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蕭景瑞話音落下,餐桌上,氣氛一度尷尬下來。


    就在這時,隔著蕭月柔坐著的蕭瀚霖,忽然伸出筷子,在蕭景瑞腦袋上敲了一下。


    那蒼老的臉上,帶著幾分憤怒。


    蕭景瑞縮了縮頭,幹笑道:“您看您,話也說不出口,就會動手打,打了這麽些年還不夠?”


    砰!


    老太太重重一拍桌子,冷聲道:“蕭景瑞,你給我好好說話,要是再胡言亂語,我就讓人把你丟出去醒酒!”


    “媽,你想讓我說什麽?”


    蕭景瑞眉毛一挑,轉頭望向老太太,“說真話?還是說假話?要是說真話,您受得了嗎?”


    “你!”


    老太太怒不可遏。


    蕭景雲怒喝道:“景瑞,你也太不像話了,平日裏不著四六也就罷了,有你這樣氣自己親生母親的嗎?”


    “我說錯話了?”


    蕭景瑞後知後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對不起大哥,我這個人喝多了,就是喜歡胡言亂語,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樣,我自罰三杯,你們說你們的。”


    “不可理喻!”


    蕭景雲看了一眼母親的臉色,隨後望向於秀華。


    “於氏,想必召你回帝都的目的,你已經知道了。


    我跟你們於家人說過,他們也十分讚同讓你回蕭家。依我看,二十多年前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就翻頁吧。


    你和蕭良流落在外,這麽多年吃了不少苦,蕭家會拿出相應的補償。你看看這些東西夠不夠,要是有什麽別的要求也可以提出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沒必要藏著掖著。”


    說著,蕭景雲拿出一張清單,上麵寫著各種各樣的條件。


    豪宅、豪車以及補償款等等,羅列了十幾項。


    看上去,條件非常豐厚。


    於秀華手足無措,有些不解道:“不是說好了隻是來看看老爺子嗎?怎麽……”


    “那隻是個托詞,不這樣說,還要費多餘的力氣。”


    蕭景雲擺擺手道:“老太太說了,準許你回帝都蕭家,對於當年的事情,我們蕭家也深表歉意,這就是我和老太太商量出來的誠意。


    你要是不滿意,可以提出來。”


    於秀華搖搖頭,臉上帶著幾分急切。


    正當她不知如何回答時,一旁的蕭良忽然眯起眼睛。


    “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蕭景雲輕笑道:“但說無妨。”


    “你們蕭氏宗族,到底誰說了算?”


    蕭景雲愣了愣,笑容一斂,朝老太太拱了拱手。


    “當然是我娘。”


    “原來如此……”


    蕭良恍然點了點頭,隨後望向老太太。


    “鬥膽詢問老太太姓氏。”


    老太太同樣有些詫異,不過還是板著臉道:“上官清,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隻是好奇啊。”


    “好奇什麽?”


    蕭良嗤笑道:“原來這偌大的蕭氏宗族,主事的人卻姓上官。那麽請問,蕭氏宗族為何不改做上官宗族?”


    “蕭良!”


    蕭景雲和上官清臉色同時沉了下來。


    前者不悅道:“你雖然即將回歸蕭家,可也不能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老爺子病危後,母親一個人操持著整個蕭家,她已經是個年逾古稀的老人了,你如何能對她惡語相向?”


    “抱歉,我隻是不解。”


    蕭良笑吟吟道:“按理說,蕭家老爺子就算病倒,下一代還有男丁,請問你是沒能力管理這偌大的蕭家嗎?


    還是說,老太太活著的時候,你根本沒資格掌管蕭家?”


    蕭家這兩句話,可以說是字字誅心。


    “住口!”


    蕭景雲氣的老臉通紅,放眼望去,蕭家人除了蕭景瑞,有一個算一個,盡皆怒不可遏。


    蕭良的話,就像是觸碰到了他們的某種逆鱗。


    上官清重重冷哼一聲,“老太婆我這般年紀,還要被一個小輩這般中傷。


    罷了,念在你從小沒有父親教化,我不與你一般見識,再敢亂說話,蕭家家法也是治得了你的。”


    “狗屁!”


    蕭良冷笑一聲,起身目光環視眾人。


    “念在老爺子當年對我媽還算不錯,如今彌留之際,我才陪同來探望一眼。


    要不是這樣,你們蕭家的大門,我這輩子也不踏入半步。”


    說話間,他將蕭景雲遞給於秀華的清單撕得粉碎。


    此話一出,滿桌子的人,全都瞪大眼睛。


    上官清氣的上氣不接下氣,顫抖著手指著蕭良。


    “你……你個孽障!”


    蕭景雲一家四口,紛紛起身討伐蕭良。


    其餘旁係一幹人等,也是怒目而視。


    蕭雅、蕭倩等一幹女子,已經要將手指戳進蕭良眼睛裏。


    “你這個有娘生沒娘教的野孩子,竟敢來我蕭家大放厥詞!”


    “讓你們母子回來,是老太太格外開恩,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堂堂蕭氏宗族,豈容你一個小輩惡意中傷。”


    “……”


    蕭良看了一圈,笑容愈發冰冷。


    “對,我是個野孩子,但這一切,都是拜你們蕭家所賜!


    你們今天大言不慚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我媽親身體驗過的苦難。


    高高在上的蕭氏宗族,道貌岸然的虛偽小人。


    蕭家,笑話!”


    蕭良說完,轉頭望向於秀華。


    “媽,老爺子你也看過了,當年情分已經盡到,我們走吧。”


    一旁,蕭瀚霖蒼老的眼中淚珠滾滾。


    蕭月柔急得滿頭大汗。


    至於蕭景瑞,放下筷子,拍了拍手,抬眼望著蕭良。


    那滿是笑容的臉上,帶著幾分沒說出的遺憾和不甘。


    於秀華拽了拽蕭良胳膊,示意讓他別再開口,隨後起身給蕭瀚霖鞠了一躬。


    她知道,這一別,就是最後一麵。


    經過今日之事,就算是在蕭瀚霖的葬禮上,她也很難再來。


    再看一眼蕭景瑞,於秀華長長呼出一口氣,像是徹底放下了二十多年的執念。


    一言不發,跟著蕭良朝門外走去。


    “站住!”


    上官清麵色陰沉,一字一頓道:“說了這麽多大逆不道的話,就這麽輕而易舉的一走了之?”


    蕭良腳步一頓,回過頭,玩味道:“不然,你當如何?”


    “當然是讓你給奶奶道歉。”


    蕭野冷哼一聲,伸手抓向蕭良胳膊。


    然而下一秒,蕭良一掌拍在他肩頭,將他震退了兩米開外。


    蕭野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你也是武者?”


    此話一出,蕭家眾人紛紛緊張起來。


    蕭景雲對門外喝道:“南北二老何在,給我拿住這小子,關進偏房去!”


    門外,兩名白衣高手大步走進門來,一左一右,朝蕭良圍了上去。


    蕭良目光流轉,望向蕭月柔,淡淡道:“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蕭月柔微微一怔,“什麽問題?”


    “你們之所以想讓我回蕭家,恐怕並不是什麽良心發現,而是為了給千秋大會,找個替死鬼吧?”


    此話一出,蕭家人人瞠目結舌,如同見鬼似的望向蕭良。


    “不……不是。”


    蕭月柔剛要搖頭否認,蕭景雲便在一旁驚呼出聲。


    “你是怎麽知道千秋大會的?”


    蕭良輕蔑一笑,“看來,我的想法並沒有錯。”


    就在剛剛,望著蕭家人一定要將他留下來的嘴臉,他忽然想起白天沈紅袖說的,蕭家巴不得讓他去千秋大會。


    也正是這句話,點醒了他,讓他明白蕭家的真正目的。


    蕭家這一代,隻有蕭野一個男丁,而王族規定,每個宗門必須派一個嫡親參加千秋大會。


    偌大的蕭家,除了蕭野這個未來的宗族繼承人之外,再沒有人符合參加的條件。


    而千秋大會,宗族子弟向來九死一生。


    所以,蕭家人就將目光轉移到了蕭良這個流落在外的“野孩子”身上,雖然被趕了出去,但蕭良依舊是蕭家嫡係血脈,符合規定。


    是不是武者都不要緊,隻要讓他在千秋大會之前,打上半步先天高手的標簽,就可以保住蕭野這個繼承人。


    想通了這一層,蕭良對這偌大的蕭家,更是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蕭月柔怔了怔,猛地轉頭望向上官清。


    “不是說,隻是讓他去參加宗族排名爭奪嗎?怎麽會牽扯到千秋大會。”


    上官清目光冰冷,淡淡道:“蕭野是蕭家唯一的繼承人,他不能出事。”


    這話一出,幾乎就相當於承認了蕭良所說的話。


    蕭月柔麵色一白,呆呆坐在椅子上。


    蕭景瑞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平靜望著餐桌。


    至於蕭瀚霖,也不折騰了,呆坐在椅子上,渾濁的眼中,滿是疲倦。


    蕭良確認了心中的答案,反而一身輕鬆。


    “既然說開了,那就動手吧。”


    蕭南蕭北二人對望一眼,同時對蕭良抓去。


    一出手,先天高手的氣勢便外放出來。


    蕭良自知不敵,卻也不打算束手就擒。


    他的確打算去參加千秋大會,可自己去,和被人逼著去是兩回事。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劍吟聲。


    一道寒光從門外爆射而來,精準的攔住了蕭家兩位先天高手,讓二人伸向蕭良的手不得不抽回。


    長劍深深釘進餐桌內,劍身微微顫鳴。


    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滿外緩步走了進來。


    “誰敢動他!先過我這關。”


    蕭南蕭北二人對望一眼,皆是滿眼忌憚。


    “關外遊俠,段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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