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寒深走出紀念堂,隔著高高的台階,正好看見那個不聽話的小丫頭上了校園巴士。


    他停住腳步,看著校園巴士開走,沒錯過司桐看見他時臉上閃過的慌亂。


    仿佛他是什麽洪水猛獸。


    鬱寒深點了支煙,夾在手指間,不由再次失笑,眼底也流露出縱容跟無奈。


    這段時間順著她,倒是把人順得越來越無法無天,現在還學會了翻臉不認人。


    姚助理快步走上台階來到鬱寒深麵前,“北歐過來的考察團已經安排去了酒店,晚上定了皇廷會所的包廂,那邊負責人想要見您。”


    “剛才艾薇安打來電話,傅總、司董和沈總已經在會議室,就等您過去開會。”


    鬱寒深緩緩吐出一口薄煙,斂了斂神色:“走吧。”


    恰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鬱總。”


    鬱寒深和姚助理同時循聲看去,瞧見一個穿著紅色大衣的女生款步走過來,短裙高筒靴,栗色卷發,明豔動人。


    姚助理見慣了漂亮女人往鬱寒深身邊湊,跟鬱寒深說了一聲,先去停車場開車。


    “有事?”鬱寒深開腔。


    林仙兒從小寄人籬下,早就學會怎麽討好別人,可縱使她八麵玲瓏,此時在鬱寒深威嚴的目光下,還是生出膽怯和緊張。


    去年因為無意間與這位煌盛老總傳出緋聞,她被好多平日裏接觸不到的大人物巴結討好。


    雖然後來那些人發現並不能通過她搭上鬱寒深這條大船,漸漸不再來找她。


    但她在那場誤會中賺得盆滿缽滿,生活上翻天覆地,穿名牌,背奢侈品包,享盡身邊人豔羨的目光。


    她有些沉迷這種被人追捧的生活。


    所以一直以來,她刻意關注煌盛集團的動向,有意無意在舍友麵前泄露自己與煌盛老總很熟的訊息。


    現在,身邊人都以為她是煌盛老總的秘密女友。


    思及此,林仙兒故作鎮定,露出落落大方的笑容,“我叫林仙兒,不知道鬱總還記不記得?”


    “去年在皇廷會所,我不小心打翻了您的茶杯,您當時沒有怪罪我,還安慰我別緊張,我一直很感激您。”


    “所以,我、我想請您吃個飯,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說完,林仙兒緊張得手心都是汗。


    “林仙兒?”鬱寒深嗓音低沉,“有點印象。”


    林仙兒一喜,眼裏放出光來,但下一瞬,眼底的光熄滅。


    “去年發生的那點小事,難為林小姐記這麽久,感激倒也不必,那次隻是見林小姐年紀與我太太相仿,才出言寬慰。”


    林仙兒一怔,“太太?您、您結婚了?”


    鬱寒深沒回答,隻抬腕看表,疏離淡漠,卻也不失身為上位者的涵養,“還有事?”


    聽出他要走的意思,林仙兒忙又問:“大家都說您在皇廷為難焦連芳,是為了替我出氣。”


    “我與您不熟,您肯定不會為了我這麽大費周章,但有個問題一直困擾我,您為什麽不解釋?”


    那麽多人來給她送禮,她不信鬱寒深不知道。


    卻沒解釋過隻言片語,也正是因為他放任的態度,她才覺得自己與他有著某種聯係,越發對他戀戀不忘。


    鬱寒深平靜地看著她,語氣涼薄:“林小姐知道,擋箭牌是什麽意思嗎?”


    十二月末,海城氣候濕冷,風裹挾著冷氣,直往人骨頭裏鑽。


    林仙兒呆愣在原地,隻覺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


    她想起來傳出和鬱寒深的緋聞後,莫沾衣幾次三番來找她的麻煩。


    最後一次甚至帶著好幾個男人,明目張膽地想要弄花她的臉


    雖然後來她僥幸逃脫,還報了警,莫沾衣之後沒再來找過她,可她每每回想起來,依然驚恐萬分。


    “仙兒,你老公跟你說什麽了?臉色這麽難看。”那幾個女生看鬱寒深離開,才敢圍上來。


    林仙兒白著臉搖了搖頭。


    耳邊似乎還回響著鬱寒深最後那番話:


    “若不是你貪心,默認流言,借機大肆斂財,也不用做這擋箭牌,女生有點小聰明是好事,但要是小聰明用到不該用的地方,隻會玩火自焚。”


    “處理好你那幾個朋友手機裏的東西,若是從你這傳出讓我太太不高興的流言,不饒你。”


    不鹹不淡的語氣,卻三言兩語說穿她的心機。


    他都沒回頭看,就知道身後有她的朋友在偷拍,甚至洞察到她想要利用照片坐實她和他有男女關係的意圖。


    思及此,林仙兒心有驚懼:“把你們手機裏的照片都刪了!”


    “啊?好不容易拍的哎,你和鬱總站在一起超般配,之前不是有人不相信你是煌盛集團未來老板娘嗎?把這些照片傳到校網上,我看誰還敢不信。”


    林仙兒冷下臉:“刪了!”


    以前不是沒聽聞過鬱寒深手腕狠厲,但聽來的,終歸不如親身經曆來得深刻。


    剛才短暫照麵,她已經充分意識到,那個男人不是她可以算計的。


    司桐離開紀念堂後直接去了華和醫院。


    晚飯後她給央央洗了澡,拿了本故事書哄小家夥睡覺,看著小家夥可愛的睡顏,司桐忽然想起鬱寒深以前抱著央央的慈父樣。


    那天她不知怎麽回事,問他喜歡小孩嗎?


    他回答,若是你給我生,我會喜歡。


    那些相處細節,越是想要忘記,越是清晰深刻,在不經意間冒出來,把人平靜的心湖攪得波瀾不止。


    “司桐。”陳驚弦的聲音傳來。


    司桐緩緩回神,看見陳驚弦又在一樓電梯廳外等她。


    “你以後不用等我。”她淡淡開口。


    陳驚弦笑道:“你借我那麽多錢,救我母親一命,報答你一下難道不應該?再說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兩人邊說邊往住院樓外麵走,司桐還想說點什麽來拒絕。


    隻是餘光觸及站在連廊邊點煙灰的鬱寒深,嘴裏的話一下子卡住,頃刻間心跳如鼓。


    陳驚弦也看見了鬱寒深,知道那個有派頭的男人是司桐的男朋友,但是司桐的反應很奇怪,他愣了愣,詢問:“怎麽了?”


    司桐壓了壓驚慌失措的情緒,低聲說:“我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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