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潔謹慎的鎖上門閂。「老天,我真沒想到還能再看到你。」她喘口氣對「夏娃」——那隻烏鴉說。


    「我費了好多功夫才讓這隻鳥把我吃下去。」夏娃藉著烏鴉的聲音說話。


    「你是說……這不是你們派來的另一種電腦鳥之類的?」


    「當然不是。這是一隻真的鳥,隻是我利用我的電波影響它的腦波,並且掌握它的中樞神經,有點類似遙控。」


    「啊?你們可以這樣遙控它?那豈不是……你不會遙控我吧?」


    「人類腦波訊息大複雜了。即使是控製鳥兒,我們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勝算,這次我算是僥幸的。我們還沒那麽進步。」


    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的。隻要電腦具要自動分析修正研判的功能,能說未來不是它們的天下嗎?然而這太離題了。


    「我還想,不知你會不會待在同一間旅館中,畢竟,我們已經分開一星期多。」夏娃說:「能在這裏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啊。」若潔悠悠地歎口氣說:「找到我,就可以讓我繼續替你們找那小偷了。」


    「也不能完全這麽說。」不好意思的夏娃說:「你這一星期過得還好吧?」


    「不好。」


    「那麽,我們快離開這兒吧!我想你一定會很高興聽到這件事的。」


    「離開?你在說什麽?我們要離開去哪裏?」


    「我們計算錯誤了年代。說起來,都要怪亞當,我們仔細核對過後,發現你來錯了年代,亞當還在檢核他為什麽出了這種錯。他說,我們應該繼續在前追個五十年左右。」


    「什麽?」若潔頭頂可以說是冒煙了。「你是說,這裏根本沒有那個小偷?」


    「據說是這樣的。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亞當誤判某個相似的人在這裏,這機率是很小的,我隻能說……」


    「等一下,讓我搞清這一點。你是說我們要再前往另一個年代?」


    「沒錯。」


    「你不是說一個人隻能做一次時光旅行?」


    「不是的,你現在是往前行進,仍舊是單向的前行。人體無法逆轉,可是前行沒有問題。你明白嗎?」


    「那麽,我離開後,就不能再回來了。」


    「回來?你想回來這個年代?」


    若潔想到裏奧。「我不知道。唉,總之,現在我還不能走。」


    「不能走?為什麽不能走?」


    「不要問我為什麽。」若潔腦中是一團的混亂,事情一下子太快太多的發生,全擠在她的腦中。「總之是不能。」


    「方小姐。」烏鴉如果能做表情的話,現在的表情可稱為「為難」。


    「聽好,幫你們捉個小偷,我沒有問題。可是你們要考慮到我,在這一星期中,我以為你們已經放棄我了。我自己總得再找個靠山、工作之類的,而現在,我不能說走就走,我有朋友需要幫忙。如果你們想要等,起碼讓我在這裏無牽無掛為止。」


    「我們能夠幫得上忙嗎?」夏娃說。


    「或許。」


    「好,那麽我幫你解決問題再說,我們可以等的。」


    「可是我要怎麽向人家解釋突然有隻烏鴉跟著我呢?」若潔苦惱地說。


    「很簡單呀!」夏娃高興的嘎叫了兩聲。


    ☆☆☆


    「餐廳的廚娘給你的?」裏奧不信的問。


    若潔放下她從廚房端來的兩杯咖啡。因為叫外送還得給侍應生小費,她決定省下來。「因為它和我很有緣分,它還會喊我的名字呢!多聰明的一隻鳥。廚娘嬤嬤就說要送我。」


    「她真好心。」裏奧看著那隻黑鴉鴉的鳥兒。


    「好了,你們談好要怎麽樣去救華小姐了嗎?」若潔轉移話題說。


    殷格由桌上的地圖上抬起頭說:「我和裏奧說好,我進去……」


    「你和裏奧是什麽意思?你們打算就你們兩人去嗎?」


    殷格詫異的看著她。「當然。」


    「不,我也可以幫忙的。」若潔說。


    「這件事,我不希望你介入。」裏奧開口。他知道傑不會明白,他認為傑已經為了這件事冒了太多次險,他不想再讓她涉險一次。


    「為什麽?我可以幫很大的忙。因為你們兩個都沒有我便利,我不但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中國人。你們就算能接近到她家,你們也會很快被發現的,你們不懂嗎?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我心裏還有個主意,如果你們肯聽我的話。」


    殷格看向裏奧。「起碼聽一聽她的意見。」


    若潔見兩人都不再出聲。「我們可以來一招金蟬脫殼之計。意思是,我去和玫瑰對調,我們先找到玫瑰,運送她出來,在你們逃亡的時候,我可以替你們騙過那些人拖延時間。然後在他們發現前,我再換回我自己逃出來,這樣不就成了嗎?」


    「聽起來……」殷格說著,被裏奧打斷。


    「不行。我說過,我不要你介入。」


    「我不會有事的,隻要時間掌握得很好的話。殷格,你也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吧?」


    殷格左右不是人的看著他們的對峙。「對我和玫瑰來說,傑的提議聽起來不錯。可是,我不能這麽自私,傑,裏奧是對的,你這樣會很危險。」


    若潔緊閉上嘴,顯然對這狀況非常不滿。她的怒眼僵持在裏奧穩定但不被撼動的雙眼上。「我以為我是這裏的一分子,顯然我錯了。我隻是你的……床伴!是嗎?」這句話當然是對裏奧說的,她掉頭就往門外走。


    走到半路,她手臂被裏奧牢牢握住。「很抱歉,殷格。我有些話要對傑單獨說,失陪。」他邊說邊強硬的帶著抗拒的若潔在另外的房間走去。


    殷格喃喃的說:「請便。」


    他們已經把門關上了。


    殷格證明了自己的直覺是對的,這兩人之間確實有某種關係。也許比某種關係還要不單純。他們恐怕也是盲目的戀愛中人。


    「你為什麽這麽堅持呢?傑。我不懂。」


    他放開若潔的手,她立刻站到離他最遠的角落去。「我隻是想幫忙。」


    「你可幫忙的事有很多,你安全的留在這裏,就是幫我的忙。」他走近她。「問題不在這件事的身上。告訴我真正的原因,為什麽你這麽堅持一定要幫忙?」


    「沒有別的原因了,我覺得你們需要我的幫忙,就這樣。」她狂亂的說。


    他沉默地注視著她。


    她驚慌的躲避他的目光。


    這目光,穿透了她的內心,讓她覺得無處可躲。


    「是我的父母。」她最後說。


    他走到她的身邊,擁著她的肩,給她說下去的勇氣。


    「有段日子,我們家欠債很多。我父親每天都和母親出去為籌錢在奔忙。每天,我都被留在家裏等著消息,我一個人在家裏,擔心害怕,連我自己的影子都不敢麵對。長大後很久,我都必須點燈才睡得著,所以我發誓,不論是任何的狀況,我都不要被留在最後,我不要當那最後一個被通知的人。」


    「你的父母是愛你的,他們不想讓你看到那種場麵。去向人低頭並不好受的,他們不願意讓你看見。」他合情合理地說。


    「沒錯,我知道。可是那改變不了我的感受,我感覺孤單被拋棄。」


    「所以你不想被我們兩人拋棄在這裏?」


    若潔點點頭。


    他舒了口氣。「我得說,你這麽一說,讓我難以決定。我不得不考慮你的安全,你曉得,前兩次……」


    「我並沒有真的碰到什麽危險。」


    「這一回你可能真要麵對那種可能性了。」


    「那你是會讓我去羅?」


    裏奧沉聲的說:「不許你做任何危險的事,如果你要去,頂多隻能替我們把風。」


    「裏奧!」


    「同意嗎?」他抬眉問。


    若潔草草的給他一個頷首算是回答。


    ☆☆☆


    華玫瑰的婚禮是以古禮進行,同時也將在一艘停在江岸口的大型輪船上進行慶祝儀式。據說,這樣較為方便部署警力。徐福請了許多上海灘內有頭有臉的人來參加。


    一位沒什麽身分地位的姨太太,結婚儀式竟弄得如此莊嚴盛大,格外引起注目。上海市的街坊無不在討論著。


    從她傳奇的戀愛私奔到現在的重扮馮婦嫁入徐福府上,都是人們竊竊私語的好話題。


    若潔已經大致知道了裏奧及殷格草擬的計畫。


    不過,她並不滿意。她沒有放棄過那招交換新娘的想法,隻是沒有人要問她的想法。


    他們兩人卻隻需要她貢獻一點有關中國式婚禮的禮俗。前後隻問了她兩個最簡單的問題,「什麽時候,新娘的身邊沒有人?」;「她一個人的時間會有多長?」


    這兩個問題也隻有一個最簡單的答案。「在她到達夫家,拜過堂,她一個人留在洞房的時候。時間的長短得視當天喜筵而定。」


    他們於是決定在那時動手。


    天啊!若潔幾乎可以預見失敗。


    當著整船的賓客,想把新娘子帶走?況且一旦拜過堂,在中國人的觀念,她已經是徐家的人了,他們等於是強搶了人家的妻子,怎麽說徐福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整件事在她現在的眼中看來,根本是不可能的。


    第一,怎麽通遇徐福的層層關卡到達船上?


    第二,上船後,要混進人群是容易,想透過那唯一的通道到下麵艙房——也就是新娘的洞房所在地,而不被發現卻不簡單。


    第三,在新娘門口據說會有站崗的人,進得了洞房與否又是一大問題。


    第四,怎麽把新娘運出去?洞房在艙底,勢必要通過上麵的層層關卡。


    第五——也是最後的,他們四個人要怎麽離開那艘船?


    種種問題,使得這件事需要奇跡才能完成。她不知道奇跡會不會出現,可是從很小她就知道不要去期待「奇跡」。


    若潔打算自己為備用計畫做點小小的準備,萬一他們兩人的計畫真不幸失敗的話,他們起碼還有別的路可以嚐試。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套備用計畫派上用途的機會很大。


    「好了,我弄到手了,這是徐福宴客的邀請卡,我們可以正大光明的走進去了。」裏奧興奮的走著說。


    「你去哪裏弄來的?」殷格喜形於色的問。


    「是在傑遜生大人的手上,我告訴他一點點小原因,他就慷慨的把他太太隨身女傭的名額給了我們。」


    「隨身女傭?」若潔瞪大了眼。


    「沒錯,這代表……我和殷格必須化裝成女人才能走進去。」


    「老天爺。」若潔相信她的表情看起來一定很滑稽。


    「樂觀一點,我想化裝成女人後,我們看起來一定很迷人的,不是嗎?」裏奧愉快地說。殷格隻要能進去,不在乎有什麽色相犧牲。


    「當然。」殷格回答。


    「希望沒有人注意到你們的突出身高。」


    「我會盡量縮矮一點。」裏奧輕諷的說:「倒是你,可能要學著女人味一點,我可不想因為你而被猜疑不是女人!」


    「衛裏奧!」她給了他一記粉拳。


    「不要玩了。開始準備一下吧!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殷格在一旁提醒說。


    是的,他們即將要麵對一場真正的冒險。


    ☆☆☆


    張燈結彩喜洋洋。


    三層高的洋渡輪上,布置了數千盞燈,紅色的彩帶也高高的揚起。整艘船籠罩在一片喜氣中,到處也都是衣香鬢影的紳仕淑女。在甲板上,數十桌的喜酒,擺上的都是佳肴仙釀,高台上,負責娛樂的戲班子盡責的唱著一曲曲動聽的小曲兒。這些都彰顛了徐家的權勢和財力。


    這是場會讓人們談論上一年的盛會。


    可是在這些光鮮的外表下,參與盛會的人也不會忘記那些醜聞及小道消息。瞧瞧有多少的警衛圍繞在這四周,光這點就夠刺激有趣的了。


    新人已在先前的徐府正式拜過祖先祭了天地,此刻在這兒,隻有來鬧鬧喜趣的人們。爭先等著要瞧新人的光彩。大家都不會忘記,新娘除了嬌羞的等在洞房中,還要出來敬點小酒。所以,吃吃喝喝,也不忘了鼓噪的要見新娘。


    而在這場喜筵中,最得意的,莫過於是徐福了。


    他被其他五位老婆簇擁著坐在主桌,吆喝著招呼他的各路朋友,好不風光。他那矮短的身材在這一刻也顯得高了點,也許他腳下踩著的不再是陸地而是輕飄飄的空氣了。


    的確,他想要的都到手了,還有什麽好愁好煩的呢!


    隻要他的新娘乖乖等在這裏,他就沒有什麽好憂愁的。而在這艘船上,就算她想走,也插翅難飛,他已經布好天羅地網讓她動彈不得。


    就在今天,他將可以一舉數得。最大的收獲將是逮到華家那出名的搗亂分子——他相信不管怎麽說,親妹妹的婚禮不可能不來參加。他會喬裝打扮,這是徐福確定的,所以他已經要船上的每個警衛盯緊每一位客人,特別是陌生的麵孔。


    可靠的消息也告訴他,華文樺已經回到上海的老地盤。


    他才不會讓他的敵手章鴻權有機會先他一步逮到那小子。這次他勢在必得,失敗的話,他在上海的地位可能會一落千丈了。


    他猛的又灌下一杯酒。


    「老爺,可別喝得這麽猛啊!別忘了,今晚上可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可別醉昏過去。」一旁的三姨太太嬌語地說著。


    當然了,他怎麽會放過那傳聞中的大美人兒呢?雖然她可能不再是黃花大閨女,但是無妨。隻要她從今兒個起是他的人,他就夠滿意的。


    「哈哈哈!」他仰首豪放的笑了三聲。「來,來,要罰。怎麽這麽大喜的日子詛咒你老爺我不能喝酒嗎?」


    「老爺!」三姨太撒嬌的哼了一聲。


    他更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


    這些,都看在一端暗處的鮑殷格眼裏。「禽獸。」他對徐福的放浪嗤鼻說。


    「噓!」若潔緊張的掩住他的嘴說。


    他們好不容易進來,她可不希望因為鮑殷格的男人聲音惹上麻煩。


    裏奧正在纏住艙口的守衛,她和殷格正等著他的手勢,一旦他成功的轉移守衛的注意力,他們就可以溜進船艙底下。


    「噢,我覺得頭很痛。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船上的醫生在哪裏?」裏奧捏著尖嗓子,一邊搖著手帕對著守衛說著。


    守衛聽不懂他的英文,一逕對他搖著頭。


    裏奧繼續拉著守衛說:「過來嘛!我、問、你……醫生……知道嗎?頭痛。頭痛。」他的手帕則在守衛不知覺間,悄悄掉落到地上。


    由眼角的餘光,他看到若潔帶著殷格由守衛的背麵溜了進去。


    「啊!」他故意尖叫一聲,當守衛想轉頭回去崗位時,「好痛!」


    「這裏是怎麽回事?」一個高大的男人帶著兩位隨從走過來。


    他們嘰嘰咕咕半天。「我可以幫你的忙嗎,夫人!」那位男子轉過來問裏奧。


    「沒什麽事,我隻是想知道廚子在什麽地方?他煮的茶真是好吃極了。我想向他要一份食譜。食譜你懂嗎?就是上麵有寫作菜方式的東西。」他快速地說:「你懂嗎?」


    「喔……我……懂。」那男子一頭露水的說:「嚕西魯阿拉哄。」


    「什麽?」裏奧懷疑的瞪著地。


    「嗎啊趴拉起魯尼。」男子一邊攙著他的手一邊朝喜筵上走去,滿口還在胡說八道。裏奧真想給他一拳。可惜礙於他的「淑女」身分。「哇啦惡趴高七嗚喔拉。」


    「請坐,請坐。」最後那男子終於說句人話。


    「我不想坐……」裏奧開口,可是那男子已經飛也似的跑掉了。他猜想那男子八成騙他的同僚說他懂英文,結果又不想出洋相,隻好胡亂說一通了。


    裏奧坐在椅上等了幾分鍾,確定沒有人注意他後。他才慢慢的起身,往後甲板處移動。


    ☆☆☆


    真沒料到他們真能闖到這一層船艙。


    若潔和殷格閃閃躲躲的邊走邊跑,終於到了第三層底船艙。也就是玫瑰的新房所在。


    由樓梯頂端往下望,就可以看到有兩個守衛,一左一右的守護在門口。看來徐福是不肯冒任何的風險。


    「夏娃。」若潔由她隨身帶的手袋中,把那隻烏鴉捉出來。「去吧!」


    夏娃直線的朝著那兩個守衛飛去。


    「搞什麽?哪來的烏鴉,討黴氣。」


    「喂!把它弄出去。待會兒老爺要是下來了,咱們的腦袋可能都得搬家了。」其中一名守衛推著另一名說。


    「知道了啦。」不情願地,他開始在窄小的艙道中試著捉那隻鳥。


    「嘎——嘎!」夏娃開始發出惱人的叫聲。


    這下,真惹火了那兩名警衛,他們兩人合作努力驅逐那隻入侵者。可是夏娃狡猾的讓他們捉不到。他們並沒發現在身後,早已經有兩個鬼祟的人開了艙門溜進去。


    那是一間相當寬敞的艙房,出乎他們的意料。


    裏麵擺設的是中國式的風味,一座高大的紅檀木床就擺設在船艙窗口的附近。坐在床邊的,是被頭蓋遮掩的新娘。


    「玫瑰。」殷格輕呼一聲。


    若潔貼在門口。「去吧!我在這邊把守著,你快點過去帶她過來。」


    床畔的人兒動了一下。殷格急切的奔走過去,恰巧她也慢慢的掀起蓋頭紅巾的一角來。


    「玫瑰。」殷格放大膽再喊一次。這次,紅巾亳不猶豫的被抽掉。


    她蒼白的臉蛋,就連胭脂也妝點不出絲毫的喜悅。她明顯憔悴了許多,可是那雙眼依舊是那般的明爍,如天上的星子,爍著光芒。「殷格?」手中的紅巾隨著落地。


    若潔突然覺得,玫瑰的確是很傷心。


    能麵對殷格那身男不男女不女裝扮,而且不發笑的,都不是正常人,她自己就整整笑了十分鍾。不過,現在確實不是「笑」的時機。


    「對不起。一切我全都知道了,是我的錯。」他懺悔地說著。


    玫瑰隻是緊緊盯著他,不出一聲。


    「跟我一起走吧!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今天就離開這裏。和我一起走,好嗎?」他走到她的身前,執起她的手。


    她抬起眼無言的看他,眼神落下。「不,已經太遲了。」


    「不!」他狂怒的吼一聲。


    若潔的心都快由口中跳出,萬一被外麵的人聽見怎麽辦?


    顯然玫瑰也是這麽想,因為她驚跳而起,以手掩住了他的口。「你不要命了嗎?」


    他拉下她的手。「你一定要跟我走,不管你說什麽……我都……」


    「我不愛你。」她甩開他的手。「這樣夠了沒有?」


    殷格搖著頭。「你盡管懲罰我,你可以說你不愛我或者你恨我,可是我不會因此讓你毀了你自己的一生,我不會讓你和那糟老頭這樣過一生。我今天不管怎麽樣,都一定要帶你走。」他堅定地握著她的手說。


    「你在這裏發什麽瘋。」玫瑰惱怒的說:「你不是說不再愛我?你現在又回來做什麽?我好不容易死心了,你想讓我再出糗一次嗎?你又想再報複我嗎?我……」


    殷格激動的以吻製止她這許多的憤怒和火氣。


    他倆以為這是什麽時候啊!若潔一邊尷尬的躲避那畫麵,一邊祈禱著不要有人想闖進來瞧瞧。老天,他們這一吻還真夠久的。


    終於,殷格結束這吻。「我愛你,從來沒有改變過,即使我以為你隻是利用我,我也還是愛著你。這也是我會這麽痛苦的原因。我抱歉我太笨,我竟沒有想到你也許有其他的理由,文樺都告訴我了,你為了我背叛了自己的家庭,我……」


    「沒錯,而且……我不會再這麽做了。」玫瑰推開他,走向小小的圓形艙口。「我不能再度背棄他們。」


    「是文樺要求我這麽做的。他說,你已經無法像以前那樣靈活的應變了,他不要見你葬身在這……」這次打斷他們的不是別的,而是門口傳來的清晰敲門聲。


    「玫瑰,我要進來了。」是玫瑰的母親!


    玫瑰慌亂的望向他和門口的若潔。這間艙房沒有地方可躲,就連床底下也是黏死在地板上以防止滑動的。他們的秘密小聚會眼看就要曝光,門一寸寸的被推開。


    華陳娟娟走進來後,對屋內多出的兩人視若無睹,站在門口說著。「唉,怎麽房間內的留聲機也不懂得關,音樂這麽吵,我以為你房裏有人呢!」接著關上門。


    果真是老狐狸。三言兩語就把所有的疑點,將門口守衛心中的疑慮抹了去。


    她走進房門,二話不說就給了玫瑰一巴掌。


    那巴掌不響,卻很用力,因為她臉上即刻浮出五道紅手印。


    「媽?」


    「難道還要我提醒你,我們現在身處的險境嗎?弄出那麽多聲音,就算白癡也會懷疑。要不是我在這附近守著,你還混得下去嗎?早被人發現了。」她聲色俱厲的說。


    玫瑰撫著臉頰,黯然的低下頭。


    「你太過分了,這全是我的錯。」殷格把玫瑰拉到身後。」你怎麽可以打人?」


    華母冷冽的眼神射向他。「你,」她鄙夷的模樣讓人顫抖。「是誰?」


    「我是鮑殷格,我是要帶玫瑰走的人。」


    「帶她走?你和她拜過堂還是訂了親?真有那麽大本事,在那一個月之間,大可以帶她走。結果呢?換回我女兒像具沒有生氣的行屍走肉一樣的回來。年輕人,我給你兩秒鍾自我眼前消失,否則……」


    「不!」殷格一口回絕。


    「你說什麽?」華母高亢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殷格取出一柄槍出來。「我說:「不。」我今天一定要帶她離開。」


    華母瞪著那黑色的槍口。「你敢開槍嗎?當著我女兒的麵?你敢射殺她的母親?」


    「殷格!」玫瑰對於殷格竟以武器對著她母親的作法,也感到訝異和驚慌。因為她知道母親不是容易被屈服的。


    「我是不敢開槍。可是我敢這樣……」他反過手槍的握把,以堅硬的金屬那一端敲昏了華母。


    華母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


    「媽!」玫瑰緊張的搖著自已母親。


    殷格則拉起了她。「換下你的衣服,還有這假發,快!」


    「我不會跟你去……」她憤怒的叫著,卻看到殷格拿著武器指著他自己。「你……」


    「如果要你嫁給那老頭,而我一生都要背著那愧咎的重擔的話,不如就這樣。讓我現在死在你的眼前,讓我了無遺憾。」


    他拉開保險杆,手指慢慢的在板機上壓著。


    「不。」玫瑰哭出聲來,崩潰的說:「不,我不要你死,我愛你。」


    他拋下槍。「玫瑰。」


    她投入他的懷中,失聲的痛哭著。兩人緊緊相擁著。


    若潔在一角歎聲氣。可是她希望他們不要再這樣抱下去,否則又會多出不知幾個不速之客。她走了過去。「殷格,放開華小姐,我們的時間快到了。」


    殷格這才猛的醒來,他擦拭玫瑰的淚水。「來,快換衣服吧!這些是給你的。不要擔心,我們一切都安排好了。」


    「可是我母親她……」


    「文樺哥可以照顧她,她一會兒醒來就沒事的。」


    玫瑰終於放下心,換下身上大紅的新娘裝,及那珠玉綠翠的鳳冠。她穿戴上和殷格他們一樣的女傭裝。隻要她不抬起眼,沒有人會猜到那頭紅發下麵藏的是今天的女主角。


    在他們都沒有注意的時候,若潔撿起那套紅抱及紅頭巾塞進布包裏麵。萬一到時候有需要的話,才不至於一點準備都沒有。


    接下來必須要克服的,是怎麽走出去而不被守衛起疑。這比溜進來更需技巧。若潔試著要聯絡到夏娃,可是她聽不見夏娃的聲音。


    情勢有點陷入僵局,玫瑰遲疑的看著他們。


    「我聽說這裏有假通道可以上甲板去。可是我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玫瑰說著:「是我媽媽特別托朋友安排的。她打算這樣一來,哥哥就可以安全見我一麵。」


    「是嗎?」殷格看了一眼被他們搬到床上的華夫人。「我想她也不願意告訴我們吧!」


    「隻有找一找了。」若潔說。


    幸運的是,他們花了一分鍾就發現,華母手上捏著的正是那張秘密通道的地圖。


    玫瑰最後在母親的頰上一吻,道再見後,他們沿著通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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