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趕緊說:“二爺,我和賴大管家在堂上一再說不是二爺的事。梁構亭審出來是饅頭庵的靜虛找的二奶奶。”


    賈赦氣得一拍桌子:“璉兒,你就連個老婆也管不好嗎?”


    賈璉不敢吱聲,這老婆還是賈赦當初給選的,說是親上加親,王家多麽豪富。眼下倒怪起他了。


    “沒了?就這些?”賈政問,心裏也憋著火。


    “還有,石呆子說大老爺強搶了他的扇子,這事把賈雨村也給兜了進去。再有就是薛家大爺的那兩人命了,現在全算在賈家的份上了。”賴大看著賈赦和賈政,又偏過頭去。


    如今賈赦也說不出話來了。


    賈珍站在那裏算是最輕鬆的,這些事沒有東邊的事。說起來東邊是不成樣,不幹淨,給人說得除了門前的石獅子幹淨外,沒一樣幹淨的。可寧國府沒有牽扯出這麽多人命來。就算不幹淨又能怎麽樣,不過是風花雪月。


    “這事得好好合計下。”賈赦先恢複了,對賴大和林之孝使了個眼色。兩人出去了。


    賈政看著賈赦:“還能怎麽樣,怕是咱們家的氣數盡了。”心內一陣的悲涼。


    賈赦搖了搖頭:“這事裏牽扯最多的是璉兒他媳婦……”眼睛看了賈璉。


    賈璉心慌了下。


    “這麽著,跟璉兒他媳婦商量下,這些事全算她頭上。一個婦道人家,不會有多大事的。就是有件事……”賈赦看向了賈璉,“你得狠得下心來。”


    “什麽事?”賈璉小聲著。


    “給她寫封休書,那這樣子跟咱們家就沒了關係。有事,就讓王子騰出麵。他可是大學士呢。”賈赦冷笑了聲,“薛姨媽可是他親妹子,怎麽就從不幫襯下,非要我們這八杆子打不上什麽關係的賈家替他擦屁股。”


    第178章


    平兒正勸著鳳姐看破些且養身子, 別這麽不顧身子天天察三訪四。


    鳳姐啐了句平兒:“你咒我病呢?不看看這家裏,咱們可以依仗誰,竟然是連一個人也沒有。怎麽也得把老太太的事辦了, 唉, 總不能讓老祖宗最後這一程走得委屈呀……”鳳姐瞧到賈璉進來,“喲,今兒個早,靈堂那現誰守著呢?是珍大爺守著嗎?可得讓人好生準備些宵夜點心的, 上回就讓珍大爺餓著……”


    賈璉臉黑著:“平兒出去。”


    平兒給嚇了一跳, 去看鳳姐。


    鳳姐也給嚇了一跳,可一向隻有鳳姐在這屋子裏耍威風,哪輪得到賈璉的:“你這是唬什麽呢?什麽事要這樣唬人的?”


    “平兒出去。”賈璉又吼了聲。


    平兒這回不敢不出去, 挑起簾子出去,關上門,也不得天冷, 就坐在了堂屋的門檻上守著。


    鳳姐聽到了關門聲,臉也繃上:“又是在哪灌了黃湯,把不痛快往我和平兒身上撒!”


    賈璉瞪著鳳姐:“我隻問你, 原長安守備的兒媳婦是不是你收了三千兩銀子, 讓張家退親, 還打著我的名頭?”


    “什麽三千兩銀子,二爺真是不知給哪個相好灌了黃湯,問我這些沒來由的事。”鳳姐冷笑了聲,“二爺要是沒別的事, 就請走吧。”


    “我給你提個醒,饅頭庵的靜虛,想起來了吧。”


    鳳姐的心嘎登下:“那不是托到我跟前,我總不好賣弄下手段,要不還讓咱們賈家沒人呢。”


    “兩條人命,你三千兩銀子就害了兩條人命!”


    “你這是說得什麽話。是張家貪圖李家的富貴要退親,要怪也是怪張家,跟我什麽關係。”


    “兩條人命,人家告到長安府了。”


    “長安府怎麽了?咱們還沒怕個小小的長安府。那是他們自己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兩條人命是我逼死的?是我逼著他們退婚的?”鳳姐氣憤著,“他們嫌貧愛富害死兒女,倒來怪我了。”


    “我再問你,逼死二姐害死我那沒出世的兒子,你怎麽說?”


    鳳姐知道這是賈璉的痛處,得小心著回答:“二姐可是自己吞金的。就算你不記得二姐的忌日,我可是記得牢牢的,哪年沒給她辦。至於那沒出世的兒子,難道我不心疼。你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呀。”


    “你還在狡辯,張華都說了,是你讓他去都察院告的,生生把個二姐逼死的……”說到後麵,賈璉想起尤二姐的賢惠溫柔,忍不住落淚。


    看得鳳姐心頭火起,醋勁上來:“他說了你就信了?就算是我讓他去告,我是拿刀逼著他,還是怎麽了?他一個大男人自己不會想,該不該,還要我去教嗎?”


    這話讓賈璉無話可辨。確實鳳姐是惡,可哪個不是人家貪了銀子才會如此。


    “放印子錢的事,你怎麽說?”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們賈家。看看這些年,沒有我放印子錢賺得,貼補進去,你們還不早喝西北風去了。這幾年饑荒打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倒這麽費心為你們家想,倒頭來卻落了個放帳破落戶的名頭。我還不知道跟誰去說呢。”


    賈璉在鳳跟前素來是說不過,這會兒也說不過,可是賈赦的話卻還得辦,隻能想著法子說出來。


    “如今人家把咱們在長安府告了,這事大老爺說了,隻能一個法子。”


    “什麽法子?”鳳姐不當回事聽著。


    “牽扯你的事最多,大老爺意思你先全應了下去,可以把太太給摘了出來。不然,咱倆就得和離。”


    “和離?”鳳姐跳了起來,“行呀,你厲害了,連著話也說出來了。還把事都讓我頂著,憑什麽?你們家的那些爛事,憑什麽都讓我頂著?你一個男人怎麽不去頂著,倒讓我一個婦道人家去頂著了。”


    “你以為我不頂嗎?你犯得這些事,哪些不是打著我的名頭做得,你要是挨一百的板子,我就得挨二百的板子。好,你也不樂意和離,我這就去頂了罪,也算隨了你的意。可是可憐了巧姐,攤上了你這麽個媽!”賈璉一踢門出去了。


    鳳姐跌坐在了椅子裏,剛才的意氣全沒了,後背一陣陣的涼,那是出得汗。


    平兒走了進來:“奶奶……”


    “給我倒杯茶來。”鳳姐給自己說著,沒事的。這大風大浪都闖了多少,哪會就這麽出事的。自己不過是收了些銀子,這都是小事,哪還能像二爺說得那樣厲害的。


    到了晚上,賈璉沒回來,卻也沒什麽人來找,鳳姐的心更定了些,準備就這麽睡了。可才要躺下,王善保家的卻來了,說是大太太找。


    鳳姐不敢怠慢,趕緊著換了衣服坐車去了大老爺那裏。到了賈赦的屋子,卻看到賈赦、賈政、邢夫人、王夫人、賈珍、賈璉幾個都在。


    鳳姐知道不好了,卻依舊笑著給見禮:“不知道大太太找我有什麽事?”


    “璉兒跟你說了嗎?”邢夫人問。


    鳳姐笑了起來:“大太太要是不問起來,我都要忘了。可不就是哪灌了黃湯,說了些瘋話。”


    賈璉臉紅了:“太太,依我說這事還是算了。是打得我的名頭,就我去認了。”


    “你認了?”賈赦拍了下桌子,“糊塗。你認了,賈家就完了。你不知道這是人家拿咱們開刀?這些芝麻綠豆的事,哪家沒個一二,說出來都不當事。不當事,給人告到長安府,還是一塊告的,就是明擺著要整死咱們。貴妃傳出來的話是什麽,早做打算。”


    賈璉不好再說,看著鳳姐歎了口氣。


    鳳姐隻覺得有股冷氣從腳底上升了上來。


    賈赦看了看左右:“就這麽跟璉兒媳婦說了?”


    賈政歎了口氣,低下了頭。邢夫人和王夫人都不說話。鳳姐看著王夫人,這可是親姑媽呢。王夫人避開了鳳姐的目光。


    賈赦看沒人反對:“璉兒媳婦,這事呢,現在隻有先讓賈璉休了你……”


    鳳姐的眼睛睜大了:“休了?”可見剛才賈璉說得還婉轉。


    “這也是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你先把事兒應下來,我跟你叔叔才好商量著怎麽把這擺平了。他們要對付的是我們,可不是你們王家。到時,這官司自然就沒了。那時,你再重新進咱們家的門。怎麽樣?璉兒媳婦。”


    鳳姐估計著這事就瞞著自己商量好了,若是硬頂著,最後也一定是不成。倒不如先應下來,再慢慢圖之,便笑了起來:“大老爺都說了,這是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我想著卻是極好的。這麽著回頭就讓二爺給辦了。我呢,這先收拾東西回下娘家,也好通個氣。免得生了誤會,是不是?”


    賈赦點著頭:“我就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人。”


    王夫人也鬆了口氣,看著鳳姐露出欣慰之色。鳳姐說要是沒什麽事,就先回去了。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鳳姐就把平兒喊了來:“把我的箱子籠子,你先整理好了。等我說了,往哪送,你就送過去。”


    平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這幾日總有著事發生,便問:“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明天我得回趟娘家。”鳳姐琢磨著還在孝期是不方便走親戚,可現在這當口不能不回娘家。


    回娘家不能算走親戚,鳳姐這麽安慰自己。這一宿,鳳姐沒睡著,把事翻來覆去想了個透。第二日一早,天不亮,趁著王子騰還沒有去上朝前,鳳姐就坐著車就到了都太尉統製縣伯府。


    鳳姐看著緊閉著的大門和角門,讓來旺媳婦去敲門,就說自己回來了。


    來旺媳婦去敲門,門居然不開。來旺媳婦衝著裏麵喊:“大姑奶奶回來了,還不開門?你們這是挺屍呢,還是做什麽?”


    天色漸漸亮了,來旺家的聲音也大了幾分,有路過的人就張望著。沒一會兒,角門那開了條縫,一個小廝露出了臉:“大娘,別敲了。上麵吩咐不給姑奶奶進。”


    “不給?為什麽?”來旺媳婦指著小廝罵,“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這可是姑奶奶。傳出去不得給人笑死,居然不給回娘家了。讓開!”來旺媳婦就要硬闖進去,“等姑奶奶見了老爺,看不扒了你的皮。”


    小廝使勁頂著門:“這就是老爺的話。老爺說了,姑奶奶要是個聰明人就不該回來,死賴在賈家,拖著賈家一起下水。這會兒,老爺也是沒辦法,讓姑奶奶自己想輒吧。”小廝說完就把門,插上門栓的聲音在清晨裏特別刺耳。


    坐在車裏的鳳姐聽得一清二楚,臉色死白。突然蹦出來秦氏那句“嬸嬸,你是個脂粉隊裏的英雄,連那些束帶頂冠的男子也不能過你”,心頭驚了下,也有了主意。


    豐兒看著鳳姐:“奶奶,我去把他罵一頓,太沒王法了。”


    鳳姐搖了搖頭:“把來旺媳婦叫回來,咱們回去。”


    豐兒跳下了車,把來旺媳婦喊了。來旺媳婦衝著門裏又罵了幾句,上了鳳姐後麵的車。鳳姐下了車,往裏走的時候,跟在後麵的豐兒叫了聲:“二奶奶,你的裙子?”


    “怎麽了?”鳳姐扭回頭去看身上的石青刻絲灰鼠披風,有片發黑了,伸手摸了下,感覺發黏。拿過來一看,手指上殷紅。


    豐兒驚恐地瞪著,又叫了聲:“二奶奶……”


    “叫什麽叫,有什麽可叫的。”鳳姐大步往裏走著。才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平兒迎了出來:“奶奶,怎麽回來了?”


    “先幫我換了衣服,我還得出去呢。對了,我昨晚讓你理得東西理好了嗎?”


    “理了一半了,怎麽了,奶奶?”平兒去拿了鳳姐的衣服來,看到了豐兒的臉色,往鳳姐後麵一看,“怎麽這樣了?”


    “不就是出了些血,有什麽可怕的。”鳳姐把外麵的石青刻絲灰鼠披風,裏麵白色的孝服上血跡更是明顯了。


    “奶奶,要不在休息休息再出去吧?”平兒勸著。


    鳳姐搖了搖頭:“沒什麽,不就是出了些血,女人家哪能沒這個的。”


    平兒想說,這可不是一般的事,這可是“血山崩”呢,知道勸不住鳳姐,隻好幫鳳姐收拾幹淨,換上了套幹淨孝服。


    “平兒,你趕緊著理好,過會兒幫我抬到車上。我有用,再給巧姐也穿戴好了,把她的東西也理出來,得帶著去咱們家住一陣,日子還短不了,四季的衣服都要。”鳳姐說完就去找賈璉了。


    “你把休書寫了,我就回娘家去。已經給二叔都說好了,他說這事他來解決。”鳳姐瞧著賈璉笑,“我走了,你又可以新找個二奶奶了。以前你跟鮑二家的商量過我死了,立平兒當新奶奶。這下子,也可以遂了你的意。”


    賈璉尷尬地說:“你放心。等這事解決了,我就接你回來。再怎麽著,你我也是結發夫妻。”


    “我倒沒發現,你還是個癡情的種。”


    鳳姐這麽說,讓賈璉更不好意思,上來就想摟鳳姐:“看你說的,哪次不是你跟我鬧別扭,才壞了咱倆的興致。要不,今兒個你上了堂,下堂時我就接你回來。”


    “那倒不必。對了,我可怕你又弄個什麽狐媚子來。到底巧姐也大了,我先帶她到舅爺家住幾天。”


    賈璉忙說可以。隻當鳳姐真就是回娘家,休書上也隻提因為鳳姐無子才休。鳳姐如今識得了幾個字,又聽賈璉念了,眼眶子差點紅了:“你以後讓平兒好好給你生個兒子吧。你找得那些狐媚子隻不過圖得你是璉二爺,對你哪是真心的,也就平兒對你是真心的。”


    “你對我也是真心的。”賈璉說笑著,“過了這個坎,你回來,咱們兩個帶著平兒好好過日子。你身子養好了,自然也能生個兒子的。”


    鳳姐吸了口氣,把休書拿了,不再說什麽,就出去了。讓人把箱子搬上了車,再帶著巧姐。


    賈璉素來對鳳姐的事所知甚少,看鳳姐帶著這麽大個箱子走,也不吃驚,隻當真是去王子騰家。


    鳳姐的車才走出角門,就讓趕進榮禧堂在的那溜。來旺媳婦奇怪著,從後麵的車下來:“奶奶,如今林姑娘可跟咱們家斷了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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