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個是非之地,吞沒的隻有姑娘們的大好年華,能將沈晞蘊好好兒嫁出去,她就知足了。


    這個孩子,是最需要她,最需要擺脫沈家的孩子。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背,不說話,祖孫兩人就這樣抱了一刻鍾,才分開,張嬤嬤領著沈晞蘊繼續化妝,而沈老夫人則準備出去待客了。


    兩人未曾多說一句話,可一個眼神,就勝過千言萬語。


    沈老夫人到了前院的正堂裏頭坐著,跟著人打招呼,聊著家長裏短。已經有得閑的親戚和官員女眷早早過來幫忙和捧場了。


    到了日上三竿,沈晞蘊院子裏的臥房坐著除了沈晞蓮以外的庶出姑娘,孫尚香剛踏著腳步進來。


    很快,這房子擠滿了人。


    沈老夫人解手剛過,就見薑嬤嬤小跑著過來,臉色微變。沈老夫人麵不改色,笑著牽住薑嬤嬤,往僻靜的地兒去了。


    薑嬤嬤小聲焦急地說:“齊家那兒傳來消息,說是齊大人出差估計趕不上迎親了。”


    “這可怎麽辦?”沈老夫人緊緊握住薑嬤嬤,“來人在何處?我得去見見。”她小步走著往花廳裏頭去,轉過花廳,到了側廂房,這裏安靜,沒有人注意到。薑嬤嬤特意將人帶到了此處。


    說巧不巧,來人正是翰林院的王灝,與大兒子是上下屬的關係,朝中早有人傳出來,就等著大兒子致仕,王灝好頂上。


    王灝拱手給沈老夫人見了禮,飛快地說明了緣由,誠懇道歉,又提出了解決的方案,“沈老夫人,齊子轍自是不願意如此,可皇帝的旨意,他違背不得。本可以效仿民間娶親之禮,由齊子轍的兄弟代替前來,可齊家的兄弟隻怕要等京城落鎖前才能到,趕不上迎親了。”


    “我們沈家,絕對不會改婚期。”沈老夫人擺出了自己的態度。


    王灝趕緊道:“不敢不敢。齊子轍可盼著這婚事。隻是,朝中儀禮沒有解決辦法,民間儀禮好不容易有了解決的辦法。您看這樣可行?人沒有,但活物總能暫且代一下?”


    沈老夫人抽動了下嘴角,艱澀地問:“你說的不會是衝喜時的那個辦法吧?”她瞪大了眼睛,好似你敢說是,我就打死你。


    王灝頂著巨大的壓力,內心哭泣著,幹什麽要逞強去比爬樹,他們都是屬猴的,就自己屬雞,還是隻家禽,飛不起來,怪不得得來幹這事。


    “是,老夫人所想的,那個。”王灝聲音越發小地承認了。


    沈老夫人差點仰麵而倒,幸而薑嬤嬤扶住了,替她順了口氣,沈老夫人擺手,對上擔憂的眼眸,咬牙切齒地道:“沒別的辦法了?”


    王灝堅決地搖頭。


    沈老夫人隻能掩麵而泣頹然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明晚的更新要非常晚哦,大概要晚上十點左右呢~~~~~


    哈哈哈哈哈,又多了個新人物啦~~~男主的好基友又上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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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1章 洞房夜


    下晌時候, 本來在沈家坐滿了的女眷和官吏們,全都紛紛拱手打算告辭了, 連帶著陪著沈晞蘊的孫尚香也被孫夫人強行扯了回去。


    上午熱鬧的場麵,迎親隊伍還沒到, 就冷清了。


    沈宴鐵青著臉,恨不得立馬就退婚。不為別的, 他一見他人情緒不對, 就派了小廝出去打探, 卻聽得外頭早就有人沸沸揚揚地傳著齊子轍不會過來迎親了,聽說這婚事還是沈家瘸腿的姑娘強迫的。


    傳言繪聲繪色, 就跟在邊上親眼見到一般:沈家姑娘可重了,壓在了齊大人身上,故意算計齊大人, 說是不答應娶他就不起來,還要告禦狀,毀了他的仕途。齊大人被逼著娶了,這不,為了報複, 不過來迎親了。


    不是不是,聽說齊大人在出門迎親前特意給自己一刀, 造成迎不了親的假象。這沈家和齊家結的不是親, 是仇吧。


    可不是,還是個瘸子,就是天仙也不伺候, 說不定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那不是要斷子絕孫麽?看來沈家和齊家遲早鬧翻,還是避著好。


    得嘞,沈宴聽到這些回話,倒也沒有全信,反而派人去齊家問,齊家管事被纏得受不了了,隻能鬆口解釋,可齊家管事才落了話音說:“外麵說的也不是不對,少爺確實是去不了了,不過......”正當齊家管家要繼續時,卻被小廝打斷了話,說是郡王爺過來了。


    齊管事交待了幾句,剛轉過頭,沈家派來的小廝不見了。他傻眼了,眨巴了兩下,指了指麵前的空氣,明明前麵還有一個人,難道他眼花了?


    又有婆子喊他,他摸了下腦袋,算了,反正不是什麽大事。


    在齊家十分樂觀的心態下,襯托得沈家小廝猶如上墳般的心情沉重啊。他進門小聲回了話,不敢看沈宴的臉色。


    沈宴打的如意算盤,破碎了,自是沒了心情,隻吩咐小管事代他招待客人,自個到書房裏頭尋思著如何討好錢太師去了。


    孫氏心情愉快地看著人越來越少,一口氣吃了兩個糕點。


    到了吉時,迎親隊伍來了,沈晞蘊蓋上了紅蓋頭,並未曾被沈家的任何一個兄弟抱出去,而是被丫鬟推著輪椅出去的。


    拜別了祖母,聆聽了沈宴和孫氏的訓話,上花轎前,卻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隻雞的啼叫聲。


    沈晞蘊未曾多想,而邊上的張嬤嬤和花雨,眼瞅著前頭的馬匹上載著一籃筐,籃筐裏頭放著一隻雄雞,身上還穿著大紅綢布,更為令人驚歎的是這隻雞前麵還係著一個掛牌,上麵寫著齊子轍三個大字。


    花雨和張嬤嬤頓時無語凝噎。


    跟著出來送嫁的沈老夫人麵色發白,氣得渾身發抖,孫氏掩麵垂眸,掩飾著眼中的笑意,沈宴更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周遭圍觀的百姓小聲指指點點。


    前頭的人剛一喊起轎,許是嚇到了那隻雄雞,雄雞咯咯咕地對著喊起轎的亮了嗓子,撲騰著翅膀,把跟在一旁的王灝看得心驚膽戰,他們最怕的場麵是齊子轍沒來就算了,連帶著這隻替身的公雞都撲騰翅膀飛走了,全體人都在捉雞,空中沸騰著雞毛,這場麵,簡直慘不忍睹。


    幸而雄雞隻是伸展了下自己健碩的身軀,歪了歪腦袋,幹脆一屁股坐下,瞅著旁邊的人,眼眸中竟然有一股子高冷之氣,似乎在說:看什麽看,沒看過高貴的我麽?一群拜倒在我英姿下的蠢貨。


    轎子晃悠了一下,差點把沈晞蘊給顛了下去。


    在周遭的議論聲和熱鬧的嗩呐聲以及嘲笑的目光中,沈晞蘊被抬到了齊家大門了。


    沈晞蘊是被攙扶著下了轎子,坐在了輪椅上,之後被塞進手中的不是昨兒說好的紅綢緞,而是一隻活物。


    沈晞蘊嚇了一跳,一個失手,雄雞蹦躂了下,跳到了地上,它咕咕地叫了兩聲後,正要提著腿溜走,被齊家管事一個手疾眼快按住了。


    齊家的管事嬤嬤接過雄雞,低聲在沈晞蘊耳邊道:“沈姑娘,您千萬要抱好這隻雞了,它等著跟您拜堂呢。”


    沈晞蘊一臉懵逼,什麽意思?怎麽回事?她一肚子問好,全都說不出口。隻能順從管事嬤嬤的話抱著雄雞,在張嬤嬤和花雨推動下,進了齊家的大堂。


    一拜,沈晞蘊的頭碰到了雄雞的雞冠,二拜,沈晞蘊的額頭埋在了雞胸脯上,三拜,沈晞蘊的額頭跟雄雞的嘴有了親密的接觸。


    被推到新房的路上,雄雞各種掙紮,還時不時地啄著她的輪椅手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在回新房的路上,沈晞蘊算是想明白了,齊子轍肯定是不想跟自個成親,這才送了一隻雞過來替著。她若是個有血性的,就應該跟他幹架,他侮辱她。


    可是,想起權臣齊子轍,她覺得,血性是什麽東西?當然是要活著啊。


    沈晞蘊被扶著坐在了床榻上,雄雞被放在了床榻上,自由的雄雞好似來了新場地,在床上來回蹦躂,跳躍,飛舞,旋轉,溜達了個遍,似乎圈了新領地。


    等了半個時辰,她心裏數著,再過一會,她就可以摘了蓋頭,隨意將頭上的簪子褪了,睡個覺了。


    門咯吱一聲,響了。她晃動了下頭,隻見透過蓋頭下的縫隙,一雙男式喜鞋印入眼簾。齊子轍用了喜秤挑起蓋頭,眼前一亮,精致麵龐令他不由得看癡了。


    眼眸中閃著看不清的情緒,以及那深邃的眼眸子好似穀底,吸引得沈晞蘊不由得心撲騰撲騰地跳得更快了。


    她頓時有點頭暈腦脹了,她覺得渾身都好熱啊。


    對,肯定是因為齊子轍太過於威嚴了,她,她需要雄雞抱著鎮定一番。


    於是,下一刻,她的身體比腦子快多了,順手抱住昂著頭溜達過來巡視的雄雞,喜愛地摸著它的雞冠。


    這觸感,真是棒極了,不和齊子轍對視,她就正常了許多。果然,權臣的危險性不是一般人能夠扛得住的。


    齊子轍走開了,往餐桌上去,倒了兩杯酒水,端了過來,放在她麵前,沈晞蘊哆嗦著手接過去,心裏想著,不會是毒酒吧?


    她瞅著齊子轍先喝了,自個才磨磨蹭蹭地喝了。


    邊上有濕帕子,齊子轍拿過來,讓她擦了臉,沈晞蘊自個褪了釵子,全扔桌上了,有幾根還掉地上了,齊子轍任勞任怨地撿了起來,也沒有罵她。


    隻是在洗澡前出了點事,沈晞蘊硬是要抱著雄雞去洗澡。張嬤嬤一臉難辦地看看沈晞蘊,又瞅瞅齊子轍。


    齊子轍默然無語,最後被迫點頭答應了。


    張嬤嬤用濕布擦著沈晞蘊的後背,小聲嘀咕著:“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我,這不是給他台階下麽?你看他,他不是人在齊家麽?特意讓隻雄雞去接我,當時我知道,差點暈過去,後來想著,他這意思是不是說我隻配跟雄雞在一起?他定然是因著我算計這門親事,如今報複回來了,那些什麽聘禮,都是給外人看的。”


    “郡王妃以往話裏的意思,好似說起他總幹些血腥的事,我跟你說,他狠起來,可不是人。你姑娘我,還是識趣點吧。別惹惱了,明日你們就見不到我了。”沈晞蘊怕把上輩子的記憶之事泄露,全都推給郡王妃了,反正郡王妃也是個硬骨頭,總能頂得住齊子轍。


    張嬤嬤推著沈晞蘊出來,望向一臉淡然的齊子轍,聽了自家姑娘的話,怎麽越看越覺得怵。


    齊子轍目光微微閃動,瞥了眼垂眸抱著雄雞的沈晞蘊,雄雞衝著他咕咕了兩聲,安然地坐在了沈晞蘊的雙腿上。


    張嬤嬤將沈晞蘊扶上床,齊子轍則進入了水室沐浴。


    聽到水室裏頭稀裏嘩啦的水聲,張嬤嬤一步三回頭,走到門口,又小步回來了,輕聲附耳在沈晞蘊邊上勸說:“姑娘,這洞房花燭夜,您可不能因著怕姑爺就這麽白白過去了。”


    “啊?”沈晞蘊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能怎麽辦?隻要一想起跟齊子轍同床,她就覺得瑟瑟發抖了,竟然還要讓她□□,她沒瘸腿都不一定能成功,更別提瘸腿了。


    沈晞蘊不由得低聲道:“還記得前幾日據說從齊家及角門裏抬出去的兩個丫鬟麽?聽說就是主動爬床的。若是逼了他,他會不會這麽對我?”


    張嬤嬤想起她從采辦那兒聽到的小道消息,不禁寒氣上身,“姑娘,保命要緊,但也可一試。”珍重!說完,她就麻利地關起門了。


    等到水室裏頭的水聲停了,沈晞蘊扭動著身子,將被子蓋上,雙手抓住雄雞。


    齊子轍身著中衣出來,輕輕揮開了床簾,卻見新娘子抱著拜堂的雄雞。他不想洞房之夜床上還有隻雞,伸手剛觸碰到,卻見沈晞蘊立馬放開了雞,然後一個猛虎撲兔的動作做成了半個泰山壓頂,正好壓在了他受傷的手臂,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低沉地發出了單音節的痛呼聲。


    張嬤嬤躲在被窩裏,人老了,因擔心沈晞蘊,反而聽得更清楚,聲音傳來時,張嬤嬤不由得嘀咕:沒想到啊,姑爺竟然不如姑娘猛,這有點中看不中用啊。


    而齊子轍察覺出出血了,怕嚇到沈晞蘊,快速抽出手,下床往水室去。


    沈晞蘊一見他這舉動,剛才鼓足的勇氣立馬卸了,想起自個做過的事和他不發一言的反應,不會是去拿刀吧?


    沈晞蘊滾到了裏頭,貼著牆壁,裹緊被窩,瑟瑟發抖。


    而包紮好傷口上了藥的齊子轍上床見她這幅樣子,伸手要去解她裹得跟蠶蛹的被時,卻聽到了她怯懦地求饒聲:“不要啊,很痛的。”用刀割肉可痛了。


    齊子轍本來就沒打算洞房,聽她害怕的聲音和疏離感,收起了親近之意,將身子往外側睡。


    而那隻雄雞,早在他下床碰到它也蹦下床時,順手扔院子裏了。


    翌日,齊子轍是因為無法動彈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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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2章 補償他


    天濛濛亮, 夏日的白天長,日照早, 才不過三更左右,天邊劃破了一道白。地氣散熱, 加之原本在後院專屬柵欄區裏頭的雄雞昨兒被扔在了院落裏頭,此時正興高采烈地跳上了最高的樹杈, 昂著頭, 伸長了脖子, 對著圓日啼鳴。


    齊子轍聽到院子裏頭的雄雞啼叫聲還在朦朧中,他微微睜開眼睛, 略感覺亮光刺眼,眯上眼睛,想要伸手稍微遮擋一番, 卻動彈不得。


    側頭一看,某個昨兒還裹得跟團子一樣的人兒,如今卻大張著手,緊緊地箍住他,他嘴角噙著一抹笑, 卻想起昨晚時她顫抖著聲音中的話語,不由得冷凝了臉色。


    他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但他還是輕手輕腳地起床, 因著她抓著他的中衣,他解脫不得,隻能褪去中衣, 自個光著臂膀,到箱籠裏再翻了一件出來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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