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六斤眼看著雲棠進了三清殿,誰知等到他推門一看,裏麵竟什麽人也沒有,又覺奇怪又覺驚恐,四處環顧之間,忽覺後脖梗子一陣涼風兒,嚇得欲哭無淚,一溜煙兒跑出去了。


    小葫蘆吹了口涼氣把他嚇跑,這才從房梁子上跳了下來,瞧了瞧神像後麵,“穀爺,那人被我嚇跑了,你們倆慢慢聊著,我再找別個地方睡去……”語畢化作一縷輕煙,也從窗縫溜出去了。


    “你怎麽了?被那小子欺負了?”穀夏瞧著雲棠,見她雙手抱膝,也不說什麽,就是一個勁兒地抹眼淚,他從未見過她哭成這樣,心想除了這個也找不到別的原因。


    雲棠吸吸鼻子點了點頭,“我好像被他給騙了,我就知道,這些個宮裏的男人都不可靠,鬼爺,我可怎麽辦啊?”悲傷之下,抱著穀夏啜泣的起來。


    穀夏拍了拍她背,“到底怎麽了,你跟我說說。”


    雲棠也想說說,可惜她現在抽泣的厲害,終於不抽泣了又開始打嗝兒,好不容易止住,這才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穀夏思索了一陣,“其實你也不必急著下定論,那人我雖然不怎麽喜歡,卻也了解一二,他該不會是那樣的人,估麽著那樣做也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麽原因?有人逼著他那樣不成?”


    穀夏頗為無奈,都說女人陷入情網就會變笨,即便是她也是如此,隻得耐心解釋,“你想想看,他若是真的變心,也必會是個漸進的過程,又怎會忽然之間前後反差如此之大?我想你等等他,估記著不出今晚,他也就會來找你解釋了。”


    “他有什麽好解釋的?眼見為實,是了,我本不該對他奢求太多,是我太不自量力了……我還能怨誰呢……李連,你這個王八蛋!”雖覺穀夏說的有理,可到底還是心懷怒氣,壓也壓不下去,漸漸地又有些語無倫次,開始罵起李連來。


    穀夏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聽著,一直到了金烏西墜,才將她送出門去,轉身回屋搖了搖頭。


    ☆、桂樹


    啪噠一聲,窗紙上被什麽彈了一下,又是啪嗒一聲,又被彈了一下,又是啪嗒一聲,竟被打出一個洞來。


    雲棠本正心不在焉地翻著書,開始的兩聲並未理會,這時候窗紙破了突然來了脾氣,一拍桌案,看了穆霄一眼,這是哪個挨千刀的,這般的無趣,跑這玩這麽無聊弱智的遊戲?


    剛推開窗,卻被一個黑影跳進屋來,再一看這人臉麵,先是鬆了口氣,又轉作憤恨,跟穀夏哭了一天,麵上倒是還算平靜,“殿下,您可真是童心未泯,不過根據大唐律令,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這般擅闖命官住處,可是犯法的。”


    李連忙陪出笑臉,“瞧您,還真氣了,找了你一日了,我還當你怎麽了,別氣了好麽?我給你解釋。”


    見雲棠仍不理他,又自顧自坐在對麵,“姚大人,您就別跟小的一般見識了好麽?”


    穆霄一直在榻上坐著疊衣服,這時候隻覺得渾身發麻,再聽不下去,看了看那邊兩人,“殿下,雲棠,我晚飯積了食,先出去走走……”一轉身,閃身離開了。


    李連目送她出去,“不是我嫌棄她,這丫頭有些木訥,雲棠,你怎麽和她相處的?”


    雲棠瞥了瞥他,“他是不愛說話了些,也不通事故了些,可好歹人是好人,言出必行,我沒覺得有什麽不能相處的。”


    李連知道,她這是拐著彎的說自己不靠譜呢,忙發揮不要臉的精神,“是是是,能跟大人您處的來的肯定都是好人,誰要是跟你相處不好,那得從他自己身上找緣由,您那麽心胸寬廣,大人不記小人過,也饒了我吧。”


    雲棠歎了口氣,“哎,算了,氣是氣的,可現在早已消了大半了,其實你那樣也實屬正常,我隻是不想你欺騙了我,我要什麽你一直都知道,若是做不到……也請你跟我說實話,你若是夠尊重我,我倆一拍兩散就是。”


    見她這樣沒精打采的,李連也歎了口氣,“雲棠呐,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不相信我,其實是你對自己的不信任?”


    “你這話怎麽說?”


    李連垂下眼簾,“你已是足夠的好,足夠叫我願意一心一意隻為你一個,若是我倆相處在平等的位子,你完全可以直接來質問我,然後聽我解釋……然後重歸於好……可你沒有。”


    這話說的觸目驚心,所以說,她還是自卑的?仔細想想,看來真是如此的,雲棠抬起頭來,正巧對上了李連那雙炯炯的眼睛,“所以,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我在做樣子給人看,雲棠,我十七歲了,馬上就要出去自己開府,開府之前,父皇是要把我的婚事定好的。”


    “這……是什麽意思?”他該成親了,她有機會麽?他們還有多少時間去爭取?


    李連拉了她手,“今日你去找我的時候,之所以那樣,其實是因為兵部尚書家的女兒,父皇有心叫我娶她,也透露給了母妃,今日母妃要帶她來寒涼殿看看,若是真的下了聖旨……那就是覆水難收了,所以我要叫她看不上我,嫌棄我,最好再把我的惡名傳揚開來,這樣就不會有人再打擾我們了。”


    “所以你……哎,是我自己太過自卑,我錯怪你了,不過這事你怎麽不早說,也不必引起這般誤會。”摸上李連的側臉,心中也不知輕鬆還是沉重,這……算怎麽回事呢?


    “我是怕這事惹你心煩,心想不如自己處理了,雲棠,不管以後如何,我都希望你相信我,我做的所有,都是為了你我的將來,我會把這路先給你踩平,你隻要順著心意走過去就是了。”


    瞧著他極為認真的神色,雲棠給了李連一個擁抱,“好,我們的感情,你願意堅持就好,不管走的如何,我都是感念在心的,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啊,李連,若是陛下要給你指婚,那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可以爭取一次呢?”


    李連拍了拍她後背,“不管如何,我是認定你了,我倆生生死死都在一起,隻要你不放棄,我就絕不放手。”


    雲棠靠在他肩上,“好,誰也不許放手……不過話說回來,你得叫你的人把我的窗紙補上。”


    李連失笑,“好,待會兒我叫螃蟹過來。”


    ***


    “姚大人,紫蘭殿的美人傳您今日酉時過去用晚飯。”來者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公公,瞧著還有些眼熟,略一思忖,明白了,雲棠笑了笑,“你是劉通吧?”劉通,那時候雲棠剛剛入職宮闈處,教坊的洛姑娘死了,就是他來找她去梨園閣開門的。


    劉通也笑了,“大人,您還記得我,那時候我還在內侍省呢,現在不在了,被皇帝派到紫蘭殿去了,那裏的美人娘娘正受寵,除了小的,還有幾個跟我一起的,也調到那去了。”


    “哦。”雲棠點了點頭,他說的美人娘娘其實是采菱,不到兩月,采菱已經從寶林升到美人了,還特別修葺了紫蘭殿的青鸞閣叫她入住,看來當真是受寵。


    “大人,您跟我們娘娘認識?”劉通見她出身,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嗯,認識……我知道了,幫我回複娘娘,今日酉時,我一定去。”她確實是想見采菱一麵了,可惜沒找到什麽機會,更不知如何麵對,說實話,即便是今日去,她也不知道將要麵對的是重歸於好還是一刀兩斷,不過有一個結果總比這樣幹等著好……


    “得嘞!那小的就先告退了……”劉通答應一聲,這才回去複命去了。


    雲棠靠在欄杆處望了許久,她有時候覺得,自己身邊的人和事越來越變幻莫測了,計劃總也趕不上變化,再仰頭望向天空,秋日的午後天藍的像綢子,有幾片雪白雪白的雲懶散地飄著,一會擋住了陽光天下都成了陰天,一會又飄到別處,陽光又重新普照,啊,看來是一刻也不能消停了。


    申時下值,雲棠借了清暉閣的小灶煮了鍋銀耳羹,采菱的嗓子不太好,一到春秋換季的時候就愛咳嗽,也不知到這次犯沒犯。


    煮了一半,越想越不對,又把一鍋好好的湯汁給倒了,苦笑一聲,她如今要什麽有什麽?不會覺得自己這一碗雪梨羹太過寒酸麽?


    熄了火,又把碗和砂鍋送回屋去,這才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朝紫蘭殿去了。


    大明宮裏的殿宇並沒有想象的多,所以許多殿裏都是幾個娘娘同住的,隻有像皇後、貴妃這樣的品級才有勸獨攬一殿。


    不過因為采菱受寵,紫蘭殿裏隻住著兩位嬪妃,一個是采菱,一個是薛才人,比采菱低上一級,這樣也叫采菱不至於受排擠。


    雲棠到的時候,劉通正在殿門前迎著,瞧人來了趕緊來迎,“姚大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隨小的來吧。”


    雲棠點了點頭,跟著劉通往殿裏去,拐彎的時候卻迎麵來了個人,此人身形頗為玲瓏,隻看得見頭上的金釵,錦麗的華服,身後還跟著個宮女服侍,看來該是個貴人,難不成是哪宮的公主?


    又恭恭敬敬走近了幾步,這才發現此人不是生的嬌小,而是分明隻有十二三歲的年紀,可偏偏梳了個婦人的發髻。


    思索之下,瞬間了悟,忙躬身一拜,“微臣姚雲棠,見過薛才人!”


    此人該就是和采菱同住在紫蘭殿的薛才人了,聽說過這位娘娘是民間選出來的,也聽說過年紀頗為年輕,這個時候,女孩子十二三歲就嫁人的雖然不多,卻也是有的,可今日見了這個薛才人,她還是覺得觸目驚心,這般年紀,比華陽公主大不了多少,為何命運如此不同?


    那薛才人隻點了點頭,也並未怎麽理她,就帶著宮女走過去了。


    雲棠抬起頭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突然意識到,這薛才人隻是眾多困在深宮中的妙齡少女的其中一個,雖是得了榮華富貴,卻到底是可憐的,可惜可憐人太多,沒人可憐地過來。


    直起脊背,跟著劉通繼續往前去,紫蘭殿院子裏的布置極好,滿院的繡球花,路兩旁的珍貴蘭草,牆角還長了顆粗壯的桂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此時開了一串串金黃的花穗,滿院的奇珍異草都抵不過它的香氣。


    采菱正在門口倚著,見雲棠來了雙眸一亮,忙止住她要行禮的動作,“你若是再跟我如此,我可就真的要氣你了。”語氣和從前一模一樣,若不是穿著錦衣華服,還真叫人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雲棠沒再推辭,隻站直身來默默退開一步,忍不住仔細看了看采菱,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娘娘看起來清瘦了許多,不管如何,還是要保重身子呀。”


    “好,我知道了。”話沒說完,又輕咳了幾下,“天有些涼了,還是進屋來罷,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今日我倆好好聊聊,把該說的都說出來……”也不多說,就領著雲棠往殿中走去,


    紫蘭殿最西側,靠著大桂樹的那個大殿,就是采菱的青鸞閣,據說桂樹是美好、吉祥的象征,不過這都不那麽重要,重要的是,這樹的樹蔭正巧可以遮住窗前的秋陽,桂香把整個屋子都熏地香香的。


    ☆、玉衡


    “你坐吧,我倆就無需客氣了。”采菱見她站著,似乎還有些拘束,心裏頭頗不是滋味。


    為了避免尷尬,雲棠點了點頭,先找了個位子坐下,見屋裏頭也沒其他人,這才鬆了口,“采菱,你不找我我也是要來的,那日是我過分了,你不要記在心上,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我一直拿你當我最好的朋友,我確實是氣了,但我隻需要一個解釋。”


    采菱也坐了下來,先給雲棠盛了碗銀耳雪梨羹,“想起來那時候你給我煮羹,我倆朝夕相處,無話不談,那也是我最喜歡的日子啊。”


    雲棠心酸,接過羹碗,“無話不談……那你這樣的心思,難道不是早就有了的?”


    “我……哎,雲棠,你知道我是越州人,我跟你說過,爹爹對我管教極嚴。”采菱捉著衣角,語氣也有些艱難,“其實那不是我真正的爹,那裏也不是我真正的家,若說我這一生經曆過的最像家的地方,大概就是那時候我們在清暉閣,你我的那個小屋。”


    雲棠皺眉,她還真的未聽采菱說過更多的關於她家裏的事情,無非是提了幾句她的父親多麽嚴苛,她還隻當是她家裏規矩較多罷了,“采菱,你到底是什麽人?”


    “嗬,我是什麽人?我叫江采菱,卻又不是江采菱,因為這名字也是他給的,我從未見過我的父母,我隻知道,從我記事起,我曾經隻是個被人看作是臭小子的乞丐,直到有一天我被他帶入另一個世界,那世界有遮風擋雨的屋簷,有安穩的床,有錦衣玉食,沒人知道我有多麽的欣喜……可現在想想,那才是最可怕的。”


    “那人,是誰?”雲棠怔怔地看著她,她從未想過,自己這個朋友,竟有著如此神秘的身世。


    那似乎是個不能說的人,采菱笑了笑,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地說,“後來我才發現,他竟有那樣的身世,原來我這一生都已被他納入他的謀略之中。”


    這……雲棠越來越不解,“你怎麽不逃,他哪裏對你有什麽恩情?不過是利用你罷了!”


    采菱苦笑,“逃?我是逃不掉了,這輩子都逃不掉了,這一生我已不做他想,眼下我隻期望你好好的,萬萬莫要如我這般。”


    “我不知道你為何逃不掉了,但我知道你很聰明,起碼要比我聰明,你能選好你要走的路,你這麽做肯定有你的原因,隻是我卻還是希望你能活的輕鬆一些……聽你提起你的過去,我真的真的很心疼,我知道那是一種我無法體會的境遇,初始的命運是沒的選的,可以後卻有許多可能,采菱,何不為自己試試?不管怎麽,我願意幫你。”


    她曾經氣過她對自己隱瞞,可現在,她聽了她的解釋,卻更加開心不起來。


    采菱隻點了點頭,卻沒再糾結此處,“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倒是你,你與那六皇子交情頗深?”


    雲棠垂下眼臉,思緒卻還在采菱的身上,今日她知道了太多,那是她從未想象過的,她不知道,一直到如今,采菱是如何這樣堅強地走過來的,她坦誠相待,她也不想隱瞞,“嗯,我與他在一起了,像你說的,走一步算一步罷了,起碼現在,我們是真心的,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所幸就不去顧及那麽多。”


    采菱拉了她手,“我本是不希望你和那些人攪和在一起的,不過聽你這麽說我也就放心了些,雲棠,情深不壽,誰用情更深誰就輸了,我真是怕你受傷,所以千萬莫要把自己都陷了進去,我知道六殿下此人與旁個有些不同,既然跟你好,應該也會是真心的,可人心最是不定,你倆能走到最後最好,這也是我最希望的,可若是一旦有個什麽變數,你得要能夠脫身。”


    這話有些怪異,也不太好聽,可卻是最好的朋友之間掏心窩子的話,雲棠反握了她手,“用情多深怕是控製不了了,隻是走著看罷了,若是真有那麽一天,用情再深也得當斷則斷,不過是疼個三年五載的罷了,又不會掉一塊肉下去,你放心就是了,再者說,我能感受的到,他是真的在用心對我好,若是我藏著掖著,這對他太不公平。”


    采菱噗嗤一笑,“瞧瞧,這就護上了,你想的比我明白,得了,我不說了,我就想說,我是真心希望你好,不管將來是個什麽結局,你開心幸福就好,快快吃飯罷,這菜都要涼了。”


    雲棠還想再勸一勸她,見她似乎是不想說了,心想這事也不是很急,也就順著采菱,專心去吃飯去了。


    ***


    七皇子李迥把那兩個民間高人給找來了,因此皇後獨孤婧趕緊派了人,把雲棠請去了蓬萊殿,雲棠到的時候,那兩人正背對著門口,跟皇後與李迥聊天呢。


    兩人皆是道士打扮,又都是身著青袍,頭戴銀冠,從背後看去,利落優雅的很,看背影倒真是有些仙風道骨,其中一人正手拿浮塵,腰脊挺的溜直,“無量天尊,娘娘,可否叫貧道見一見華陽公主?”


    “自然是可以的,還請兩位先生稍等。”鳳眼一瞥,正巧看到雲棠,忙去介紹,“兩位先生,這就是宮正司的姚大人,兩位若是在宮裏遇到了什麽事,有什麽要求,找她也是可以的。”


    她這麽介紹,兩位道士自然回頭去看,豈料這麽一回頭,雲棠當場愣住,這兩位道爺都是中年人的模樣,打扮的利落清爽,倒是跟從前的形象截然不同。


    而那左邊的道士也有些詫異,眼睛一眯,幾不可聞地咦了一聲,倒是那右邊稍高一些的麵不改色,先行了個禮,“無量天尊,貧道見過姚大人……”


    這道士先開了口,那另一個自然也跟著行禮,雲棠見他們倆似乎也沒有當場“相認”的意思,也不知是真個沒認出來還是裝模作樣,索性也跟著回了個禮,“兩位先生是娘娘的貴人,千萬不必多禮……”故意把那“貴人”二字咬的極重,他們倆到底幾斤幾兩她確實是不知道,可在岐州大街上穿的破破爛爛整日逛蕩的模樣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那高個兒的道士打著哈哈,“姚大人真是人中龍鳳,鳳毛麟角,不過這都依賴著娘娘會識人,娘娘,既然姚大人到了,還請娘娘帶我二人去瞧瞧小公主。”


    “好,那就請罷!迥兒,你來帶路。”獨孤婧發話,李迥答應一聲,也就帶著眾人出了書房,往寢殿去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蓬萊殿的正寢走去,步速均是極快,雲棠到了寢殿才發現,幾日不見,小公主李晏晏又瘦了許多,這個年紀的少女還未完全長開,臉頰上一般都會仍帶著些嬰兒肥,可現下的李晏晏,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瘦的能看見顴骨的棱角,因著太瘦,一雙眼睛顯得異常大,眼下一片紫青,麵無一絲血色,瞧見雲棠才抿嘴一笑,“雲棠姐姐,你來了!”就要掙紮著坐起。


    雲棠忙跑過去扶她,“公主怎麽愈發瘦了呢?這幾日還是鬧你?”


    李晏晏笑笑,“鬧是鬧,可我也有些習慣了,隻是不知道怎麽,這幾日腦子愈發昏沉,總是想睡,渾身的力氣都一點點被抽走了似的。”


    雲棠越瞧越可憐,摸了摸她頭發,“公主總會好的,七殿下找的人來了,不如叫他們過來看看?”雖是不知那兩人的道行到底如何,可既然來了,對小公主來說就是個希望,要有這樣的希望,她才能好好的支撐自己堅持下去。


    李晏晏點了點頭,“嗯,叫他們進來吧……”


    雲棠回頭,衝那二人招了招手,這才叫他們進來,又退到一旁,“兩位若是需要什麽,盡管跟我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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