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鬱將近傍晚才從外麵回來,這些日子東宮太子被重臣彈劾,趙端已經有了廢舊立新的想法,太子誰當對趙鬱來說都沒有大礙,若是個有本事的,那將來便做聖主明君優待百姓,若是個沒本事,也早晚會被有誌之士拖下帝位改寫朝堂,他不在意,可有人在意,想來馮竟怕是要坐不住了,用不了多久,便會主動上門,送來他想要的答案。


    進門後暼了眼書房窗戶,見徐風堇不在,便直接去內室找人,本想問他是否吃過晚飯,推開門後卻驀地變了臉色。


    屋內一片狼藉,像是被人胡亂翻過,趙鬱走到四敞大開的檀木櫃前,撿起來落在地上的一隻鏤空半麵,那半麵年頭久遠,早已褪色,趙鬱撫摸右下角刻著的五月十五臨安字樣,微微皺眉。


    他有許多舊物都被程喬存放起來,前幾天還想趁著徐風堇不在,將這東西換個地方藏起來,卻不成想這麽快就被他.......發現了?


    趙王爺少有的犯了難,這事若是說,便一早說,若是不說,就得可勁兒瞞著,這幾月來兩人心意相通,趙鬱那層恩公身份也略有尷尬,他本想找個替身讓徐風堇跟著相認,可若讓徐風堇去報答別人,趙王爺又滿心不幹,隨徐風堇現在怎樣誇他恩公,那誇獎的都是他趙鬱本人,若徐風堇這般去誇一個不相幹的人,別說吃醋,光是想想趙王爺都能將茶杯碾碎。


    可若徐風堇知道了真相,那兩人之間,是否還僅是純粹情愛?徐風堇當時和蕭笛說得那番言論趙鬱可還記得清楚,早先瞞著身份,是想關鍵時候拿出來利用一番,但是如今瞞著身份,是不想多那一份無用的牽絆......趙鬱眸底幽深,又拿起半麵端詳起來,不知道想些什麽。


    雖然未到八月十五,朗朗明月卻也皎如玉盤,徐風堇從外頭回來,手裏拎著兩壇上等的秋露白漿,這酒味甘香醇,口感柔潤,不烈卻濃,正合他的口味,才想著進屋邀趙鬱一同喝酒,卻見石桌樹下已經站著一人,月袍寬袖發髻簪冠,光看背影便覺風姿清雅臨風玉樹,徐風堇看了半晌,正待開口,那人已然回頭,正是月下賞花的趙鬱。


    趙鬱見他手上的兩壇酒,問道:“王妃這是去哪了?”


    徐風堇上前,將酒放在桌上道:“去酒窖討來兩壺好酒,打算和王爺對飲觀星。”


    上次賞月就沒賞出個好,這次觀星又要如何?趙鬱並沒想到徐風堇見他是這種反應,莫非現在不說,是要與他酒桌對持?還是要當作無事發生?估摸後者是不太可能。


    徐風堇也覺得今日的趙鬱十分不同,臉上一幅早有準備的模樣,難道是能掐會算,知道他要今晚下套?不可能,趙鬱再厲害,也不能隔空猜心。


    兩人各懷鬼胎,相對一笑,心中卻同時道:笑得這樣好看,想來是沒安好心。


    第49章 醉酒


    說要觀星,兩人便一同入座,徐風堇給趙鬱倒酒,閑話道:“我今兒個去拿酒時路過廚房,看見廚子正在做月餅,王爺往年都是如何過中秋的?”


    趙鬱道:“若是陛下邀了便去宮裏,若是沒邀,便獨自在府上喝喝花茶,看看月亮。”


    徐風堇笑道:“那往後我便陪著王爺一同喝茶看月亮。”又歎氣道:“以前在南館大家夥也聚在一起吃酒賞月,那地方大多數人無家可歸,有些是自個兒選的,有些是生活所迫。沒家人,也不願意把身邊人當做家人,畢竟賣身賣藝的行當,有些連自個兒都瞧不上眼,更看不起一起做下賤事的同行們,還有許多更是破罐子破不再把自己當人,有時我便想,我若沒有遇到恩公,就算沒死,估摸也活不出人樣。”


    他這恩公二字說得模棱兩可,本意是想先說些往事,試探試探,看趙鬱會不會露出馬腳,卻不想趙鬱以為他知道真相,閑聊全當敘舊,話裏話外滿是感激不盡,恨不能下句就要扣頭,跪謝他的大恩大德,趙鬱心中不滿,便道:“是王妃自個兒活得透徹,並非旁人三言兩語,就能將你本性改變。”


    徐風堇搖頭道:“我那時還小,懂什麽道理,必定全是恩公的功勞。”


    趙鬱皺眉道:“王妃自謙了,幾句話而已,並沒有多大作用。”


    徐風堇自斟自飲,執意道:“有用有用,我能到現在這個份兒上,全靠恩公當年。”又道:“對了,恩公那時還說要做我的朋友,也不知如今忘了沒有,若日後還能與我做個交心朋友,再好不過。”


    朋友?趙鬱臉色一變,險些將手裏的剔透白玉杯扔到地上,心道:占我便宜,偷我真心,竟還要與我做朋友?可真是想得美。


    徐風堇每說一句都觀察趙鬱有何變化,本想等他有所不備見縫插針,可趙鬱今日還真是有備而來,不僅話少,還十分嚴肅,並且不胡亂喝酒相當謹慎,徐風堇心道果真如此,不禁誇讚自己料事如神,連給自己倒了兩杯白酒下肚,人常對醉鬼沒太多防範,若他裝醉套話,不信趙鬱還不就範。


    倒時是不是恩公本人,還不手到擒來?隻是鬱郎的臉色怎麽越來越黑?算了多喝一點,免得露餡。


    趙鬱把玩手中酒杯,沉吟許久,八年過去徐風堇仍對那晚記憶猶新,估計閑來沒事就光想如何報恩了,若想讓他心中這份恩情消淡,想來也不那麽容易,除非……


    趙鬱闔了闔眼,暗自歎氣,誰能想到他堂堂鬱王,鳳子龍孫,竟然要……竟要……趙王爺緩了緩,垂眼看向杯中明月,猶豫片刻,最終站起身走到徐風堇跟前。


    徐風堇此時已經醉眼朦朧,將自己灌得東倒西歪,他晃晃了頭,看起來有些呆怔,抬眼見到趙鬱,喃喃叫道:“鬱郎……”


    趙王爺輕撫他的側臉,溫聲道:“以前的事情,咱們暫且不談了,當年不過是隨手搭救一把,不必掛心,今晚月色……”


    話沒說完,徐風堇便疑惑問道:“鬱郎……搭救了誰?”


    趙鬱一怔,心中存疑,迂回道:“還能有誰?”


    徐風堇道:“莫非鬱郎……也像我恩公一樣救過哪條人命”


    趙鬱一聽這話,眨了眨眼問道:“王妃不是看到房間的半麵了?”


    徐風堇想了半晌,沒任何印象,便摟住他的腰身,仰頭問:“什麽半麵啊……”


    趙鬱謹慎道:“五月十五,臨安字樣的半麵。”


    “五月十五……?”徐風堇又打了個酒嗝,急忙糾正道:“哪裏有五月十五,明明是七月初七,你忘了?雙七那日,我們一同買的。”


    趙鬱捏起徐風堇的下巴仔細端詳,見他嗤嗤傻笑憨態可掬,一時分辨不出真假,試探問道:“王妃今日為何要找本王觀星?”


    徐風堇遲鈍非常,突然想到什麽,見四下無人,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趴在趙鬱耳邊得意道:“我要裝醉,然後套鬱郎的話!”


    趙鬱道:“套他什麽話?”


    徐風堇便說:“我懷疑他是我恩公,但他不說。”又委屈道:“他不說,我隻能自己找證據……”


    趙鬱依舊謹慎:“你若知道他是你恩公,當如何報答?”


    “報答?”徐風堇急道:“我都以身相許了,還要怎麽報答,後半輩子陪他愛他,人都是他的了還不行嗎?”


    趙鬱聽他說完,便瞬間放下心來,將他摟在懷裏哄道:“可以,這樣就好。”他一時高興,便放下疑心,又覺醉酒的徐風堇異常乖巧,問什麽便說什麽,壞心剛起,就見徐風堇從他懷裏站直,手裏還順出個小玉瓶,疑惑問道:“這是什麽......”


    趙鬱看清後便有些掛不住臉麵,但想到徐風堇醉酒,便大方笑道:“是個沒用的瓶子,拿來把玩的。”


    徐風堇“哦”了聲,剛要打開瓶蓋,卻被趙鬱攔住:“王妃不困嗎?不如現回房休息吧。”


    徐風堇聽他這樣說,便真覺眼皮打架,將小玉瓶握在手裏,搖搖晃晃腳下不穩,險些摔跤。


    趙王爺將後腰折扇抽出來放在石桌上,半蹲到他跟前說:“上來罷,本王背你進屋。”


    徐風堇順從地趴到他身上,問道:“鬱郎今日穿了新衣裳?”


    趙鬱輕咳了聲,算是默認。


    徐風堇又戳了戳他的玉冠,輕笑道:“還換了新發式。”


    趙鬱耳根發熱,覺得有些不對。


    徐風堇雖然滿身酒香,話說得卻越來越利落,他在自己耳邊吐著濕熱氣息,一通胡作非為後,又笑道:“鬱郎這樣精心打扮,還偷偷拿了餘三娘給我的潤膏,莫非是想……想要勾引我?”


    趙鬱猛地停下腳步,問道:“王妃酒量如何?”


    徐風堇咬住他滾燙的耳垂,咯咯笑道:“千杯不醉。”又怕他氣,忙說:“我剛剛可說得清清楚楚,並未對王爺有半點隱瞞,王爺可不能因為這事怪罪我。”


    趙鬱道:“自然不會。”聲音聽似和顏悅色,卻不知道哪裏傳來“咯吱咯吱”磨牙聲響,徐風堇覺得危險將近,剛想從他背上跳下來逃跑,卻被趙王爺雙手並用,換個姿勢,扛在肩上,直奔內室。


    徐風堇“哎哎”嚎叫:“做什麽做什麽!我可全都如實對你說了,你不能生氣!”


    第50章 紅鸞


    不常發脾氣的人生起氣來十分難辦,尤其是趙王爺這樣惱羞成怒的,他今天想著徐風堇既然知道真相,那隻有讓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消淡他心中恩情,便偷拿了潤膏,還換上了新衫,準備在今晚主動獻身,待到那時,兩人之間柔情蜜意,哪裏還談什麽恩不恩情。


    計劃的很好, 可如今看來徐風堇先前並不知情,於是便打算裝醉試探,但僅僅裝醉想來會漏出馬腳,便又裝作稀裏糊塗地說出自己的計劃,讓人掉以輕心,想來這個過程徐風堇早已確認了他的恩公身份,也怪他看到當年舊物一時心虛,亂了手腳,才會落進徐風堇的雙環計裏。


    徐風堇在趙王爺肩上掙紮些許,進門見桌上放著那隻五月十五的鏤空半麵,順手拿了起來,笑了笑道:“果然是你。”


    趙鬱此時已經平複許多,把徐風堇放在床上與他對視,徐風堇半跪著坐起身,將半麵遮在他臉上,歪著頭彎著眼笑道:“恩公。”


    事情已至此,趙鬱隻得承認,又問道:“王妃知道我為何要瞞著你嗎?”


    徐風堇點點頭道:“知道。”


    趙鬱道:“那你......”


    徐風堇將半麵放在一旁,抵住他的額頭道:“鬱郎救過我是真,教我做人也是真,可恩情是恩情,我再不濟沒學問,也能分得清楚,若是旁人我必定好好報答一番,但若是你我之間,我定不會將情愛與恩情混在一起。”


    趙鬱道:“真的?”


    徐風堇認真道:“自然是真的。我喜歡你,隻因你是趙鬱。而不是趙鬱待我有恩,才來喜歡你。”


    趙鬱注視他良久,才抬手將他摟在懷裏,溫聲道:“我先前還怕你會因為有這份牽絆,放低自己。”


    徐風堇不著痕跡的將他壓倒,咬著他下唇道:“我才不會,我要常伴鬱郎左右,做最配得上你的人。”又興衝衝地將手裏的潤膏拿起來,趴在他耳邊愉悅道:“我們來試試吧?我都學好了。”


    趙鬱本意如此,也不再多說,身體一轉,兩人便互換了位置,四肢交纏。


    他們雖都是初次,卻並非凡事不懂,徐風堇還為了這事兒仔細學了許多天,雙唇相接便一發不可收拾,錦帳春宵紅鸞湧動,親吻之時衣衫盡落,抵胸相接直覺有圓圓凸起,如石粒一般, 趙鬱從徐風堇口中退出,一路向下挪到胸前,將那興奮玩意兒嘬入口中“嘖嘖”作響,徐風堇聽著水聲隻覺得下腹收緊,腿間早已顫巍豎起,吐出晶瑩露珠,趙鬱並未比他好到哪去,炙鐵一般,藏在他雙丘之外,隻碰一下,便燙得他全身顫抖。


    徐風堇微微睜眼,眼尾掛紅,像是胭脂染色,點了新妝。


    趙鬱撐起身來,瞧他黃燭之下眼波含情,拿過潤膏挖出來些,還未動手,徐風堇便已經大大方方敞開細白長腿,任他為所欲為。


    潤膏味道奇異,像是添入了引人情動的蒸香花露,趙鬱眼前瓷白夾粉,褶褶皺皺又綿潤異常,趁著縫隙開闔之間,緩緩探入兩指,立刻被溫熱包裹,纏絞不開,也不知這潤膏是個什麽神奇玩意兒,僅僅晃動幾下,徐風堇便呻吟不斷,隻覺像躺在春水之中,激蕩不已。


    趙鬱見他舒服便叫,毫不扭捏,不禁笑了笑道:“王妃是等不及了?”


    徐風堇眉眼生春,直白道:“自然等不及了,隻想王爺立刻將我辦了,與我身體交融,合二為一。”


    話既已出,趙鬱便欺身而下,將那爆起青筋的大玩意兒,緩緩送入綿軟水漾的粉白之間,好一通廝磨頂弄。


    次日一早飯菜上桌,程喬朝內室張望許久,見趙鬱沒要出門的動靜,便神神秘秘地問岑靈:“我怎覺得我家王爺和徐風堇之間,有些問題。”


    岑靈時不時看向院內,收回目光疑惑道:“什麽問題?”


    程喬神情複雜:“就是......我覺得他們之間不像演戲,北山鎮那天又讓咱們幫著撒花瓣,又是準備拜堂,做戲莫不是要做到這種程度?”


    岑靈怔了怔道:“王爺和阿堇之間,早就不是做戲了呀......”


    “啊?”程喬忙擺手道:“不可能不可能。”


    岑靈說:“是真的。”


    程喬道:“怎麽可能,打死我也不信。”


    岑靈正待解釋,卻突然看見院內邁進一道身影,正是外出歸來的趙雋,他偷偷看了幾眼,卻不小心與趙雋對上目光,頓時手足無措,低下頭去。


    趙雋疑惑不已,怎覺得這個小兄弟異常怕他?他又不是洪水猛獸,長得也英俊瀟灑,怕他作甚?於是幾步邁進花廳,問程喬道:“弟弟呢?”


    程喬忙道:“王爺還未起身。”


    趙雋驚道:“還未起身?這都日曬三竿了。”


    程喬說:“六爺你若有急事,我去幫您叫一聲。”


    趙雋道:“算了算了,讓他睡去,也沒別的大事,不過是要出去買件東西,找個幫手。”


    程喬道:“那我這就去給您安排下人。”


    趙雋瞥了眼岑靈道:“不用再另外找人了,就岑靈吧。”


    岑靈沒想到趙雋會點他的姓名,抬起頭問:“我......我?”


    趙雋道:“這除了你還有叫岑靈的?”


    岑靈忙道:“沒,沒有了。”


    趙雋拍他肩膀,爽快道:“那就是你了,走吧。”


    岑靈隨趙雋走後,程喬依舊琢磨他心中那點疑問,眼瞅著都快到晌午了,趙鬱和徐風堇還未起身,程喬有些放心不下,走到內室徘徊一番,隱隱聽到有些動靜,像是說笑嬉鬧,聽也聽不真切,便透過紙窗往裏瞅了瞅,試著敲了敲門道:“王爺?還吃早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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