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們的差距可以這麽大。


    這才是剛開始。


    “你鬧什麽啊,”舒盞的語氣沉下來,“上個學年我落你七八十分,怎麽不見我去你麵前鬧?”


    ——他倒是希望。


    “你也沒有幫我,”她說,“你不理我,看誰都跟看陌生人似的,整天擺著張臭臉。”


    江遠汀木著臉向前走,卻怎麽都控製不住自己,情緒洶湧澎湃,幾乎炸開。


    他不理她,她又何嚐理過他?他是根本就不敢去接近她,怕她鬧,怕被她說——上個學期他甚至想,就算她忽然衝上來罵他一頓也好,罵醒他,別讓他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


    可她什麽都沒做,她沉默著離開,回頭依然嬉嬉笑笑,好像在告訴他,沒有了他她過的一樣精彩,甚至更甚。


    冷暴力才是最傷心的。


    他是多克製,才抑製住了自己的衝動啊。


    聽她還在說:


    “你不也是第一名嗎?月考理科第一,期中期末總分前三,你什麽時候差過?選文科不做好心理不平衡的準備嗎?”


    他太高傲了。


    他有高傲的資本沒錯,但現在,他的弱勢清楚地擺在她的麵前。


    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總占多數,他還不懂。


    說到這裏,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紅了大半,聲音都帶了鼻音,“初三那年暑假……中考成績出來,我差你十六分,我媽說了我兩個小時。你懂那種感覺嗎?她不罵我,就是嘮叨我,不帶髒字,說的我半句話都無從反駁。”


    “從小我就跟你比,比成績,單科,各科,我知道我物理不行,比不上你,我就在其他方麵找優勢。但……但你也不能在中考成績出來以後,悄無聲息地離開我。”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尤其是在高一遇見了高傲的江遠汀後。江遠汀看不起她吧——當了五年對手,還不是輸給了他。


    所以連走都不說一聲。


    兩人走出樓道,“碰”的一聲,鐵門被帶上。江遠汀忽然停下腳步,舒盞撞上他的背,他一轉身,就把她抱在了懷裏。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摸到一手的滾燙濕潤,不斷地往下掉。


    江遠汀輕輕地扯出一個笑容:“還哭了。”


    舒盞沒理他。


    “去年是我不對,原因你也知道了,那段時間我活的很痛苦,我不敢見你……”少年聲音低啞,秋夜清風微涼,一如他的尾音。他的手繞到她後頸,穿過她的烏發,微微撫摸著,“我會認真學習的……舒舒,對不起,我們和好,好不好?”


    夜色中,他放輕了語氣,雙眸清亮又迷人。


    第16章


    又三天,國慶假期落下帷幕,新建的班級群裏一片哭聲。空間裏到處都是“您的假期餘額不足”的轉發,微博也不例外。


    國慶一過,意味著今年所有的法定節假日都過完了。


    八號一早,舒盞邊看表邊走上地鐵,今天是周一,月考排名已出,學校會給高二文、理科各前十五名頒獎。所以今天要早到,沒法踩點。


    到學校是七點一刻。回教室放了書包,舒盞直接往國旗後麵走。邊上有好些學生,政教處的老師帶著,不知在吩咐些什麽,隻是看見他們的胳膊上都配有“值日”的紅袖章。


    學生會的啊。


    舒盞一眼就看見了江遠汀。


    他太顯眼了,個子最高,長相最出眾,氣質最不像好學生,不發現都難。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的懷抱,少年人胸膛硬朗,有著一點點薄荷香,聲音溫柔如水,有距離感,又沒有。


    舒盞笑笑,走到她應去的地方。幾個女生在那,鬆散地站成一列。她來得還是晚了點,就沒擠進隊伍,見寧見薇也在,索性站在旁邊。


    不久又有女生進來,直接站到了她的前麵。是個陌生的麵孔,舒盞注意到她的左耳有一個小小的耳釘,紫色的,在陽光下泛著光。


    她眉頭稍皺,她看了一下,這次的年級前十五名,有十三個是他們班的。班級群裏討論說有個平行班的考了過來……是她?


    對自己好像不太友好呢。……不對,這種敵意,似乎是對寧見薇的。


    舒盞抿抿唇,沒說話。她經常吐槽江遠汀高傲,其實她自己也差不多。對外人,她比較淡,不看手機的時候就一心撲到學習上,知心好友沒幾個。這一分班,大家早早抱了團,她卻是一個人走到領獎台這邊的。


    一個人嘛,習慣了。


    所以初中的時候,總聽見別人在背後議論她,說她清高。她沒在意,直接拿成績說話。


    運動會進行曲還在放著,操場上的學生來了七七八八。有老師拿著名單走過來,讓他們排好隊伍,“文科往這邊站,第一名,舒盞……第四名,寧見薇……”


    寧見薇第四,舒盞小小地驚訝了一下,看來她考得還不錯。


    至於那個女生,早就站到隊伍末端去了。


    雖說他們這是最好的公立學校,但真正的優等生,隻占了一半。剩下一半,要麽靠那五六十分的均衡,拿指標過來的,要麽初中部直升,要麽家裏有點關係。所以後麵幾個班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也是情理之中。


    舒盞總共上過四次領獎台。上學期是頒給年級前三十,月考自然沒她的份,靠著期中期末,她才能擠進去。


    從前都隻有在台下仰望排頭江遠汀。


    現在文科年級第一是自己。


    這種感覺舒盞不好形容——也許就是,真特麽爽!


    拿了獎狀下台,江遠汀隨後上去,接過了話筒,好像是作為學生代表講話。


    他上台演講向來不帶稿子,自己寫自己背,神情隨意散漫,收放自如,也吸引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舒盞亦然。


    她站在隊伍中後方,遠遠地看著國旗下的少年,國旗飛揚,他手臂上的紅袖章也明豔惹眼。


    不論什麽時候,都優秀到令人豔羨。


    *


    中午,鄭芷有事要回家吃飯,留寧見薇和舒盞兩個人在食堂。


    三人中,舒盞走讀,中午留午休房,鄭芷中午和下午都回家,寧見薇則是住校生。她父母在外地工作,不常回來,周末從學校出來,就在小姨家住一晚。那次舒盞和鄭芷在食堂撞見她帶飯盒,是她父母剛好在這邊出差,多留了幾天,於是天天給她送飯。


    她好像有點急事,吃飯吃得很快,不時往食堂外麵看,舒盞恰時放下筷子,問道:“我們走吧?”


    此舉正合寧見薇的意,她感激地笑了出來。


    姑娘是聰明的,自己開不了口,卻被舒盞發覺。


    她真好。


    她想。


    午休房和學生宿舍不在一棟樓,二人在操場分別。


    下午舒盞走下樓,意外地看見幾個女生從她麵前走過,其中一個女生長發束成馬尾,紫色耳釘很顯眼,正是早上領獎台上那個第十五名。


    和她同行的幾個,都是平行班的人,有一個帶了個小耳環,還有一個瞧著眼熟,是……王可心?


    現在剛分班,她們可能之前就來自同一個班級,這不難猜。


    幾人有說有笑,不久便走遠了。


    她默了默,一個人往教學樓走。在樓梯轉角時,看見寧見薇走進來。她低著頭,瞧著狀態不太好,舒盞剛睡醒的時候也這樣,就沒有叫住她,去了教室。


    寧見薇後腳跟著走進教室,從舒盞座位旁走過,趴在桌上,頭埋在臂彎裏,肩膀動了動,懨懨的。


    舒盞忍俊不禁。


    起床氣這麽重?之前可沒見過,應當是沒注意吧。


    不過,她身邊這位的起床氣也很重。


    他在教室裏午休,現在還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


    到晚上,舒盞打算拉著寧見薇一起去找鄭芷,隻是她剛要去叫寧見薇,後者已經離開座位,走出教室的門了。


    她先過去了嗎?


    舒盞微微疑惑,隨後走向一班。


    一班剛剛下課,鄭芷從教室裏走出,對上舒盞疑惑的目光,便問:“怎麽了?”


    “薇薇沒來找你啊?”


    鄭芷搖了搖頭。


    她說怎麽覺得有點怪怪的呢。


    三人雖說關係改善,也沒有時時刻刻膩在一起,寧見薇時不時離開一下是常事。而且有時候,她還會把舒盞和鄭芷認錯。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臉盲症?


    沒來吃飯罷了,兩人也沒放在心上,些許失落被饑餓感覆蓋,許是有什麽事呢。


    等到食堂,迎麵走來幾人,鄭芷“哎呀”一聲,“這不是早上那個,你們文科平行班的黑馬?”


    學校例行對站在領獎台上的平行班學生都會著重點名表揚,所以那個女生一下子就被學生們記住了。


    舒盞點了點頭。


    “還戴耳釘,真社會,”鄭芷搖頭,“這樣都能考進前十五,我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昨天在社交軟件上,鄭芷提過她的成績,沒有進步,依然慘不忍睹。舒盞的預言成真——理科零班的墊底。


    舒盞歪歪頭,認真建議:“要不要你也試一下,嗯……鄭姐?”


    鄭芷拍她:“別別別,承受不起!”


    她又說道:“咦,這個孫悅悅還跟王可心是好朋友啊。”


    鄭芷和王可心好像有點小矛盾,反正自打上個學期,她就一直看王可心不太順眼。沒直麵diss,就是偶爾會說幾句,語氣不太爽。


    那幾個人組成的小團體,都是舒盞看見過的,人數沒變。她們與舒盞鄭芷二人擦肩而過,聊天的聲音很大,不時有小聲。


    “你真的打算撕掉啊?”


    “為什麽不行,你是不知道她中午反應有多大,我就看了一眼,跟護犢子似的,眼睛都紅了,白蓮花一個。”說話的是孫悅悅。


    又聽見有人問:“寫的太爛沒臉給別人看吧?誰不喜歡把自己的東西分享出來讓人欣賞啊。”


    “就是,”孫悅悅頗為讚同,“還當寶。她上去睡覺後我看了眼,同人文吧,好像還是續寫,寫我知著大大正在連載的那本文。嘖嘖,知知說了這本文寫完後封筆一年,而且這還是大大的第一本長篇,她算什麽,有什麽資格模仿我最愛的小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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