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遙遙望去,鍾不歸幹癟的身軀,漸漸映入眼簾。


    身上釋放的,同樣是大宗師強者的氣息。


    皇甫翔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不過很快,神色便冷了下來。


    “正準備滅了風雪樓提再去收拾你,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就憑你和姬子衍,當年不過是老夫手中的玩具,嘿!如今也敢大放厥詞。”


    下方的歐陽仙姑麵色一喜,急忙道:“老師,是鍾不歸來了,看樣子是來幫我們的。”


    雲千秋輕輕點頭,臉上的凝重之色,絲毫沒有緩和。


    她和鍾不歸交過手,清楚如今的鍾不歸,早已不是當初山海門那個不可戰勝的武學閣主。


    最多,也就和他相當。


    要戰勝皇甫翔和姬子衍兩個大宗師,比登天還難。


    “貞兒,帶著大家離開吧,無論此戰結果如何,永遠都不要再回雪羽山了。”


    “弟子遵命!”


    歐陽仙姑深深看了一眼雲千秋,轉身朝山下大步離去。


    鍾不歸縱身掠入戰場,朗聲笑道:“雲千秋,想不到老夫這輩子,還有跟你並肩作戰的時候,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沒求你來。”雲千秋冷著臉,顯然不買人情。


    “行了,老夫不跟你吵,這兩個,你挑一個吧。”


    眼前的二人中,皇甫翔乃是一劫大宗師,姬子衍還要高一劫,達到了恐怖的二劫,是登上了大宗師榜的強者。


    雲千秋一言不發,朝著姬子衍走去。


    鍾不歸也不客氣,斜眼看著皇甫翔。


    “皇甫投降,五十年前在關外,要不是你跑的快,老夫當時就該剁了你的狗頭。”


    皇甫翔寒聲道:“那一戰,我幾十個兄弟被你斬盡殺絕,今日總算等到一個機會為他們報仇。”


    “既然你這麽想念他們,老夫今日就送你去跟他們團聚。”


    說話間,鍾不歸悍然掠向皇甫翔。


    如今的他,隻剩下一劫大宗師的實力,甚至連當初的一半都不如。


    可他畢竟是到達過巔峰的強者,無論實力退化成什麽樣子,一身傲骨仍然存在。


    一旁的雲千秋和姬子衍,已經展開了生死搏殺。


    一個一劫大宗師,一個二劫大宗師。


    加上之前的巨大消耗,雲千秋打的異常艱難。


    堂堂超級宗門的上代門主,所使用的武學,還是地級武學。


    相比之下,對麵的姬子衍,作為天閣核心人物,使用的也是天閣的天級武學禦風劍。


    境界和武學的雙重壓製,讓雲千秋一度抬不起頭來。


    相比之下,鍾不歸作為昔日山海門武學閣主,掌握的武學不計其數。


    縱然境界相差了些,短時間內仍然可以勢均力敵。


    四位大宗師強者戰鬥,產生的恐怖威勢,波及方圓幾公裏範圍。


    幾人腳下的山頭,都被轟的千瘡百孔。


    一道道恐怖的真氣瘋狂碰撞,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山下的蕭良和段長風一退再退,不得不找了一塊巨石作為掩體,才勉強沒有被恐怖的真氣震傷。


    看著上方戰鬥的駭人聲勢,蕭良心下不禁一陣感慨。


    “大宗師強者,真是恐怖的,不知道咱們啥時候能到這個境界。”


    段長風繃著臉看向上方,一言不發。


    蕭良忍不住推了推他,好奇道:“被嚇傻了嗎?說話啊。”


    段長風麵色僵硬道:“大宗師境,不是誰都能成的。”


    “我知道啊,得需要時間累積。”


    段長風搖頭道:“光有時間也不夠,還要有天賦才行。”


    “你看我天賦怎麽樣?有希望成大宗師嗎?”


    “有!”


    段長風篤定點頭,遲疑了下,道:“不過……成為大宗師也很危險。”


    “危險?什麽危險?”


    “大宗師劫和普通的先天劫完全不同,先天劫衝不過去,最多就是重整旗鼓繼續突破。


    可若是大宗師劫出了差錯,是真有可能死人的。”


    蕭良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就算成了大宗師,也有可能死大宗師劫之下?”


    “沒錯,所以絕大多數強者到了大宗師境,便選擇壓製實力,不會繼續提升了,避免死在大宗師劫之下。


    大宗師境,一劫一重天,度的劫越高,死在大宗師劫之下的概率就越大,很少有人願意冒險度劫。”


    “也就是說,現在外麵的大宗師,大多都是一劫?”


    “差不多吧,也有命硬的,能僥幸到三四劫,但那隻是鳳毛麟角,基本上都存在於大宗師榜上。”段長風點頭道。


    蕭良聽完,對於大宗師這個境界,有了全新的認知。


    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武道之路的盡頭,就是大宗師境。


    “大宗師之上是什麽境界?”


    “我也不知道,沒聽說誰能突破九劫大宗師境,傳聞百年前,縹緲山莊門主順利邁入九劫大宗師境,應該是當世第一強者。”


    “比老黃還強?”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段長風再度搖頭。


    他畢竟隻是個先天武者,要不是遇到蕭良,現在還苦逼的壓製境界不敢度劫。


    這些傳聞,當年還是在關外流浪的時候聽說的。


    “什麽人!”


    正當蕭良思索間,段長風悍然拔劍起身,對著石頭另一端喝道。


    蕭良也聽到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正在快速靠近。


    兩人從巨石後出來一看,便看到成群結隊的風雪樓弟子,正在朝此處快速走來。


    領頭的,正是風雪樓門主歐陽仙姑。


    葉子衿也跟在她身邊,和後麵絕大多數弟子一樣,此刻看上去灰頭土臉。


    見到歐陽仙姑,段長風提著劍擋在蕭良身前,眼中滿是警惕。


    “不要緊張。”


    蕭良輕輕拍了拍段長風肩膀。


    對麵的歐陽仙姑見到蕭良,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不過相比於從前,眼中倒是少了許多敵意。


    “鍾不歸是你派來的?”


    “是求來的。”蕭良糾正道。


    歐陽仙姑點點頭,平靜道:“謝謝。”


    說罷,她擔憂的望向後方大宗師戰場。


    隨著時間推移,從這裏都能察覺到,雲千秋的狀態正在一點點下滑。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落敗。


    蕭良收回目光,平靜道:“歐陽門主,不管你作何選擇,至少此刻,我們和風雪樓有著共同的敵人,我提議暫時放下恩怨,來這邊躲躲吧。”


    歐陽仙姑點點頭,讓身後弟子到蕭良和段長風身旁躲起來。


    “蕭良,我知道你想讓風雪樓歸順戰域。


    從現在起,這些風雪樓的弟子,就交給你了。


    她們都是很好的孩子,也不曾殺過任何戰域的人,你帶著她們離開吧。”


    蕭良聽出了這話中的弦外之音,平靜道:“歐陽門主莫不是要去參加大宗師之戰?”


    “老師有危險,做弟子的,豈能不管不顧?”


    “可你去了恐怕會幫倒忙。”


    歐陽仙姑皺了皺眉,忌憚的望著上方的戰鬥聲勢,抿著嘴一言不發。


    蕭良平靜道:“再等等吧,古時候砍頭還要午時三刻呢,就算你急著送死,也該挑個好時候吧?


    現在去了,豈不是讓你的老師分心照顧你?”


    歐陽仙姑徹底靜默,沒有出聲反駁。


    此時上方的戰鬥聲勢越發浩大,隔著老遠,蕭良看到雲千秋吐血倒退。


    就連那強悍的大宗師氣息,也在逐漸萎靡。


    境界和武學的雙重壓製,雲千秋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一旁的鍾不歸抽空看了一眼戰場方向,急的大喝道:“雲千秋,你這個蠢貨,老子來告訴你禦風劍的弱點。


    用你的劍,從上路進行突破,真氣匯聚於一點,他奈何不了你。”


    雲千秋顧不得與鍾不歸慪氣,急忙依言照做,飛身朝更上方掠去。


    雖然鍾不歸很討厭,但不得不否認,作為昔日山海門的武學閣主,鍾不歸在武學上的造詣還是很高的。


    果然,姬子衍眼中浮現一抹忌憚,同時跟隨雲千秋升空。


    兩位大宗師一路上升,直接飛入了雲層中。


    鍾不歸收回目光,專心對付眼前的皇甫翔,心中陡然升起一抹虎落平陽的落寞之感。


    被囚禁這四十年,他的武學毫無寸進,反而倒退了許多。


    以至於連當初的小角色,都跳到了他頭上興風作浪。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


    “天罡劍!”


    鍾不歸伸手一招,一根樹杈出現在他手中,周身流轉泛著紫芒的劍氣。


    這一刻,仿佛這小小的樹杈,成為了天地間最鋒利的神兵利刃。


    對麵的皇甫翔眼中流露出一抹豔羨和貪婪,平靜道:“鍾不歸,交出山海門收藏的武學,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鍾不歸滿眼諷刺,冷笑道:“給你,憑你這廢物,能學得會嗎?”


    “不勞你操心。”


    皇甫翔抬頭看了一眼,冷笑道:“你我都清楚,戰鬥即將分出勝負,隻要雲千秋一死,我和姬兄聯手,頃刻間便能殺你。”


    鍾不歸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終於沒再開口。


    盡管張狂一世,他也不得不承認,皇甫翔說的沒錯。


    雲千秋,已經快不行了。


    他沒辦法去支援,如果不出意外,兩人的結局,應該已經注定。


    回望一眼山下,鍾不歸眼中疲態盡顯。


    “奶奶的,要是有瓶酒就好了。”


    說話間,雲端之上,幾滴鮮血灑落,雲千秋宛如斷線風箏,身形急速向下墜落。


    一身氣息,幾近油盡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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