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施以柔回紫瀟殿之後,想著厲慕寒交待的話,心裏充滿著驚喜與期待。


    她趕緊令明月去準備一桌豐盛的酒菜來。又令宮女幫自己沐浴更衣,將全身塗得香香的,這才摒退所有的宮女侍婢,想給自己和厲慕寒營造一個浪漫溫馨的氛圍。


    她想起上回也有過這麽一|夜,她還趁機製造了某些假象,讓厲慕寒以為和她之前發生了什麽。


    施以柔從來沒有因為那一次的布局成功而沾沾自喜,相反,她總是暗自懊喪。就比如,在失魂忘我的親親的時侯,從厲慕寒嘴裏逸出來的就是花蠻兒的名字。


    而今夜,她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要讓他隻叫她的名字:“柔兒,柔兒……”


    厲慕寒的聲音低沉磁性,每當聽他叫她的名字的時侯,都會讓她心酥難耐。


    施以柔盯著酒壺,拿著宴會上明月偷偷塞給她的藥,加了進去。她拿著酒壺蕩了蕩,唇角忍不住輕輕揚起。


    夜深了,施以柔忍不住倒出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下去。


    她好想體驗一下,這種藥神奇的魔力。


    陛下也喝了藥酒,自己也喝了。如果待會兒兩個人都因此而熱情奔放了些,那會不會更加容易受孕。


    施以柔帶著所有屬於她自己的奇思妙想,勇敢地喝下了一杯酒。


    這時侯,摩耶正在外麵晃蕩。


    確實就是晃蕩,因為僅喝了兩三杯酒的他似乎已經不勝酒力,走路東倒西歪,好幾次都險些栽倒,不得不扶著攔杆行走。


    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喝入太多的酒,但全身就是有一股不明所以的燥熱,抓心撓肝,讓他片刻都不得安寧。


    漸漸的,他的雙眸開始迷離,心跳越來越加速,心口越來越幹渴,似乎在渴盼著什麽,企求著什麽。


    摩耶努力克製滿腦子的邪念,克製著腦海裏花蠻兒的形象,克製著想要找一個姑娘發泄的衝動,搖搖晃晃向前走著,努力往雙儀殿走去,想著回去給自己衝一個涼水澡,冷靜下來就會沒事的。


    遠遠的,他看見一屋燭光。燭光氳在窗欞上的溫暖,讓他情不自禁邁開腿往那兒靠近。


    這一定就是兩儀殿,一定就是,他加快腳步,闖入院子,推開門,闖了進去。


    水,水——


    摩耶跌跌撞撞過去,抓住幾案上的酒壺猛烈喝了兩口。


    他嗆了一下,好奇怪,為什麽越喝越渴?越喝越渴……


    陡然,他迷離的目光被榻上一個美人兒吸引住了。他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看懂了她的掙紮。


    這個美人兒似乎也有著與他同樣的無奈與糾結。


    她在撕扯著自己,扯著裙裳,扯著頭發,甚至撫著自己……


    可是,當她捕獲到他的存在時,突然目光一亮,迅捷地撲了上來,雙手圈住了摩耶的脖子。緊接著,她精準無比地吻住了他的唇,然後開始貪婪的在他的嘴裏尋覓著她所需要的甘泉。


    摩耶也需要啊,於是反過來急急切切地汲取回去……


    第73章 回到冰點


    摩耶與施以柔互相汲取著,需要著。


    他們瘋狂地糾|纏在一起,費力地解除滿身的狂躁。


    而當她被撞出滿天星星的時侯,也同樣失去任何意識。她的空虛得到一點一點填補,被燎原的星火也同時一點一點被撲滅……


    興許正是藥力的作用,他們折騰了一整夜,直到拂曉時分,方才漸漸清醒。


    當意識一點一點恢複,當他們認清眼前的人是誰時,彼此都大吃一驚,慌忙推開對方的身體。


    他們驚慌失措地隨意扯了衣裳緊緊包裹住自己的身體時,身體裏麵的欲|望之潮其實還沒有完全褪盡。但意識卻是清醒的。


    “該死的!這是怎麽回事?”摩耶大怒。


    他四處尋覓自己的衣袍,心急火燎的穿上。一想到他跟這個女人顛鑾倒鳳了一整夜,他就覺得要瘋了。


    施以柔也很困撓,她更加崩潰,淚珠就像絕堤的洪水一樣潸潸流下。


    “你還問我,我還想問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她惱羞成怒,指著摩耶道:“本宮明明等侯的人是陛下,你怎麽會闖了進來?你質問本宮做什麽?是你做錯事,是你闖進來的。來人啊,來人……”


    施以柔才剛喊了兩聲,就被摩耶欺身過去,緊緊捂住嘴。


    他急|促地低語:“別嚷。你這個笨蛋。你嚷出來,是要治本君的罪,還是要治你自己的罪。你不饒過本君,但弄壞了你自己的名聲,從此被打入冷宮,你就樂意?”


    施以柔連忙閉嘴,氤氳著淚珠的水眸立刻現出驚懼的神色,她眨了眨眼睛,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聽話,摩耶這才放開了手。


    施以柔並非傻瓜。原本她被花軼煬玷汙的時侯,厲慕寒就已經有心理障礙了,這下如果知道她和摩耶在一起,恐怕不止會被打入冷宮,逐出皇宮,從皇氏中除名都會,或者,竟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她咬了咬唇,蒼白著小臉,恨恨地催促著:“你滾!滾!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情。如果你敢說出去,本宮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摩耶此時已經穿戴好,勾唇冷笑:“放心!本君也恨不得就此一筆抹煞!”


    他聽到有宮女匆匆趕來的腳步聲,立刻施展輕功從窗戶飛了出去。


    黎明的曙光透過朦朧霧色灑在他的身上,他飛速回到了兩儀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他開始脫衣沐浴,用冷水一遍一遍地澆下,不知道用了多少桶水,摩耶狂躁的身體才終於完全平複下來。


    他頹喪地靠在浴桶壁上,水珠掛在那張立體深邃的俊龐上,那臉色顯得前所未有的嚴肅。琥珀色的俊眸深邃莫測,卻又流露出某種睿智的思索。


    他沉浸在回憶裏。


    在長秋殿上的晚宴,一幕一幕在腦海裏劃過,終於,他想到了那杯厲慕寒遞過來的酒。


    他的心裏陡然明亮起來,如果有問題,應該是出在那杯酒上。可那杯酒是厲慕寒遞過來的,那是他有意讓自己喝的麽?他知不知道那酒有問題。


    如果知道,他為什麽要讓他喝這樣的酒?沒有目的,也沒有動機。不可能是為了讓他和自己的女人搞一手吧。如果有這種心思,厲慕寒早在剛才就應該突然殺到,把自己抓個現行,讓自己無地自容才對。


    如果不知道,那就是厲慕寒是被人設計了,而這設計他的人,目的就是想和他春宵一度,那應該是他的後妃……


    後妃?


    花蠻兒肯定不會。三宮六院那麽多,卻都是新立的,誰有那麽急迫的心,那麽大膽的舉動?


    一定也不是。


    那就隻有施以柔了,這一整夜的感受那麽強烈,他很清楚她一定也喝了藥酒。否則,不會那麽迷亂,不會那麽瘋狂,不會在清醒過後又那麽懊喪。


    這麽推算,定是施以柔下的毒酒無疑。


    她給厲慕寒喝了藥酒,自己也喝了藥酒,為的就是和厲慕寒……


    可是,這又說不通啊,摩耶皺緊雙眉,明明最受|寵|的妃子是施以柔,如何要得到厲慕寒的|寵|幸還需要下藥呢?


    摩耶咬了咬牙,從水裏站了起來,擦幹身子,換上一身新的衣袍,然後再度出去。


    這件事情,他要弄清楚,如果在厲慕寒身邊,有個這麽會耍心眼的後妃,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原本這是屬於蠻夷後宮的事情,他堂堂一個國君,不願去過問那麽多。


    可是,自從對花蠻兒動了心思,他就覺得保護花蠻兒是自己的責任。如果施以柔是個蛇蠍心腸,善妒的婦人,那說不定哪天會對花蠻兒造成傷害。


    因此,摩耶一定要搞清楚是怎麽回事。


    當他回到紫瀟殿時,正聽見了施以柔與剛剛下朝的施洪昌之間的對話。


    於是,摩耶掩在了窗下的芭蕉處,側耳傾聽。


    施以柔一陣哭訴,把昨夜發生的窘事告訴了施洪昌。施洪昌聽了,初時猛拍大|腿,扼腕歎息,又責怪施以柔也喝了酒誤事,又懊喪自己坐視意外發生,厲慕寒把其中一杯酒給了摩耶。


    “那怎麽辦呢?爹爹,原本是要給陛下喝的藥,結果怎麽會給了摩耶?陰差陽錯,鑄成大錯,這是老天爺在懲罰我麽?”施以柔大哭。


    傷痛之中,她突然想起什麽,又害怕地抽噎道:“如果摩耶拿這件事情威脅我們怎麽辦?如果女兒不小心懷了摩耶的孩子怎麽辦?爹爹,你快想想辦法。”


    “你啊……”施洪昌用顫|抖的手指著施以柔,咬牙切齒,恨不得甩她一個耳光子,“生米煮成了熟飯,你才來問爹怎麽辦?我哪裏知道?摩耶不是省油的燈,怎麽辦?得看人家怎麽想?至於孩子……”


    施洪昌沉默了一會兒,忽而陰瘮瘮地笑了:“若沒有孩子,我們就被動了。可若是有了孩子,咱們反倒有了籌碼,你怕什麽?”


    “籌碼?”施以柔詫異地睜大了水眸,反問。


    施洪昌昏黃濁渾的老眼掠過一絲狠辣:“對!籌碼!你這個所謂陛下最|寵|愛的妃子,卻因為早先被花軼煬奪去清白而讓陛下垢病。他心裏對你又愛又嫌,矛盾掙紮。可這一切又有什麽用?他再愛你,看到你,隻會想起屈辱的過去。可是,花蠻兒不一樣。陛下看到她,隻會想到統一天下的勝利與輝煌。就算他們性格再怎麽要強怎麽不對付,光這點,就贏定你了。”


    被爹爹一針見血地指出三個人關係的根本問題所在,施以柔心痛如絞。


    她不是看不清這些,隻是一直以來都不願意承認。但爹爹卻無情地戳穿了一切。


    “不要再說了,爹爹,不要再說了!”施以柔痛苦地捂住嘴落淚。


    施洪昌歎息:“誒,我要說,我不能不說。因為這一切也是我造成的。我不怪你。隻怪我們當初的選擇錯了。可是,人可以錯一次,絕不可以再錯一次。這一次,我不會再急著決定對誰忠心了。”


    施以柔情不自禁追問:“什麽意思?”


    施洪昌斬釘截鐵道:“對!不會再急著決定對誰忠心了。厲慕寒也好,摩耶也罷,他們都是天子。我們何必那麽傻急著決定跟誰呢?如果有了孩子,那也是摩耶的骨肉。摩耶一表人才,不輸厲慕寒,你若是有了他的皇子,又何必一定要跟著厲慕寒呢?”


    施以柔怔住,抬眸定定地盯著施洪昌。


    “爹,七年前,你讓柔兒選擇一次,結果讓陛下疏離了我。現在,你又讓我再選擇一次麽?”她有點憤慨,“萬一又錯了呢?”


    “錯了就錯了,總比被人發現殺頭好。”施洪昌厲喝,“你又不是做不出選擇。當年,你可以選擇放棄厲慕寒,現在你一樣也可以放棄他!對於你來說,這會很難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很清楚這個道理,不是麽?”


    施以柔沉默了,痛苦地垂下眼瞼:“我是愛慕寒的,我愛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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