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旭順著小女兒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一堆東西。


    兩本集題冊,幾支筆,一個廉價的手機和兩件廉價的衣服,在這一堆不值錢的東西中間,躺著一塊鑲彩色寶石的女士金表。


    秦安旭眉頭皺得更緊。


    東西是不是司桐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把鬱寒深請到家裏來,這鄉下野丫頭居然鬧出這麽難看的一幕。


    鬱寒深的目光落在司桐身上。


    女孩一臉淡然地站在那兒,脊背挺直,即便被人‘人贓並獲’地指認為小偷,也不見她顯露半分情緒。


    第一次見她時,她也是這般麵無表情地撿地上的雞腿吃。


    鬱寒深蹙了蹙眉,莫名覺得她這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令人很不舒服。


    又想起賀恒猜測的‘她是秦安旭的小情人’。


    鬱寒深走到沙發邊坐下,似不經意地問:“秦總,這位是……”


    韓靈麗一見鬱寒深,就趕緊吩咐傭人去泡茶,原本鬱知珩要過來吃飯,她已經很驚喜了,沒想到連鬱寒深都來了,下次見到那幾個妯娌,又有了長臉的資本。


    聞言,她搶著回答:“這是我與前夫的女兒,司桐。”


    韓靈麗跟秦安旭是二婚,不是什麽秘密。


    鬱寒深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峰,看向司桐,原來是秦安旭的繼女。


    “桐桐,這位是煌盛集團的鬱總,叫人。”


    司桐看向鬱寒深,平靜開口:“鬱總。”


    鬱寒深看著她,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居高臨下的陌生姿態,仿佛真的第一次見司桐,司桐也心照不宣,選擇遺忘之前那些事。


    “她一直在鄉下長大,我也沒時間管教,做出這種事也是我的責任,鬱總您見笑了。”韓靈麗把司桐拉到一邊,手下暗暗使了力。


    真是個惹禍精,要是壞了秦家在鬱寒深跟前的好印象,跟她沒完!


    秦安旭也不想在鬱寒深麵前失了臉麵,於是道:“小孩子的事讓我太太處理就行了,鬱總,我們先去書房。”


    今天請鬱寒深過來,是為了商議秦家公司與煌盛集團合作的事,秦安旭早就想與煌盛合作,苦於一直攀不上這條大船。


    現在因為大女兒與鬱家長孫訂了婚,秦安旭才借著這層關係抱上鬱寒深的大腿。


    沒想到家裏在鬧這一出。


    “秦總不用管我,你先把私事處理好,我們再談工作上的事。”鬱寒深淡淡開腔。


    語氣和緩,聽著挺和顏悅色,但態度卻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他位高權重,處事風格一向如此,表麵看起來隨和,實則不近人情,冷漠至極。


    秦安旭見他似乎挺在意這件事,一時摸不準他什麽意思,心下不免忐忑。


    傭人泡好茶過來,韓靈麗忙接過茶盞,殷勤地遞到鬱寒深麵前,“鬱總,喝杯茶。”


    秦安旭看向司桐,眼底有不悅,“把東西還給媛媛,道個歉,念在你是初犯,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別怪叔叔不講情麵。”


    司桐沒理會他,而是看向秦思媛,哪怕處在風口浪尖,依舊不卑不亢:“秦思媛,你說我偷了你的東西,證據呢?”


    秦思媛道:“手表就在你包裏,明擺著是你偷的,還要什麽證據。”


    “在我的包裏就是我偷的?那我說是你放進我的包裏,故意栽贓我的。”司桐語氣平靜。


    “你胡說!”秦思媛拔高了聲音。


    “第一,我的包沒有時刻不離身,你想往裏麵藏點什麽東西很容易;第二,我不熟悉這裏,根本不知道你的房間是哪一個,怎麽溜進你的房間偷東西?”


    司桐條理清晰地分析,然後又道:


    “你不喜歡我,上次就故意把我丟在高架上,但是秦叔叔總是叫我來這吃飯,你想讓秦叔叔討厭我,以後不再叫我過來,所以誣陷我偷東西。”


    “你……你胡說!”秦思媛沒想到司桐連她心裏怎麽想的都知道,心頭一慌,轉頭看向那個叫婷婷的傭人。


    “婷婷姐,你之前說看見司桐鬼鬼祟祟進我的房間了,對不對?”


    “是的。”婷婷點頭,“我看見了,她趁沒人偷偷進了二小姐的房間。”


    韓靈麗覺得司桐真給她丟臉,開口嗬斥:“人證物證都在,你還有什麽好狡辯?不趕緊認錯?想丟人到什麽時候。”


    司桐無視她的話,看向說話的傭人,“你說看見我偷偷進了秦思媛的房間,那麽我問你,你當時為什麽不出來阻止我?”


    “你身為秦家的傭人,除了本職工作,保護主家的財產安全也是你的責任,你為什麽不履行自己的責任?”


    “我……我當時不知道你是去偷東西……”婷婷沒想到這個不愛說話、看著柔柔弱弱好欺負的女孩子,忽然這麽咄咄逼人。


    “不知道我進去偷東西,你就不阻止一個外人進你們小姐的房間?萬一我是想對你們小姐不利呢?你們小姐因此受傷怎麽辦?你也不管?”


    “我……我……”


    司桐一連幾個問題,逼得婷婷啞口無言。


    如果這麽說,確實是她工作失職。


    司桐步步緊逼,“我在樓上換衣服的時候,包放在了衣帽間外麵,是你趁我不注意,把手表放進我包裏的。”


    她隻是猜測,但婷婷卻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我沒有!”


    司桐見她這副反應,心裏的猜測變成肯定,目光越發冰冷:“口說無憑,你說你沒有,證據呢?”


    “我……我……”婷婷哪有證據證明不是自己放的。


    鬱寒深緩緩勾起唇角,沒想到這小姑娘平時不怎麽說話,這時候倒是牙尖嘴利,三言兩語,就跳出自證陷阱,將矛頭指向對手。


    秦思媛見婷婷被司桐牽著鼻子走,狠狠瞪了她一眼。


    婷婷立馬反應過來,一口咬定:“反正就是你偷的,我看見了!”


    司桐盯著婷婷看了幾秒,忽然話頭一轉,“那報警吧。”


    聞言,秦安旭和韓靈麗同時皺起了眉。


    鬱寒深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唇邊弧度加深,小姑娘已經占了上風,這時候報警並不是明智的選擇,有些好奇,接下來她打算怎麽辦。


    秦安旭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見司桐不緊不慢再次開口,“我對秦家的房間布局不熟,為什麽會精準找到秦思媛的房間?”


    她看著婷婷,繼續道:“因為,秦家有人跟我裏應外合了,是我的同夥告訴我哪個是秦思媛的房間,也是她告訴我秦思媛房間裏有一塊價值連城的手表,叫我去偷。”


    “為什麽婷婷姐親眼看見我進秦思媛房間,卻不阻止?因為她是我的同夥,我們商量好了,手表拿出去賣了,五五分賬。”


    “沒想到婷婷姐見事情敗露,出賣我,那我也不必替她遮掩了。”


    “秦叔叔,報警吧。”司桐看向秦安旭,“我一定把實情向警察交代清楚。”


    “你胡說!我沒有!”婷婷沒想到這盆髒水忽然潑到自己身上,頓時慌了。


    司桐看著她,“婷婷姐,別怕,坦白從寬,隻要我們知錯能改,警察會給我們爭取寬大處理的。”


    好一招禍水東引。


    鬱寒深眼底帶了笑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秦總,既然這兩位小朋友願意改過自新,不如成全她們,讓她們去派出所好好反省。”


    “不要!我不要去派出所!”婷婷臉色慘白。


    她也不過二十多的年紀,哪裏經曆過這些?一聽真要進局子,眼淚瞬間流了一臉。


    “是二小姐讓我把手表放進她包裏的,我沒有跟她合謀偷秦家的東西,先生你相信我……”


    “混賬東西,居然敢汙蔑二小姐!”韓靈麗見形勢不對,立刻站出來維護秦思媛,“立馬收拾東西給我滾蛋,吳嫂,你看著她,別讓她拿走不該拿的東西。”


    “夫人,我……我知錯了,是我自己一時糊塗,聽二小姐說不喜歡她,就想替二小姐趕走她,你別趕我走,我再也不敢了……”


    她要是因為這件事被秦家辭退,以後在保姆圈子裏名聲就臭了。


    “二小姐,你幫我求求情……”婷婷緊緊抓住秦思媛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秦思媛此時心慌得要命,哪有心思管她,直接甩開了她的手。


    婷婷愣了愣,“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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