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麽?”


    祝靖淵冷聲反問。


    傅軒還是頭一回聽說祝世子會如此在意未婚妻,他頓時無奈道:“行行行,可這也太濫用職權了吧?若是消息保守不嚴該如何是好,您派自己的暗探去不成麽?”


    所謂的暗探,指的是祝靖淵暗中培養的人,這些人自成一股勢力,通常被用在各類隱秘的用途上。傅軒此人雖有些玩世不恭,卻看得出祝靖淵並非池中物。此刻他這般大喇喇地說出祝靖淵的底細,也不怕受到處罰一般。


    祝靖淵隻回了兩個字:“不夠。”


    傅軒原本便是試探祝世子,現聽聞這個回答,簡直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那您是準備派個多少人啊?”


    就一個小姑娘,值得祝世子這般緊張麽?


    祝靖淵語音平淡無奇:“有多少空餘的人就派多少,能塞進去多少人就塞多少。”


    傅軒:“……”


    段紹那邊的客院裏,郎中還在忙碌地給他包紮。他脫去了段紹黑色的外衣,露出男子一大片精壯的胸膛,還有斑駁的血跡。


    蘇阮卿急忙走進來的時候,登時就瞧見了這麽一幕場景。一時間蘇阮卿連忙發出一聲驚呼,隨即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先前聽祝世子說,段少爺為了救自己二姐也受了傷,可蘇阮卿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傷得這般嚴重,那些人下手也忒狠了點。


    郎中聽聞身後那一聲驚呼,扭頭看了一眼後道:“蘇五姑娘,這兒忙得很呢,你先出去吧。”


    蘇阮卿依舊捂著自己的眼睛,雖然害羞,不過她也心係段少爺的安危,畢竟這是一條人命。於是蘇阮卿並未立即離開,而是問道:“段少爺的傷勢是否嚴重?”


    郎中正不停地展開手中一卷繃帶:“刀傷不在心口處,可若是出血過多,即使是再好的大夫,那也回天乏術了。”


    蘇阮卿聞言不由喃喃道:“竟然如此嚴重……”


    隨後她不知不覺放下了自己的雙手,問了句:“可需要我來幫忙?”


    這段少爺先前有意救自家二姐,且還因此受了傷,蘇阮卿隻要一想起這點,便無法坐視不理。


    ……


    待蘇姒卿醒來,已然是日落西山之時。她方一睜眼,便見祝世子坐在自己的床榻旁邊,一時間蘇姒卿心內百感交集,眼眶立馬就濕潤了。


    祝靖淵見此,還以為蘇姒卿受了委屈,於是他又開始在心裏罵這始作俑者,表麵上卻依舊輕柔地道:“別怕,現在沒事了。”


    蘇姒卿一想到陷入黑暗之前的那陣絕望,心裏便害怕得不行,她掀開被子坐起身來,隨後就撲到了祝世子懷中,小聲嗚咽地哭泣著。


    祝靖淵輕拍著她的肩頭,他起先還有一陣手足無措,隨後便開始哄起懷中的小姑娘來。


    想來她定是受到了驚嚇,這才會如此。


    於是祝靖淵告訴懷中的蘇姒卿道:“我已加派了不少人在你身邊,日後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此時屋內僅有他們二人,方才的傅軒已然出去安排。明秀雖是醒了,卻也受到了不少驚嚇,有明玉陪在她身邊,在耳房內躺著休養。


    至於蘇老太太等人,祝靖淵並未將蘇姒卿差點被人劫走的事兒告訴她們,以免知道的人太多了,出去亂嚼舌根。


    ☆、第056章【三更】


    而蘇姒卿先前差點被人劫走, 此刻正是脆弱之時, 聽聞祝世子如此說道, 她這才抬起一張淚眼朦朧的小臉來,問道:“當真?”


    祝靖淵頷首:“自是不會騙你。”


    蘇姒卿被祝世子這般認真地注視, 二人又離得極近, 她麵容微微泛紅, 於是恍惚間便相信了祝世子的一些話,隨後她頓了頓, 又帶著幾分怯意道:“世子可得保護好我, 你身邊那麽多桃花, 連南月公主都對你……”


    祝靖淵沒料到小姑娘把話題突然繞到了這上, 一時間有點不懂她的腦回路,便向蘇姒卿解釋道:“我又不喜歡她們。”


    蘇姒卿咬了咬唇, 並未將這個話題深入討論下去。隨後她將自己的小腦袋擱在了祝世子肌理分明的肩頭上, 想起未來長路漫漫,蘇姒卿便輕聲歎了口氣:“若是我早些嫁給祝世子便好了。”


    祝靖淵聽後心裏一喜, 這股勁兒還沒過去,隨後又聽小姑娘道:


    “不成不成,嫁給世子了,又有一堆麻煩事。”


    祝靖淵被她這反反複複的話一噎, 他唯有伸手輕拍了拍蘇姒卿的後背:“先前不是說了, 一切有我麽?”


    蘇姒卿皺了皺眉頭,那語氣就像是在撒嬌道:“不可信了。”


    祝靖淵知道蘇姒卿是被這回的事給嚇怕了,隻好將聲音放得柔之又柔:“這回是我沒保護好你, 可等到你身邊都是我的人,旁人就算有意下手,那也要掂量下自己的份量。”


    蘇姒卿聽著好像覺得是這麽個理,於是一直到此刻,她終於相信了祝世子的話,也不在害怕嫁給祝世子會帶來的那些麻煩,畢竟蘇姒卿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有大能耐的人,能應付得了那麽多的敵人。


    隨後她自祝世子懷裏直起身,發現自己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色寢衣後,蘇姒卿頓時不好意思地鑽入了被窩裏。


    祝靖淵見此一笑置之。


    蘇姒卿聽聞上方那一聲輕笑,頓時害羞得不行。


    隨後屋內便安靜了一會兒。


    蘇姒卿待麵上熱度褪去一些後,不由在被窩裏回想了一番先前的事情經過,於是她又抬眸瞧向祝世子,同時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心裏又是一陣羞赧,唯有快快轉移話題:“世子可知,這回是誰朝我下手?”


    祝靖淵答了句:“這事暫且不知,不過應當是成王。”


    先前餘天那頭傳來消息,說是抓住的活口突然咬舌自盡了,故而祝靖淵這頭的線索便算是斷了。


    蘇姒卿原本以為是大房出手,現聽聞祝世子這般說,突然便聯想到了先前那一幕。成王拿他的帕子給自己擦汗,其上會不會抹了迷藥?


    她將自個兒的想法同祝世子說了一番後,隻見祝靖淵麵沉如水地答道:“想來是的,不過既然他那帕子不在你這兒,眼下成王應當將帕子處理了,總不至於蠢到留下證據。”


    蘇姒卿點頭應了聲後,又問道:“世子又是如何救出我的?”


    “先前正巧過來,發現一輛馬車速度極快,於是便查探了一番。”


    祝靖淵語調十分平穩,其實他並未說實話。那是一種神奇的預感,連自己回想起來都不太確定其存在是否合理。


    或許是他太在乎蘇姒卿了,故而一有些風吹草動,祝靖淵便忍不住擔憂她的安危。


    此時望著眼前完好無損的小姑娘,祝靖淵隻願能多看她一會兒。見蘇姒卿麵露幾分倦意,祝靖淵於是道:“我吩咐人去熬了安神湯,你不妨先睡一會兒吧。”


    蘇姒卿聽話地閉上了雙眼,有祝世子陪在身旁,她很快進入了夢香,就如那無人知曉的昨晚一般。


    在蘇姒卿睡著後,祝靖淵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傾過身,在她麵頰上落下一吻。


    待出去幫忙的蘇阮卿與丫鬟帶著安神湯走入客院內,便發現蘇姒卿又睡下了,一時間蘇阮卿也並未打擾自家二姐,隻吩咐丫鬟將那安神湯拿回去繼續熱著。


    至傍晚時分,蘇姒卿才又醒了過來,見祝靖淵人不在身旁,她當即問了句:“祝世子呢?”


    守在床榻邊的蘇阮卿聞言,不由一笑道:“這都快晚膳時分了,世子自然是回護國公府了。”


    蘇姒卿心裏頓時有些失落,不過隨即她又想起有三妹陪著也是一樣,便複又笑問:“先前可是把三妹嚇著了?還有那位段少爺先前來救我,他如何了?”


    蘇阮卿見蘇姒卿神情恢複得不錯,便鬆了口氣道:“我倒是無妨,隻是那段少爺受的傷挺重呢。先前祝世子並未將他救你的事情告訴老祖宗,我尋思著,讓老祖宗給他備一份厚禮,就當是算在救我的份上。”


    蘇姒卿躺在床榻上,聽聞妹妹的提議,頓時咯咯笑出了聲:“那老祖宗怕是要以為,你對段少爺有意了。”


    “二姐!”蘇阮卿嗔怪了聲,隨即她想起先前熬的安神湯還熱著,便吩咐丫鬟去取來,順帶將晚膳也一同拿來。


    ……


    幾日後,段紹終於自昏迷中醒來,登時他腦海中蹦出的頭一件事來,便是去問那姑娘姐姐的情況,於是他連忙想要下床,卻不防被後背傳來的一陣痛意給定在了原處。


    小廝明之聽聞房內的聲響,連忙自院中推門走來,待他見到自家少爺已然坐起身來,明之連忙驚呼一聲道:“哎呦我的少爺,你怎能起身呢?這傷口會裂開的!”


    段紹卻是沒多在意明之的話,隻是忙不迭問道:“那姑娘姐姐如何了?”


    明之聞言一陣無奈,上前一邊扶著段紹躺下,一邊看了看段紹的繃帶道:“聽說是被祝世子給救下了,現在人家好好的呢,反倒是少爺你……當真是讓我不知說什麽好,救人也要量力而行啊。”


    在他眼裏,自家少爺就是個二愣子,什麽事兒都敢去做,一點也不知顧及自己的身體。


    “你不知當時的情況。”段紹聽聞明之如此說,卻是不甚讚同,“若我不去救人,那丫鬟的手臂都要被砍下來了。”


    明之見繃帶並未沁出血跡來,方才鬆緩了心神,此刻他聽後心裏一驚:“那群人竟如此恐怖?”


    段紹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啊。”


    隨後他又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道:“祝世子又是何人?”


    明之無奈地直想翻白眼,祝世子這般風雲人物,自家少爺竟是都不知道,當真是孤陋寡聞到家了。


    ……


    過了幾日,蘇姒卿帶著自家三妹蘇阮卿,二人一同上門來探望段紹。


    段紹原本坐在床榻上喝著那泛苦味的湯藥,聽聞蘇阮卿小姑娘來了,他頓時又驚又喜,差點就要下床相迎了。


    此時蘇阮卿一進門,便聞到了那一陣濃烈的藥味,頓時她蹙了蹙眉。


    段紹見此,以為是小姑娘被藥味給熏著了,登時抬起藥碗便一飲而盡。


    蘇姒卿和蘇阮卿見此,雙雙一臉驚訝。在她們二人看來,喝藥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怎麽到了段少爺這兒,就成喝白水一般了?


    蘇阮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段少爺可要蜜餞?”


    “秘什麽?”段紹皺起眉,將耳朵湊近了些二人後,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有絕秘寶劍?哎這就不用了,我救你姐姐隻是順手而已,況且我也沒救成。”


    蘇阮卿:“……”


    一旁立著伺候的明之在心裏憋笑,等這股勁兒緩過一些之後,他方才提醒自家少爺道:“蜜餞是一種甜食。”


    段紹頓時鬧了個紅臉,在蘇阮卿麵前尤為明顯,一時間他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蘇姒卿見此也在心裏憋笑,出於對這位前世妹夫的同情心,她還是出言轉移了話題道:“段少爺恢複得如何了?可有大礙?”


    段紹心裏感激蘇姒卿的解圍,此刻他連忙擺了擺手道:“不礙事的。”


    蘇阮卿聽後忍不住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頓時未經思考的話便脫口而出道:“前幾日你還流了那麽多血呢,繃帶都差點用完了。”


    “哎,真不礙事。”段紹本沒多在意自己的傷勢,但他此時卻突然聽出蘇阮卿話中那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來,一時間他瞪大了眼,“蘇五姑娘怎麽知道?莫非是你替我包紮了傷口?”


    這傷口自然不是蘇阮卿給段紹包紮的。可郎中給他包紮之時,蘇阮卿在旁邊看著啊。先前蘇阮卿還特意要求明之保密,明之看在人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就忘記了告訴自家少爺。


    此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後,蘇阮卿頓時不自在起來,她跺了跺小腳道:“我才沒有呢!”


    段紹卻是渾身喜氣洋洋一般道:“蘇五姑娘當真是人美心善。”


    蘇姒卿和明之在一旁好笑地看著這二人。


    段紹似乎還嫌不夠,難得見到蘇阮卿這小姑娘害羞起來,他趕緊抓住機會添油加醋道:“可姑娘你既然看了我的身子,那定是要負責的。”


    說罷,段紹還笑眯眯看了眼蘇阮卿,似乎帶著那麽點小得意。


    這禮教便是如此,蘇五姑娘總不好違反吧。


    誰知蘇阮卿被段紹那番話給氣得不行,她本是一番好意來探望段少爺,先前給他包紮也不過出於感激,怎料到他會是這般死纏爛打的人?


    “誰要為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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