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馮錚看他那勸慰的話梅多大效果,太子還是喪喪的,還真讓他又想出來一件事,“周兄即便繁忙,但聽說之前陛下下旨,立刻去了鴻恩寺求告。他是從山腳下,三步一叩首上去的。”


    鴻恩寺從前朝開始,就算是皇家寺院了,還有皇家子弟曾經剃度出家的傳聞。鴻恩寺所在的山不算高,可也不矮,三步一叩那可絕對不輕鬆。


    太子立刻直起腰來,眼睛裏還閃著淚花:“他怎麽這麽傻?”


    “我們得了消息去看他了,腦袋都磕破了,在炕上躺了兩天,才能起來走動。他也是夠狠的,也不怕破了相。”盧斯也到。


    太子歎了一聲,不蹲著了,改坐著,就是地方小,坐著不舒服:“等回去了,我一定……”


    “別!”盧斯瞬間竄起來了,不顧自身傷痛,也不管君臣有別,一把就把太子的嘴巴捂住了,“您不知道什麽叫好的不靈壞的靈嗎?”


    他可是太子啊,這種身份的,立個g萬一準了,那可就是大事!


    一則他們倆還得在這邊養傷,二則國家現在就夠亂的,再失儲君,那就更亂的了。覆巢之下無完卵,這回送糧,盧斯對這句話的理解可是深刻了許多。


    “嗯,不說,我不說!”太子點點頭,他就算是過去對這些無所謂,如今經曆的多了,也是寧可信其有的,“對了,提前跟你們說一聲,我王叔想見你們,跟你們說一聲謝謝。”


    “哎?”


    太子的王叔,當然就是靖王了,靖王比皇帝小五歲,這兩個人是同父同母,還是一同被先帝收養的。當年先帝需要傳下國祚的太子,所以一口氣送進宮中的孩子有十幾個,可後來陸陸續續的有不少都被送回去了。


    原本靖王也是要被送回爹媽身邊的,隻留下當今的皇帝一個,可沒想到他們的親生父親得了急病,死了。王妃哭了丈夫一通,等兩個孩子匆忙從宮裏出來,看了孩子一眼,她說回房休息,實際上是卻是轉身上了吊。


    於是兄弟倆幹脆就都被留在宮裏了,隻是靖王很早就承襲了他們親爹的王爵。


    原本昱朝的王爺們除了開國時冊封的那一群之外,後頭的王爺都是在京中居住的,隻是不占國事。但靖王從小就師從大將軍,還曾經與大將軍上過戰場,後來幹脆就在邊鎮呆著了。


    這麽一個人,盧斯和馮錚都不清楚自己怎麽會跟人家認識:“難道是因為軍糧的事情,雖然我們倆被涮了一把,心裏不痛快是有,但也理解。”


    “軍糧這過錯是我爹的,該他跟你們說謝謝。我王叔可不是為了軍糧,而是為了幾年前的一件事。”


    “幾年前?”盧斯看馮錚,馮錚也茫然的搖頭。


    不過,這些年他們都在查案,那要謝謝他們,應該也是跟什麽案子有關聯的?


    “宏昌州柳江縣……”盧斯猛然想起來了一個人來,不過他話說一半,把後邊咽回去了。


    就是那林家的滅門案,倒數第二位初十的被害人。後來證明,那人是被救走了的,當時太子也知道那人的身份,隻是不便告訴給他們。如今看來……竟然是靖王?!


    他們無論是住的地方,還是日常交際,都距離靖王太遠了,並不知道這位王爺到底是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有了伴兒沒有。但聽太子的意思,最可能的對象,就是這位了。


    “對,就是那位叔叔。”


    馮錚忍不住問:“當初案子裏,那位……大人該是家裏驅趕出來的?”


    靖王的家裏那不就是皇家嗎?皇帝對這個很開通的。換成馮錚自己若高興喜歡上了個女子,他自然應允,可若是高興中意的詩歌大她二十歲的?別管男的還是女的,他都不會有那麽開通的。


    但這事是人家的私事,還是皇家的私事,馮錚問出口,就要讓太子不必回答了。可誰知道太子這麽痛快:“陳叔叔不是我們家的,是當年靖王妃娘家人安排給王叔的護衛。”


    太子當年不對兩個人說這些事,因為他們距離真的太遠,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算是親信,而且他們還會在石城呆上一段時間。他靖王叔叔的八卦在石城可是經久不衰,即便兩軍對壘,也依然以傳八卦為休閑手段。與其到時候他們從外頭聽到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還不如從他這裏直接說了。


    他王叔的家事,稍後還得找他們幫忙。


    兩人也都知道,他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其實很有分寸,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他說,他們也就聽著。


    皇帝和靖王生母的娘家,姓魏。跟現在皇後的娘家一樣,也都是勳貴的大家族。不過,他們比皇後的娘家要破落,屬於已經有幾代了都沒人出仕的那種。


    當年靖王妃去了,兩個孩子都進宮了,靖王還承襲了爵位,對魏家來說是好事。這要這兩個孩子長大,他們作為皇帝和靖王的外家,總也不會吃虧的。


    先帝還在的時候,魏家也確實表現得不錯,對兩個孩子也都很好。薛三也就是當時魏家送進宮中陪伴靖王的。不過當時薛三不叫薛三,他叫魏三,現在他也不叫薛三了,他叫陳同——這是靖王取的,陳是大將軍的姓氏,同是與子同袍的同。


    不過,當時送的不隻是陳同,而是魏家真正的兩個少爺。陳同大了靖王五歲,並非是尋常家仆、死士,跟魏家還是有些血緣關係的,隻是已經非常遠了。他是專門訓練出來,給魏家真正的少爺們做玩伴和護衛的,再長大點,他還能給這些少爺做管事。


    陳同當時也是為了伺候自家的兩個少爺,才被送進宮中去的。畢竟他們這些外戚總不能讓宮裏的太監和宮女伺候,那就是亂了分寸了。


    當時靖王被養在宮中,即使沒有正式過繼,但和皇子無異。他要玩伴,不知道有多少官宦人家願意把自己精養的子弟送進來。


    先帝也知道,魏家這是要繼續維係跟太子與靖王兄弟倆的關係,不過這家人還算是有點分寸,沒朝太子身邊送人,也就允許了這種情況。不但如此,先帝很寬厚,甚至很願意兩個孩子去外祖家串門。


    不過,皇帝即便當初還是太子也忙得很,也就是年節整壽會去露一露臉。隻有相對悠閑的靖王,經常出宮去,跟魏家相處得不錯。對魏家二老,也是直呼為姥姥和姥爺。


    後來先帝去了,現在的皇帝登基,一開始的時候對魏家也多有照顧。慢慢的魏家的膽子就大了,他們開始不滿足於做一家單純的外戚,開始向皇帝索要官位。隱含的暗示,皇帝應該將自己的親生爹娘追封為皇太後與太上皇。希望皇帝能夠納魏家女子為妃,靖王能夠娶魏家的女子為正妃。


    皇帝跟魏家的交情隻是平常,但當時皇帝剛繼位沒多久,不好對自己的姥姥家動手,讓人以為他刻薄寡恩。隻能私底下對魏家申斥一番,表麵看起來這也是起到作用了,魏家不再作妖了。可誰知道,魏家是決定暫時放棄皇帝,主攻靖王,畢竟,靖王跟他們家是真的有感情的。


    可誰都沒想到,靖王表示我確實想跟魏家人過日子,但不是魏家的小姐,也不是魏家的公子,是魏三(陳同)。


    陳同就是個家奴啊,還是從他們家出去的家奴。魏家怎麽願意?具體的太子也不知道,但顯然魏家依然是沒把這種不滿明顯的表示出來,反而讓靖王帶走了陳同。


    又過了兩三年,有一年,臨到靖王帶陳同回邊關的時候,陳同突然病了,魏家這時候表示,把人交給他們照顧吧,必然完璧歸趙。


    靖王隻能走了,畢竟他軍職在身,無論是來、停,還是走,都有規定,不能是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可沒想到,他這一走,陳同就不見了,他從宏正八年開始,一直在找人,找到了宏正十六年,終於把人找到了。


    說完之後,太子歎息了一聲,他也覺得他王叔和陳叔太不容易了,倆人年紀也不小了,結果到今天,這才相守了還不到十年,如今戰況緊急,還不知道兩人是否能安好呢。


    “那……這靖王殿下請我們幫忙的事情,是跟魏家有關,還是跟那位陳大人有關?”這種隱私的事情,都是能不說明白就不說明白的好,太子說得這麽明白,那裏頭就有問題了。


    “都有。”


    第171章


    到底是有什麽關係,太子就不說了, 轉而跟他們說起來了石城的狀況, 還有他剛來時候的凶險。


    還真有不少將士不知不覺染上了毒癮, 而且聽完了太子所說的他們染癮的原因,盧斯和馮錚都恨得牙癢癢, 不是恨將士,是恨折騰出此事的蒙元人,還有那些將逍遙散傳入軍中的奸細!


    蒲雲州地處西北,這裏風大,冬季寒冷。


    ——盧斯自己的感覺, 現在這個時代的天氣,比後世北方的夏天要略微涼爽一些,可是冬天更冷。像是開陽, 農曆八月的時候就得穿大衣裳了, 進入十月有些時候打個噴嚏鼻涕凍在胡子上的事情都有。蒲雲州比開陽更北, 也就更冷。


    冰天雪地裏,百姓能貓冬,軍人不行。甚至寒冷的時候,他們還要越發加強戒備, 因為他們農耕築牆的人冷, 外頭遊牧的人更冷,一旦那邊凍死的牲畜多了,就會有人跑來打穀草。


    所以,在這裏戍邊的將士, 十個裏有九個腿腳有毛病,尤其年紀越大這毛病就越重。蒲雲州有個姓古的老將軍,天氣陰起來就走不了路,兩腿腫大,雙腳如饅頭,痛不欲生。


    這個逍遙散,就由幾個遊方的道士帶進來,以可止疼為名,傳入了軍營。


    “……蒙元人打起來之前,那幾個遊方道士就跑了,還帶走了所有的逍遙散。服過散的將士們正好藥癮上來,無力為戰……”太子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因為這些將士可是跟開陽那邊染上癮的人從根本上就不同,他們並不是為了藥效發揮之後飄飄欲仙的美妙滋味,他們隻是希望自己能夠好受一點,能夠繼續保家衛國,可沒想到……


    “等到我們將防線縮到了石城,他們明白了事情的究竟……當天就有許多人自殺了。那位古將軍……後來在一次守城的時候,抱著人跳下了城頭……”


    盧斯和馮錚鼻子也發熱,胸口裏又酸又漲。其實鴉片確實能做止疼藥,可是這話盧斯現在不能說,現代尚且在藥物上有很多漏洞,而且就因為傷後濫用藥而導致藥物成癮的事件,更是比比皆是。怎麽能確定在這個時代就不會有人亂用藥?


    之前用糧隊建立營地的時候,盧斯其實偷偷後悔過載現代的時候沒好好學習,他要是學好了物理、金屬冶煉、軍工,以這個時代的金屬鑄造能力,總能把大炮改進改進吧?現在,盧斯就希望自己當初是學醫的了,最好中西醫貫通。


    ——大昱已經有火炮了,就是十分簡陋,聲音大,煙大,炮彈?找不著了。至於醫學,昱朝也是很進步的,甚至各地還有“國營”的縣醫局,州醫局。上回開陽大疫,盧斯功不可沒,但其實現在昱朝也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防禦措施,當然死的人也不少,不過要是按照同時代其他文明一起對比,那就會發現,這套機製已經很先進了。死亡人數也絕對比同時期的其他文明少了很多很多。


    說話間已經入城,太子見兩人神色都有些疲憊,不由得有些後悔,他們也是剛經曆搏殺才回來的,不該一上來就聽他說這些。


    “你們且好好休息,過兩日我再來找你們。”太子幾乎是落荒而逃了。


    他如今是住在王府裏的,靖王見了他不由得有些訝異:“不是說要跟朋友好好敘舊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太子略有些垂頭喪氣:“說錯話了,敘舊變得更訴苦一般,他們倆都是傷重在身的,讓他們好好休息吧。”


    靖王拍了拍他侄子的腦袋:“我方才見了林勇,你那兩位好友也是有好本事的。咱們生為皇家,是很難有真朋友的,你要好好珍惜。”


    “是,王叔。”這王叔在太子的意識裏,每隔三五年才回京述職一次,與他見麵卻並不多,不過隻能說他和王叔親戚緣挺好的。


    而盧斯和馮錚進了給他們安排的宅子,互相幫助著洗了個久違的熱水澡,就肩並肩躺在了床上。馮錚戳了戳盧斯:“有心事?想著秦歸,還是逍遙散。”


    “我想水泥……”盧斯歎氣。


    “水泥?”


    “嗯,我們那時代的一種建築材料,粉狀的,加了水,攪和一下,等到凝固了,就堅硬得跟石頭一樣了。”


    馮錚眼睛一亮:“那可真是極其了不起的東西了。”


    “嗯,其他穿越古代的人,都會造紙、會造水泥、造玻璃,”盧斯一邊說一邊扭動,他現在左胳膊瘸了,隻能平躺著,扭了半天,才成功翻身,靠了馮錚身上,“可是我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痞子,什麽都不會……我來之前應該至少把土水泥製造方法死記硬背下來了。”


    “你還是會很多東西的。”


    “我會什麽?”


    “你驗屍很厲害啊。”馮錚道,“還有……推理也好。”


    “是這時代的案子沒那麽複雜。而且……如果是那種突然作案,我也一樣沒能力。”


    “不隻是你,誰都一樣啊。”馮錚拍拍盧斯肩膀,這人有時候也喜歡鑽牛角尖。


    “唉……qaq曾經還沾沾自喜,現在盧斯真覺得自己是個廢人,“我連做菜都隻是泡麵、掛麵、炒麵三連發,想推進一下大昱的飲食事業都不行。”


    “泡麵?”掛麵和炒麵馮錚聽過,“把麵拿水泡一泡嗎?那樣能熟嗎?還是像油茶麵那樣,本來就是熟的?”


    “是麵條的麵餅,做好了以後油炸一下,炸熟了。吃的時候泡三分鍾,泡軟就能吃了。”


    “聽起來有點像是炸饊子,不過饊子是能直接吃的。”


    “泡麵也能。”盧斯說得興起,“說起來還有炸薯條和炸薯片……”


    馮錚:“豬油能炸嗎?”


    盧斯:“不知道啊……沒試過,應該能吧?”


    馮錚:“一鍋油能炸多少啊?”


    盧斯:“一鍋……灶上的大鍋還是小鍋?”


    馮錚:“大鍋的話,那用的油太多了吧?”


    盧斯:“是啊,不管豆油還是豬油,都不便宜,而且油用的時間長了,就得換的……這成本可夠高的。”


    馮錚:“而且,你這不管是炸的紅薯,還是白薯,該是都容易看出來吧?要不了多久,人家就會做了。你這賺不了多少啊。”


    盧斯突然一驚:“哎?咱們是怎麽談論到這個問題上來的?”


    正氣小哥哥一臉正氣的看著他:“這要問你自己吧?是你說的,我隻是順著你的話朝下說啊。”


    “是我嗎?”


    “不是你是誰?洗完了澡困得要命,快睡!”馮錚就跟一個不耐煩的家長麵對調皮的孩子一樣,在他背上拍了兩下。


    盧斯:“哦……”


    總覺得有些不對的樣子,但他還是稀裏糊塗的睡著了_(:3」∠)_


    等到醒過來,盧斯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馮錚的睡臉,昨天晚上的兩個人閑談的前後卻忽然清晰的聯係了起來,盧斯看著馮錚笑了。他昨天就是傳說中的生了心魔吧?但馮錚……


    “嗯……”馮錚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怎麽了?”


    盧斯湊過去輕輕吻在他的鼻尖上:“你是我的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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