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被添上來的人名,就讓盧斯和馮錚撇嘴了。這個老爺,那個公子的且不算,裏頭還有這個館的哥兒,那個樓的姐兒,這小院子昨天一場歡宴到場的人加起來竟然有小四十。


    盧斯和馮錚一碰頭,馮錚道:“我回衙門招些人手。”


    “嗯,我留在這看看這宅子的狀況,想法子找出來這孩子到底是怎麽沒的。”


    兩人分頭行動,呂祥生本來想跟著馮錚也去一趟衙門,他擔心馬閑的狀況。卻讓盧斯給叫住了:“呂老爺,這院子我看你都熟,且你在這也不算是外人,小公子是住在後罩房的,我不方便自己進去,還請老爺跟著我一起。”


    呂祥生看盧斯真的絲毫也不擔心去誣告的馬閑,頓時也跟著放了心,想著馬閑去了至多是被人扔出來,這邊馬閑雖然沒有妻妾,但後罩房裏有幾名婢女,並非不信盧斯的人品,隻是為了讓馬閑回來後少些閑話,他也就跟著去了:“也好。”


    去後罩房先進正房,一進了正房,盧斯就聞到濃濃的香氣,再看看規製擺設,他問:“不知道這位馬老爺是做什麽營生的,住的地方雖然不大,但這做派可是一等一的。不置可否有什麽對手,仇敵?”


    “這……”


    “馬老爺能有什麽營生?都是從呂老爺家拿的銀子。”


    “陳伯!”


    盧斯忍不住看了一眼呂祥生的腦袋,隻覺得上麵綠雲繞頂,神光刺目。馬閑的那張臉雖然還算不錯,可為人都這樣了,呂祥生竟然還把他當做寶貝一樣養著,除了佩服,這也隻能佩服了。


    “呂老爺,你與馬老爺不是和離了嗎?”


    “實不相瞞……我給這些並非為了馬閑,而是為了慧兒。那孩子是個好孩子……”


    他這麽說,管家倒是閉嘴了,盧斯見他臉上還有幾分無奈和讚同。看來那個慧兒真的是個好孩子,可惜投生錯了爹。或者這孩子不是馬閑的?也不見得,若真是那樣,呂祥生早該把孩子要過去了。


    “呂老爺喜歡這孩子,所以如今還並未再有婚配?也依然沒有其他孩子?”


    “那孩子是隨我的姓的,我日後的家業,也是給他繼承的。”呂祥生的話說得極其幹脆,“我族裏的人卻都是在老家,開陽並沒有誰有這樣的膽子,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稍後我自會給大人寫一份單子。”


    盧斯都不知道該說呂祥生是好,還是不好了。他要是真覺得慧兒好,那幹脆就說孩子是自己的,搶回來在家裏養著啊。可他是又要把孩子放在不著調的親爹身邊,又要說讓孩子繼承家業……真是嫌麻煩少。


    眼看著,到了後罩房,盧斯就不用跟這位呂祥生挑戰自己的三觀了。進了小公子慧兒的房門,發現這屋子布置的也真是清雅,就是不像孩子住的地方:“慧兒……是八歲,不是十八歲吧?”


    “是八歲。”呂祥生也皺眉,“我上回給慧兒買的瓷娃娃,他不是極喜歡嗎?還有絨布的老虎……都哪去了?”


    “前兩天馬老爺生氣,都給砸了,燒了。就連老爺送來的畫本的三國,也沒能逃得了。”


    “他怎麽……”


    “看孩子的人呢?”


    “關進了柴房裏,這就給大人押過來。”


    盧斯點點頭,走到床邊,看床鋪現在已經鋪得幹淨整齊:“這是你們後來鋪的,還是一早起來就這樣?”


    “應該不會這樣吧?奶娘和丫鬟是要照顧著少爺睡了,才能睡的。”


    盧斯點點頭,又去看窗戶,窗戶已經是鎖得嚴實了,盧斯把窗打開,法顯窗框一點浮土豆沒有,還能看見擦洗過後的水因子。房裏的窗戶不大,盧斯要出去有點麻煩,他探頭朝外看,見外頭地麵上,有兩個腳印,卻不是孩子,而是大人的。


    盧斯從窗戶裏出去,兩步就是院牆,他縱深一跳,兩手抓住院牆的牆脊,手臂用力,身子就上去了,坐在牆上朝下看,這家後頭沒有人家,隻有一條小巷子。從牆上跳下去,果然在地上附近的位置,看到了另外一雙腳印,這邊上還有幾雙小腳印。再走遠點,腳印就亂了。


    這年代鞋底子都是木頭的、百納底子的,或者草編的,鞋底的紋路極難分辨。


    隻能確定孩子不是一個人走的,但到底是被劫持,還是自願跟著走的,這就不一定了。


    盧斯從原路翻牆回去,三個伺候小少爺的下人已經帶到了,一個奶娘羅婆子,一個丫頭翠兒,還有該是粗使的雜役大柱。


    “被子是你們誰疊的?”


    翠兒道:“是奴婢疊的,奴婢一早起來給大哥叫起,沒在床上見著人,以為大哥已經起了。你疊的時候被子是冷的還是熱的?是掀開的,還是蓋好的。”


    “這……”翠兒想了想,“好像被子是比平時冷一些,好像是蓋好的。”


    “昨日是誰哄著你們公子睡覺的?”


    “是奴婢。”羅婆子擦著眼淚,她看起來至多二十六七,且頗有幾分顏色,如今哭起來,甚至可說是楚楚動人了,“昨夜裏,奴婢是哄好了大哥,眼看著他睡沉了,這才走的。”


    “哦,那今天早晨,你們誰擦的窗框?”


    “……”


    “不知道?大柱你既然是雜役,那這事是你做的?”


    “不不不,小人等閑連屋子都進不得,也就是在外頭灑掃,幹幹粗活,擦窗框什麽的,哪裏幹得了?”


    “翠兒?”


    “奴婢進來疊了被子發現尋不到大哥,就跑出去喊人了,擦窗框作甚?”


    不等盧斯點名,羅婆子已經匆忙道:“奴婢聽翠兒說不見了大哥,匆忙就出去找人了,如何還會來擦窗框?”


    “……”都這麽著急的跟窗框擺脫關係,原來盧斯還懷疑是不是賊人臨走擦了窗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這四個人裏必然有誰知道些什麽,“除了你與馬老爺,還有這三個伺候人之外,還有誰與小公子親近的?”


    先按照孩子是自願走的想,那就得是親近人。


    “並沒有了。”“大哥是個老實孩子,不常出門的。”“大哥最愛的就是自己在房裏讀書呢。”


    羅婆子三人七嘴八舌,盧斯卻認定了這三人是惡仆。八歲的孩子,真喜歡讀書的,也不可能日日蹲在房裏,尤其這年代既沒有漫畫,又沒有手遊,他哪裏蹲得住?怕隻是讓仆人拘束著的。


    盧斯不理他們,看呂祥生,這人的行事雖然有點怪,可至少表現出來的對這個孩子的關心是真的。


    “呂老爺,你可知道些什麽?”


    呂祥生愧疚低頭:“並不曾。”


    “老爺!老爺不好啦!馬老爺讓胡青天按在衙門門口脫了褲子打板子啦!說是打完了就要被充軍發配啦!”外頭有人一路嚷嚷著進來了,不過,盧斯怎麽覺得這人的喊聲裏沒多少驚慌,反而帶著一股子期待和興奮呢?


    呂祥生就要朝外衝,卻讓盧斯一把拽住了胳膊:“呂老爺別急,卻還得借我幾個仆人,與我押了這三個刁奴一起回衙門。”


    “差官大爺!我們冤枉啊!”三人一起跪下喊冤,盧斯卻隻做不聽。呂祥生更記掛著馬閑,哪裏管得了他們?


    一幫人浩浩蕩蕩的回了府衙,大老遠的,就看見一群閑人圍在府衙大門口,看著熱鬧。哄笑聲中又能能見裏頭打板子的差役唱著數:“十板!好知教訓!十一!當明是非!十二……”


    呂祥生匆匆忙忙擠進去,那被水火棍卡著脖子拘在地上,又讓人脫了褲子,拿大板子打屁股的,可不正是馬閑?


    “閑兒!”呂祥生喊了一嗓子就要撲上去,得虧邊上官家見機得快,把人給拽住了。


    那邊馬閑讓人打了三十板子,捕快退開,呂祥生才趕緊上去把人攙扶起來,結果這一看,還不止屁股開花,臉也讓人打得兩頰腫起,嘴角撕裂。已經是說不得話了,隻能咕嚕咕嚕的發出些模糊的聲音。


    邊上有個功曹過來,舉著一份判狀道:“可是馬閑的家人?”


    “是是是,我等正是。”呂祥生趕緊行禮應了。


    功曹點點頭:“馬閑竟然來告我府班頭與人串謀,貪贓枉法。他若真能說個子醜寅卯來,我們大人秉公明斷,自然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可這人就隻顧著一同胡說,什麽也說不出來,大人定位誣告,本來按照律例,誣告者,變該依所誣之罪判罰。但念在他是初犯,腦子看起來也不大清楚,大人隻判他杖責三十,罰銀五百,你們可認?”


    “我們認!我們認罪也認罰!”呂祥生趕緊點頭,稍後便將銀子交來。


    “那就好,你等日後可要看好這馬閑。再有下回,兩罪共罰。北邊的石山可是正缺徭役。”


    馬閑剛打理好了自己,原本有了些底氣,可一聽功曹所言,頓時一個激靈,嘴巴也逼得緊緊的。


    盧斯看他這樣,心道:該!當是傑克蘇男主角呢?誰都慣著你。


    “盧班頭,怎麽這時候就回來了?案子如何了?”功曹辦完了公事,一看盧斯,笑了。


    “沒完,這不把苦主,還有幾個有嫌疑的不忍帶回來繼續問嗎?”


    “哦,苦主……苦主?”功曹看呂祥生和馬閑,以眼神詢問。


    盧斯點點頭,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功曹也點頭,小聲嘀咕著:“果然是有病。”徑自進衙門了。


    呂祥生帶著馬閑走了,盧斯也並不需要他們了。隻是他跟馮錚剛好走岔了,馮錚已經帶著人手,去分開問詢那些昨日的客人與出堂的哥兒姐兒了。


    盧斯也不去尋他,隻是將這三個仆人朝監牢裏一塞,吩咐一聲分開審問,就回去了馬家……附近,去問周圍鄰居去了。


    馬閑的住處周圍都是小康之家,不像市井人家願意說話,大多人不願言人是非或者摻和刑案。隻有兩家願意說話,一家是馬家左側,另外一家是跟馬家隔著個巷子的人家——就是盧斯翻牆出來的那條巷子。


    左側住著孫家,不過戶主一家都不在,已經是住到鄉下的莊子去了。知道他們的來意出來說話的是官家,而且一開了話匣子就關不上了。


    “我家是書香門第,原本左鄰右舍也都是規矩人。可自打來了馬閑這一家子,我們這條巷子,忽然就變成了不規矩的地方了額!隔三差五的,他那地方就來一大幫子不三不四的人!歌舞唱戲不說,三更半夜的還高聲喧嘩。老爺和兩位少爺去好言相勸,結果……都讀不得書,隻能到鄉下去了!”


    盧斯點頭:“那你可知道他家有個少爺?”


    “知道知道!還知道他是跟前頭呂家老爺和離才搬來的呢,那呂老爺可真是……不如說是綠老爺呢。”


    盧斯覺得他跟這位官家還是挺有共同語言的,不過現在重要的是找到那個孩子:“這位老伯,咱們先說那個小少爺。”


    “我曾經見過他家大哥,挺乖巧白淨的孩子。隻是他不大出來,沒見過兩回。”


    “一點關於這孩子的消息也沒有嗎?”


    “有些事不該我們這些下人多嘴……”這位官家沉吟片刻,“不過這孩子也是怪可憐的,我隻是知道,那馬閑宴客的時候,都不願意用呂家送過來的仆人,而是叫了宴席,叫那些哥兒姐兒伺候。他後宅裏的女子有都是不省心的,那小孩子就經常跑到他的宴席上。開始馬閑也不管,直到有一回,險些讓來堂會的館子以為是自家的童兒帶回去,這才稍微管束些。”


    盧斯咧嘴,不負責任到這種地步,也是神奇。


    “那您可曾聽說這孩子與誰親近的?”


    “並不曾,攤上這樣的爹,孩子也是可憐。不過就這麽長下去,不出幾年就又是個馬閑啊。”管家感歎一聲,搖了搖頭。


    第92章


    巷子對麵是劉家,跟孫家的情況一樣, 都是主人不在, 隻讓仆人住在這裏。從這戶留守的管家所言, 他們家老爺的脾氣更暴躁一些,還跟馬閑打過架, 後來還是呂祥生把這件事了結了。


    不過,他們家也提供了更多一些的線索。


    “那孩子跟個磨菜刀的交好?”


    “對,磨菜刀的孫老二,幾輩子人都幹的這個,為人也老實。那位小公子無人看顧, 就隔著牆聽孫老二吆喝,聽得時間長了,他自己都會唱了。孫老二來的時候, 兩人就一起唱。為這個, 小公子被羅婆子打過幾場, 那哭成我們這裏都聽得見了。”


    “誰打的?”盧斯覺得自己不是聽錯了吧?


    “小公子的奶娘羅婆子。”


    “那不是奶娘嗎?馬閑不管?”


    “……有些事,我們姑且一說,差官大人姑且一聽。”


    “自然。”


    “大人也是知道那位小公子的身世,他那馬家家門不嚴, 就有些女子想著也可與馬老爺生個孩子, 共享富貴。”


    盧斯想想那個有幾分姿色的奶娘,果然是什麽主養什麽仆,腦子一樣不清楚。


    “所以,那孫老二後來呢?”


    “孫老二夫妻兩人早年也有個孩子, 隻是發了一場熱症,早些年就沒了。他倒是很喜歡小公子,隔三差五的扔個小玩意兒到院牆那邊。我們有時候撞見了,也做不知道。”


    盧斯轉頭又尋了裏正,找到了磨菜刀的孫老二家。可等他匆匆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孫孫家小屋外頭掛著的白幡,他的老妻王氏跪在外頭一邊燒紙,一邊大聲哭嚎。


    “這怎麽回事?”裏正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按理說他們這一裏有人去了,該有人通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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