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暮青皺眉:“憑什麽他打你的時候老師不問,我打他的時候老師就會問?”


    “這個……這個……”被敲詐的學生答不上來了。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那些人的父母會鬧啊。


    第二天,施暴學生的家長在學校領導辦公室哭爹喊娘,譚暮青被叫了過去。


    “你昨天放學後在學校做了什麽?”教導處老師問譚暮青。


    “寫作業,然後回家。”


    “撒謊,你打人了。”一位家長指著他罵,“小小年紀就打架,還撒謊,你父母怎麽教你的。”


    譚暮青“哦”了一聲:“回家前上了趟廁所,順手教訓了幾個混蛋。”


    “你說誰混蛋?”家長火氣那個冒。


    譚暮青垂下眼皮不說話。叫誰誰知道。自己養的什麽貨色,自己心裏沒點數?


    教導處老師頭疼地揉揉額角:“譚暮青同學,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教訓,是將五位同學打出了兩個輕微腦震蕩和三個骨裂?”


    今天來的這幾位家長都是來給孩子“討公道”的,人家拿出了醫院的檢查報告,證據確鑿。說實話,校園暴力的事他以前也處理過,沒一次像譚暮青這樣的。才二年級的孩子,平時除了不愛說話其他都挺好的,對老師也很有禮貌,誰能想到下手會這麽狠?


    第147章 番外譚暮青(二)


    譚暮青被叫家長了, 不是因為成績優秀不是因為表現出色,而是因為打人, 譚母接到電話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以前每次開家長會她都是別的家長羨慕的對象,這一次……好吧, 其實也不難理解, 孩子們打打鬧鬧很常見, 而譚家的孩子從小習武, 就算家裏一直三令五申不許打架,小孩子的自控能力和大人總是不能比,鬧出火氣後直接動了手也是有的,隻是沒想到出手會這麽重。


    急匆匆和單位請了架, 又通知了譚父,譚母先一步趕到了學校。


    被打孩子的家長還在教導處鬧著, 揚言要重金賠償還要重罰打人的學生,要是不按他們的要求來,他們就往上頭告。


    教導處主任敲敲桌子:“諸位先別哭鬧, 眼淚和音量高解決不了問題。我已經通知了這孩子的家長,你們先冷靜一下。”


    “冷靜個屁, 你家孩子被打成這樣還能冷靜啊,那小子必須嚴懲,我看開除都不為過, 還有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一分不能少!”


    “對,你要是解決不了我們就找校長, 校長還解決不了就再往上找!”


    譚暮青的班主任拉著譚暮青的手坐一邊細聲詢問:“老師相信你是個好孩子,這次的事情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譚暮青花5秒鍾將整件事情回顧了一遍,然後用更短的時間說完:“他們在廁所裏欺負人,我看見了,就阻止了他們。”


    這解釋太含糊,班主任繼續問:“他們在欺負誰,能叫來給你作證嗎?”


    “不認識。”


    辦公室外,一個人影躲躲閃閃,最後下定決心去敲門。


    教導主任走過去:“同學,你有什麽事?”


    “我,我是給那個,那個同學作證的。昨天他是因為我才打那幾個人的。”今天上學他就偷偷注意著那幾個的動靜,發現他們沒來上課,反倒是家長怒氣衝衝地來了,他就知道譚暮青肯定會暴露。左思右想,心裏不安。自己懦弱被欺負也就算了,還懦弱到給幫助自己的人作證也不敢,他還有什麽用。


    這位同學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說了,他的證詞讓老師們對譚暮青的意見小了些,見義勇為是好事,但是出手過重總還是不對。


    那些學生的家長卻仗著廁所裏沒監控錄像,梗著脖子不承認:“你說什麽就什麽啊,說我們孩子打你,我們這邊有醫院的診斷證明,你有嗎?”


    譚母到得時間巧,正好聽到了這一段,知道事情不是兒子挑起的她就放心了,走進屋:“你們有傷勢的診斷證明,那你們有我兒子的打人證明嗎?老師你們說說,無緣無故的,我兒子為什麽會去打幾個比他大那麽多的孩子。”不承認好啊,你們不承認,我們也可以不承認。你們孩子欺負的人那麽多,說不定是被別人報複打的呢。


    老師們一致點頭。大家都是有判斷力的,這件事情誰是誰非一下就想清楚了。


    對方家長還在叫囂:“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打人的事你兒子自己都承認了,你當家長的就說怎麽賠吧。”


    “就是,小小年紀下手這麽狠,不教不行,以後出了社會還不知道霸道成什麽樣。”


    “放心,不會像諸位的兒子那樣。”譚母掃他們一眼,“事情的前因後果是什麽大家都清楚,該給的交代會給,但請諸位記得,你們的孩子在這次的事情中並非全無責任。”


    一襲話說得不卑不亢。


    譚父此時也趕到了,三言兩語了解完事情經過,廢話不多說,“啪”一聲將一本厚厚的《民法大全》放在了教導主任的辦公桌上:“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咱們照著法律來。”


    這一出別說是幾個混混家長,就是老師們也嚇了一跳,一出手就是這玩意,這位是什麽人啊?


    教導主任眼皮跳了跳:“不過是學生間的小糾紛,不用這麽嚴重吧。”鬧大了不管如何,對學校的聲譽都沒好處。


    譚父義正言辭:“我們家不幹欺負人的事,既然我兒子打了人,咱就按程序來。”語氣裏,特意給“欺負人”和“按程序”加了重音。


    他的話攤開來,誰也說不出錯,事情最後以和解收場。譚家出了醫療費,譚暮青因為是幫助同學出手,處罰免了,但由於出手過重,功過相抵,見義勇為的獎勵也免了。


    班主任老師怕譚暮青有情緒,安慰他:“你是個好孩子,但打人是不對的,你要記住這次的教訓。”又勸著譚父譚母,“回家不要過於責備孩子,他的出發點是好的。”這兩位看起來是明事理的人,應該不會回去揍孩子吧,畢竟醫藥費不少錢呢。


    回家後的譚暮青沒挨揍,不過譚父罰他蹲馬步:“精力那麽足,練武場上消耗去啊,幾個小混混,值得你花那麽大力氣打?”


    譚母無語:“你還讓他練,越練越能打。”


    譚暮青更無語,心中腹誹:“不過碰了幾下,那幾人太不經打。”看來他以後要好好賺錢,不能讓父母賠錢。


    蹲完馬步,譚父又給兒子扔了一堆法律相關書籍:“好好學學,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做又能做到哪一步,都在這裏頭呢。”


    譚暮青鄭重點頭:“受教了。”


    譚爺爺知道這事後決定提前送孫子去為部隊子女辦的夏令營,享受下軍事化管理,加強思想品德教育,也學學自控能力。


    譚母覺得兒子太小,不大樂意:“還小蘿卜頭一個呢,和那些大孩子站一起看著就可憐。”


    譚父嚴肅臉:“慈母多敗兒。”那種夏令營,就算是部隊辦的,對孩子們又能有多高要求,強度還不如他們自己家的練武課程。


    去夏令營沒關係,但後麵代表的東西譚暮青就沒興趣了。爺爺的意思他知道,他是在為子孫的未來作準備。譚家人不是參軍就是當警察,或是法醫法官,這不是他想走的路。


    上輩子半生戎馬,無妻無子戰死沙場。那時他無悔,這輩子卻想換個活法。


    不過,譚父給他的那些書他翻得很勤快。比起前世,這是一個更有趣的世界:富足、和善、自由、安全。他喜歡這個世界,就算不參軍他也會保護它,願它一直好好的。


    譚父對兒子學習的勁頭很滿意,他自信,自家的教育方式不會養出壞孩子。選擇什麽職業無所謂,五講四美新時代好青年沒跑了。


    但是未來的五講四美好青年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假如不走家裏人常走的那幾條路,他要選擇哪一行呢?學校裏經常布置《我的理想》這一類作文題,其他同學寫得興致勃勃,隔三差五換理想,而他……他什麽都想做,因為上輩子沒得做。


    那麽,為了以後多嚐試幾種職業,現在就努力學習吧,技能滿點,將來能選擇的範圍才更大。


    在他小學快畢業那年,學校裏來了一位導演,說是想找幾個孩子拍電影。這時候的譚暮青已經逐漸習慣了這邊的生活,還交上了幾個朋友,課間,學生們衝去湊熱鬧,朋友問他:“你不去報名?”


    譚暮青搖頭:“人太多。”不是怕和別人競爭,而是他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擠。


    正說著,班委站在門口喊:“譚暮青,老師讓你去二號階梯教室。”


    大家一起看他:“怎麽回事?”二號階梯教室今天借給導演試鏡了。


    譚暮青也覺得莫名其妙:“誰給我報的名?”


    “先別想了,快點過去。”朋友推著他往階梯教室走。


    譚暮青想了想,當演員有意思嗎?似乎,可以試試。


    班主任在階梯教室外等他:“好好演,老師看好你。”這次選角除了學生自己報名還有推薦名額,而譚暮青由於個人的出色條件,在推薦名單上排第一個,還是畢業班裏唯一一個,一點都不怕他在小升初考試中出紕漏。


    毋庸置疑,譚暮青中選了,接觸了這一行後,他飛快地陷入進去。


    不再是日複一日的軍營,不再是無休無止的殺戮,原來人生可以這麽多變。每一次飾演不同的角色,都可以體驗到不同的人生,這個職業,他喜歡。


    “你是怎麽發現我不是原來的我?”陶洛問。


    譚暮青回憶:“一開始沒發現,隻是有些奇怪,因為你把我忘光了。”不能說他自戀,他在學校知名度那麽高,陶洛竟然會認不出他來。雖然初中時的陶洛一心撲在學習上,但兩人好歹是同桌,幾年時間就忘光……


    後來幾次巧合碰麵時他特意觀察了下,發現她是真的一無所覺。要說別人可能還不會往穿越的方向想,但他有自己這個例子在前,多猜一猜也就猜到個大概了。而且:“陶盟主家的陶女俠名滿武林,我在前世就聞名已久。”


    陶洛:“……你也是大周過來的。”


    譚暮青笑著點頭:“如你所見。”


    “難怪。”之前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但還有一個問題,“你在大周是誰?”


    譚暮青親了親她的臉:“親愛的,故事等會再說,現在該起床吃飯啦。”經曆時空的轉換,他們能夠相逢,這得是多麽深的緣分。感謝上蒼,讓他們攜手同行在這個世界。


    第148章 孩子


    譚順憶小朋友在圈內有個外號, 叫“沒有腿的譚寶寶”。因為每次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他都是被抱著,不是爸爸媽媽就是各位助理, 反正是不會勞動小家夥那兩條腿。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譚家的小王子很受寵, 連走路都舍不得讓他自己走。


    聽說這是自己的外號, 譚順憶有些悲傷, 這哪裏是受寵, 他倒寧願撒著歡兒自己跑,是爸媽不讓!


    陶洛點點他的小腦袋:“想自己下地?學會怎麽控製自己的手和腳再說。”


    對著他媽,譚順憶的悲傷一掃而空,甜甜地笑:“媽媽, 我愛你,我一定乖乖的。”


    陶洛相信兒子說這話時是真心實意, 隻是他忘性太大,一鬆手就又隻顧著自己亂跑了。


    要說對小孩,陶洛不是個心慈手軟的。鬧得太過時也曾一板子對著屁股拍下去, 可惜除了長輩心疼外並沒什麽用。譚順憶皮厚實,眨兩下眼, 擠出兩滴眼淚後又咯咯笑著要媽媽抱。


    一家子人隻能寄希望於未來:“現在鬧就鬧吧,還看得住,將來大點懂事了就好了。”


    都說歲月婉轉了流年, 但具體到每一天,像陶洛和譚暮青這樣的,不用為柴米油鹽發愁, 卻也要因為無數的瑣事而忙碌,


    小區附近的幼兒園裏,顧文雅接了外孫往家走,譚順憶小朋友走起路來不安分,蹦蹦跳跳像隻兔子:“今天媽媽是不是就要回來了,我們快點回家。”陶洛和譚暮青出差好些天了,他想媽媽了,嗯,爸爸也想。


    顧文雅衝他招手:“別跳了,過來和姥姥牽手。”


    “沒關係……”話沒說完,譚順憶“吧唧”一聲摔了。旁邊路過的家長聞聲側目,看那動靜應該摔得不輕,顧文雅卻麵不改色,等著外孫自己爬起來。


    難道不是親生的?個別疼孩子的家長們心裏剛起這個念頭,就見譚順憶連個停頓都沒,一咕嚕爬起來,拍拍褲子上沾染的泥沙,對著他姥姥笑:“姥姥,是意外,一點都不疼。”


    真的不疼?眾家長們狐疑,褲子都擦破了,膝蓋那塊應該也破皮了吧。說起來,是不是該給小區物業提提意見,這段路孩子來往多,大家湊點錢,把水泥路麵換成軟膠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先看看孩子要緊。有熱心的家長湊上前:“小朋友,還能走嗎?”擔心他是怕長輩生氣硬撐著。唉,可憐的娃,家長是不是太嚴肅了?


    “謝謝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我真的沒事。”譚順憶笑臉揚起,跟追著太陽的向日葵一樣燦爛,“真沒事,我回家換條褲子就好。”說到這個他有點心虛,老老實實湊到顧文雅身邊,抓著姥姥的手,“媽媽應該還會給我買褲子吧?”


    顧文雅哭笑不得:“你說呢?”


    “肯定會。”譚順憶點著小腦袋,“不給我買褲子,爸媽賺那麽多錢幹什麽用啊。”


    一老一小漸漸走遠,留下幾個圍觀全程的小朋友張大嘴:“他好厲害,沒哭吔。”


    家裏,譚暮青和陶洛已經到了,正在整理行李,一眼就看見了兒子衣服上的“傷疤”,隨手從行李箱裏扔出一條褲子,“你就可勁兒浪費,知道我買了是吧。”


    譚順憶眉開眼笑:“謝謝媽媽。破了不浪費,你給我補補還能穿。”


    “別謝我,你爸挑的。”


    拆開一看,他最喜歡的小獅子圖案,歡快地跳起來:“謝謝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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