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軟把洗好的蔬菜都往玻璃洗菜碗裏擺,紅色的番茄,綠色的青椒,放在透明玻璃碗裏都顯得很好看。擺好後,她把碗端到砧板旁邊,接秦佳慧的話,“去司司家裏住。”


    阮軟說的司司,是她的閨蜜,秦佳慧認識。


    可是……秦佳慧把切好的土豆絲放進之前備好在砧板旁邊的玻璃洗菜碗裏,看向阮軟,“為什麽呢?”


    阮軟也看著她,腦子飛速地轉動著,最後聲音低低地說出一句,“自從爸爸走後,我就再也不想住別墅了。”


    這一句話很恰好地勾起了秦佳慧深埋在心底的傷痛,再說不出話來。


    在阮爸爸走後,雖然秦佳慧在很多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抹著眼淚咬牙切齒地罵阮爸爸是個短命鬼,害得他們孤兒寡母受苦,但那也是因為失去丈夫而產生的痛苦。


    “再說吧。”


    秦佳慧沒再跟阮軟就這個話題深究下去,轉了身開始動作麻利地切菜炒菜。


    菜很清淡,一盤番茄炒雞蛋,一盤青椒土豆絲。炒好後放在廚房外的餐桌上擺著,再等電飯煲裏的粥燒好。


    粥燒好後上了桌,一家人圍在餐桌邊坐下吃飯。


    阮宇還是有點小少爺的模樣,三句話不離“媽”,什麽事都要找他媽幫忙。再開學都小學四年級了,生活還不能自理,吃飯連舀個湯都不會。


    以前,阮軟習慣於秦佳慧大包大攬幫阮宇做掉一切。其實她兩年前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女孩,家裏有保姆,秦佳慧是全職太太,做什麽都很細心,也會親力親為,所以他們姐弟兩個根本沒做過任何事。後來家裏接連出事,阮爸爸去世,錢財也散盡,秦佳慧沒有辦法,才讓阮軟開始學著做些簡單的家務,幫她分擔生活的壓力。


    但是阮宇,還是以前那樣子。


    前世優渥的生活過習慣了,家裏的變故也沒能讓阮軟成長起來,她覺得自己確實挺可悲。他們一家人都沒有真正振作起來,所以才會走上那樣一條道路。


    軟弱和柔弱,有時候是一字之差,有時候毫無差別。


    秦佳慧肩上壓力太重,阮軟和阮宇又都沒有成長起來,分擔不了她的壓力。秦佳慧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帶著兩個孩子熬出頭,她一點信心都沒有,也不夠堅韌。


    所以在廖祁生提出要阮軟的時候,她僅僅思考了一天就做下了決定。為了生活好過,為了阮宇能無憂長大有個輕鬆圓滿的未來,她決定犧牲阮軟。


    她當時對阮軟說的話很悲情,一直哭著求她,“幫媽媽分擔一點好不好,你不想想媽媽的處境,也想想你弟弟,他才九歲。媽媽沒有信心能把你弟弟拉扯長大,給他好的條件,讓他成人成才,讓他有套房子,能娶個媳婦。軟軟,媽媽已經把你養大了,你十八歲了,已經成年了,你幫幫媽媽好不好?這個家的日子太難了,你幫幫媽媽好不好?媽媽求你了……”


    那時候阮軟沒有更多的主意,她的性格和秦佳慧有一部分很像,柔弱過分就顯得懦弱。害怕的東西太多,獨立不起來,沒有依靠就覺得天塌了。


    阮爸爸走後,秦佳慧的天就是塌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過之前的一年的,暗無天日沒有希望的一年。而廖祁生的出現,他給出的交換條件,讓秦佳慧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而這個希望,就是她們又有了靠山,不需要再艱難痛苦地過日子。


    “你幫幫媽媽好不好?”


    “媽媽求你了。”


    阮軟當時什麽都想不了,腦子來來去去隻有秦佳慧這兩句話,還有她哭成淚人的臉。她很心痛,覺得秦佳慧把她送給廖祁生,是逼不得已,是沒有辦法,是生活所迫。


    她知道家裏日子難過,她爸爸去世後,因為治病把家裏的存款房子全部賠了進去,所以她們什麽都沒有。清貧的日子是熬過來的,所以阮軟理解得了秦佳慧那種無依無靠的擔憂和痛苦。


    雖然理解,但阮軟對於這樣一件事是害怕且拒絕的,她也哭著求秦佳慧,“媽媽,我害怕,別讓我去好不好?”


    但她的害怕和淚眼漣漣的央求沒有改變秦佳慧的決定,她也沒有用堅決的態度反抗這件事。那天晚上,她還是跟著秦佳慧去了廖祁生的房門前。


    而從她踏進那個房門開始,她的人生就改變了。


    阮軟咬一口手裏捏著的油條,喝一口稀粥,把前世的事情在腦子裏一幀幀地回放。屋外雨聲陣陣,雷聲也一陣陣地滾過去。偶爾有兩聲驚雷,她就微微縮起肩膀。


    一直到吃完飯,阮軟都沒有說一句話。她在想,她要怎麽避免前世的事情再度上演,她一定要避開廖祁生,這輩子不跟他相遇相識。


    那個惡魔,在前世的許多個深夜,都折騰得她哭得不能自已,哭得想死。


    在阮軟眼裏,廖祁生就是個變態,用一千種一萬種千奇百怪的手段和花樣來蹂.躪她的大變態。


    吃完飯後,秦佳慧從桌邊站起身來開始收拾碗筷。她做好的最好的也就是家務,其他的都不會。


    她看阮軟發呆的時間有點長,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放下手裏的碗伸手到她額頭上探了探,問她:“生病了?”


    阮軟回回神,不再想那些讓她不自覺要顫抖的事情,衝秦佳慧搖搖頭,“沒有,可能下午睡得有點多,腦子有點懵。”


    秦佳慧看看她,並不能放心。她吐口氣,去櫃子上把小醫藥箱拿下來,拿出上層小長格裏擺放的體溫計,捏在手裏甩了甩送到阮軟麵前,“測一下.體溫。”


    阮軟知道自己沒問題,但她不測,秦佳慧不會放心,所以她伸手把體溫計接下來,塞到自己腋下。


    阮宇吃完飯就跑沙發上坐著看電視去了,沒骨頭一樣地癱在沙發上。


    阮軟夾著體溫計過去坐到沙發上,不妨礙秦佳慧收拾餐桌。坐到沙發上後,她看一眼電視裏跑過去的熊大熊二,再看一眼癱軟著全身靠在沙發上的阮宇,心裏想,這一世能“長大”嗎?


    很多事情都要打一個問號,即使重生了,阮軟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能掌控一切的能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現在隻想著,一定要努力。哪怕把牙咬碎,這一世也不要再做菟絲子。


    她要做一個有尊嚴的人,哪怕生活清貧艱苦,也要有尊嚴地活著。像其他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在青春漂亮的年紀,穿自己想穿的衣服,談自己想談的男朋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五分鍾過去,體溫計從腋下拿出來,沒有高燒,阮軟沒有生病。她在這個雨天重生,在這個雨天回憶前世,決定好好過這一世。


    而怎麽開始好好過這一世,阮軟想了很久之後做下了決定,先從找一份暑假工開始。


    她不能再像前世一樣不諳世事,家裏遭了變故還要全部依賴秦佳慧的庇護活著。她想接地氣,就從腳踏實地賺錢開始。


    阮軟大學的專業選的是播音主持,主要是因為她聲音條件好,從小就有相關方麵的經驗,比如在地方電視台跟著成年主持人當過小主持人。比如學校有什麽活動,也基本都是她上台主持。當然,也參加過比賽,得過青少年主持人大賽獲獎證書。


    她這方麵的經驗多,參加過節目,主持過不少大小活動,也得過獎項,大學選這個專業也就自然而然了。


    現在她想找暑假兼職賺點錢,當然也得首先從這方麵考慮,因為她也就這點吃飯的本事。


    作者有話要說:  你給我加收藏,我給你做男朋友【吐口煙~


    第3章


    雨足足下了兩天沒有停,時大時小,有時能聽到雨點密集砸落在窗玻璃上的聲音。


    這兩天秦佳慧還是和往常一樣,起很早,在家裏做好早飯,再去廖家。


    廖祁生在家吃完早飯去公司,中午不回家,所以秦佳慧也不需要一整天都守在房子裏。做完了該做的事,有時出去買菜買水果,到了中午還會回家做飯給阮軟和阮宇吃。


    阮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除了沒有大小姐脾氣,其他方麵的嬌氣一點不輸別的小姑娘。


    在阮軟重生的第二天中午,秦佳慧在差不多的時間從廖家回到家裏,手裏拎著剛才市場帶回來的新鮮蔬菜和一點豬肉牛肉。


    她放下手裏還在滴水的雨傘,在玄關換鞋的時候,看到廚房有晃動的人影,伸頭往裏麵看看。


    能在廚房走動的,當然不可能是阮宇,隻能是阮軟。而正常情況下,她不在家,因為阮軟自己不會做飯,所以也不大自己進廚房。


    秦佳慧有點好奇,往廚房的門那邊傾著身子,穿著拖鞋拎著蔬菜往廚房去。


    到了廚房,看到阮軟正在削土豆。因為土豆的存放時間長,所以每次秦佳慧都會稍微多買一點,家裏的土豆基本沒斷過。想吃就削皮切一個炒一盤,青椒土豆絲,或者酸辣土豆絲。


    昨晚買的土豆,隻吃了一個,現在還剩好幾個在廚房的菜籃子裏。


    阮軟在削土豆的時候聽到開門聲,等聽到腳步聲到了廚房門外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秦佳慧,開口跟她說一句,“媽媽,你回來啦。”


    “嗯。”秦佳慧看著阮軟穿著圍裙,不是很習慣,放下手中的菜,上去要解她身上的圍裙,“讓我來吧。”


    阮軟躲一下,躲開秦佳慧要碰到她身上圍裙係帶的手,“媽媽,今天讓我試試做飯吧,米飯已經蒸上了。”


    秦佳慧看看亮著時間數字的電飯煲,看一眼阮軟,“會做嗎?”


    “看了說明書,很簡單,三個人的飯,三杯米,放到三刻度的水,對吧?”阮軟躲開秦佳慧後,轉過身繼續削土豆。


    秦佳慧在她身後一點的地方站著,目光從她背影掃到旁邊,看到那本沾了不少湯汁菜汁的電飯煲說明書,目光定了定。她一直都覺得阮軟和阮宇是孩子,什麽事都不會做,也沒想過讓他們學著做什麽,總是覺得不會做那她就得照顧好他們。所以她總是自己把什麽都做掉,包括阮宇現在腳指甲手指甲,都是她剪的。


    秦佳慧有時候覺得自己嫁給阮爸爸的前十八年時間都是夢幻,她不是做貴太太的命,應該是保姆命才對。就像現在這樣,出去了伺候別人,回家了伺候自己的兩個孩子。


    她的工作其實不太累,因為廖家就廖祁生一個人,並且廖祁生不是多麽挑剔難伺候的人。他平時都上班忙公司的事情,一天也就早上在家吃頓飯,或者晚上沒應酬的時候回來吃點東西。


    秦佳慧在廖家做保姆,大體就是每天打理別墅的灰塵,保證各個角落的幹淨,定時洗地毯,按時給狗喂食,在合適的時候去院子裏澆澆草地澆澆花,都是些不累的瑣碎小事。


    因為不太累,秦佳慧自然就還有精力再伺候阮軟和阮宇,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抱怨和委屈。她總是很溫柔的,跟阮軟和阮宇說話很少會很大聲。她的擔憂和痛苦埋在內心深處,壓著她的壓力看不見,她咬著牙默默承受,並且找不到合適緩解壓力的辦法,也不知道往哪走是出路,隻是這樣糊裏糊塗熬著罷了。


    她現在看著阮軟專心削土豆皮,削完後洗幹淨拿去砧板上拿起刀準備開始切。


    在阮軟拿起菜刀的時候她心裏又開始不踏實,因為她沒讓阮軟做過這些,平時也就讓她伴著削皮洗菜剝蒜。她還是沒忍住,上去要拿過阮軟手裏的菜刀,站在她旁邊說:“我買了牛肉,今天吃咖喱牛肉,你把牛肉洗洗,這些我來。”


    阮軟把菜刀握得緊,不給秦佳慧,“媽媽,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秦佳慧看著她,當然還是不放心。同時,也不想讓她浪費食材,都要錢。


    她也看著阮軟,“還是媽媽來吧。”


    阮軟堅持,“媽媽,我已經長大了,讓我幫你分擔一點,可以嗎?”


    秦佳慧看著阮軟的眼睛,心裏驀地一軟。自從阮爸爸走後,很久沒人再心疼過她。然後她沒再跟阮軟爭,鬆開阮軟的手,“那媽媽教你。”


    “好的,媽媽。”阮軟笑笑,低下頭繼續切土豆。


    既然要做咖喱牛肉,土豆就不能切絲。


    阮軟在秦佳慧的指導下,把土豆切成一個個小丁,洗幹淨放到盤子裏。切好了土豆,再切牛肉,一樣洗幹淨放到盤子裏。再配上蔥花薑蒜,就可以開火上鍋燒了。


    阮軟確實不會做飯,前世就沒上過灶台。


    她打著灶台的火,把鍋燒熱倒上油,油熱了牛肉往裏一倒,濺起的油花就嚇得她往後躲。


    秦佳慧看到她這樣,還是忍不住要上去奪她手裏的鍋鏟自己來。


    阮軟不給,一邊抬手用胳膊擋著自己的口鼻,一邊伸了鍋鏟過去翻動鍋裏的牛肉。


    一個咖喱牛肉做得很不容易,但總算是她掌勺做出來的。因為是咖喱,看不出樣子好看不好看,但味道確實沒好到哪裏去。


    吃飯的時候阮宇就吃出來了,一邊夾牛肉一邊說:“沒有媽媽做的好吃。”


    阮軟看看他,“湊合吃吧,下次肯定就好吃了。”


    秦佳慧當她沒事做鬧著玩,不把她的話往心上放,又提起昨晚說的事,“早上沒能跟廖先生說上幾句話,晚上等他回來我再問問他,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我們應該能搬過去,房間我收拾好了。”


    阮宇也知道要搬去廖家的事,聽了秦佳慧的話開心,“終於可以不用住這裏了,這裏真的太小太破了。”


    秦佳慧抬手摸摸阮宇的頭,意思是委屈他了。


    阮軟夾一口米飯放進嘴裏,慢慢嚼出香味。秦佳慧明顯沒把她昨晚說的話放在心上,可能以為她胡說八道呢。所以她咽下嘴裏的白米飯後,看向秦佳慧說:“媽媽,我不去。”


    “別胡鬧。”秦佳慧不拿她的話當真,“乖乖跟媽媽過去。”


    阮軟繼續吃白米飯,“我跟司司說好了,去她家住一個多月。”


    阮軟知道自己勸秦佳慧自立自強不搬進廖家是不可能的,很多現實原因秦佳慧都應付不了,她需要有人對她給予善心,讓她稍微有個依靠,哪怕是寄人籬下。


    勸不了秦佳慧,阮軟隻能改變自己的行為,所以她堅持,“你和弟弟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怕住進那裏,每天都想起爸爸,心裏難受。”


    提到阮爸爸秦佳慧就會默聲,她悶吞口氣,鬆了口問阮軟,“去司司家沒問題嗎?”


    “沒有,我上午跟她說好了。”阮軟搖搖頭,心裏想,她兼職賺了錢,按房租算給司司家好了。


    這一世,她誰的便宜都不要占。欠了別人的,最後都不知道會被逼著拿什麽還。


    秦佳慧不知道阮軟為什麽突然間變得這麽有主意,她是沒太多主意的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連家裏的大小事都不會給出想法。結了婚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家裏的大小事全是阮爸爸做主的,她隻要做個溫柔賢惠的好太太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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