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姒卿踏出輔國公府的大門時,便見到了專程等候在此的蘇墨清。別府都派樣貌普通的車夫候在馬車旁,蘇墨清卻一身錦服華衣,麵容又頗為俊俏。即使他氣質冷硬,也顯得十分出眾。


    無視一些少女羞澀打量的目光,蘇墨清在蘇姒卿出現於門口之時,目光便直直望向了她身後的蘇阮卿。


    見親妹妹似乎無恙,一張粉嫩的小臉神色如常,蘇墨清稍稍放下心來,也沒多言,朝走來的二人點點頭,便轉身上了一匹棕色駿馬。


    蘇姒卿也不在意,被明玉扶上了安國公府的馬車。


    身後蘇阮卿動了動粉唇,很想與二姐單獨說說話,然而因著蘇姒卿往日的習慣,二人向來分別坐一輛馬車,便隻好等到回府後再說。


    ……


    “二姐,今日輔國公府的老祖宗那邊,有勞你費心了。”


    安國公府大門前,蘇阮卿甫一走下自己的馬車,就朝蘇姒卿誠心誠意地道謝。


    今日若非她二姐這番打點,蘇阮卿得到的待遇也不會如此之好,惹得不少世家千金都羨慕。榮妍嬌雖然性子直爽,卻是輔國公府金尊玉貴的掌上明珠,並非和什麽人都說得上話。


    蘇阮卿先前因著一直在輔國公府,她也不好開口言謝,免得旁人看出端倪,白白浪費了蘇姒卿一番苦心。


    蘇墨清方才下馬,聞言不由挑眉抬眼,望向離自己較近的蘇姒卿。


    “蓮花餅是一早就備好的,並不費事。”


    蘇姒卿也沒感到有多驕傲,她自從決定帶蘇阮卿去輔國公府的抓周禮,就開始盤算如何為她討得榮老太太的歡心了。


    否則若是蘇阮卿應下了自己的邀請,卻到輔國公府平白無故受了一肚子氣,豈非是蘇姒卿的過錯?


    況且,蘇姒卿也承諾了,不讓蘇阮卿受到欺負。今日雖有南月公主這不穩定的因素在場,好在她並未朝蘇阮卿發難。


    總之蘇姒卿勉強算是辦到了,她心頭也微鬆一口氣。


    “二姐真好。”蘇阮卿笑得清甜,本就乖巧的麵容,此時愈發顯得討喜。


    蘇姒卿見了也不禁彎了彎唇。


    ……


    晚間,蘇姒卿在扶風院用完了晚膳,正在院子內消食,卻見一個麵生的丫鬟傳話過來:“姑娘,夫人一會兒來探望您的傷勢。”


    作者有話要說:  前麵那章後來修了一下。


    昨天沒更新emm…舊文又被罵了,而且不隻在jj。


    而我並未將舊文授權給別的地方,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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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有寶寶們支持,我就努力給你們更好的文看。


    ☆、第008章 林氏


    “……母親?”蘇姒卿尾音稍稍揚起,心下對林氏的即將來訪,先是感到頗為好奇。然而待蘇姒卿想起自己往日對待林氏的態度,便覺得接下來要接受的場麵,有那麽點恐怖。


    雖說自己今早已然扭轉了厭惡的態度,但林氏畢竟不是她真正的娘親,想來終究是與自己隔層肚皮,難以真心相待。此番來訪,又是為何?


    前來報信的丫鬟是林氏房內的,她見蘇姒卿沉思不語,想起林氏的吩咐,便遞過一個台階來:“明日姑娘們都得照常上家塾,若是三姑娘想溫習一番落下的功課,不便見夫人,我這就去回了,也不要緊。”


    丫鬟本還得了其他差事去辦,她見蘇姒卿先前這般猶疑,說罷拔腳欲走。


    “站住。”蘇姒卿卻叫住了轉身的丫鬟,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雨晴。”


    丫鬟雨晴聽聞蘇姒卿竟是要她名字,不由感到不妙,心間劃過千頭萬緒。自己做事是急躁了些,眼下這三姑娘莫不是要懲罰她,或是給她臉色看?她怎麽忘了,三姑娘和自己的主子不睦已久……


    “母親既要來,我總不好攔著。”蘇姒卿抿了抿唇,見雨晴緊張的模樣,其實也無意嚇她,可自己方才實在找不到什麽話來拖延,就隻好如此,“雨晴姐姐可知母親愛喝什麽茶,我好在扶風院備著。”


    “噯……”雨晴卻是被三姑娘這轉折,給實實在在地驚著了,她咽了咽口水才答道,“夫人近日愛喝老爺自姑蘇帶回來的碧螺春,上回應當是分了些給三姑娘的。”


    “嗯,我房裏還有。”蘇姒卿點了點頭,見雨晴驚異不已,抬手將她揮退了。


    對雨晴這丫鬟的反應,蘇姒卿起初覺得好笑,後又摸了摸自己的尖尖下頷,帶著幾分不確定地問身旁的明玉:“我近日很奇怪麽?”


    明玉素來會安慰自家姑娘,聞言隻是笑道:“姑娘隻是性子轉好了,並不奇怪。”


    盡管知曉要別人接受自己的轉變還需要些時日,可聽到明玉的安慰,蘇姒卿仍然一掃心中陰霾,展顏露出一抹明豔動人的笑意:“說的沒錯兒。”


    林氏沒過多久便來了扶風院,她身後跟著兩名丫鬟,手上各自端著個木案。


    蘇姒卿還未來得及看清木案上是何物,便見林氏走近,她唯有自藤椅上起身笑道:“母親怎麽想到來看我了?”


    “聽阮姐兒說你受了傷,額上還破了皮。”林氏語音和軟,透著些曆經歲月之人才有的慈愛,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親近。


    話落,林氏握了握五指,上前幾步,見蘇姒卿並未避讓,便抬手撩起她的劉海。


    見到那厚厚的幾層紗布,林氏登時蹙起了眉,語中也帶著幾分指責,卻依舊有抹軟綿綿之感:“怎傷得這般嚴重?”


    盡管林氏知道,安國公府內的郎中已給蘇姒卿看過,但她就是止不住地擔憂。這並非一時做戲,說起來,林氏對自小喪母的姒姐兒一直都甚為在意,隻是之前的蘇姒卿不領情。


    “就是看著嚴重,不礙事的……”蘇姒卿露出輕鬆的笑容,事實上她在近距離之下,聞到了林氏身上好聞的熏香之氣,一時間陌生而溫暖的感覺自心頭升起。


    “你這孩子。”林氏微帶嗔意,似是責怪,卻更似關心。


    這是蘇姒卿印象中一直以來的林氏,溫柔細致、脾氣軟和,根本不像會害死她母親的人。


    盡管輔國公府一直對林氏頗有微詞,但蘇姒卿在前世的後來知曉,榮氏是因生來帶有的病而逝,根本與林氏並無分毫關係。


    想到這裏,蘇姒卿心裏愈發愧疚起來,低頭小臉微紅道:“屋子裏泡好了碧螺春,娘……母親隨我進去吧。”


    不知為何,蘇姒卿又開口喚了林氏一句娘。這句親密的稱呼已是第二回被她無意說出,又怯怯地收了回去。


    “其實你可以這麽喚我。”林氏見蘇姒卿有些不好意思,美眸一彎,執起她有些發熱的小手,一同朝扶風院屋內走去。


    蘇姒卿心想,繼母的手真是溫暖。


    二人各自落座後,林氏抿了口清茶,方才關心起蘇姒卿平日裏的功課:“姒姐兒數日未曾去家塾,明日可是不好再請假了。”


    蘇姒卿先前獨自消化前世的經曆,已然躲懶了近十日,此刻她乖巧地點點頭,道:“明日我會去見先生的。”


    “嗯。”林氏輕輕地應了一聲,放下手邊茶盞,姿態優雅,“怕你跟不上課,我便讓阮姐兒將前些日子的筆記抄了一份,今晚最好翻看一番。”


    話落,林氏的一個丫鬟上前,將木案內的筆記交與了明玉。


    蘇姒卿微微驚異地抬頭,頓了頓又怯怯地垂眸道,“多謝娘。”


    林氏語音輕柔,聽著十分溫和舒服:“不必客氣,我為你二人的課業操心,那都是應該的。”


    蘇姒卿覺得林氏的聲音就像一朵梨花白的絹花,柔軟動聽,也難怪在生母逝去之後,林氏會一人得到她爹的獨寵。


    此時林氏又道:“墨哥兒也有一物要送你。”


    蘇姒卿挑眉,便見著林氏身後的另一名丫鬟,將放著一個金色小瓷瓶的木案呈上。她思索了番蘇墨清此人的性子,應當不會送什麽多餘的東西,便問道:“這是……治傷藥?”


    “的確是。”林氏笑著點點頭,她也未料到墨哥兒這回會如此熱心,想來還是因著姒姐兒待阮姐兒好了,這個護妹的長兄才冰釋前嫌,“此藥產自閩南,據說對治療外傷有奇效,已讓府醫過目。明日開始,你早上抹這個就是。”


    “好,有勞娘跑一趟了。”蘇姒卿點頭。


    “不打緊。”林氏交代完自己的來意,便起了身打算回房。蘇姒卿堅持己見,一路送她到了扶風院門口。


    林氏先前拗不過蘇姒卿,此時唯有無奈地笑:“夜裏風大,你這孩子真是……快回去吧。”


    “那我回了。”


    蘇姒卿說罷,方才肯轉身走回院內。而林氏見此,卻不由多看了一眼蘇姒卿嫋娜的背影,微蹙起細眉。她心想,這孩子對於生母的早逝,當真是一點都不在意麽?


    待蘇姒卿一回到房內,望著桌案上擺著的筆記和小瓷瓶,她麵上便止不住地掛著笑意。


    立在一旁的明秀見自家姑娘這麽開心,便好奇地問道:“姑娘這是打算同二房都處好了?”


    蘇姒卿本來興致正高,聞言笑意突然淺淡了些,她走到桌案前坐下,把玩著那小瓷瓶反問:“秀兒覺得不應該麽?”


    “秀兒不敢。”明秀察覺到自己惹得姑娘不悅,當即有些慌張地低頭認錯。然而這一肚子的疑問,她卻怎麽都想不明白。


    就連明玉,也隻能理解蘇姒卿待蘇阮卿好,而不能理解自家姑娘為何要待林氏如此寬容。


    “或許你們都覺得,方才我喚娘的人和我爹,都是殺害我生母的凶手。”


    蘇姒卿並不想對兩個丫鬟藏著掖著,可她不好說出別人都還不知情的真相,唯有盡量解釋道:“可我覺得,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否則我的日子也不會如此好過。”


    明玉聽聞這番言論,不由心頭微驚:“姑娘,您是否知道了什麽?”


    “當年我生母強行逼迫爹娶她,娘才不得已變為妾室。這事你們都瞞著我,不過我還是知曉了。”


    蘇姒卿波瀾不驚地陳述事實,盡管她隻坦白了一部分秘密,卻依舊讓明玉和明秀二人震驚不已。


    當年那件事,是蘇銘山和蘇老太太等人一同商量,刻意瞞著蘇姒卿一人的。而輔國公府也覺得此事並不光彩,自然不會多提,蘇姒卿也就一直蒙在鼓裏。


    “姑娘,對不起。”明玉和明秀雙雙認錯,可她們也知道蘇銘山是為了蘇姒卿能一直無憂無慮,這才選擇了隱瞞榮氏當年不齒的手段。


    “不必如此,你們也是為了我好。”蘇姒卿此刻麵上冷靜得過分,她放下手中瓷瓶,揮退了明玉和明秀兩名丫鬟,“都下去吧,我想一人靜靜。”


    ……


    其實蘇姒卿本隻是想轉移兩名丫鬟的注意力,方才會提起過去的事兒。可此刻,她卻陷入了一陣回憶之中。


    以前對生母榮氏,蘇姒卿一直是心存敬重的。可得知真相後,她就很少再想起這名早逝的女子。這牽扯到一段與自己無關的,上一輩的恩怨。


    十五年前,榮氏當眾誣陷前途正好的蘇銘山看了她身子,更利用輔國公府的威勢相逼,做了心上人的正室。


    一同被抬進安國公府的,還有蘇銘山的青梅竹馬林氏。


    二人先後有孕,林氏早一步生下了庶長子蘇墨清;而榮氏晚了一步,誕下一名女娃,即為蘇姒卿。


    輔國公府得知後,便對庶長子一事頗有微詞,更未想到沒過多久,榮氏竟得了一種奇病去了,一時間兩府鬧翻了天。


    許多人著手調查此事,更有甚者指責蘇銘山手段毒辣,後來卻一直沒有證據和有力的說法。林氏卻沒過多久,又懷上一胎,隨後生下了蘇阮卿。


    自榮氏逝去之後過了三年,蘇銘山按規矩抬了林氏為正房。他知道很多人都對自己和妻子有誤會,尤其是姒姐兒,卻還是盡力隱瞞著榮氏當年所為。


    盡管榮氏用手段強行成了他的正室,奪走了本該屬於林氏的位置,蘇銘山對於姒姐兒,卻始終無法生出一絲氣來。


    早在姒姐兒出生之際,蘇銘山抱著這粉團子一般的女娃,就做出了如此決定。


    蘇銘山一直相信,姒姐兒有一天會消除對自己的誤會,到時他們還是親睦友善的一家人。而林氏對於蘇銘山的隱瞞也十分支持,府內蘇老太太等人都未提出反對。


    此時蘇姒卿坐在桌案前想著想著,眼眶突然就濕潤了。她一瞬間情緒崩塌,捂住自己的臉,在房內哭了一會兒。


    沒想到她終於能體會到蘇銘山的用心,卻是用了一世之久。


    希望這一世,尚不算太晚。


    至於蘇姒卿為何會知曉全部的真相,其一是在嫁人之後,蘇姒卿聽聞了榮氏當年的手段;其二是在後來,輔國公府的許多人相繼得了榮氏當年的奇病,多虧了正巧路過京城的當世神醫秦仙出手,方才治好此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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