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後按著品貌家世挑選入宮的貴女,不過這十七名貴女中有三人父親官職隻在六品,宋紅玉的家世便是這其中之一,這類人最易成為弄權者操控的旗子,薛盈特別留心了這三人,是今日裏宋紅玉主動撞上了她。


    盛俞不理會後宮這些鶯鶯燕燕,這不是他的後宮,而是薛盈的。


    如今的後宮在薛盈的掌心之中,朝堂也同樣掀起了波濤。


    早朝上,盛俞於殿上感懷昔日忠臣被強製獲罪,很是痛心如今的慶王溫倫。盛俞透過冠冕十二旒玉串望著殿中文武百官,說道:“朕待溫倫如何,便是今後待眾位卿家的態度。如此愛國之人理當不能屈就,連小國東朝都在興兵馬,周朝自然不能落後於人。溫倫——”


    溫倫出列:“臣在。”


    “朕命你協助衛將軍,回朝為朕好好操持軍務。”


    溫倫剛剛領旨,秦王心腹便在秦王眼神的示意下出列道:“陛下,慶王如今年事已高,又加風濕入邪,恐怕難當軍機重任吧……”


    盛俞失笑:“朕還沒有下旨讓他擔任什麽職務,你怎知是軍機重任。”


    臣子臉色青紅,忙道失言。盛俞退了朝:“不過隻是提議,讓慶王做好準備,此事容後再議。”


    勤政殿內,盛秀入殿道:“臣拜見陛下。”


    “你為慶王一事而來?”


    盛秀笑道:“皇兄說笑了,臣弟是為婚事來謝謝皇兄。”


    “母後與你說了。”


    “是,母後擇了吉日,宗正處如今在籌辦這婚事,臣弟心內十分感激皇兄。”


    “你我兄弟,不必言謝。”盛俞眉中憂愁,“隻是今日朕提議慶王回朝任職,怕是損了部分黨派的利益。”


    盛秀斂下笑,思考著:“皇兄說的是秦王一黨?”他道,“雖說秦王是四皇叔攝政時的心腹手足,可四皇叔畢竟已經薨了,如今皇權把持在皇兄手裏,皇兄不必憂心秦王才是,若他真有覬覦之心,早該在皇兄醒來時便已造勢,怎麽會拖到如今。”


    盛俞道:“四皇叔薨後,朕收回宮中禁軍,長京青衣衛,掌虎騎軍一十八萬,掌驍羽軍二十萬,可父王曾訓練的鐵騎精兵兩萬,這兩萬精兵不見蹤影,青衣衛餘下有三千人,這三千人又在何處。連衛將軍胡馭廣都是秦王的人,雖朕執掌兵權,可將士曆百戰,生死共榮辱。胡馭廣一聲令下,難保不會有心腹將士誓死追隨。”


    盛秀眉間凝重。


    盛俞道:“朕要把秦王手裏那九萬兵力都收回來!”


    “皇兄怎知是九萬?”盛秀脫口而出。


    這一聲在安靜的殿裏格外突兀。


    盛俞詫異,他仿佛在這聲線波動裏體味到一絲不尋常,眸底深意閃過,目光落在盛秀身上。盛秀轉而一笑:“臣弟的意思是,陛下方才不是說是兩萬三千人麽。”


    盛俞不動聲色,抿唇笑:“加上胡馭廣的人馬,不正是了。”


    “皇兄所思不無道理。”盛秀道,“那力薦慶王回朝續任一事便交由臣弟吧。”


    盛俞頷首:“舉朝我無心腹良將,一切便依靠秀弟你了。”


    盛秀領旨退出大殿。


    案頭的龍涎香燒了兩寸,嫋嫋煙霧騰升,盛俞垂眸凝思,手指輕叩著龍椅扶手。


    他徹日處理完政務,到夜幕來時也未見著薛盈來請他回宮。


    “貴妃在做什麽?”


    閔三知曉皇帝心思,早已派人去打聽,忙道:“貴妃娘娘在秀玉宮與眾貴女品酒賞月。”


    品酒賞月?她一整日沒有派個宮人來探望探望他,卻是自己在與貴女們花前月下。


    盛俞心間騰升醋意:“擺駕秀玉宮,朕要去陪貴妃賞月。”


    第30章


    初秋的夜涼爽, 秀玉宮裏歡聲陣陣。


    薛盈邀請了貴女們來品酒賞月,殿前清風明月, 花香四溢, 好幾個貴女圍在薛盈身前,她們認真端詳, 不時笑起。


    是薛盈誇讚其中一個貴女的指甲顏色好看,那貴女叫姚寶鳳, 生得秀美, 喜愛描妝打扮。姚寶鳳遂言可以幫薛盈染指甲,如此惹來一眾貴女都圍坐觀看起來。


    姚寶鳳細心將薛盈十指都纏上片帛, 她微醺晃了下腦袋, 叮囑道:“貴妃娘娘十指上的片帛不要取, 待到明日臣女再來幫娘娘再染上兩回, 如此這指甲上的桃紅色便可持續半月之久。”


    薛盈凝笑:“好,寶鳳這是有些醉了?”


    姚寶鳳扶額搖搖頭:“還好,這酒, 很好喝……”


    薛盈今日賞賜了眾貴女飲果酒,這果酒取自夏日新鮮蜜桃自然發酵的汁液,薛盈道:“這酒本宮甚是喜歡,汁香甜, 並非是酒, 不會醉人。”薛盈招呼眾位貴女,“大家多飲一點,難得今日花好月圓, 本宮獨在深宮,寂寞難言,還真喜歡跟你們在一塊談笑取樂。”


    殿外已有宮人跪了滿地,獨有一人立在門處,把玩著腰間的佩玉絡子,聞言,薄唇勾起了笑。獨在深宮,寂寞難言?盛俞立在殿門處,望著院中薛盈花容上的感慨,與那桃花眼底的一抹狡黠。他沒有進去,想看看她還能演出什麽好戲來。


    貴女們初時還顧及這名媛風度,此刻與薛盈多接觸幾回已都大方了許多。


    薛盈忽然望著一貴女:“你腰間這塊玉佩真好看。”


    那貴女一愣,忙取下:“娘娘你要是喜歡,臣女就送給您了。”


    “這可使不得,本宮是隨口誇讚了一句。這玉飄花柔和,水色上佳,極配美人,與你倒是渾然一體的。”


    貴女喜不自勝,被誇得雙頰緋紅,羞嗒嗒瞧著薛盈。


    薛盈囑咐:“大家多飲一些,本宮曾也是深拘閨閣,深知妹妹們閨中乏趣。你們說,憑何公子哥們就能喝酒,咱們女子飲些果酒不也正好麽。”


    眾人聽罷皆頷首,有人道:“臣女常聞京中四傑對月當歌、飲酒賦詩,廣為文人雅士所讚頌。今夜花好月圓,又有娘娘的美酒助興,咱們不妨也對月賦詩一曲,眾姐妹意下如何?”


    薛盈忙說想聽,那貴女開始吟詩:“十月一日秀玉殿。”她右手旁的貴女捏著手帕思索片刻,接下:“夜涼如水月影斜。”


    另有貴女接道:“皇城燈下姝色好。”


    “十七佳人勝四傑。”此句被薛盈接下。


    花影月下,眾位貴女一愣,皆已是轟然笑出聲。許欣曼雖一直端著架子不欲參與,但也忍不住被薛盈接下的那半闕逗笑。


    崔書玲道:“貴妃娘娘,臣女沒有見過那四傑,不過這句‘十七佳人勝四傑’作得實在是妙。”崔書玲直言快語,思想是真的單純得不經思索,她望了眼院中圍坐的眾人,“在場的姐妹們哪個不是千挑萬選才入宮的,那京中四傑雖名聲在外,可要是能與咱們真的比一場才知是不是真本事。”


    薛盈唇邊含笑:“這還不簡單,等眾位妹妹們準備幾日,本宮邀請四傑來與你們較個高下。”


    “此事當真?”好幾個貴女皆是一喜。


    “自然是真。”薛盈笑著頷首。


    忽然,殿門外傳來宮人的長喝:“陛下駕到——”


    眾貴女一愣,忙起身恭迎聖駕。


    薛盈起身上前,款款一拜。


    明月夜下,盛俞踏步走向薛盈,伸手攙扶起她:“貴妃與貴女們在做什麽?”


    薛盈忙讓大家平身,回道:“今年宮裏新釀的蜜桃果酒香甜可口,臣妾不欲一人獨享,便請了眾位妹妹一同品酒賞月,以促和睦。”


    “蜜桃……”盛俞咀嚼著這二字,腦裏想的卻是懷中美人香與那弱骨豐肌的細膩柔軟。他勾起唇角,“朕忙碌徹日,不見貴妃蹤影,貴妃打理後宮之時,可別忘了外廷聖駕。”


    薛盈見盛俞眼底灼灼,可這話分明有些酸澀。她道了“謹知教誨”,便拉過盛俞的手道:“陛下,您坐。”


    盛俞坐下,一把拉薛盈在懷。


    她猝不及防嬌呼一聲,忙摟住他頸項。在貴女身前坐於他雙膝上,薛盈不想。可盛俞摟緊了她腰,控製住她的掙擰。薛盈低低道:“陛下,你得給我留點顏麵,我這般成何體統。”


    “不是要拋開女訓麽。”盛俞說完便抬頭揚聲道,“貴妃教誨你們要拋開女訓,隨心暢言。但朕料想你們恐不知該如何去做,朕言傳身教,你們看好了。”


    盛俞吧唧親了一下薛盈的臉蛋。


    眾貴女愕得瞪圓杏眼。


    盛俞收起眼底的笑,再抬頭時已是天威嚴肅:“後宮與外廷並無什麽差別,行事發自內心,不在乎旁人眼光,不受女訓與舊製所限。我周朝國強,便是因為文武百官通曉變通,審時度勢。身為女子,亦該如此。朕與貴妃琴瑟在禦,相處甚好,倘若有一日你們也能像貴妃這般真心待君,便是學會這‘隨心暢言’,走出女訓的束縛了。”


    眾貴女聽君一席話,都似懂非懂地點頭,陷入了深刻冥思與自我檢討裏。


    盛俞麵容依舊帶著帝王的嚴肅,對薛盈道了一聲“披香宮等你”便離去了。


    薛盈也還未緩過神。他一來便打亂了她的畫風,她雖是在演戲,可到底沒將他算進來過啊。


    “大家再飲些果酒,今日且到這裏吧。”


    薛盈回了披香宮。


    盛俞已經沐浴罷,已上了床榻等她。


    紅綃帳內的身影朦朦朧朧,頎長的身影坐起身,一頭黑發垂直而下,帳簾自內挑開,露出盛俞精健而帶著野性的上身。


    薛盈心突突一跳,腳步不前。


    盛俞挑眉,半勾著笑:“朕今日早膳午膳晚膳都是司宮台準備的。”


    薛盈道:“司宮台盡職盡責,陛下是要我提他們的月俸?”


    “司宮台尚且知盡心盡責,披香宮的心意在何處。”


    薛盈這下明白過來。她走去床沿坐下,偏頭靠在盛俞肩頭:“阿俞別生氣,我的心意都在呢。”


    “誰讓你給朕取名阿俞。”盛俞皺了下眉心,嫌棄道,“一絲天威也無。”


    “那陛下要臣妾如何喚你?”


    他轉瞬已笑:“叫聲夫君來聽聽。”


    薛盈愣住:“此乃民間叫法……”


    “叫不叫。”他手掌自她腰間束帶探入而上。


    薛盈倒抽口氣,感受到那帶起的顫栗已心慌氣短:“夫君……”


    盛俞聽在耳內身心愉悅,手掌流連,肆無忌憚:“聽不見。”


    “夫君。”她喊得綿軟,被周身被帶起的觸感所擾。


    盛俞聽得身心一熱,埋首想撲來時被薛盈一把推開。


    她站起身,小心地護著十指指甲,低頭檢查著片帛有無滑落:“你小心些,我這指甲尚未做好,明日貴女來幫我敷甲,不能讓她看出我弄壞了。”


    那絲欲.望被中斷,盛俞已是不悅:“你宮裏的人不會做紅妝?”


    “我的人哪比得過那些貴女們,我才與幾人交了心,自當得好生維係好這段關係。”


    白湘入殿稟道:“娘娘,她們皆已醉了,有人酒後癲笑,有人哭著喊思念雙親,其餘都已睡下,宮人們若有察覺其他再來稟報。”


    “知道了,多留意著。”薛盈回頭朝盛俞道,“今日飲的不是今年夏日做好的果酒,而是去歲的陳釀。入口雖甜,但已成酒釀,後勁十足呐。”


    她想試試眾人酒後的姿態。


    盛俞失笑,眼神示意著床榻:“洗漱完,自己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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