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來啦?我正要找人去叫你們呢!”見他們來了,周安興衝衝的道,“快來看!這幾本書裏怕是有古怪!”


    盧斯和馮錚興衝衝的湊過去看,然後一臉茫然的抬頭。


    “這封皮上寫的乃是道家的《三清元宗經》,可內容卻半點也不相同。還有這本《混元一氣經》,這本《雲笈》,這本……”周安一口氣拿過來了十幾本經書,一本比一本的名字高大上,但都是盧斯和馮錚沒聽說過的,“這些書都是掛羊頭賣狗肉,裏頭寫的都是他們這什麽太平佛自己的教義。”


    找著太平佛的教義,就找著太平佛的教義唄。對於他們倆來說,真的不覺得這跟自己有啥關係。


    所以,周安麵對的還是兩對懵逼的大眼。


    “他這所謂的教義,雖然不過是些東拚西湊的西貝貨……”周安冷哼一聲,被困在小村子裏的那些年,周安雖然心中苦悶,但可從來沒有日日傷春悲秋,他是到處去找書看的,找不到儒家的,就去看法家的,道家的、佛家的……雖然都是些流傳到小地方的書籍,可也算是各方麵都有涉獵,“但能夠這麽拚湊起來,這也不會是普通人。”


    “能通過這西貝貨找到作家?”


    “我不行,但是那四位供奉大師,一定能。另外,這些書的刻板,可不尋常。字體板正,墨跡清晰,尋常的小書齋是雕刻不出來的。”


    這就是兩條線索了,兩人剛要點頭,周安又將一本書翻開:“你們聞。”


    “哎?有竹子的香氣?”


    “對,我也不知道這是墨裏的味道,還是紙張的味道,但想來也並非尋常。”


    這要是換個有些閑錢,比較講究的讀書人,怕是一聞味道就能知道是什麽的問題,不過周安這個窮人就算了。


    經書的內容、刻板,再加上特殊香味的墨或者紙,三個線索分開還不算什麽,都加起來綜合考慮,那指向性就明確多了。隻等能夠離開這裏,就能一路追查下去了。


    “這些東西放在我們麵前,就算是讓我們都翻爛了,那也是得不出什麽所以然來的。”盧斯拱拱手,“周兄佩服。”


    周安擺手:“我這是撿了個便宜,你們看那邊的,那都是四位大師之前讀過的,我是接著他們的朝下看。也是巧了,這些有問題的都擺在一個書架上。”


    盧斯和馮錚兩人笑笑,也不再多說,轉而開始說起了從袁世道那邊得到的線索。


    說完了之後,盧斯問:“周兄可知道那什麽胡家村之亂嗎?總覺得從那袁世道口中聽來,有些兒戲了。什麽樣的叛亂竟然結果隻是把對方發配了事?”


    “這胡家村之亂,我還真是知道。這件事流傳下來,本來是為了讚頌武帝當年的寬宏與大度,可真是沒想到,那麽一條歪藤竟然長出了這麽一顆大毒瘤。”


    “哦?”盧斯兩人訝然,聽著周安繼續朝下講。


    武帝的年號是鼎安,鼎安三十七年的時候,武帝收到了東琪州知府報上來的,這麽一件奇案——


    東琪州的胡家村,有名胡友鐵者,自言乃真命天子降世,必為當世之君,娶裴氏,封其為後,納蘇氏、李氏,封為貴妃,淑妃。封裴氏前夫胡大德為定國將軍,裴氏之父為承恩侯。封其兄為穀王,封其弟為穆王。封鄰居胡開為禮部尚書,同村胡大石為……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把全村幾百口子人,都給封官封爵了,尤其奇葩的是,他自己的後宮就有十幾個人,而這些女人呢,好多都是同村的人把自己的老婆奉送給他的。


    盧斯和馮錚聽著周安講的這個胡家村之亂,嘴巴張開都忘了合上了。


    周安看著他們這樣子,搖了搖頭:“覺得荒唐吧?我當年也是如此認為的,可這還真是確有其事。就那麽個破村子裏,兩個村人走了個麵對麵,一個問:‘哎?將軍大人你是剛殺豬回來?’一個答:‘正是。尚書大人你這是提了糞澆地去?’”


    就是相聲都沒這麽可樂的。


    “這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不過正因為這謀反謀得太過荒唐,所以,當年武帝隻判了個流放。”


    畢竟不是唱戲,這種的雖然可笑,但還是要給他們懲罰,否則就會造成一個錯誤的認知,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在他們之後真謀反呢。


    盧斯跟馮錚就在那笑,盧斯就想起來這事其實古今都有,他在現代死之前,不是還有某地方派出所協警兩根橡膠警棍滅國的嗎?


    荒唐人真是少不了的,再想想他們現在的處境,皇宮中可能發生的情況,可不正是這種荒唐而扭曲的執念而導致的嗎?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看著可笑之人,也總有可恨之處。”馮錚搖了搖頭。


    “這事……怕是有宗室在裏頭插手。”周安歎了一聲,走出了門去,師兄弟兩人跟出去,見他看的是皇宮的方向。


    不久前盧斯還想著大昱的宗師在奪權的路上,並沒有太多的腥風血雨,如今事實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一個充滿貪穀欠的人來說,自己當皇帝,總比兒孫當皇帝好的。


    突然間,三個人都有些覺得腳底下發空了,瑞王那個小家夥,他還是個小家夥啊……


    一晚上,三個人都沒睡,就在院子裏坐著喝茶。直到天亮了,先是明真道長過來說,最早發燒的病人退燒了,已經沒事了。是不是讓這位病人去他病友的房裏轉一圈?


    三人自然應允。明真道長就樂嗬嗬的去了。


    又過了一會,送飯的來了。一碗粥、兩個大饅頭,兩個小菜。三人食不知味的吃了東西。


    剛咽下最後一口粥,聖旨來了,讓他們進宮麵聖。


    “那疫病……”


    盧斯剛開口,就讓傳旨的太監一抬手打斷:“這都三天多了吧?既然沒事那就是沒事了,三位達人,還是快跟咱家進攻吧。”


    周安道:“還請公公稍等,我們這裏的人犯和物證也得帶回去,還有……”


    “宮裏陛下正等著呢,這三清觀離宮裏又不算是遠,等辦完了正經差事,回來再說你們這些事也是無妨。”太監卻又打斷了周安,越發的不容置疑。


    見這太監催促得急迫,盧斯道:“還請公公稍等,我去跟沈將軍說一聲。”


    盧斯去跟沈右說了幾句,轉身回來的時候,就帶了二十幾個人,還有三匹馬。


    太監帶著兩個隨從,一下了山就打馬奔出了老遠,見盧斯他們沒跟上來,氣呼呼的趕了回來:“幾位大人,這是何意?”


    周安苦笑:“公公莫怪,在下騎術不精,實在是快不得……”


    “那就不能找個人帶著他啊,這麽近得一條路,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城了。”太監顯然是真急。


    “公公也說了,這路也不算遠,稍微慢一點,也遲不上一刻半刻的。”馮錚在一邊勸著。


    太監拉長著臉,隻能悶不吭聲的跟著他們的速度走。


    走到半路上,就聽“哎喲!”一聲,卻不是周安,而是盧斯從馬上摔下來了。


    第114章


    卻說盧斯一聲驚叫掉下馬來, 其他人當然也緊跟著從馬上朝下蹦。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有人去看盧斯, 有人去看盧斯的那匹馬。


    “這誰整理的鞍具?馬肚帶鬆了!”


    盧斯躺在地上,捂著腿,哎呦哎呦的慘叫。太監分開人, 過來一看, 盧斯曳撒的下擺撩起來,露出下麵的褲子來,左大腿的位置上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整條腿上都是血,還有斷了口的骨頭血糊糊的支在外頭。


    “這怎麽說的?!”太監嚇得都要跳起來了。


    “公公,這……這怕是不能走了。”


    “不、不行!聖命在此!別說就是斷了一條腿, 就是腦袋斷了,也得抬著他的屍首回去!”本來這太監就是公鴨嗓, 這麽扯著嗓子嚷嚷,更是尖利了幾分。


    “別……別難為公公,公公說得對,咱們為臣的, 自然要遵命行事。”盧斯疼的滿頭大汗, 哆哆嗦嗦的道。


    “盧大人果然是精忠威武之士, 那咱們就叫人回去弄個門板來搬吧。”周安對著盧斯拱了拱手, 已經開始指派人手了。


    “就地用草藤子編個網床不就好了?”一聽說要讓人回去弄什麽門板,太監剛剛因為盧斯的話變好一些的臉色,再次青了。


    “這是骨傷,骨頭已經斷到外頭來了, 網床是軟的,稍微一動就要讓骨頭移位!那這條腿怕是都要廢了!”馮錚惡狠狠的瞪著太監。太監讓他瞪得退後了幾步,可又覺得自己這一腿失了威儀,變冷哼了一聲,還甩了袖子。


    這太監退出來卻又後悔了,想重新衝進人群裏,剛把手放在個無常大漢身上,就聽一聲淒厲的慘叫,頓時嚇得一哆嗦。不多時,人群散開,之間裏頭盧斯枕在馮錚的大腿上,他的傷腿已經放平了,曳撒放了下來,隻是地上的血還在不斷的朝外滲。


    馮錚麵色焦慮,嘴唇緊緊的抿著,不斷用袖子擦拭盧斯臉上的汗水。


    太陽漸漸升到中天了,太監著急得滿頭是汗,但也實在是不敢說上路了。就盧斯拿狀況,上路真的是要他的命的。


    後來門板終於來了,可也騎不了馬了。隻能兩個人抬著門板,說是怕盧斯被顛簸到,所以這速度比正常走路還慢。其他人讓馬小步走著,可也是走上五步,就得停下來看一眼。馬兒都不耐煩了,此起彼伏的打著響鼻。


    走出不多久,太監一拍馬鞍子:“你們剛才怎麽不要個馬車來?這抬著門板走,得走到哪輩子去?!”


    “公公果然英明!”馮錚眼睛一亮,“快!回去叫一輛馬車去!”


    那太監張著大嘴,一副悔不當初,想咬死自己的模樣。


    又是等了半天,因為隻是回城,都以為速度挺快的,眾人還都沒帶幹糧,眼看著晌午都過了,隻能傻嗬嗬的在大太陽下頭等著馬車過來。


    這次回去的人總算是夠聰明,帶著食物回來了。所以,就算馬車來了,也不能走,得吃了東西再說。


    “就這幾步路,到了城裏再說!何況你們那不是還有個重傷的嗎?讓他趕快到了城裏,也好盡快治療!”太監是真急的跳腳了。


    “公公,您也說了我們這裏邊有傷者,我們不吃東西沒事,得讓他吃了啊。”周安苦苦哀求。


    “他在馬車上不能吃嗎?”


    “您看這條路,就知道顛簸成什麽樣子了,他本來腿上就有傷,就得小心著,吃東西不是更……”


    太監急的頭上都要冒火,又看他們倆站在這辯來辯去,已經又耽擱了許多時間,不由得叫了起來:“閉嘴!閉嘴!趕緊吃!趕緊吃!”


    可在野外吃東西,哪裏是怎麽簡單的?不能在大道上吃吧?太曬,也擋著別人路了——雖說這路就是三清觀道城裏的唯一一條路,現在就他們這一隊人馬,但也備不住還有其他人來往不是?


    所以得朝路邊上移動,可是路邊上都是灌木、雜草,這就得劈砍出一片平坦幹淨的地方來。弄幹淨了地方了,還得挖土灶,拾柴禾,反正等到炊煙升起來的時候,太監眼淚都流出來了,絕對不是嗆的……


    等到總算吃完了,用土蓋滅了火,這隊伍總算是重新上路了,而且這回也終於再沒什麽幺蛾子了。


    隻是到了一處兩邊樹木極其茂盛的路段,太監突然一拉馬韁,一頭紮進了旁邊的林子裏。麵對著突起的異變,眾無常卻隻是勒住了馬,站在原地,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果然,不到片刻,這位公公就又回來了。可是相比起剛才的衣冠楚楚,現在卻是衣衫襤褸,且雙手被捆在背後,讓兩個大漢壓著,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到大路上來。那大漢身上的服色,分明就是禦林軍。


    “你!你沒事?!”見了這些無常,太監還算沒什麽,可見了騎在馬上的盧斯,太監就驚了。


    “豬骨頭,雞血。”盧斯一抬手,把一根掰斷的骨頭扔在了地上,這分明就是剛才他那支出了褲子的腿骨。


    “盧將軍,這筆功勞,多謝了!”後頭沈右出來,笑著對盧斯拱手。


    其餘禦林軍押著,可不隻是跟著太監與他的兩個隨從,分明是有另外一支人馬。


    原來,盧斯三人都覺得那太監有些怪異,不過天威難測,也說不定。所以,臨走的時候,盧斯隻是讓沈右派出一支人馬,繞路趕到他們前頭去看看有無異狀。若是沒有,那自然是最好,若是有,沈右可就平白得了一份功勞。


    沈右是禦林軍,是位皇帝服務的,如果是皇帝要殺盧斯三人,那他隻會親自操刀。可皇帝要殺這幾個三四品的官兒,需要在半路上埋伏人馬嗎?


    沈右一聽就幹脆應下了,他一開始被調派給盧斯的時候,就知道要出大事。他是好奇到底是什麽事,但從一開始就跟盧斯保持了距離。他們這些禦林軍的將領,也都明白,有些事得了命令去做就好,別帶眼睛和耳朵。


    不過,明明知道發生了大事,他卻帶著兄弟們,隻能幹些看門、挖地,送菜送飯的活計,也是煩悶。現在好了,能出去活動活動筋骨,還有功勞可拿。


    “你、你們大膽!竟敢襲擊皇差!這是要犯上作亂嗎?!”


    “啊呸呀!你是個屁的皇差!”就從禦林軍的後頭,突然又奔出來一位,這太監年紀比被抓的大一點,身姿有些肥碩,可他張了一張很可喜的圓胖臉,就算是現在一副怒發衝冠的模樣,也並不讓人覺得麵目可憎。


    不過,這位一出來,就直接朝著“皇差”衝過去了,兩隻手抓住這位的脖領子,肥肥的巴掌掄圓了就是正反兩個五指山:“小兔崽子啊!真是能耐啊,差點把你爺爺的命,交代在這裏了!”


    沈右道:“這位才是真的天使。”


    雖然知道這個天使是天子使者的意思,但盧斯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稍微亂了一會兒,胖太監打得爽了,整理了一下發髻,過來了:“陛下口諭,著無常司兩位將軍盡快查清案情,若有所需,盡可言來。周大人與咱家進宮,另有安排。”


    “遵旨。”口諭不用跪,三人躬身行禮,然後商量了一下,周安就跟胖太監,帶著十個禦林軍,十個無常,進京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到古代當捕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thaty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thaty並收藏穿到古代當捕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