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東宇聽完,直接大聲反駁。


    “古老將官,此言差矣!”


    他這反應,讓場中眾人皆是始料未及。


    穆東宇道:“我毫不懷疑如果把古老將官放在蕭良的位置上,老將官會甘願犧牲奉獻,無怨無悔。


    可是蕭良他不一樣,他已經不再是戰域的人,可以說此番偷襲三大超級宗門,重創幾十個中大型宗門,皆因義氣。


    而我們呢?卻將這種義氣當做是理所應當的付出,心安理得享受著他摘下的勝利果實。


    東宇年紀尚輕,不懂那麽多是非,可我想想問問諸位,這樣做,真的對麽?”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啞口無言,不約而同的看向正前方的老帥。


    老帥緩緩道:“盡管東宇是我孫子,我不該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但這一次,他說的沒錯。


    跟蕭良的身份沒有關係,不管是他還是宗族、王族,不管之前是不是立過功勞。


    隻要是與我們站在一條戰線的人,戰域都不應該袖手旁觀,坐視不理。


    一方有難,八方不動,所謂的戰域聯盟,還有什麽意義?”


    眾人認同的點了點頭,卻是一臉為難。


    古老臉色難看道:“穆帥,咱們手裏,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了,要是但凡還有一個大宗師,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派去支援。


    可您知道,淩風和龍羽兩位大宗師都在回廊呢。”


    “事到如今,也隻有王族出麵,方能化解這一場危機了。”


    老帥看向穆東宇,道:“我讓你通知幾個王族,有消息了沒有?”


    說起這個,穆東宇臉色更加難看。


    “我第一時間就聯絡了最近的瞿氏王族,但是瞿氏王族的管家告訴我,瞿振堂和武閣的人去了獵場,至今未歸。


    並且,那管家告訴我,蕭良前不久才去過他們家,多半沒什麽事情。


    我怕電話裏說不清楚,就先後派了幾波人去瞿氏王族請人,奈何直到現在,還沒有瞿氏王族高手出動的消息傳來。


    我估計,瞿振堂多半是指望不上了。”


    老帥點點頭,接著問:“另外三個王族,也沒動靜吧?”


    穆東宇撇嘴道:“四個王族同氣連枝,隻有彼此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出手,否則的話,一個不動,其他的也不會動的。”


    下方的古老將官怒道:“這群王族,早就連尋常的宗族都不如了,一個個傲氣衝天,根本不將官府放在眼裏。”


    老帥臉色鐵青,直接拿起桌上的電話。


    “給我接瞿氏王族!”


    “對,我找瞿振堂!”


    沒一會兒,電話另一端傳來瞿振堂風風火火的聲音。


    “老帥,您怎麽想起找晚輩了,有事嗎?”


    “瞿振堂,你搞什麽鬼,戰域幾次三番讓你派人去寧城支援,你為何按兵不動?”


    瞿振堂急忙道:“冤枉啊老帥,不是我不動,是我根本沒收到消息,寧城出事了?”


    老帥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道:“蕭良的山莊,正在被大宗師圍攻,你們王族的大宗師閑著也是閑著,趕過去救個火總不至於累死吧?”


    “是是,我這就請老爺子出山,火速趕往寧城。”瞿振堂大聲保證道。


    “這可是你自己保證的,出了差錯,我拿你是問!”


    說完,老帥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散會!”


    ……


    群賢山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焦烈三人仍舊死死糾纏著蕭良,不願意讓他回到護山大陣中。


    “二位,再堅持一刻鍾,他必敗無疑!”


    焦烈還在給另外二人打氣,而蒼鶴門和血劍門老門主,早已沒了心氣。


    可是門中弟子都在下麵看著,就這樣離開,兩人也著實不甘心。


    蕭良對九把劍的操縱愈發熟練,如果時間足夠,他可以生生耗死這三位大宗師強者。


    然而,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出現任何差錯了。


    從戰鬥開始,他都不敢使用自己所熟悉的天級武學。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現在使用的是煞氣,相比於真氣滿是雜質,可謂是傷人傷己。


    而星辰劍和血虹劍訣,都是用真氣使用的武學。


    他不知道,用煞氣會產生怎樣的效果。


    這就好比汽油車裏加柴油,搞不好就要報廢。


    不過,他已經來不及去琢磨新的武學對付這三位大宗師強者。


    一旦被焦烈三人拖延過去,不光他要死,歐陽仙姑和喬嫣然也斷然沒有活路。


    一念至此,蕭良幹脆把心一橫。


    星辰劍的最後一式躍入他腦海中。


    換做他平時的實力,就算吃回氣丹吃到撐死,也絕對沒能力施展這第三式。


    但現在,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他有了嚐試的資本。


    九把劍光芒消散,在蕭良麵前匯聚成一把巨劍。


    巨劍握在手中,蕭良一身氣息陡然變得暴戾狂躁起來。


    劍鋒上流轉的煞氣,隨時迷失他的心智。


    他感覺自己墜入了一種如夢似幻的情境中,渾身傳來一種撕裂般的痛楚。


    可他的頭腦,卻在這疼痛中變得格外清晰。


    巨劍舉過頭頂,從劍身、陣法和鍾不歸神府三方匯聚而來的煞氣,形成一團金光的圓形能量,在他上方不斷流轉。


    宛如金烏降世,耀眼而灼目。


    其中蘊藏的恐怖能量,足以毀滅一切。


    遠方跋山涉水趕來的一位蒼老大宗師,遠遠地感受到群賢山莊傳來的恐怖能量波動,神色間滿是動容。


    “好強的實力,九州何時出了這樣一位強者!”


    呢喃一聲,這大宗師繼續趕路,便遠遠地看到烈日墜落的景象。


    煞氣衝天而起,經過在雲端層層變質,最終在天空籠罩成了一團血紅的烏雲。


    無邊無際的血雨,從雲層中落下,一副末日降臨的景象。


    處在“烈日”正中心的焦烈三人,隻覺得心髒驟停,恐懼讓他們的靈魂都為之顫粟。


    “焦烈,我曰汝母!”


    蒼鶴門和平血劍門老門主同時發出一聲怒喝,二人直接放棄了肉身,人魂離體而去。


    而已經被嚇呆的焦烈,則是慢了一步,堂堂一劫大宗師強者,在能量衝擊下,刹那間化作血雨紛飛。


    與此同時,蕭良的身軀呈大字型定格在空中,肉身像是綁了炸藥一般,一寸寸的崩裂。


    山穀間,驟然傳來聲聲淒厲的鬼哭狼嚎。


    那過去近百年間,慘死在鍾不歸手裏的無辜冤魂,像是一個個索命的厲鬼,同一時間朝氣息頹靡的蕭良飄蕩而去。


    鍾不歸一生積攢所有的因果和殺孽,盡皆鋪天蓋地的湧向蕭良。


    蕭良雙眼一片血紅,大片森白的骨骼暴露在空氣中。


    不算在南部戰域醫院那次,這正是他一生中最虛弱的時候。


    耳畔是淒厲的慘叫聲,他雙目無神,拚命的想要堵住耳朵。


    可那聲音,卻猶如在他靈魂旁響起,帶著足以將人逼瘋的魔力。


    “不……不是我殺的你們,不是我……”


    蕭良抱著頭,口中無力的嘶吼,像個無助的孩子。


    “你走了他的路,就要償還他的罪孽。”


    “奪他的三魂,奪走他的三魂!讓他懺悔自己的罪孽,永生永世不得輪回。”


    “鍾不歸索我們的命,我們奪他的魂!”


    “……”


    “滾,都給我滾!”


    蕭良在上空筆直的墜落,躺在地上,無力的呐喊。


    放眼望去,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在他內心悠然而生。


    在煞氣的影響下,心中的負麵情緒,像是山呼海嘯般,漸漸吞沒他的理智。


    每個人,都有陰陽兩麵。


    當陰暗的一麵主宰意識時,好人和壞人,便有了明顯的界限。


    這就是俗稱的黑化。


    蕭良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脾氣正變得無限暴戾,心中的陰暗麵被無限放大。


    他開始恨,恨那些遲遲沒有支援過來的所謂盟友。


    盡管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過,可真當麵臨絕境的時候,他又何嚐沒想過,戰域、王族,或者別的什麽人,能出現在他麵前。


    在他最虛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為他驅散這些索命冤魂。


    可是,他隻能聽著那些淒厲、陰冷的聲音,一點點逼近,而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躺在地上,等待命運的宣判。


    “沙沙……”


    就在蕭良最後一絲理智即將被吞沒的刹那間,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出現在他身旁。


    一股熟悉的馥香撲麵而來,緊接著,蕭良感覺到臉上癢癢的,一頭烏黑的長發垂在他臉龐。


    他努力睜開眼睛望去,正對上喬嫣然那雙明媚的眸子。


    強打起精神,蕭良臉色劇變。


    那淒厲的叫聲,已經近在他耳畔。


    “走,你走!”


    蕭良拚命想要推開喬嫣然,然而,那雙柔弱纖細的手臂,卻將他整個人緊緊摟在懷中,將那無處不在的淒厲聲音與他隔絕開來。


    喬嫣然柔聲道:“老公,你受苦了。”


    那輕柔的聲音,仿佛要將他的靈魂洗淨。


    蕭良拚命掙紮,對著遠處狂吼:“老婆,你快走啊,歐陽門主,把她帶回去……”


    與此同時,喬嫣然的聲音再一次傳來,顫音中帶著幾分對未知的恐懼,卻又充滿了堅定。


    “夫妻本為一體,無論我丈夫背負多少因果,無論他該遭受怎樣的報應,小女子願代他受過,生生世世懺悔,隻為洗清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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