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恩伯夫人的外甥現任六品翰林院修撰鄭林。”


    “那挺好的啊,翰林院都是頂頂清貴的,有道是不入翰林不入閣,他日一飛衝天……”


    “你可知鄭林是庶出?又其貌不揚,拙口笨舌早就被鄭家趕出家門分家另過了,他原配死時隻得了一口薄皮棺材,家裏精窮精窮的——”


    “三妹也是庶出。”兩人都是高門庶出,一個寡婦一個鰥夫非常相配,夏小雨懷疑夏芳兒所謂的把三妹許配給鄭林不過是個幌子。“他日鄭林一飛衝天,沒準兒三妹是我們中嫁得最好的。”勳貴說起來高貴,手裏有實權的少,掌握的多是兵權,不打仗的時候也就是榮養,真正的權力都掌握在士人手裏,“更不用說所謂再嫁由己,咱們做姐姐和姐夫的隻需要從旁提醒便可。”夏小雨明示賀蘭永做為姐夫管太寬了。


    賀蘭永卻隻聽見了“再嫁由己”四個字,是啊,初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嫁由著自己——婉兒與他隻有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若是他去留婉兒……


    賀蘭永有些失神的走了。


    一肚子草包戀愛腦,真不知道作者寫他驚才絕豔的時候,有沒有查過字典知不知道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隻不過這種小言裏麵有不戀愛腦的男人嗎?


    夏小雨搖頭歎了口氣,繼續讓丫鬟給自己卸妝。


    夏婉兒坐在窗前畫皂盒的樣式,既然已經被最高等級的市場接納,就要多開發品種,繼續擴大市場。


    昨日大年三十團年宴,她第一次瞧見了賀蘭永的妻妾們,賀蘭永很少踏足正院,兩個妾的院子卻不少去,這府裏卻沒有庶子庶女出生,難道二姐並不像表麵上單純,竟牢牢把著侯府後院?


    可春桃不是說賀蘭老侯爺過世、太夫人不再管事之後,二姐就被捉了個錯處收走了管家權嗎?


    就算是為了守孝不能生育子女,現在已經出了孝期這麽久,還是沒有喜信兒傳出來——


    夏婉兒忍不住多想了。


    一般人家的規矩是這樣的,吃完團年宴,大家一起看自家戲班子演小戲或是打牌或是自家歌伎吹拉彈唱,一起守歲到三更方才散去。


    賀蘭家人口少,藍氏不喜歡熱鬧,吃完了團年宴之後就說困了,回去休息了。


    夏小雨也沒心思帶領姨娘搞聯歡,呆了一小會兒也走了。


    她走了,夏婉兒自然尷尬了,佯裝頭疼也走了,方才走出沒多遠賀蘭永就追過來了。


    夏婉兒借機向賀蘭永道別,把自己要去廣恩伯府的事說了,又笑中帶淚的提及大姐做媒的事,“大姐自小麵冷心熱對我極好,這次她做紅媒我自是信的,隻是這次走了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姐夫——”


    賀蘭永當麵沒說什麽,可握緊的拳頭卻泄露了他的心思。


    夏婉兒知道,這個男人——心是自己的了。


    回想當時的情形,夏婉兒的手滑了一下,線稿畫歪了。她揉了揉線稿扔進了廢紙簍。


    “三姑娘,您的燕窩。”


    夏婉兒身子不好“要養”,這是賀蘭家的共識,夏小雨親自定的“食譜”,每天一盅燕窩,又有各種滋補的湯水若幹。賀蘭永又親自送了上等的官燕到梅苑,叮囑不必拘泥,想喝多少喝多少。


    夏婉兒實際上對燕窩不怎麽感興趣,現代科學早證明了這玩意兒的營養價值還不如一碗煮肉皮,但東西不重要,態度重要。


    這府裏兩位主事人對夏婉兒的照顧,讓她在汝陽侯府地位超然。


    六品官的夫人——就算嫁妝豐厚,能用得起每日一盅燕窩嗎?能用得起織造府出的上等衣料嗎?更不用說還有三個無母的繼子女要操心撫養了。


    而在世人眼裏,這樣的人已經是自己“高攀”了。


    嗬嗬。


    “侯爺來了。”守門的小丫鬟通報道。


    “請。”夏婉兒整了整衣裳,托腮望著窗外的梅花臉上帶著了一抹薄愁。


    賀蘭永進來之後,隻略一揮手,春桃、王奶娘及一眾的丫鬟全退了出去,他走到夏婉兒身後握住了夏婉兒的手。


    “婉兒。”


    夏婉兒眼中含淚抬頭看著他,“姐夫何必如此作態,你我終究有緣無份吧。”


    “誰說你與我有緣無份?自第一次見你我就認定了你是我的妻。”


    “你的妻是我二姐,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庶妹罷了,姐夫……”夏婉兒流下淚來,忽地咬了咬嘴唇反握住了賀蘭永的手,“再過幾天我就要走啦,婉兒身無長物,隻有一樣最珍貴的東西送與您——”她摟住了賀蘭永的腰……


    夏小雨側躺在床上看著“小電影”,夏婉兒略一主動暗示,賀蘭永自然把持不住自己抱起夏婉兒上了床。


    說起來單純當小電影兒看,賀蘭永身材挺好的,係統出品必屬佳品,夏婉兒外表看不出來,脫了衣裳還是個波霸,你看賀蘭永吃得多起勁兒啊,當初奶娘不知道欠了他多少奶水。


    青天白日,這兩人還挺敬業,沒用被蓋也被放帳子,現場表演,這係統智能的很,會切換中景、遠景特寫鏡頭,比島國的動作片一點都不差,尤其是破瓜時夏婉兒的痛楚跟眼角的淚還有賀蘭永的狂喜都一絲不漏的表現了出來——


    夏小雨關了vcr陷入了天人交戰,要不要這個時候去捉奸?按時間算自己現在馬上帶人過去兩人沒準兒正在開始第二輪。


    可是大過年的大家都挺忙的,自己鬧開了容易在輿論戰上“先失一招”,嗯——這個時代也有現代的毛病,大過年的,有什麽事兒年後再說,鬧開了不好——


    讓他們先美著,先睡著,正月十五自己反正是要送婉兒走的,到時候再看他們表演!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擼大綱,今天隻更這一章。


    第85章 第85章 侯爺的倒黴原配(十九)


    正月裏最重要的活動是什麽?拜年啊!宮裏拜完了就要拜親戚, 大年初二要回娘家, 各路姻親各種走動。


    夏小雨的大姐夏芳兒嫁的是廣恩伯的嫡次子,走的是文武雙修的路線,深得帝心,現在已經是一等侍衛了, 據說過了年要到下麵曆練幾年,有大前程。次子這麽優秀,把整天混日子的長兄比得什麽也不是了,人人都稱讚黃氏會挑女婿, 舍了長子選了次子, 誰也不知道其實是夏芳兒自己選的。


    芷兒嫁的是黃氏的親外甥, 是黃家新一代的希望, 現在已經升到了五品守備,兩口子都在北邊, 過年了也沒回來。


    葶兒嫁的男人文臣, 現在外放到了濟南府做知府。


    過年了四個女兒回來了兩個加一個拖油瓶, 剛剛因為捅了淑貴妃一刀替女兒出氣的黃氏有點不開心。


    “一個比一個沒良心!怪道人說女生外向……”黃氏數落著女兒們。


    “母親,栓柱過了年十九了,您替他挑撿個媳婦,過年不讓媳婦回娘家, 狠狠出口惡氣如何?”夏小雨摟著黃氏笑嘻嘻地說道。


    “二丫越來越不會說話了, 母親是那樣的人嗎?”夏芳兒摟住黃氏的另一邊白了夏小雨一眼。


    “是啊。”


    “你們倆個混帳,小的時候沒事兒就打架,大了倒知道一起氣我了。”黃氏被兩個女兒逗笑了, “你們弟弟的親事你們倆個當姐姐的也上點兒心。”


    實際上在他們這一階層,好姑娘比好小子好找多了,畢竟女孩從小受規矩管束,仔細教養規矩,就算是庶女為了自家的名聲該教導的也都會教導,論長相也絕大多數過關。


    男孩從小就受溺愛又多了些自由,自家又有權勢,若是父母再寬縱些養成浪蕩紈絝的比比皆是。


    夏栓柱長相過關,家世過關,本來就是鎮南侯世子,現在又進宮做了侍衛,京城官媒暗中傳遞的未婚男女排行榜中屬於排名頂尖的。


    可為什麽婚事拖到現在呢?個中原由大家都清楚,皇太後想要讓夏栓柱娶皇太後娘家朱家的姑娘,黃氏卻不想,朱家不像黃家到底是隔了一層不是正經的太後娘家,人家是正經的“承恩公府”,太後和皇上關係又極好,很樂意給朱家麵子,後宮妃子中兩個姓朱的都很受寵,是以朱家這些年愈發的“膨脹”,好像整個四九城都裝不下他們了,男丁不思習文學武,女眷心比天高。


    原先黃氏也曾想過給皇太後麵子,後來去朱家幾次探過口風,人家還覺得嫁鎮南侯府世子是“低嫁”呢,這麽不知自己的斤兩,黃氏也就歇了那份心思,借著玄苦大師說栓柱不宜早娶當娶的名頭,耍太極把這事兒給推了。


    這兩年皇太後大約也看出來朱家的那點兒小心思了,叫人申斥了好幾回,連宮裏的兩位姓朱的妃子也被她斥責教訓了幾次,朱家老實了些,又知道是朱家先看不上夏家的,冷笑了兩聲之後,送了兩盤子金元寶給黃氏,讓黃氏早點給栓柱娶媳婦。


    因此黃氏這才開始大張旗鼓的給栓柱找媳婦。


    夏小雨摟著黃氏,“栓柱的婚事我們自然上心,可還有一個人的婚事得請母親示下呢。”


    “誰?”黃氏佯裝不知。


    “婉兒啊。”夏小雨瞧著靜靜地坐在一旁裝壁花的婉兒,許是戀奸情熱,根據vcr昨晚賀蘭永趁著黑夜又溜去了梅苑,兩人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快亮了賀蘭永才走。


    難怪婉兒眼底有藏不住的黑青臉上卻透著一股子粉紅水潤。


    “婉兒?”黃氏將目光放在婉兒身上,大過年的,婉兒到底沒敢穿太素,穿了件四季平安麵子白狐皮裏子長襖,水紅色麵子的鹿裙,頭發挽成倭墮髻帶了個赤金纏絲的金鳳釵,臉上隻薄施了脂粉點了口脂,坐在那裏自有一股風流韻致,黃氏人老成精,瞧著婉兒這一身的做派和眼角眉梢的風情眉毛就是一皺。


    她看向了夏小雨,夏小雨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黃氏氣得手緊握成拳,真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早知如此當初她生下來就應該扔糞桶裏淹死。


    “母親,我等您的示下呢,您若是準了,那些人打聽栓柱的時候就幫著我順口提一提婉兒唄,沒您的話旁人都覺得我是瞎說的呢。”


    “你也是堂堂汝陽侯夫人,哪個敢不把你的話當真?”黃氏捏了捏夏小雨的臉,“你放心,娘一定幫你辦到。”


    夏芳兒在旁邊抿著嘴樂,不提自己原先打算給鄭林和夏婉兒保媒的事了,鄭林長得不怎麽樣但有內秀,文章寫得好、字寫得也漂亮,最要緊的是有急智,曾被皇上誇讚過幾次,眼見是要一飛衝天的,讓婉兒撈到這麽個夫君,便宜死她了。


    夏婉兒低著頭,默默握緊了拳頭,早晚有一天……


    黃氏是個交遊廣闊的女人,她大方、爽朗總是樂嗬嗬的人緣自然是極好的,這次又放出風聲說要替長子擇媳,那些家裏有女兒的自然動心,夏家後院清靜,隻有兩個兒子,沒有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真心疼女兒的人家都覺得夏家是一等良配,從初三到正月十五有意向過來打探的人絡繹不絕,帶女兒在黃氏麵前晃的更是不知凡己。


    黃氏每次都不忘了宣傳一下自己庶出的女兒婉兒在婆家守寡六年,如今也要再嫁。


    本來有些知道風聲的人家怕娶了婉兒得不到鎮南侯府的支持,見黃氏也出動說了婉兒的事,知道黃氏“原諒”了夏婉兒,還真有暗中提親的——沒人正式做媒,隻是提一提,正月裏是不保媒的。


    黃氏匯總了這些消息,挑撿著“適合”夏婉兒的告訴了夏小雨,夏小雨當然——


    “三妹,你覺得哪個好?”夏小雨握著夏婉兒的手指著一張紙上寫著的四個名字說道,其中赫然還有鄭林的名字,畢竟京城符合條件的鰥夫有限,夏芳兒不想做媒,還有旁人想呢。


    夏婉兒低著頭揉著衣角,“二姐,你能容我想想嗎?”自己和姐夫的事不能由自己的嘴說出來,得姐夫說或是——等二姐發現。


    她正想著二姐夫呢,賀蘭永就來了,這位侯爺原來是繞著正院走的,夏婉兒回來之後,倒來得“多”了。


    “給侯爺請安。”夏小雨先站了起來福了一福身,主動過去幫賀蘭永解披風,“您來的正好,母親把三妹要再嫁的消息放了出去,好幾家夫人要給婉兒保媒呢,母親挑撿著裏麵條件不錯的讓三妹選,您常在外麵走動想來也是認識這些人的,我想著求您幫著參詳參詳。”


    參詳什麽?賀蘭永瞧著夏婉兒,婉兒看了他一眼,眼睛裏就帶上了淚光,昨夜還抵死纏綿的男人,白日裏就是別人的丈夫了。


    賀蘭永把那張紙拿過來瞅了一眼,黃氏和夏小雨都知道所謂的讓夏婉兒“選人”就是個幌子,夏婉兒是不會嫁這些人的,篩選出來的人都是家世過得去,自身不是有功名就是有實缺,有一定的前途,妻子都是“正常死亡”,本身名聲也不差的鰥夫,年齡從二十六歲到三十六歲不等,別說夏婉兒是守寡的,已經二十六歲就是從未嫁過,嫁給這些人做填房都不算是低嫁。


    賀蘭永瞧著這名單眉頭緊鎖,家裏出了孝他重新在外麵交際活動實缺,對京裏最新的情況也有所了解,這名單上的人真都不錯,他看了眼婉兒,婉兒寧願不要做這些的正妻,也要跟他嗎?


    心裏難免又自我感動了一番。


    “我瞧著這些人都不配三妹妹。”他把名單放下了。


    “哪裏不配?”


    “都不配。”


    夏小雨臉上帶了薄怒,“我與母親忙了半個正月,怎麽到你這裏就隻有都不配了呢?有本事你去找去!找一個比這名單上的人官位都高、家世都好、模樣都俊的去!”她把名單塞到了賀蘭永的懷裏。


    她算是把傻白甜演到極致了,三個人身處一室眼瞎到完全看不出丈夫和妹妹之間從頭到眉一直眉來眼去,還想著讓丈夫替妹妹找個好男人當丈夫呢。


    她自己心裏開心的直翻騰,兩位經事的老嬤嬤和媳婦子珍珠有點看不下去了,夫人怎麽這麽單純呢,看不出來侯爺從進來就一直盯著三姑娘瞧嗎?三姑娘瞧著侯爺的眼神兒也不對。


    別是這兩人已經有一腿了吧?


    賀蘭永見過個陣式,自己提納婉兒的事好像有點沒有切入點,正在猶豫呢,夏小雨把名單往他懷裏一塞,“你出去吧!去給我找個好三妹夫去!”把他趕出去了。


    他一走夏婉兒也坐不住了,“二姐,您別為了我的事跟姐夫吵架。”


    “我不是吵架,是催他出去做事,他心裏還是惦著你。”


    夏婉兒嚇得臉一白,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難道二姐懷疑了——


    “所謂妾通買賣,就算是貴妾也不過是說起來好聽罷了,姐是無論如何不會讓他欺負了你的,出了正月姐一定給你好好說戶人家把你嫁出去,堂堂正正的當夫人。”說到這裏夏小雨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擠出一滴眼淚來。


    “姐,我明白了。”二姐實在是個單純的人啊,夏婉兒被她的一番話堵得說不出來什麽了。心裏暗暗決定就算是以後得寵也要保護姐姐,照顧姐姐。


    夏婉兒又和夏小雨說了一會兒話就告辭離去了,臨走夏小雨還送了她兩樣點心,讓她回去吃。


    待送她出了門,夏小雨就被一臉不讚同的兩個嬤嬤和珍珠給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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