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探案錄》


    作者:江寧婆婆


    內容簡介:


    一部發生在民國時期江寧城(現南京市前身)的偵探小說。


    主人公王江寧與他的朋友在江寧城中用自己的風格,破獲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案子。有一次無意間他被卷進了一起匪夷所思的案件,為了追查真相,他與機緣巧合下認識的幾名夥伴開始結伴調查。原本每個人都為了各自的目的,可隨著調查的深入,幾人都感覺到,在這些看似不相幹的案件背後,似乎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在牽引著他們調查的方向。


    第一章 梁上君子


    九月,正是午後的酷暑時分。王江寧踩著腳踏車穿街走巷,自出生起就在城裏廝混,他早把街巷摸得爛熟。這會兒專揀著陰涼的小巷走,慢慢悠悠地晃到了丹鳳街的複興書店。


    “張老板,這個月的《偵探》到了沒有啊?我師父可等好幾天了。”王江寧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先飄進了書店裏。


    “哎喲我的王大偵探,這書要是來了我能不給李老爺子送上門去嗎?真真是沒到貨啊。”張老板一聽到王江寧的聲音頭都要炸了,這小子難纏得緊,出了名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為了給他師父催這本雜誌這都來了三趟了,每次都能在這書店耗一下午,生意都沒法做。


    “張老板啊,您和我師父那也是故交了,他的脾氣您也不是不知道,案子可以慢點破,《偵探》那是一期都不能落的。您說您這麽大個複興書店,以前就是打仗的時候也沒見斷過貨啊,這個月怎麽就死活不到貨呢?”王江寧進了書店,也不和張老板客氣,隨手拿起一本薄書當扇子扇了起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一堆書上,似笑非笑地盯著張老板。


    “這事兒真不能怪我啊,這個月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上海來的雜誌都沒到貨,我都發了兩封電報去催了,隻能等啊,李老爺子要是著急看,我這剛進了好幾種新出的雜誌,要不你先拿幾本看得上眼的回去慢慢看,到時候還回來就行。”張老板一看王江寧這個架勢,就知道估計又要在這兒耗一下午,急忙推了推眼鏡,認真說道。


    江寧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牆上花花綠綠貼滿了各種雜誌的海報,倒真是有很多沒見過的,隻是封麵圖案一本賽一本奇怪,也不知道是什麽類型的雜誌,總之在王江寧眼裏,沒一本配給《偵探》提鞋。


    “張老板,我也不是為難您,而是我師父實在是著急,他一著急,我就難過,我一難過,您這生意自然也就難過,大家都不想難過嘛對吧。”王江寧繼續呼啦呼啦地扇著書,油墨特有的味道在炎熱的空氣中彌漫著,讓王江寧的心裏還感覺涼快了一點。


    “對對對,大家都不想難過嘛。喂!出去出去!”張老板最後這句話,卻不是對王江寧說的,而是衝著書店門口喊的。


    王江寧一開始也被他嚇一跳,還以為是趕自己走,不過很快回過神來不是衝自己,轉頭去看張老板喊的方向,皺起了眉頭。


    門口站著一個灰頭土臉穿著長衫的男子。一頭雞窩一般的亂發,這麽熱的天,他不但穿著長衫,而且手還抄在袖子裏,縮著個頭,鼻子裏也不知道是鼻涕還是汗,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看起來甚是齷齪。張老板喝他的時候,他正準備悄悄抓一本書看。


    “出去出去!莫要髒了我的書!”張老板一邊說一邊揮舞著一杆拂塵趕那人出門。那人急忙抱著頭往出跑,跑的時候下盤不穩還摔了一跤,連滾帶爬地跑了。


    張老板也沒追出去,回頭一看王江寧皺著眉頭,以為他認為自己欺負寒士,急忙解釋道:“王大偵探啊,我可不是欺負窮人,我這書店,窮苦書生一向是可以在店裏隨便看的,我趕他走是因為……”


    “我知道,因為他是癮君子。要是我我也趕他走。”王江寧一看張老板會錯意,淡然解釋道。


    “你怎知他是癮君子的?你認識他?”張老板吃了一驚。


    “這種人我可不想認識,這麽熱的天穿長袍還抄手,麵黃如蠟骨瘦如柴,吸溜吸溜的癮都快犯了,不是抽大煙還能是什麽?你要不趕他走估計分分鍾就能在你店裏發作。”王江寧換了本書扇了起來。


    “不愧是王大偵探,眼睛毒啊。這麽著,這個月的《偵探》要是明天再不來,大不了我親自跑一趟上海,去出版社看看到底什麽情況,您看這樣行嗎?”張老板看王江寧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咬了咬牙決定來個釜底抽薪送走這尊不動金剛。


    王江寧聽張老板這麽一說,也知道他是真沒招了,書不來他也變不出來,狡猾地一笑,拱手說道:“那便這麽說。明天要是還不來,我親自去碼頭送張老板上船,那地麵我熟得很。”說完也就不再多言,拿上自行車,騎著走了。


    回到李英雄探事社的時候,師父李老吹還在房間裏吹呼。師父年紀大了,這午覺的時間是越來越長。不知怎麽的,王江寧眼前總是浮現出剛才那個癮君子的頹廢模樣,一時間煞是煩悶,便想找點事情散散心。他在院子裏打了一會兒拳,正尋思著是不是再去韓平那裏晃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麽案子可以接,就聽見哐哐哐有人叩門,這大中午的居然有人敲門,有生意上門了?


    “來啦稍等!”


    王江寧急忙拉開探事社的大門,隻見門口站著一老一少二人。老的起碼五六十了,瘦瘦小小,戴著瓜皮帽,一臉算命先生的小胡子,已經白了不少,穿著一件不起眼的淺灰色馬褂,不是什麽值錢的料子。少的那個生得好壯碩,隻穿了身粗布短打,立在老頭身後,有些過於恭敬,不像子侄親屬,定是下人或保鏢無疑。


    出門帶下人,非富即貴啊。王江寧腦子轉得飛快,這樣再一看那老頭,腰上拴了一對翡翠貔貅,王江寧隻隨便掃了一眼,便知道是上等貨。定是個商人,王江寧下了定論。要說商人,吝嗇什麽,這招財的貔貅也是不能吝嗇的。


    王江寧拱手,衝著老太爺笑道:“這位老爺請了,可是有案子要交給鄙社?您裏邊請。”


    那老太爺一腔和氣,笑嗬嗬跟著進來,被請到前廳奉茶。他端起茶水,淺抿一點兒便放下,王江寧見狀,知是嫌茶不好,正要道聲怠慢,那老太爺道:“李英雄可在?煩請通報一聲。”


    王江寧說:“您少待,我這就去通報師父。”


    他急匆匆剛跑到後院,見師父李老吹一邊穿衣衫,一邊出了臥房。李老吹顯然已經聽到動靜,問道:“這麽急,大買賣?”


    王江寧低聲說:“破衣爛衫好玉佩,不知道是摳門的大老爺,還是扮闊的窮酸。”


    李老吹笑了:“管他真闊還是裝闊,給師父把架勢端起來。敲他個滿堂紅。”


    走進前廳的時候,李老吹已是另一身打扮,黑色暗織花紋的對襟馬褂配上一襲大襟藍色長袍,賣相十足地好。隻見他微微一笑,對那老太爺拱手道:“這位爺台,怎麽稱呼?”也不等對方答話,便坐上主座。這一亮相,灑脫的氣度,竟似真當得起“英雄”二字。


    老太爺道:“鄙人王晉,草字修文,在四牌樓安居。”


    李老先抿一口茶,心中不動聲色:哦,四牌樓。四牌樓那片住的非富即貴,哪個商戶他不認識,這個王晉便不認識。別說不認識,聽也沒聽過。是個外來戶!思量至此,李老吹把茶杯放下,手指敲桌子,淡淡罵道:“江寧,為何慢待客人?”


    王江寧恭立一旁,似是噤若寒蟬,解釋道:“原本備的六安瓜片,前日裏陳教授來,哦,就是您四牌樓那片中央大學的教授,臨走送了些。昨日郭處長來,把剩下的也用盡了……”


    “罷了,這老郭……”李老吹搖頭笑著對王老爺道,“這老郭,喝茶跟牛飲一般。”眼角餘光看去,見王老爺仍隻是微笑。李老吹心中暗罵,這外來戶真沉得住氣,不好對付。


    “不知修文先生,此來有什麽指教?”李老吹問道,“我李英雄探事社在南京略有薄名,大小案件,上下打點,都能幫上些忙。”


    王老爺歎道:“實不相瞞,這兩個月,老朽家中被梁上君子多番光顧,錢財丟了不少,女眷更是不敢安睡。鬧得沒辦法,想求李兄賜個安寧。”


    李老吹心中一邊過著四牌樓一帶的小賊,隨口問:“不敢當。老兄何不去報警?而今是民國的天下,政府要興法治,當不會不理。”


    王老爺笑道:“老朽做點小買賣,等閑不敢和官麵上的人打交道。任龍椅上那位換他千百家,官字兩張口總是不變。”


    李老吹點頭,這是個謹慎小心的人,需要敲打敲打:“修文兄,是新近來南京安家的?”王老爺神色不變,答道:“老朽是南京生養,本地人士。李兄何故發問?”輕巧一句話,便把問題避了過去。李老吹笑道:“那修文兄何時得罪道上的弟兄了?”


    這句話問出來,那王老爺沉吟半晌,不由自主端起那一口不碰的茶碗。問到點上了,李老吹想,但王老爺開口道:“不曾。”


    李老吹一時難斷此話真偽,不過說到這裏,火候也夠了。他招呼道:“江寧,去修文兄府上照看照看。”王江寧立刻躬身道:“是,師傅。”


    王老爺猶疑道:“這後生……”


    李老吹伸手止住:“修文兄莫要小看。我自碼頭撿回他,從小養大,這身本事,他已學得不差。南京城裏多方關係,都處理得來。抓賊緝盜,警察廳都常常請教於他。再過幾年啊,這探事社,就得交給他了。”


    王老爺對王江寧又上下打量一番,點頭道:“既如此,就勞煩小英雄了。不知酬勞……”


    李老吹笑道:“等案子破了,兄台總不會虧待後生。”


    等王江寧把他老底摸清楚了,再開價不遲。李老吹有直覺,這老頭一定闊,買賣虧不了。


    隨王老爺出了探事社,對街等著一輛洋車。王老爺道:“小英雄,送老朽來的那洋車,還在街外等著。”言下之意,自然是說洋車坐不下兩人,問江寧打算怎麽去。


    一般來說,但凡有點身份的人來委托案子,都會主動叫人力車甚至還有小汽車拉著王江寧師徒二人去現場。大多數時候王江寧並不會真去坐那些車,寧可自己騎自行車。若是小汽車還好,人力車王江寧一直是拒絕的,他從小到大接觸的環境都是社會底層,對人力車這種人壓榨人的東西打心底裏抵觸。不過話說回來,別人請你坐車去和讓你自己騎自行車去,麵子上顯然不一樣。


    王江寧背著一個棕色的小皮挎包,笑道:“您老放心,我有自行車,英國貨,快著呢。”


    “那便好,四牌樓甲4號,老朽在家恭候。張奇,走。”


    “是老爺。”


    隻見王老爺上去,車夫一聲吆喝起了車,張奇在一旁人高腿長,跟著跑走了。


    過了二十來分鍾,王江寧騎到了四牌樓巷口。天熱得緊,王江寧的短褂已經貼在身上了。他蹲在門口,敞開衣襟歇汗。又等了十來分鍾,瞅見一輛人力車騰騰騰地往這邊奔,定睛一看,正是王老爺主仆,人拉車果然沒自己騎車快。王老爺子優哉遊哉地坐在車上,那叫張奇的下人和車夫全身濕透了,車夫收錢道謝都是一句話三句喘。


    那張奇脫了上衣擦汗,露出一身紮實的肌肉。王江寧不由暗讚,忽然發現張奇身上不少瘀青,想來長得壯碩,出去跟別人鬥狠是免不了的。


    來到大門口,王老爺道:“小英雄,請。”王江寧連連拱手:“不敢不敢,您叫我江寧就好。”說著,張奇打開大門,迎麵聽得女子一聲尖叫,屋裏一人似是被嚇得摔倒。張奇手足無措,連聲道歉:“哎喲,沒摔壞吧,夫人。”那尖叫的女聲訓斥道:“怎的不聲不響忽然就開門啊,嚇死我了。”聲音婉轉動聽,聽的王江寧耳根子都有點軟了。


    王老爺催道:“李媽呢,快,快扶夫人起來。”


    張奇臉上滿是惶恐和不安,在一旁低著頭搓著手,臉上的汗更是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王江寧悄悄探頭,隻見一個女子背著身在一個老媽子的攙扶下從地上爬起,那一身旗袍裹著凹凸有致的身子,真是青春婀娜。正想著,女子抬起頭,卻把江寧嚇了一跳。原來這王家夫人長相甚醜,尤其是聲音身段先入為主,那張臉醜得越發沒道理。


    這王老爺子的品位還真是與眾不同啊。王江寧不敢多看,低頭看地,隻見地上掉著個包裹。王老爺問:“夫人這是要上哪兒?”


    王夫人還在哎喲哎喲地扶著腰,旁邊攙著她的李媽接話道:“夫人說要去廟裏拜佛,這家裏最近是給賊惦記上了,人是指望不上,隻能指著佛祖顯靈保佑家宅了!”


    王老爺一跺腳道:“佛祖有什麽用,佛祖能抓盜賊嗎?你們這些女人家就知道瞎添亂,看好了,李英雄探事社的王江寧大偵探,我專門請過來抓賊的。城裏那些警察破案都有求他呢!”


    “王老爺過譽了,叫我江寧就好,叫我江寧就好。”王江寧心說王老爺這麽大一頂高帽子給自己扣了下來,若是案子破不了那可就丟人了,點頭哈腰進了院,四處打量。這四合院不小,卻異常安靜。王江寧奇道:“王老爺,這府上就你們四個人嗎?”


    王老爺還沒答話,夫人先說了:“是啊,就咱們四個住。不然我怎麽怕呢。那賊肯定也知道了,才這麽大的膽子,一個月來了好幾次。嚇死人了。進出咱們家跟他自己家一樣。”王夫人說話鶯聲燕語的,頗為動聽。隻要不抬頭看臉,這王夫人的“形象”還是很好的。


    王江寧問:“還勞煩帶我去失竊的屋裏看一看,賊人或許會留下些線索。”


    夫人搶著說:“這邊,就在裏屋。也不知道昨晚上什麽時候進的賊。你看吧。”


    她一邊說一邊先看一看王老爺,見得了王老爺首肯,江寧才道聲得罪,跟著王夫人前腳剛進了裏屋,王老爺後腳也跟了進來。隻有張奇和李媽沒跟進去,一個去燒火一個去準備茶水了。進屋一看,王江寧心中暗罵,歎道:“夫人,您這是把屋子都收拾過了?隻怕賊人留下的痕跡和線索是難找了。”


    王夫人冷冷地說道:“我說小偵探,你這是給自己找退路啊。屋子被賊翻得稀亂,我看著不鬧心?不收拾收拾,能散散晦氣嗎?”


    王江寧隨口一句話就被王夫人一陣搶白,登時也不敢說話。倒是王老爺幫王江寧淡然說道:“住口。我之前就說讓你不要著急收拾,我找人來看,你也是不聽,這家到底是我當家還是你當家?”說到最後一句時,王老爺的語氣頗有些動怒了。


    王夫人聽得老爺發火,頓時站在門邊一聲不敢吭。王老爺又說:“江寧小英雄,多有怠慢,還請恕罪則個。家裏的情況就是這樣,您可以隨便查看。”王江寧也趕忙抱拳回禮。不過王老爺嘴上說的雖然漂亮,讓他隨意查看,王江寧心裏和明鏡似的:說讓我隨便查看,你們夫妻倆跟個門神一樣一左一右杵在旁邊,還不是對我不放心嗎!


    王江寧在裏屋走了一遭,這臥室甚是昏暗,隻有一扇窗對著院子,窗戶是推窗,合頁在上方,隻能推開一個很小的角度。王江寧試了試,自己這種身板,絕對鑽不進去,看來飛賊是從門進來的。唯一的一道門也是直通客廳。屋子裏除了一張架子床,就隻有一個大衣櫃、一個五鬥櫃、一個梳妝台。大部分東西看來是都收拾好了,梳妝台上一些胭脂水粉看起來也價值不菲。王江寧仔細察看了一圈,什麽線索也沒找著,又不敢貿然翻動抽屜櫃子,隻得在心裏默默咒罵了半天王夫人手腳太勤快。


    在裏屋繞了兩圈,見實在沒有什麽可看的,王江寧開口問道:“都丟了什麽東西?”


    “幾塊我放在桌子上的銀圓,本來是打算今早給夫人買些衣服的。抽屜裏的東西都沒動。”王老爺子在一旁皺著眉頭捋著胡子。


    “我的首飾也給偷了一隻玉鐲,唉,昨晚忘了鎖在梳妝台裏了。”王夫人在一旁插嘴道。


    王江寧點了點頭,從裏屋走了出來,穿過客廳進了老爺的書房。王老爺在後麵跟著說,“最早被竊的就是這書房,丟了一塊玉。說來也奇怪,那賊兩次下手都是循序漸進的,第一次偷書房,第二次是臥室。”


    進了書房後,王江寧試著關合了一下房門,很是輕巧而且沒有什麽聲音。窗戶和臥室的一模一樣,能從窗戶進來那除非是練過縮骨功。門上掛著個銅鎖,他定睛一看,上頭刻著“裕興製”三個小字。


    這“裕興製”,是南京城最出名的鎖,價值不菲。小偷飛賊,就喜歡偷有“裕興製”鎖的宅子、箱子,因為裏頭必有值錢的東西。不過所謂樹大招風,這鎖名頭大,研究的人自然也就多,遇到高手照樣開得了。


    “平時這門您都鎖著的嗎?”王江寧看了半天這鎖頭,轉身問王老爺。鎖頭十分完好。


    “我若是不在家,都是鎖著的,這鑰匙也隻有我有。賤內不識字,張奇和李媽也就是做衛生的時候會進來。當然,若有客來偶爾也會進這裏。”王老爺一邊說,一邊站在書桌邊上撫摸著一方硯台。


    王江寧拿眼四下一掃,在書房中轉了一圈,左摸摸右看看,心中更添疑竇。這書房裏的家具擺設文房四寶,幾乎都是最為普通的貨色:桌椅是最普通的柴木,那方硯台看起來似乎貴重些,王江寧卻不太懂這些東西,估計也不是什麽上檔次的貨色,鎮紙更隻是一塊光滑些的長卵石。這屋裏空空蕩蕩除了桌椅之外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個書櫃,書也沒幾本,好幾個格子都是空的。尋常中等人家常見的玉器擺件一個都看不到。這樣的屋子居然配的是裕興製的鎖,難怪小偷第一次來的時候會把目標選在這裏。王江寧此刻不禁微微有點擔心,這王老爺莫非是個窮鬼?那這查案的委托費豈不是懸了?


    他心事重重地又出門在院子裏轉了一圈。這小四合院布局有點奇特,院子中間居然是一口井。張奇剛好在井邊打好水,往廚房拎過去了兩桶,李媽已經把爐子燒好,站在廚房門口等著張奇倒水。


    “麻煩,張老兄,可以給我拿杯水嗎?井水就好,這天熱的……”王江寧說。


    張奇微微點頭,直接用木桶倒了一杯沁涼的井水給王江寧。這水甚涼,頃刻間杯壁上就掛滿了濕氣凝結的小水珠。王江寧一口飲盡,發出愜意的長歎,暑意消去不少。


    張奇問:“可有什麽發現?”王江寧搖頭,見李媽已經把水架在爐子上燒了起來,王老爺夫婦躲在屋裏不願意出來曬太陽,轉身對張奇說:“走,看看你們院牆。”


    兩人回到院中,江寧找張奇要來梯子,他沿著梯子爬上院牆後,發現四麵院牆牆頂上的青苔,全都沒有踩踏的痕跡。這說明賊人也並非翻牆而入。從梯子上下來以後,王江寧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指著院牆問張奇:“這院牆,是你們搬過來以後加高的?”之前沒發覺,仔細一看,他才發現,牆磚有一道很明顯的分割線。


    張奇說:“是,老爺覺得外麵吵,特地加高的。”


    王江寧把玩著手裏的水杯,瞅著院子裏的那口井,心中犯著嘀咕。這水井的井壁砌的也是水泥,和加高的院牆一個顏色。現在井壁都高到人的胯部了,而且井口砌成一個向內包的弧形,打水想必是十分不便。


    張奇問:“可有什麽不妥?”


    王江寧笑道搖頭,回到了客廳裏。


    客廳中王老爺和王夫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看到王江寧進來,還沒等他開口,王老爺就先笑眯眯地說道:“小英雄辛苦了,這麽熱的天還在外麵跑。王小英雄先休息休息,這也到飯點了,咱們用過晚飯再談。張奇,去和李媽說,留小英雄在府上用飯,你去買隻鴨子來。”


    “是老爺。”張奇低頭答應了,轉身便出去。


    王江寧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也樂得在主顧家裏混一頓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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