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病房門,兩人來到樓梯間,深夜無人,相對封閉的空間成了談話的最佳場所。


    曲博安把手裏的文件夾遞給鬱寒深,“這是派人調查到的有關肇事司機的所有信息,太太的外婆和舅媽被撞,可能和……”


    鬱寒深站在樓梯扶手的轉彎處,接過文件夾,戴商務鋼表的手翻開。


    “……可能和賀清瀾有關。”曲博安說出‘賀清瀾’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


    上個月底,賀清瀾在酒吧喝醉被人撿屍的事,他聽律師界的朋友提起過。


    當時賀家把那幾個流氓都給告了,因為賀家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名門千金被人撿屍,哪怕沒有真的被做什麽,依然叫人津津樂道。


    賀家極力封鎖消息,沒有鬧得滿城風雨,但是在司法圈子裏傳了好一陣。


    曲博安身為鬱寒深的左膀右臂,自然知道賀清瀾對自家老板的心思,也猜出來賀清瀾出這種醜事,大概率和自家老板的婚訊有關。


    如今,賀清瀾的名字和肇事司機聯係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報複’兩個字。


    曲博安明顯感覺到鬱寒深在聽見賀清瀾三個字後,臉色發沉,周身氣息更加壓人。


    他頓時額頭冒汗,雖然文件夾裏有肇事司機的詳細資料,他還是開口敘述:


    “肇事司機叫田兵,三十四歲,有個兒子,是金固砂漿建材廠的大車司機,負責給各個建築工地運送砂石,因為他兒子身體不好,生活一直很拮據。”


    “上個月底,他在華和醫院於洪主任那邊查出肺癌晚期,回家第二天跟老婆離婚,離婚的當天,他老婆名下的銀行賬戶就多出一百萬。”


    “太太的外婆和舅媽出事後,他老婆名下的銀行賬戶又多出四百萬。”


    “這兩筆錢都是海外匯款,我讓人去查了這個海外匯款人以及關係網,就在剛才,那邊發來調查結果,這個海外匯款人的關係網裏,有賀清瀾的名字。”


    調查到這裏,有些事已經基本可以確定。


    很顯然肇事司機得知自己時日無多,不知道怎麽跟賀清瀾聯係上,為了給妻兒留下一筆錢,鋌而走險接下這要命的交易。


    一條沒幾個月好活的命,換五百萬,換妻兒後半生無憂,怎麽算都超值。


    “但這還不足以證明肇事司機和賀清瀾之間存在買凶殺人的關係,最關鍵的,還是肇事司機的口供。”


    “現在肇事司機一口咬定自己是分心駕駛,車禍現場的監控又壞了……”


    曲博安說到這,被‘啪’的一聲文件夾砸在地上的響聲打斷。


    鬱寒深的臉色陰沉至極,解開脖子底下的襯衫紐扣,扯鬆領帶,抬腳走到樓梯間的窗戶邊,打開窗,外麵帶著輕微寒意的風頓時灌進來。


    跟了鬱寒深十來年,曲博安印象裏的鬱寒深,從來都是處變不驚,當年煌盛集團內憂外患形勢那般嚴峻,他也是從容不迫,不見半分焦炙。


    此時,鬱寒深兩手扶著腰側皮帶,筆挺地站在窗前,沒有過多的肢體動作,依舊穩如泰山,但曲博安還是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怒意和煩躁。


    來自領導的不悅總是格外壓迫人,即便這份不悅並不是針對自己。


    曲博安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彎腰撿起被鬱寒深摔在地上的文件夾。


    站了片刻,他戰戰兢兢問:“鬱總,那接下來是把收集到的證據交給警方嗎?我們收集到的證據雖然不能直接定罪,但能給警方提供新的調查方向。”


    “之前警方那邊隻當是意外交通事故處理,審訊沒那麽嚴格,如果升級為買凶殺人,肇事司機估計沒那麽強大的心理素質和縝密的思維邏輯應對刑偵審訊。”


    聞言,鬱寒深轉過身,說了句與此事無關的話,“有煙嗎?”


    曲博安愣了一下,隨即從西裝內袋掏出煙盒,遞了一根給鬱寒深。


    又拿出打火機,打著火苗送到鬱寒深麵前。


    鬱寒深拿煙的手擺了一下,沒有就著下屬的手點煙,他一手扶在腰帶處,一手垂著,拇指和食指輕撚煙身,神色沉斂。


    過去一陣,他沉緩開腔:“明天你去一趟交通部,讓他們盡快以意外事故結案。”


    曲博安又一愣,“以意外事故結案?那賀清瀾那邊您不打算追究嗎?”


    鬱寒深的目光冷厲,語氣透著迫人的危險,“她那邊我親自……”


    最後的‘收拾’兩個字,他沒來得及說出口,樓梯間的疏散門被猛地推開,‘嘭’一聲巨響砸在牆上。


    司桐站在門外,身上穿著粉白條紋病號服,烏亮的長發淩亂地落在胸前,小臉慘白,滿臉淚痕。


    她睜著一雙淚眼悲痛地看著鬱寒深。


    曲博安見此情形,頓感不妙。


    鬱寒深一向波瀾不驚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上前想要摟住女孩搖搖欲墜的身體。


    隻是手還沒碰到司桐,就被她一把推開。


    “你要包庇賀清瀾嗎?”司桐的眼淚不停滾落,眼前這張無比熟悉、令她無比依戀的臉,此時竟然有些陌生。


    “是不是因為她跟你一起長大,是不是因為她是賀家的千金,所以你要包庇她?”


    “我不是要包庇她。”鬱寒深眼眸發緊,強硬地把女孩纖弱的身體拉進懷裏。


    “我聽見了!”司桐掙紮著想要脫離男人的包裹,兩手拚命推他,“你就是要包庇她,你說要以意外事故結案,我聽見了!”


    “你不可以包庇她,她害死我外婆,害死我最親的親人,你怎麽可以包庇她!我不許你包庇她!”


    司桐心如刀絞,近乎崩潰地哭喊。


    “好好,我不包庇她。”鬱寒深手臂用力,將情緒大動的女孩牢牢禁錮在懷中,戴腕表的手扣住她的後頸,低聲順著她的話哄道:


    “我不會讓她逍遙法外,桐桐乖,冷靜點,你現在不能激動,會傷到孩子,你也不想孩子有事,是不是?”


    曲博安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老板這番溫柔哄人的做派,看得正驚奇,忽地瞥見司桐的褲子上氤氳出血色。


    頓時大驚,“鬱總,太太流血了!”


    鬱寒深低頭看見司桐病號服的褲子上沁出血跡,眸光猛地一斂,迅速把人橫抱起來。


    朱醫生的家離醫院很近,來得很快,給司桐做完檢查,她麵色稍顯凝重。


    “幸好胎兒發育足夠健康,暫時沒什麽問題,但是鬱太太的情緒不能再這麽大起大伏,孕期出血不是小事。”


    朱醫生見鬱寒深麵色緊繃,周身氣息壓抑,不禁有些畏懼,說完,頂著壓力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


    得到鬱寒深一句涵養風度的謝謝之後,忙不迭離開病房。


    朱醫生前腳走,莫煦北後腳進來,今晚他在急診,聽聞司桐出事,叫了個同事過來替他一會兒。


    “怎麽回事?九點多那陣暈倒,朱醫生不是說血止住了嗎?”


    莫煦北兩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踱步進來,“她舅媽也搶救過來了,怎麽又情緒激動了?”


    說著,莫煦北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不過你這崽倒是堅強,三次流血,還能在你媳婦肚子裏屹立不倒,等生出來,肯定像你,是個狠角色。”


    鬱寒深坐在病床邊,握著司桐露在被子外、紮著吊針的手,聞言沒接腔,把女孩的手放進被子裏。


    動作異常輕柔,不難看出男人對女孩的嗬護疼惜。


    司桐閉著眼睛,長發鋪散在枕頭上,清冷絕色的小臉因為蒼白,染了層病態的美感。


    鬱寒深起身走出病房,莫煦北跟著出來。


    曲博安還沒走,聽見鬱寒深再次問他要煙,他遞了一根過去,因為剛才鬱寒深並沒有真抽,所以他這次沒往前送打火機。


    卻聽見鬱寒深淡淡開腔:“火。”


    莫煦北走過來的時候,正看見曲博安殷勤地舉著打火機送到鬱寒深唇邊,鬱寒深站得挺拔,微微偏頭,就著曲博安的手點煙。


    姿態是習慣被討好奉承的從容坦然,透著形容不上來的迷人魅力,旁邊路過的護士微微紅了臉。


    莫煦北笑眯眯攔下護士:“醫院嚴禁抽煙,平日我想偷偷抽一根,你逮著我就教訓,怎麽他抽,你就當沒看見?”


    護士跟莫煦北很熟,回頭看了眼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嚴男人,羞澀一笑:“我不敢,莫主任去說。”


    鬱寒深站在走廊的窗邊,窗戶開著,他將手伸出窗外,修長的食指彈了彈煙灰。


    莫煦北看向曲博安,“你家鬱總這是怎麽了?”


    莫煦北知道鬱寒深這段時間戒了煙,估計是因為小姑娘懷孕,現在卻在不適合的場合抽煙,聯想到司桐再次出血,心下猜測肯定是出了棘手的事。


    連鬱寒深都覺得棘手,需要用煙來舒緩情緒,那必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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