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了一聲之後,優雅地抿了一口茶水。突然轉成了一慣的和善陽光微笑。


    “蟲族這次雖然計策失敗,但是我覺得他們不會那麽善罷甘休。”


    顧煜點了點頭,從機械女仆那裏拿了一個帕子,幫紀霖擦幹淨了一根根纖細白皙的手指。他們挨個做到了顧明渠的對麵。


    紀霖微歪了歪頭。“所以你找我們,是擔心他們會突襲?”


    應該不會吧,自己埋伏多年的計策失敗,再怎麽樣也應該會受到打擊,不會這麽快重新出動。


    “這到不是。”顧明渠搖了搖頭,放下了茶,往前挪了挪。


    “母後想見你,我就親自過來了。”


    顧煜幫紀霖擦手指的手微微一頓,抬頭向顧明渠瞧去,眼神裏帶了一分想念。


    “她想見我?”


    紀霖指了指自己。


    “是啊。”


    “畢竟你現在也該叫他母後了。”


    帝國皇家醫院重症監護室


    “母後現在能清醒多久?”顧明渠轉過身問旁邊的醫生。


    “最多不超過二十分鍾....”


    醫生的表情嚴肅,看起來太後的狀況確實不是那麽好。


    “我知道了。”


    顧明渠站到了門的一側,向離得非常遠的顧煜和紀霖招了招手。


    穿上全白隔離服的紀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透明門旁邊,停住了腳步。


    重症監護室外麵是全封閉的玻璃窗,裏麵除了各式的儀器以外,隻有一個像營養倉一樣的器皿豎立中間,一條年邁的紅尾人魚將泡在綠色的營養液裏,緊緊地閉著雙眼。


    紀霖這才知道了太後的真實性別。原來顧煜和顧明渠說的太後,原來是一條公人魚。


    這也不奇怪,本身這個世界公魚就是可以生子的,紀霖隻是以自己原來的思維慣性,一直用‘她’來代稱這位太後。


    紀霖額頭貼著窗,仔細向門裏看去。


    這個滿頭白發的黑尾人魚,雖然臉上布滿了細紋,卻依舊有一種溫柔且端方如玉的美感,果然不愧是太後啊。


    聽到醫生的話,顧明渠的神情雖然還是有些哀傷,但是依舊跟醫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開開吧。讓紀霖進去。”


    醫生立馬招來了操作員,打開了防塵室的大門。


    “太後每天隻有非常短的一段時間能夠蘇醒。所以請您抓緊時間。”


    紀霖向後看了一眼,顧煜看著他,眼底有很想跟他一起進去的渴望。但是他不能進。因為太後的精神狀態無法應對那麽多人的探訪,所以一次,隻能讓一個人進去。


    “我會跟他說,你們都很想他的。”


    紀霖踏入室內的一瞬間,外麵防塵隔輻射的白色大門就立刻合上了。


    太後營養倉的最頂部玻璃緩緩落下。


    隨著一口氣泡吐出,一雙藍色的眸子慢慢睜了開來,他掃過紀霖的臉龐,像是重新按開了啟動鍵一樣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你好....紀霖。”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不說話,太後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還是非常有韻味,很好聽。


    “您好。”雖然紀霖覺得自己可能並不比這位太後年齡小,但是紀霖還是按他們兩之間的關係,用了敬稱。


    “我看過你的照片,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太後打量了紀霖片刻,很慈愛的說著。


    紀霖很喜歡和太後相處的感覺,感覺就像是正被大海包容著。


    “你肯定很疑惑,我為什麽一開始就讓皇帝去找你吧。”太後雖然身體不好,但是切入主題的速度很快。


    “是。”


    紀霖確實不明白太後為什麽會在意他?明明剛來海星,他並沒有展示出自己不一樣的地方。


    “因為,你也是在太空中被人找回來的。”


    紀霖的腦海裏靈光一閃而過,抓住了一個關鍵字‘也’。


    “也?”


    “這麽說,您也是被人從太空中找回來的?!”


    太後微微闔上了疲倦的眼簾,微微歎息之後,用一種帶著釋然的打趣口吻笑道“是啊,如果不是在太空中輻射了多年,我的身體也不會差成這樣。”


    “當年啊,我被人冷凍在一個太空艙中,竟然不知不覺地就過了幾千年,還好太空艦崩塌的時候,我幸運的遇上了前皇帝,才讓我免於一難。”


    “之前通過明渠的轉述,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太後的眼中充滿了憐愛之情。


    “我立刻就想到了將你接回來的計劃,我想讓你少走點彎路,盡快有個家。”


    “因為看到你,我就會覺得很親切,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紀霖內心被這番話觸動到了,明明這隻是一隻和他無親無故的人魚,他卻真的感受到了一絲親情。


    或許是因為他們擁有著同樣穿梭幾千年的共鳴,而且這個太後又表現的比他成熟很多。


    “您的魚尾,為什麽是全黑的?”紀霖將注意力不由自主的放到了太後特別的魚尾上。


    太後擺了擺被營養倉束縛,注定沒辦法移動太多的魚尾,也有些感慨。


    “我從幾千年之後醒來後,魚尾就變成這樣了,幾千年前,我的魚尾也跟你一樣是鮮豔的紅色,一樣的美麗。”


    幾千年前?鮮豔的紅色魚尾?


    紀霖很快聯想到了一件事。


    他曾經問過顧煜,為什麽大家都將他當做是天然人魚,顧煜跟他講,是因為研究院肯定他是天然人魚。


    而研究院肯定他是天然人魚,是因為幾千年前有人研究過天然人魚,還錄了像。


    那個錄像就記錄的是,一尾被捕獲的紅尾人魚被人裝上了太空艙!


    原來那個紅尾人魚是太後啊!


    第37章


    “您是天然人魚?”


    “這個世界的人魚都是由我當年的基因改造的......”


    “.......”


    這完全是改造人魚之母啊。


    紀霖尷尬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天然人魚,如果是其他人還好,他們都不清楚真正的天然人魚長什麽樣。


    但是太後是真的天然人魚, 一定能立刻發現自己與天然人魚的不同。


    “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天然人魚與你的確有非常大的不同。”


    “我們的確如世人知道的那樣,很脆弱。沒有任何戰鬥能力。”


    “更重要的是。 ”


    “人魚並不能讓自己的魚尾和雙腿自然轉換。”太後緩緩道來,一邊將視線落在了紀霖的雙腿上。


    “原來我也猜測過你會不會是我的同族, 但是從明渠那裏知道了你竟然可以變出人類的腿,我就明白了你和我並不是一類生物。”太後的語氣中有一分遺憾。


    這麽說, 原來從源頭就暴露了。


    紀霖手指搓著褲腿, 一張清冷的臉上,稍紅了一點。這冒充被人抓包也就算了, 原來人家一直沒信過。


    還有一個紀霖奇怪的點“那為什麽他們都覺得天然人魚可以變出雙腿?”


    太後淺淺的一笑, 魚尾的細紋好像多了一些俏皮的感覺。“這條特征是先皇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在研究院的資料中附加的一條,沒想到你剛好符合了。”


    因為天然人魚的孕育能力惹人窺覷,所以為了不讓太後受迫害, 先皇更改了研究院的資料。


    原來是這樣.....


    紀霖也漸漸接受了自己原來早有破綻的事實, 將視線落在了“您的魚尾....為什麽變黑了?”


    從剛剛他就想問了,視頻裏他不是紅色的魚尾嗎?


    “這魚尾啊, 我從太空站裏一出來就變成了這樣。或許是因為太空某些輻射的緣故。”


    能在太空中重新醒來已經非常值得慶幸了。跟生命相比,漂亮的尾巴沒有多重要。


    “其實, 黑色也挺好看的,很酷。”


    錦鯉中也有一種名貴的品種是黑色的, 紀霖對這樣的魚尾接受程度很高。


    “哈哈哈,每一個安慰我的人都是這麽說的。”


    這還真的不是安慰。但是紀霖看到太後那副早都習慣了的模樣,也沒有再解釋。


    “好了,孩子,我已經對你全盤托出。你能不能講講你的來曆呢?”


    太後凝視著紀霖的眼神,還有此時隻有他們兩個魚。兩個同樣來自幾千年以前的生物的這種共鳴感,讓紀霖敞開了心扉。


    他垂了垂眼簾,微啟薄唇道“我是一隻錦鯉精,來自2018年的地球。”


    “怎麽可能?!”太後突然花容失色。


    “妖族?而且還是2018年?”


    “怎麽了?”紀霖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這種回憶過往時光的話語,怎麽會讓太後這麽驚訝。


    “你是妖族?錦鯉精?”太後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對啊,怎麽了。紀霖的臉上閃過懵懂的神色。


    “可地球靈力枯竭,妖族早都滅絕了。”太後糾結道。


    紀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這誰謠傳的,我原來生活的湖水裏,隔壁的山裏,住的都是妖,而且不光在野外,還經常混跡在人類世界中。”


    怎麽能說妖族滅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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