王太師又哼了聲:“你們眼下瞧著特使不錯,可別忘了這是在咱們的地界上。他如今這樣,怎麽不知道是為了跟我攀上交情,好覲見聖上,放開甬城的海禁呢?”


    “還是老太爺說得有道理。咱們也不能把林姑娘就這麽隨便給出去。太師,瞧瞧那些進士裏可有好的?”王老夫人眼睛瞅著王太師。


    王太師瞥了眼王老夫人:“若有好的,我會想不到?林姑娘的問題就是得尋門好親,這事就結了。到時自然好去問賈府要嫁妝,現在師出無名呀。”


    “這不就在商量林姑娘的親事。她一個女孩家哪好自己開口,自然是我們幫她選了。”王老夫人笑著。


    “就算咱們選,怕是也難。林姑娘是給北靜王瞧上的人,日後哪個娶林姑娘,怕這仕途就艱難了。”王太師歎口氣,“這事,你跟梁夫人商量下,沒根底的就別考慮了。一般人家抗不住北靜王和寧榮二府的。”


    王老夫人叫了起來:“哎喲,那寧榮二府若不是還有個宮裏的貴妃,別的還能有什麽,已經是日薄西山了。就算有個北靜王,難不成像老太爺這樣的也抗不住?”


    “我自然是抗得住的。可林姑娘又不是嫁到咱們家。那些才入了仕途的,有幾分幾兩能抗得住。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賈家的親戚中還是有人的。”


    “瞧老太爺說得,這成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了。那林姑娘難不成隻能出家當姑子了?”


    “我這不是讓你跟梁構亭的夫人商量,看梁構亭這隻老狐狸怎麽說。”王太師站起來去了書房。


    王老夫人笑道:“他喊人家是老狐狸,人家還喊他是老狐狸呢。”


    這笑話,當孫媳婦的王張氏可不敢接了。


    王老夫人是個熱心人,當天就給梁夫人下了帖子。梁夫人不敢怠慢,立刻就來了,一聽是這事,也熱心起來。倆人合計來合計去,覺得再看看達西是不是個可靠的人,打聽達西成沒成親,這事也落在了梁夫人身上。另外著,也不能光吊死在達西這棵樹上,還得別處也尋著。若是眼前就有合適的,自然不想黛玉遠嫁西洋了。


    黛玉不知道王老夫人和梁夫人在忙著自己的親事,隻是知道最近尼庵又安靜下來。之前那些來的太太奶奶們,如今一個個又都不來了。黛玉便知道怕是又有什麽動靜,這些人定是怕得罪北靜王和寧榮二府。


    這也罷了,自從抓了爬牆的賊後,達西在牆的那邊就少出現。若是遇到了,不過行個禮,點點頭就走了。


    其實達西也不容易,如今跟黛玉有些不能走得太近了。


    梁夫人讓梁大人的下屬去問通事官達西成沒成親。通事官不知道,不敢直接去問達西,就去找昂得魯使團的人問。使團的人告訴達西沒結婚,可也把這當笑話在使團中傳了開去。


    在晚上打惠斯脫的時候,趁著發牌的間隙,托馬斯?斯當東爵士便對達西說:“要知道在瓷器國打聽一位男士的婚姻狀況,就是想結親的意思。達西先生,是不是哪位瓷器國的太太看上了你,想讓你給她當女婿。”


    達西理著牌:“托馬斯爵士,我不知道你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至少,我不認為我想給哪位太太當女婿。”


    “那位林小姐也不成嗎?”托馬斯爵士笑了,“她可是非常漂亮的,我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小姐。”


    “林小姐的母親已經去世,這跟她沒有關係。”達西拿著牌就等著出呢,“托馬斯爵士,該你出牌了。”


    托馬斯爵士慌張地出了張牌。結果這晚上托馬斯爵士輸了將近一百鎊,他都不明白為什麽財運會這麽差。


    ——————


    北靜王心情不好,把賈雨村喊了來:“王濟之這個老狐狸還是讓皇上同意見昂得魯使團了。”


    賈雨村心裏明白,北靜王跟自己一樣是拿了羊城和羅刹國的好處。這一南一北都怕甬城開了海禁,影響自己的生意。一個怕日後瓷器絲綢全從甬城那走,一個怕毛皮日後不好賣。


    “王爺,這事我瞧著也不難辦。之前咱們是同意讓他們按昂得魯那的禮來行,這也是皇上對他們的優待。可現在咱們隻要說既然來到上國,自然得按咱們的禮行。昂得魯人定然不幹,咱們再多難為難為,不信這些西洋人還會賴在這不走。”賈雨村瞧著北靜王,想著這主意應該沒問題。


    果然北靜王眯了眯眼:“也別太過了,好歹人家也是誠心來納貢覲見皇上的。別最後皇上沒見到,還一肚子氣走了。”


    “這個自然。”賈雨村掉臉就先寫了個奏折呈了上去。一但皇上準了,誰想翻也翻不了。


    這事賈雨村很快就告之達西:“達大人,這事我也不想。可貴使團出使我國,總有宵小之輩從中作梗,才使出了這麽一招。我來呢,就是跟達大人說聲,不過就是個禮,一個不讓那些宵小之輩得逞的事。達大人,用不著在意。”


    達西麵上的鄙夷之色越來越濃:“賈大人挺為我們著想的,這個不讓宵小之輩得逞的事,是指我按你的要求就這麽走呢,還是按著你說的宵小之輩要求來做呢?”


    賈雨村的臉紅了,不管哪樣罵得全是他。


    托馬斯爵士用英文對達西說:“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絕對不能容忍。如果接受了,豈不是讓他們認為我們太軟弱了。這是關係到大英帝國的體麵,特使不能答應。”


    達西不吱聲。達西承認,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對他來說那是實在不能容忍的,尤其是他高傲的性格更是不能接受。但是……達西想到了黛玉,如果為了某些美好的東西有時也不得不考慮接受。。


    當然這不代表他跟林小姐之間會有什麽。達西立刻就讓自己清醒過來,他隻是欣賞她的美麗、聰慧的眼睛、機敏的反應還有苗條動人的身姿。


    王濟之和梁構亭知道了,恨得牙癢癢的。這不是出爾反爾,有失國格了。


    “那位特使答應了?”王濟之長歎著氣,若是答應了,也就算了。


    梁構亭搖了搖頭:“沒說答應,也沒說答應,就是把賈雨村給譏諷了回。”又瞧了瞧王濟之,“太師,那位特使性子不像個肯委屈的人,這事就這麽僵著了?江漸那一帶的官可都指望著能開海禁。這是造福鄉裏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誰讓賈雨村這折子遞了上去,賈家的那位貴妃好像還起了作用。”王濟之呲著牙,捋著胡須,“要說起來就怕婦人幹政。”


    “這事吧,本來跟賈家的貴妃沒關係。可因為林姑娘就糾纏在一起了。”梁構亭眨著渾濁的小眼睛。


    王濟之停下了捋胡子的手勢,去看梁構亭渾濁的小眼睛:“這事怎麽說?梁大人。”


    “這事吧,賤內已經托人打聽過了,那位昂得魯特使沒成親,在昂得魯國也是一等一人家的出身。若不然,這特使的身份輪不到他。十來年前他來過咱們這……”


    王濟之點著頭:“這事我知道,那時他還是個孩子。太上皇把腰帶上掛著的一塊美玉和一個荷包賜了他。那時我就在邊上……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上回他們也行得就是咱們的禮。那這回讓他們再行咱們的禮,也沒什麽了。”


    “是。可現在怕是特使不幹了。畢竟太上皇瞧他是個孩童,又可愛,就沒讓他跪。”


    “現在……”


    梁構亭笑了:“興許老夫人的法子還是條路,那位特使對林姑娘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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