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鈺不敢怠慢,連忙舉槍招架。兩個人又鬥了十幾回合,突然,施世鈺狡獪一笑,賣了個破綻,花蠻兒欺身上前,卻被他反身捉住槍杆,將花蠻兒整個人拽了過去。


    眼見花蠻兒就要被他攥到其馬上,韓楓風風火火地趕到,於空中伸出長臂,圈住花蠻兒的小蠻腰,將她取到自己馬上來。


    花蠻兒複歸於韓楓懷中,韓楓緊緊護住,一邊與施世鈺鬥狠。


    韓楓自然也恨施世鈺,若非他和厲振傲,慕容姣不會為了救娘親而死,娘親也不會被紅袖殺死。如今厲振傲已死,施世鈺也該死!


    韓楓和花蠻兒的想法如出一轍,故而手下毫不留情。一招緊似一招,以電光石火的速度攻擊施世鈺。


    施世鈺原本就非韓楓的對手,早就捉襟見肘,惟有招架之力。


    那花蠻兒又不像施以柔,隻會依偎著男人求取保護,她此時也不閑著,舉起花槍助攻,瞅著空當,靈巧地一槍刺中施世鈺的手臂。


    施世鈺大叫一聲,引起遠處厲慕寒與施以柔的注意。


    兩個人久別重逢之後的綿綿情意也在此時突然被打斷,不由自主地抬眸往這邊眺望。


    一見家兄處於險境之中,施以柔急了,連忙抓住厲慕寒的胳膊向他求救:“慕寒,救他,救我哥,我讓他退兵,好不好?我讓他退兵……”


    那美眸裏的盈盈水光楚楚可憐,聲音嬌嗲得要滴出水來。


    厲慕寒此時卻沒有看她,一雙冰眸直勾勾眺向遠處,萬軍叢中,一對俊男美女共乘一騎,齊力廝殺的場麵實在養眼得很。


    厲慕寒卻是越看越惱火,冰眸微燃著危險的火光。


    耳畔聽著施以柔求情,他默默地點了下頭。


    兩條大|腿用力一夾馬肚,策馬向前狂奔。


    此時,施世鈺的肩頭又著了韓楓一槍,鮮血泗流。


    眼看著韓楓與花蠻兒趁熱打鐵,齊齊向施世鈺的腹部刺去,這千鈞一發之際,厲慕寒伸出手裏的梨花槍,架開了韓楓與花蠻兒的兩杆槍。


    韓楓與花蠻兒皆吃驚地望向厲慕寒,浮現不可置視的神情。


    “殺死他於事無補,讓本王來!”厲慕寒說著,一槍就將施世鈺挑於馬下。


    隨後,他也抱著施以柔下了馬。


    “哥哥——”施以柔奔上前,關心地想要查看施世鈺的傷情,卻被厲慕寒強行拉住,攥往身後。


    他將鋒利的槍頭直指地上的施世鈺:“讓他們退兵,放我們走,就饒你一命!否則,柔兒也救不了你!”


    施世鈺已是滿身鮮血,麵色蒼白。


    他撫住身上的傷口,鮮血就沿著他的指縫不停的流淌下來。


    “好,我令他們退兵。但是,以柔不許帶走!”施世鈺的聲音已經有點虛脫,


    “哥哥——”施以柔淚眼婆娑。


    “哼!由不得你。如今她可是本王手裏的人質。她為什麽活得好好的,本王也還沒弄清楚,怎麽可能會讓她留下。現在是用你的命交換,而無關柔兒的事!你立刻下令,快!”厲慕寒厲喝一聲,強勢催促。


    施世鈺忍不住一顫,但他雙眉緊鎖,咬牙挺胸,衝著厲慕寒吼道:“你殺啊!你殺啊!殺了我,你們也要償命!”


    “殺就殺!”花蠻兒衝了出來,“你以為這區區五萬禁軍就能困住我們麽?能夠白白要你一條命,為母後報仇,不要白不要!”


    她氣衝衝地嚷完,提槍就往下刺。


    施世鈺慌了,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不要——”


    他忍不住嚷了出來。


    關鍵時刻,一個人勇不勇敢,怕不怕死再也粉飾不住了,赤果果的情緒飆了出來,剛才的視死如歸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千釣一發之際,“砰”,厲慕寒挑掉了她的槍頭,將整杆槍震飛出去。


    花蠻兒惱怒地瞪著厲慕寒,質問:“為什麽要阻止?母後的死他難逃幹係!你這樣,對得起母後麽?”


    “對不對得起不需要跟你交待!母後也是我的親母後,不關你的事,退下!”厲慕寒強勢又犀利。


    花蠻兒頓時炸毛了:“怎麽不關我的事,她也是我的母後?你究竟是為了逃命,還是為了她你才不殺施世鈺的?”


    她將手指向施以柔,冷睨著那個人畜無害的小美人,氣得臉色都漲紅了。


    “花蠻兒,”厲慕寒暴怒,“你閉嘴!適可而止吧!本王也痛恨他!但是在你阻撓本王的時侯,又有多少人已經互相殺伐倒下了,你有沒有數過?兄弟們的命就不是命麽?讓開!”


    這聲厲喝讓花蠻兒心頭一悸。


    她用力咬著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厲慕寒的話有幾分道理,可是……


    她怎麽就覺得心頭一口氣堵得慌,無論如何也下不去呢?


    韓楓將花蠻兒一拉,也護在身後,冷竣地對地上的施世鈺道:“你立刻起來,下令收兵。否則,魚死網破,你也沒法離開!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放過你,不代表以後就會放過你。但是,你不要連這次惟一的機會也錯過。趁著我們還沒有反悔的時侯,收兵吧!”


    他把手裏的梨花槍高高揚起,作勢刺下:“給你三秒鍾時間,三、二……”


    “一”字還未落下,施世鈺立刻從地麵上蹦起來,擺著手高嚷:“別打了,別打了!全部都給我住手!”


    這施世鈺和厲振傲沆瀣一氣。一個是禁|衛軍統領,一個是禁|衛軍副統領,他自然有號召的權利。


    於是,戰場瞬間停歇了,兩隊兵馬各自歸隊。


    厲慕寒抬眸望去,粗略估計,蠻夷軍折損至六千左右,禁|衛軍折損至四萬,再打下去,蠻夷軍損失更加慘重。原本起兵兵力隻有五萬,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當然最好。


    幸好厲栩慶因為慕容姣的死而失魂落魄離去,否則,今天這情況,必定損失慘重。


    “撤!”


    厲慕寒一聲令下。


    蠻夷軍撤退五裏之後,方才放了施世鈺。


    回程路上,韓老夫人的遺體就擱在馬車上,四周圍都由葛雄率兵保護著。


    韓楓騎馬隨行。


    花蠻兒也自乘一騎。


    隻有厲慕寒和施以柔,這一路上,始終共坐一騎。


    如膠似漆的畫麵感深深刺痛了花蠻兒的眼球。她用力一甩韁繩,縱馬狂奔。


    “花夫人,花夫人——”韓楓和葛雄等將領都不放心地追上去喊叫。


    厲慕寒聽見了,也看見了,但隻是抬眸瞥了一眼,卻沒有喊,也沒有任何行動。


    施以柔瞧著塵土飛揚處那抹婀娜的紅影,盈盈水眸陡然浮現一片雲翳。


    半個月後,他們回到了邊關都府。


    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厚葬了韓老夫人。


    韓楓跪在娘親墳前,立誓為她報仇。


    那晚的白宴上,韓楓因為哀慟,多喝了幾杯。花蠻兒不忍,同是喪母,自然是同病相憐,於是,花蠻兒就坐在他身邊安慰。


    “韓將軍,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韓楓將杯子裏的白酒一飲而盡,悲傷道:“娘親身份卑微,在府中原本就受盡欺壓。小時侯尚有我陪伴在側,可自我入軍營,已經有六年沒有在她身邊盡孝。原以為攻克玄越之後,回到京城,就可以長伴左右,沒有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麽多事情,連累了娘親,不僅要遭受牢獄之災,甚至還要搭上性命,都是我身為兒子的不孝!”


    這番話觸動了花蠻兒的心弦,她將手搭在韓楓的肩上,柔聲安慰:“韓將軍,莫要自責。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傷,不是你才有。蠻兒也是如此。小時侯在皇宮長大,享盡榮華富貴,深受父母||寵||愛。難免刁蠻任性。正因為如此,父皇母後才會為我取名為‘蠻兒’。小時侯,頑劣如同男孩子,讓他們操碎了心。現在知道體諒他們,卻發現都橫遭慘死。而自己的生父,卻打我一出生就拋棄我,設計我,這種難受,又有誰可以訴說……”


    原本的初衷,花蠻兒是想安慰韓楓。


    可是說著說著,想到自己如今孤苦無依,嫁了一個夫君,又是這麽不待見自己,不免觸動心裏的委屈,倒和韓楓傾訴到一塊兒去了。


    花蠻兒原是性情中人,也不多想,說到傷心處,端起酒就喝。


    “你不要難過,有我,有我可以傾訴。以後,本將軍就是你的知己,你的兄弟,你有什麽委屈都可以跟本將軍說……”


    韓楓也喝得七分醉了,也不分什麽場合,不管都有什麽人在場,爽快地脫口而出。


    花蠻兒嘻嘻笑著:“好,好!親弟弟下落不明,有個異姓兄弟也好過孤苦無依。來,我們幹杯,一醉解千愁!”


    她舉起酒杯就和韓楓碰杯。


    兩個人越喝越多,越喝越迷茫,越說卻越是投契,越靠也越緊……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僅隔了一桌的厲慕寒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


    從花蠻兒第一次把手搭上韓楓的肩膀開始,那雙冰眸就簇起了小火苗,到他們越談越投契,越談越融洽,不僅越靠越緊,還勾肩搭背的時侯,那雙冰眸裏的怒火已經燃燒的很旺了。


    俊龐陰沉得像罩了一層陰霾,性|感的薄唇越抿越緊,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施以柔驚詫地看著厲慕寒的神情,盯著眸色裏的變化,並且沿著他的視線的方向,發現了厲慕寒所在意的一幕。施以柔的心瞬間沉到穀底。


    從小一起長大,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她的心亂了。


    原以為重逢時厲慕寒的深情激動,就是心無旁鶩,癡心到底的唯一。不料卻突然有了這麽一段小插曲。


    她緊握杯子的手在微微抖動。


    花蠻兒……


    無論她是花軼煬的女兒,還是厲栩慶的女兒,都該死!


    同樣認為她該死的人還有厲慕寒,但他不藏著掖著,就在韓楓勾住花蠻兒削肩的時侯,他驟然像一座火山似的爆發了。


    厲慕寒霍然站立,盯著韓楓勾住花蠻兒的那隻手掌,將手裏的杯盞狠狠擲去,同時閃電般地衝到他們麵前。


    “謔——”手掌突然傳來的劇痛,讓韓楓猛地從酒醉中清醒過來,他閃電般收回手,剛捂著手掌站起來,一記勾拳已經驟然而至。


    “嗯——”韓楓又發出一聲悶哼,眼冒金星的同時鼻子和唇角都流出了血。


    “夷王,夷王息怒——”


    眾將領連忙上前解勸。


    有的攔著厲慕寒,有的扶起倒地的韓楓。


    “韓楓,本王慎重警告你,兄弟之間,可以共穿一條褲子,共養一個母親,卻不能同睡一個女人!你他|媽如果連這點認知都不能謹守,你不配做本王的兄弟,給本王滾蛋!往後,你哪一隻手敢碰本王的女人,哪隻手就要被本王剁了,聽見沒有?”


    厲慕寒臉色鐵青,一邊掙脫眾將領的箍製,一邊怒叱。


    花蠻兒此時酒也醒了一大半,怒不可遏地上前回嗆:“說得好聽啊,夷王。你的女人?你當我花蠻兒是你的女人過麽?你跟韓將軍是兄弟,我跟韓將軍也是兄弟,不行麽?兄弟之間,碰一下怎麽啦?我們蠻夷人從來都不當一回事兒!”


    “可笑,你是蠻夷人麽?可笑,你是大昭那個狗皇帝的女兒,好不好?”厲慕寒唇角的譏誚如刀似的,直割人心。


    花蠻兒一愣,旋即氣憤地嚷道:“反正你就是小氣!碰一下又不會死,你小肚雞腸,無故找碴,還是根本就是在吃飛來橫醋?”


    “嗬?”厲慕寒感到麵子掛不住了,從來沒有被人當眾嗆得這麽厲害過,他的臉色陡然鐵青,“吃醋?你有沒有搞錯,我會吃你的醋?你以為你是誰呀?本王在乎的人始終是她——施以柔,如何會是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妾傾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璃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璃璃並收藏妾傾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