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完海底撈後,舒盞和閨蜜又去逛了街,在幾家文創店采購了些開學用品,直到快五點,舒盞才上了回家的地鐵。


    到家已是晚飯時間。


    舒盞不是很餓,飯桌上的菜隨意吃了幾口就下了桌。她正準備去房間,突然回想起在辦公室裏聽到的話。


    “老師知道你家裏出了些問題……”


    “媽媽,”她叫住往廚房走的母親,“你還記得江遠汀吧?”


    舒母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搬走以後……他家裏怎麽了?”


    那是去年暑假,初三畢業。


    那個總是漫不經意地笑著的,說著高中也會踩她一頭的少年——


    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舒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插話道:“你說江遠汀啊?他爸媽……聽說是發現他爸爸在外麵有了情人,當時你去旅遊不在家,吵得可凶了,後來他就搬走了,估計是離婚了吧。”


    江母是企業白領,一個溫婉知性的職場麗人,那天在小區樓下,她被丈夫逼得形象全無,撕心裂肺的模樣宛如潑婦。


    當時不少人在場,都覺得很觸目驚心。


    舒盞愣了愣。


    *


    回房時,外麵已經入了夜。


    舒盞去拉窗簾。


    小區在近郊,曾經是新開發區,如今儼然經濟發展起來,成為僅次於市中心的第二大經濟中心,省政府也準備遷來此區。


    這邊房價一漲再漲,曾經在此處買下房子的住戶都成了人人羨慕的對象,手中的固定資產可豐厚。


    認識江遠汀,是在小學五年級。


    舒盞被做高中老師的母親逼著報了小升初的英語精英班,一周兩節課,一節課三個小時,又與一周兩節的奧數疊加——堪稱地獄。


    下半學期,舒盞好不容易熬過精英班,通過尖子班的考試。哪想到開班第三天,聲稱“絕對公平”的班上插進來一個長相精致卻吊兒郎當的男生。


    ——那就是江遠汀。


    舒盞的母親是高中教師,打小對她要求極為嚴格,她也是成績一路頂尖下來,難免有點心高氣傲。於是在課間與同學聊天時,冷不丁地諷刺了一句:“聽說尖子班考完試不招新。”


    江遠汀就在旁邊。


    男生低頭不知在做什麽,卻一言未發。


    緊接著課後測驗,用的是將奧數文化等包括在內用英語翻譯的變態題,滿分六十,舒盞五十二,江遠汀六十,滿分。


    兩人的梁子就是從那時候結下的。


    英語班一周兩堂課,每節課都有入門考和出門考,一個月還有一次視聽課,江遠汀處處壓她一頭,她能超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舒盞背單詞背課文刷真題練口語,江遠汀看小說睡大覺打籃球——還嘲笑她做題死板,隻會按一個模式讀書。


    後來某天舒盞開窗收衣服,無意中與隔壁家同樣在收衣服的住戶對視——


    江遠汀。


    就住在她隔壁那一棟。


    於是,這段孽緣一直持續到了初中。


    因為初中按地段劃分,取消升學考,所以順理成章的,舒盞和江遠汀成了初中同學。


    起初按七門算總分,舒盞勉強能追平江遠汀,偶爾還會排在她前麵,自從初二加入物理初三加入化學,直到中考,舒盞直接落下江遠汀二十分。


    她物理化學是硬傷,幾個曆史政治的差距都拉不回來這二十分。


    其實江遠汀其人,除了愛裝逼作到死,私底下性格不錯,兩人也算合得來,隻有一談到學習,舒盞一直將他當作頭號勁敵。


    直到初三暑假。


    中考成績公布,戰役在無聲的硝煙中以舒盞失敗告終。她冷落了江遠汀好一段時間,再去找他時,看見的是樓下的搬家公司。


    悄無聲息的,他離開了這裏。


    *


    第二天,九月一日,正式開學。


    新分班的第一天都不會上課,幾個老師輪番做自我介紹,有熟麵孔也有新麵孔,但熟麵孔以教一班為主,舒盞也不認識。


    她昨夜幾乎未眠,早上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進教室,同桌寧見薇愣了一會兒,都沒認出她是誰。


    這個反應有些誇張,舒盞卻也煩躁地用筆在草稿紙上亂畫。


    在這個學校見到江遠汀,既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江遠汀以超出錄取線三十分的成績被這所學校錄取,可初中同學在傳江遠汀被某私立學校以高昂的獎學金挖走,她一直信了這個說辭。


    誰讓那次冷戰後,兩人就斷了聯係。江遠汀的q/q等同於空號,常年不發一條說說,她不主動去找他,他也沒跟她說過話。


    舒盞咬咬唇,冷不丁地被地理老師點了名:“第一排靠走廊那個女同學,知道我剛剛說了些什麽嗎?”


    ……這就是坐第一排的不好之處了。


    老師的眼皮子底下。


    舒盞垂眉站起來,寧見薇小聲提醒:“買一本《北鬥地圖》。”


    聲音傳入耳內,她趕緊跟著複述。


    地理老師臉色不太好看,顯然也聽見了寧見薇的聲音,沒急著讓舒盞坐下,冷冷道:“我知道你,原先二班的吧,上次期末考試文科排名第一。老師講的不是課就無關緊要了,這可不行啊。同學,課要聽,這些話你也聽一聽,專門說給你們這種排名靠前的,戒驕戒躁啊。坐下吧。”


    他屬於那種正經不過一分鍾的老師,說到最後,教室裏哄笑一片。


    舒盞自己也稍微扯了下唇角。


    罪魁禍首坐在最後一排,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她的白眼隔空傳遞過去。


    課間,班主任走進教室,直接用ppt放出一張嶄新的座位表。


    “等下放學你們自己調位置。”他說著就離開了。


    舒盞掃去一眼,大致了解了座位分配,自己坐在第四排,靠窗,隻是再看新同桌,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江、遠、汀。


    這個名字,就在剛才還被她寫在草稿紙上,用不同顏色的筆塗了一遍又一遍。


    她走出了教室,追上班主任的步伐。


    “張老師!”


    班主任還沒有走進辦公室便被她叫住,她小跑過來,問題差點脫口而出,卻忽然愣住了。


    她該怎麽問?為什麽要讓我和江遠汀做同桌,為什麽江遠汀要做我旁邊,我可以換位置嗎?


    用什麽理由?不想跟江遠汀做同桌?


    位置是班主任排的,她這樣說,未免顯得過於無理取鬧。


    見她的表情僵在嘴角,班主任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麽,露出一抹笑容,“江遠汀是年級總排名第一,數學148分。你們兩個做同桌,可以互補。”


    他又親切地說道:“舒盞,江遠汀那孩子,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老師卻認為他很有主見。你不要太有壓力,他很聰明,我看過你的卷子,你的解題模式有點固化,所以麵對靈活的題一直都答不對。這種解題思想,對學文科也很有幫助。你們兩個相處一段時間,或許都可以提高。如果真的不願意,等月考完就換。”


    他說的話,一如當年小學,江遠汀尚青澀,眉目卻滿是傲氣:


    “我憑什麽看小說?完成了應該做的題,我該有些可支配的業餘時間。倒是想想你,花的時間比我多還考不過我,不慚愧嗎?”


    舒盞低下頭。


    一縷碎發垂下,她伸手撩起別在耳後,聲音輕了些許:“我知道了。”


    江遠汀是個很好的學習夥伴,平心而論,她清楚。


    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她心不在焉地往回走,班裏吵吵嚷嚷,都是挪位置的聲音,她的書包已經不在了,抽屜裏也空了,東西全部都放在了第四排,她的新位置。


    少年的腿架在課桌底下,一手懶洋洋地撐著下頜,低頭不知道在專注地看些什麽。


    新位置就在同一組,隻是往後挪了幾排。他坐靠窗,她靠教室內走廊。


    還好,避免了讓同桌讓位置的尷尬。


    寧見薇在她斜上方,也不遠。


    舒盞鬆了口氣,內心平緩了些,這才回到座位上。


    他幫她搬了書,是不是該……說句謝謝?


    一年未見,江遠汀對她居然友好了不少。


    她的眼角餘光不經意落在少年另一隻手捏著的東西。


    是本小說,書已經翻開了一半,他漫不經心地翻著,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胳膊下壓著腰封。


    作者:提刀夜行。


    於是,到嘴邊的“謝謝”就變成了另一番話:“……江遠汀,六年了,你怎麽還在看這個作者的書?天天看大男子主義的玄幻修真不膩嗎?”


    他停下了翻書的動作。


    少年的目光未從書上挪開,嘴角卻掛著絲若有若無的笑,聲音散漫:“六年了,你的數學怎麽還低我十五分?”


    舒盞:“……”


    友好。


    嗬嗬。


    第4章


    整整一年沒有正麵交流,江遠汀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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