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才不愛你


    “不懂你說什麽,什麽‘裝瘋賣傻’?”花蠻兒抿了抿嘴,忍住笑。


    厲慕寒的冰眸直勾勾地凝視著花蠻兒,伸手捏住她的下頜,摩娑著:“還淘氣,是麽?”


    他的唇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意,冰眸璀璨若星辰,閃閃爍爍。


    花蠻兒霎時心旌蕩漾。記憶裏,他從未對她笑過。


    冷笑自然不算。這樣凝神魅笑,確實從來沒有過。


    原來,他笑起來足以顛倒眾生,那魅力與生俱來,令人見了情不自禁要耳熱心跳,手足無措,生怕在他麵前出醜而被他取笑一般。


    “真的不懂你說什麽,臣妾也慣不會淘氣。”花蠻兒死扛到底。


    厲慕寒將她的手拉過來,貼在自己滿是傷痕的胸膛:“這些都是你的傑作,難道你不是為了泄憤麽?你要打回來,朕就讓你打回來,從今而後,希望我們之間摒棄前嫌。你不對朕有成見,朕也不對你有成見。”


    那雙冰眸裏掠過一絲狡黠,意味深長。


    花蠻兒明知他已心如明鏡,猜測到他們串謀一氣戲弄他,偏死不承認,不置可否地反問:“你又為何願乖乖討打?真的那麽想臣妾回來麽?臣妾當皇後有這麽重要麽?你的身邊又不是沒有女人,施以柔是正妃,當皇後理所當然,你為什麽願意讓她受委屈?”


    厲慕寒淡淡一笑:“你先幫朕換了藥,朕就告訴你。”


    花蠻兒咬了咬唇,為了好奇心,隻好親自動手幫他換藥,小腿部份的傷口比較深,也最厲害。花蠻兒敷的時侯,難免也麵露不忍。


    “你關心朕?”有時侯,他的眼神銳利如鷹,捕捉得迅猛而精準。


    “才不是。不過是覺得愧疚罷了。畢竟這些傷都是臣妾造成的。臣妾才不像某些人,明明做錯了事,還不認錯。”花蠻兒才不願承認關心。他都說不愛自己了,何必倒貼上去,輕賤自己。


    厲慕寒定定地看著她,輕嗔薄怒:“看來,朕就算是認了錯,你也是對朕有成見了。那……罷了,朕就告訴你,為什麽朕一定要你當皇後吧。”


    花蠻兒聽了他仿若暖昧的話,驀然後悔剛才的言不由衷,但咬了咬唇,沒有解釋什麽。


    厲慕寒凝神鎖眉:“你可知薩族?大昭西部之鄰國?”


    “嗯,知道,父皇在世的時侯時常提起,一個神秘卻又民風飆悍的民族,一直對中土虎視眈眈。”花蠻兒回憶道。


    “對!這個民族是厲栩慶在世的時侯,頗為忌憚的一個民族。他曾經擔心過,如果他為了複仇東進去攻打蠻夷的時侯,西部的薩族會趁虛而入。”厲慕寒追憶。


    花蠻兒微微頜首:“嗯,這完全有可能。據說,薩族人都生得膚白貌美,個子高大,民風熱情飆悍。隻可惜國土資源過少,無論國主如何治理,也總是富庶不起來。因此,非常覬覦中土的繁華。”


    “是的。原本厲栩慶擔心,不過他後來不擔心了。因為後來他知道,原來他派去潛伏在慕容姣身邊的紅袖,居然是國主的同胞嫡妹,算起來也是薩族的長公主。”厲慕寒真是語出驚人。


    “呀,”花蠻兒不由自主詫異了一聲,“原來是這麽回事。怪不得紅袖生得高鼻深目,輪廓五官都很立體,與我們的長相不太一樣。不過,這太奇怪了。堂堂薩族長公主,怎麽會甘心為薩族賣命?怎麽會甘心聽厲栩慶的話,守在我母妃身邊二十年?”


    厲慕寒長歎:“當年,朕要攻打蠻夷之時,因為擔憂薩族趁亂攻的。厲栩慶為了免除朕的擔憂,所以告訴朕,薩族長公主紅袖心儀於他,有她的周旋,薩族必然不會趁機作亂。朕當時還問,這個薩族長公主紅袖在哪裏,厲翉慶吞吞吐吐,隻說她遊曆江湖,來去無蹤,並不知道在哪裏。”


    “二十年後,知道紅袖原來一直潛伏在母後身邊,朕將前因後果聯係起來,就揣測著,當年不是她失蹤,也不是浪跡江湖,而是厲栩慶派她去守護慕容姣。”


    “至於兩人之間有什麽約定,朕不得而知。可是,後來看紅袖對母後和厲栩慶如此盡忠,足見紅袖對厲栩慶定是深情一片,否則不致於如此。”


    “我們攻入京城的時侯,這個情深似海的女人卻徹底失蹤了。於是,朕就隱隱感到擔憂了。”


    花蠻兒豎耳聆聽至此,方恍然大悟:“懂了,原來陛下是怕紅袖逃回薩族,然後引薩族的人前來尋仇?”


    “是的!”厲慕寒微微頜首,神色凝重,“所以,朕才會一登基就令花豹率二十萬大軍駐守薩族與蠻夷邊境之地烏麥。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花蠻兒點了點頭:“臣妾明白了。不過,臣妾不明白的是,陛下怕薩族攻入蠻夷,跟陛下執意接回臣妾,立臣妾為皇後又有什麽關係呢?”


    厲慕寒灼灼地盯著花蠻兒,鄭重道:“當然有關係。花蠻兒,經過攻打玄越一役,又經過討伐厲栩慶複仇一役,朕總算看清了你的能力。在這一點上麵,朕不願意否認。”


    “你我攜手攻進京城的時侯,你在淮嘉,我在綏嘉,我們都曾經親口對老百姓承諾過,十年休養生息,不要戰爭。這一點朕一直牢牢銘記。”


    “所以,蠻兒,朕並非害怕戰爭,而是怕萬一薩族發動戰爭之後,我們允諾百姓的休養生息就食言了。到時侯,百姓怨聲載道,外敵入侵,這並非好事。”


    “明白了……”花蠻兒心下略略寬慰,看來厲慕寒還是有可取之處,並非殘暴到完全失去人性。


    “可是,”她頓了頓,又提出疑問,“這一切跟臣妾當不當這個皇後有什麽關係呢?”


    厲慕寒唇角噙一絲苦笑:“這可是要歸功於你的能幹了,我的皇後娘娘。你如今不管是在蠻夷或者是在大昭百姓的心中,地位不比朕低。有你為皇後坐鎮。即使薩族突然鬧起來,相信你也會想到辦法自圓其說。”


    “更何況,你跟著烏梓伊學過機關布陣。朕希望你閑睱時,能夠教我軍中將領們排兵布陣之道,讓他們學點皮毛,好抵禦外敵。你也可以教花豹,這樣,能抵禦住外敵,就不需要開打了,是不是?連帶著把你們製毒煉毒的方法也教一教,好用得很!”


    厲慕寒的大言不慚真是讓花蠻兒欲哭無淚。


    搞了半天,他不惜讓她鞭一百下,也要低聲下氣請她回來,居然是為了這個原因。


    不是因為他有愧於她,也不是因為他喜歡她,而是因為她很有用!


    她花蠻兒有三頭六臂,可以母儀天下,幫他震住天下百姓,還可以順帶教教三軍將士機關布陣,製毒煉毒。


    “厲慕寒,你這個如意算盤未免打太好了!”花蠻兒惱怒了。


    厲慕寒見她著惱,忙緩了臉色,難得陪了一臉笑:“朕打的如意算盤,不也是為了天下百姓好麽?”


    “是啊,是為了天下百姓好。可是,你就沒想過我是什麽感受麽?”花蠻兒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失落,突然就把自己淹沒了。


    厲慕寒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問道:“你……是什麽感受?難道說,你愛上朕了麽?”


    花蠻兒猛然一僵,咬著唇|瓣,倔強地搖頭:“不!才不愛你!”


    是的,她才不會愛他。一個從來不在乎自己的人,何必言愛?


    厲慕寒定睛瞧了她一會兒,唇角微微揚起,抽了一絲冷笑:“那就對了。咱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麽?你嫁雞隨雞,嫁龍隨龍。你幫幫夫君,打理一下家,有什麽大不了的?隻不過你夫君這個家大了一點,是一個‘國家’。不過,不是同樣該表現出你賢內助的樣子了麽?”


    花蠻兒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要把唇|瓣都咬出血來了,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男人啊?


    她真是看不懂他!


    以前聽聞韓將軍說起他和施以柔的故事,還真是被感動了一把,真心覺得他是天字第一號癡情種。


    後來,施以柔回來了,他卻又變得不珍惜。


    現在,又這麽樣對自己。


    厲慕寒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愛情”這兩個字,這個大男人究竟懂不懂得愛情是什麽。


    花蠻兒真心覺得好悲哀,好沮喪。


    她突然心裏有一種認知。這個男人,不論自己優不優秀,不論自己對他好不好,對他有沒有救命恩,似乎都無法改變他對她的態度。


    他不會因為感動,不會因為對方出色,而對人動情。


    即使動情了,也難保長久。


    這個清醒的認知,讓花蠻兒感到疲憊,心底散失了任何希望。


    不過,也好。早點清醒早點好。


    花蠻兒自嘲地勾唇淡笑:“好!陛下,臣妾會表現出賢內助的樣子。隻要是對百姓好的事情,臣妾願意接手,並且盡心盡量完成這個使命。不過,陛下曾經答允臣妾的種種事情,請陛下一定做到。”


    “好。當然。”


    厲慕寒說著,突然把花蠻兒往下一拉,花蠻兒猝不及防,整個人突然覆在了他身上。


    他用手壓著她的腦袋,堵住她的嘴,深深吻起。


    花蠻兒被他手壓著,著實動彈不得,美眸情不自禁翕合,暈乎了一陣。


    可是,待他的手向下褪衣時,花蠻兒猛然清醒過來,她盡力挪開唇與舌,微微喘息道:“不要這樣,陛下,你的傷還沒有好。”


    “偏不!”他抬起狼腰,象征似地頂了她一下,她差點失去了自持,“你在上麵,我在下麵。你小心點,不要碰著朕傷口就行了。今天是你我大婚之夜,怎麽著也不能讓你自己過?”


    “切,臣妾實在不介意自己過。陛下保重龍體要緊啊!要是碰傷了你,那幫文武大臣不全都要我的命麽?”花蠻兒似笑非笑,溫柔體貼地說著。


    一麵掙紮著從他身上下來的時侯,還十分“不小心”的去蹭到了他腿上的傷。


    “嗯——”厲慕寒一聲悶哼,五官都蹙在了一起。


    花蠻兒趁機逃離,逃得遠遠的,再也不敢過來半步。


    厲慕寒好不容易從痛楚裏掙紮出來時,才發狠起來道:“好!花蠻兒,你這是故意的吧。你不要洞房花燭夜是吧。那行,你就在這霜雲殿好好磨,朕去紫瀟殿找貴妃。”


    花蠻兒傲嬌地抬起小下巴,別過臉去不語。


    厲慕寒氣呼呼地起來穿上龍靴,披上龍袍,就往外走。


    花蠻兒凝望著窗外被冷霜蒙了一層霧的花朵,心瓣碎了一地。


    驕傲如她,就是沒有辦法接受厲慕寒死活要她回來是因為她有著這許許多多的利用價值。


    可是,他不愛她的事實,他早就告訴過她了呀,心裏有什麽好難過的呢?


    她明知,但就是痛!心痛得快要死掉一樣!


    為什麽?


    她拭去眼角的潮潤,自嘲的笑了一笑。


    想要振作起來,卻突然不由自主地趴伏在枕上,痛哭起來。


    她想她這輩子大概就是完了。她放不下老百姓,為了維持這該死的十年和平,為了履行對老百姓的承諾,為了保護弟弟,她必須安安心心繼續當他的皇後。


    而這,大概就是最悲哀且無可奈何的事了。


    厲慕寒心裏何嚐不難過?當他半開玩笑地問花蠻兒是不是愛上朕的時侯,花蠻兒毫不猶豫地說不愛,態度又是那般輕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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