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情有可憐,但他們到閆為清為止,已經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那些人又有誰去同情可憐呢?”


    顧家的大人雖然缺德,但一家燒死的人裏可是還有孩子呢,雖然他們是跟著爹娘爺奶享受到了從顧天水那裏訛詐來的錢財,可也罪不至死吧。還有那無賴,隻因為目擊就被擊殺。又有當時馮錚問他們是否殺過其他人,顧天水的沉默已經能說明他們並不是頭一回給那位恩人辦事了。


    這兩個人已經變成了滿手血腥的劊子手,半點不值得同情了。


    “別總把我想得那麽高高在上。”馮錚有點不高興了,“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麽樣的?半點不沾泥塵的天仙兒?”


    “嗬嗬。”盧斯傻笑,確實是他有時候把自家正氣小哥哥想得太高大上了,“就那麽一時相差了,夫君贖罪。”


    一聲夫君,叫得馮錚耳朵發紅,被盧斯摟著腰一陣膩歪,總算是重新高興起來了。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就分頭行動。馮錚去找了擅於刑訊的人手,“伺候”顧天水和馬英去了,馮錚覺得自己也是有點虛偽,人是他找去的,可是他不敢看。安排好了人,他就去了開陽府,尋找十多年前附近的滅門案。


    而盧斯去了仵作的家裏,昨天仵作一家就被控製起來了,盧斯曾經想過要不要立刻趕到他家,他們會不會在得知仵作的死訊之後消除證據,但最後,盧斯選擇了給他們一個晚上的時間思考。


    仵作的五個孩子都成家了,三個兒子,老大和老三都子承父業,做了仵作,不過不是大理寺的,隻是在周邊的小縣裏的縣衙裏掛了號。隻有二兒子,在刑部公幹。兩個女兒嫁的也都是吃這碗飯的人家。


    昨天仵作一出事,三個兒子就都被請回家了,出嫁的大姑娘帶著丈夫回了娘家,跟著一起被拘了起來,二姑娘卻一直都沒有動靜。


    盧斯走進仵作家的小院時,這裏頭靜悄悄的,就仿佛空無一人一般。突然,有孩子的哭聲響起,可隻哭了兩聲,孩子就讓人捂住了嘴。


    “見過大人。”一個老婦人帶領著一家子人出來對盧斯見禮……


    第146章


    仵作姓蔡,做仵作是家傳的手藝, 有三兒兩女, 有老母, 有發妻。在開陽,還有一座不算大的院子, 兒女也都已經成家立業,雖然幹的是賤役,可不知道多少人羨慕這一家和美。


    “老太太,您兒子做的事情,您一點都不知道嗎?”出來的既然是老人家, 盧斯就隻能耐著性子跟人家見禮,然後進到廳堂裏,坐下喝茶。


    還不害怕茶裏有毒?古代真沒那麽那麽無味無嗅的毒藥, 最有名的砒霜因為不純的關係, 所以是紅色的。另外一個超級有名的鶴頂紅, 跟砒霜其實就是一個東西。


    “老婦人我知道。”老太太放下了茶,“可那是我兒子,之前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對我們家也沒害處, 不做才是要全家一塊死, 我又能怎麽辦呢?”


    老太太死了兒子,心情可想而知,而盧斯,算得上是凶手。所以, 盧斯也不怪她這個調調:“老老太太,您這些話,隻能說是說對了一半。確實,蔡家在開陽裏頭,那就是針尖大小的人家。”他抬起手,用小拇指比劃了一下,“要是人家當初找上來的時候,蔡仵作硬撐著充好漢,那現在也就輪不到老婦人我跟大人您坐在這裏喝茶聊天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擦了擦眼淚。


    “但也不能因此把害別人姓名這樣的事情當成理所應當,一次兩次是迫不得已,但蔡仵作是公門中人,總能知道哪位大人可信吧?可這不知道多長時間下來,蔡仵作都沒露出過破綻來,這分明是已經從迫不得已,變成了同流合汙,越陷越深了。”


    老太太低頭,看著自己的袖子,發了一會呆。


    盧斯又道:“而且現在了,本官是不會要了您這一家人的性命,但是您那三個孫子的前程是別想要了。”


    “你威脅我?”


    “這可不是威脅。”盧斯笑了,“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現在蔡仵作已經一身黑了。”盧斯雙手相對,朝袖口裏一戳,看著老太太,臉上明晃晃的寫著:你年紀大了,給你點麵子,但是別不知足。


    老太太咬了咬嘴唇:“老婦人雖然知道我兒略有些不對,但……你們去問大郎吧。”


    這大郎指的就是蔡仵作的長子了。


    “大人!還請……還請給我家一條生路。”


    “隻要你們沒有真的插手,那等到事後,我都會盡量把你們一家送到其他州郡去。”這些人也算是汙點證人了,如果沒能把大boss扳倒,他們都得沒命。甚至,就算是上頭的人倒了,也少不了漏網之魚。盧斯這種位高權重的當然不怕,他們這些小人物就要承受複仇之怒了。


    “多謝大人。”老太太總算是露出一點求人的真正態度來了,拜佛一樣拍拍胸口,站起來朝著盧斯行了個禮。


    別看老太太廢話多,可盧斯還就得跟他廢話,畢竟她並非是犯人,又是老人。這年代敬老都快魔怔了,盧斯要是越過她直接去審問她的孫子孫女,老太太鬧出點什麽事情來,那對於現在讓無數眼睛盯著的盧斯來說,可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現在算是各取所需了,挺好。


    蔡仵作的大兒子跟蔡仵作簡直就是一個模子摳出來似的,就是能看出來年紀的明顯差距。


    見到盧斯,這位蔡家大郎不等盧斯多問,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蔡仵作跟幕後之人勾搭上,因為蔡仵作三十多歲的時候,曾經一邊當仵作,一邊當鈴醫。


    鈴醫又稱走方郎中,舉著個包治百病的旗幡,搖著鈴鐺四處給人看病,偶爾還畫畫黃符,給人驅邪,算命,要不然代寫信件什麽的也沒問題。總之是個業務很雜,又很辛苦的工作。


    蔡仵作不小心治死了人,據蔡家打狼說根本不是他爹治死的,那老人家摘野菜不小心掉進了陷阱裏,摔斷了骨頭,年紀大了扛不住很正常。蔡仵作治的時候,也說盡人事聽天命,隻能讓老人家走得送快一點,治不好的。當時那些兒女也說得好好的,可等老人一咽氣,就把說過的話當放屁了。


    碰到古代醫鬧的蔡仵作被告進了衙門,可沒想到幾天之後,就完好無損的出來了。而且從那之後,他再也沒去當過鈴醫,他們家也緩慢的但確實一點一滴的富庶起來。


    “你可知道你爹受誰的致使嗎?”


    “我曾經偷偷跟在我爹身後過,結果見他進了人和賭坊。”


    “賭坊?”盧斯驚訝,轉而一想,也對,他一個仵作身份太低,要是貿貿然就進了哪家達官貴人的宅院,太過惹眼。賭坊這種地方,看似下三濫,也跟達官貴人沒聯係,實際靠山一個比一個可怕,“除此之外呢?你知道你爹都隱瞞過誰的案情嗎?”


    “啟稟大人,我父親……藏有一本屍格……”


    “藏?”這是留了一手啊,“你想要什麽?”


    “隻想,保我家人平安。”


    “這事情,我已經答應了你們家的老太太。你交出這本屍格,可以得到另外一個補償。”


    蔡家大郎搖搖頭:“足夠了。多謝大人!”他跪下,給盧斯磕了三個頭,“屍格藏在房梁上,還請大人允準。”


    “去取來吧。”這位大郎到比那位老太太知道進退,他這個知足的選擇,讓盧斯子安安排他們一家的時候會更用心一些。


    大郎把桌子挪過來,有把椅子放到桌子上,這才踩著椅子,摸上了放量的暗角,摸出了兩本用線裝的冊子,他跳下桌子,雙手奉上。


    盧斯將冊子接過來,道:“給你們兩個選擇,繼續住在這裏,由無常司看守,或者住到無常司去。”


    大郎思索片刻:“麻煩大人了,還請大人將小人的家人都安排到無常司去。”


    他當然明白,看守就是保護。可在這地方再怎麽被保護,也都不保險。不如住到無常司去,同樣身為公家人,他也知道無常司是有自己的營房的。


    “好。”盧斯點點頭,起身出去了。


    將秦歸叫來,安排好了蔡家,盧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大理寺。他本來是想找大理寺少卿的,畢竟鄧艾那位老人家昨天可是嚇得當場昏迷了。誰知道,他前腳到,後腳鄧艾就來了,張口便道:“盧賢侄可是已經有了眉目了?”


    不要上來就仗著年紀大,占人便宜好不好?


    雖然肚子裏吐槽,可盧斯還是隻能恭敬的把從蔡大郎那得到的情報告訴給鄧艾,同時,盧斯小心的觀察著鄧艾的反應,因為這也算是一種試探了。


    “真是沒想到,這事情竟然埋得如此之深。”鄧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都有些發灰了。畢竟老頭一直以為自己公正嚴明,明察秋毫,誰知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人利用大理寺的人員,堂而皇之的算計人命。


    “鄧大人,還請……”站在盧斯德角度,他分不太清楚鄧艾變臉的原因,隻能做著樣子勸說。


    鄧艾打斷了盧斯的勸說:“賢侄,你此次前來,是為了與大理寺的檔案,核對屍格上的案件吧?”


    “是。”


    “我這就給你安排人手。”鄧艾也想看看,到底在多少案子上,他瞎了眼。


    屍格最早的記錄,可以追溯到二十一年前,死者是個落水的商人,真實的屍格上寫著這人身上多有淤痕,尤其脖子後頭,說明他是被人強迫的壓進水裏,這才窒息而亡的。可是書吏們千難萬難找出來的檔案裏,卻說這人是飲酒過量溺斃而亡的。


    第二個乃是個進京趕考的舉子,說是與人爭風吃醋,被暴打而亡。真實的屍格上,說他被送來大理寺的時候,至少已經死亡了三天。檔案裏,卻說他當場斃命,隨即便送來大理寺。與他毆鬥的另外兩位舉子,在當年就已經被剝奪了功名,永不敘用。這麽多年過來,早已經不知道那兩人到底如何了。


    第三個,尋常的小商人,突發急病,暴病而亡。其妻不甘心,一路上告到大理寺。屍格砒霜中毒。卷宗,依舊是死於疾病。有記得當年這案件的捕快,說這人的妻子乃是位少有的秀麗佳人。驗屍無果,她還吃了板子,後來也就不知所蹤了。


    第四個,家有傳家寶的農人……


    第五個,某個大世家裏表現出色的已故正室夫人之子……


    “鄧大人,要不您還是休息去吧。”案子的卷宗越累越高,盧斯就看鄧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比昨天被嚇暈的時候都難看,總覺得這位老爺子就要當場哭出來了一般。


    鄧艾搖了搖頭:“老夫……得看著……看看到底在老夫手底下都發生了什麽事……”


    鄧艾這麽說,盧斯也不再勸,繼續核對案件。


    過了一會,鄧艾突然像是出神一樣,道:“我們為官的,不管做的是什麽官,稍微一個疏忽,就不知道是多少人命。老夫總以為,自己手底下即便有冤屈,至多也隻是一二而已,誰知道,竟然到了罄竹難書的地步……”


    話沒說完,鄧艾抬手,捂住淌下的眼淚:“盧大人,老夫過去對你有些誤會,現在跟你道個歉。”


    “鄧大人,不必……”盧斯趕緊讓開老大人的這一禮,這個老頭也是個好官,少有的好官。


    “行了,咱們也不多客套了,還是趕緊的,把這些案子盡量審理清楚……”


    有無常過來複命:“大人,屬下等去慢了一步,人和賭坊已經是人去樓空,不過在賭場做事的人已經被屬下抓到了八人,其中有兩人乃是賭坊中的小頭目,如今正在審訊當中。”


    盧斯點點頭:“人交給你們,審訊也交給你們,等有了結果,再來告訴我。”


    “是!”


    這無常一走,大理寺卻越發的熱鬧了,一些鐵案,懸案都被翻了出來,從開陽府本地的,最近的案件開始,一件一件的審理。


    書吏、官員、捕快,即便天黑了,大理寺也依然是燈火通明。


    而馮錚,這個時候正在三河村,這個村子在開陽府渠縣治下,村子所在的位置水網密集,因此土地肥沃,多為水田,村中百姓也大多富庶,村裏還有兩個莊子乃是開陽裏大戶人家的財產。


    無常的赫赫凶名,早就在開陽周圍四裏八鄉傳遍了,村長,族長與族老們被叫去的時候,都有些心驚肉跳的。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別看都是芝麻綠豆大點的鄉紳,但他們可是大家族的最上層,將族權牢牢握在手中,又是在這種富餘地方,說一點虧心事都沒做過,那絕對是做夢。


    馮錚掃了一眼惶惶不安的眾人就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他心裏一歎:“諸位老人家快快請坐,本官來此乃是為了多年前的一宗懸案,請各位長者解惑的。”


    眾人應著,戰戰兢兢坐了下來。


    “諸位可還記得,在三河村曾經有一戶顧姓人家,全家都死於祝融之禍?”


    下麵的人都是一驚,當年這事在他們這地方可是大案子,村長站起來:“大人,當年這案子不是已經查證乃是同村的趙三黑所為嗎?”


    趙三黑就是當年那個跟著顧天水跑出去的無賴,按照顧天水的意思,那無賴是被當年那人給“處理”了,可事後並沒有誰找到趙三黑的屍體,三河村顧家慘案發生後,全村上下又隻有素行不良的趙三黑失蹤,這口黑鍋自然是就扣在了他的頭上。


    “又有證據,證明當年犯下這案子的另有其人,趙三黑隻是無辜碰上,怕是給人當了替罪羊。”


    馮錚話音一落,下麵就有數人,即便是他官威在上,也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當年顧家除了老四家留了一條根,其他人全都死絕了,可顧家那段時間積攢起來的財產可一點都不少。


    馮錚來之前已經查證過了,老四媳婦並沒有改嫁,帶著兒子守寡至今,數年前他兒子也已經娶親生子了。城裏的店鋪都“賣”給了村人,還拿出了八十兩銀子買了四畝祭田,交給族裏,這可是遠超出市價了。這樣一看,表麵上她是沒守住家業,但她要是不這麽幹,母子倆怕是早就暴斃了。


    可是,如今當年的案子有錯,那這顧家的財產,是不是又要有變動了呢?


    有的人想的是自家分潤到的好處是否能保證,有的人想的,則是是否還能借著這個機會為自家謀求更多的好處。


    馮錚坐在那裏,感覺煩躁,因為沒有一個人,想著顧家原來這麽多年都沉冤未雪……顧家人力,有的人是活該,可有的人是真冤枉啊。


    “本官隻是來尋找當年真相的,不過,你們要是之後為了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弄出人命來,那本官就要管一管了。”


    馮錚的聲音少有的陰沉,議論得拆彈忘了上麵還高作一個活無常的眾人都啞了火,縮著脖子老老實實的在位置上坐正了,隻低著頭,用眼神互相暗示。村長自然就被各路眼神擊中攻擊,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來說話:“大人,這是事情時隔多年,小人等實在是……難想出來疑問了。”


    “本官來的時候,見了你們這村子的布局,各家各戶分散得都挺開的。”


    開陽附近,野獸的威脅已經不複存在了,幾百年都沒有兵禍,治安相對來說也要好很多,這樣一個地方,老百姓沒有什麽防範意識,所以,村子裏各家各戶的房舍,大多都是挨著自己的土地的,這就使得人們的房舍彼此之間距離很遠。


    “是。”


    “那當年火起來的時候,來得及去顧家的應該也隻有他們附近的人,把這些人叫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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