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青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


    “郡主您放心,我自然是知道,實在不行,我會去找皇上。”


    “那就好。”沈夢窈點了點頭,隻要太後安然無恙,她也無後顧之憂。


    第二日清晨,宮門剛開,沈夢窈就坐著馬車上了車,讓翠微收拾了一些隨身的行囊,便匆匆的趕往了國寺西明寺,白胡須白蒼蒼的主持方丈接待了她。


    “施主,阿彌陀佛,宮人一早就傳來了消息,說是郡主要在這裏清休十五日,您放心,佛堂已經準備好,斷然不會有人打擾郡主。”


    “有勞方丈。”沈夢窈雙手合十,回了一禮。


    方丈帶著她到了後麵的佛堂。


    這裏沒有多少香客參拜,大殿之中有一座金身的彌勒佛,高大而又巍峨,如今佛堂已經關閉,不供外人,她可以在此處盡心。


    太後醒來的時候,沈夢窈已經出宮了。


    她有些責怪的看向了身邊伺候她福青:“夢窈走了,怎麽不叫醒哀家?”


    福青將藥從藥罐裏逼出來,這才說道:“太後娘娘,郡主是一早就走的,臨走之時還特意吩咐的,切勿打擾您安睡,所以,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張。”


    太後歎了一口氣:“這孩子真是心思恪純。”


    ***仿佛是剛剛洗漱完,快步走了進來。


    “皇祖母,難道我這個親孫女陪您還不夠嗎?來,我來伺候您喝藥,您若是精神頭好一些,我彈琴給您聽好不好。”


    太後輕笑了一聲,也沒多想,將藥喝過後含了一口蜜餞才說道:“你這樣一說,哀家想起在哀家壽宴上夢窈彈的那首曲子,你可會?”


    ***狠狠的咬了咬下嘴唇,幾乎是一字一句的把話給擠了出來:“當然了,皇祖母,隻是我彈的不好。”


    “哎,我朝琴技能夠比得上夢窈的,也沒有幾個,你隨意談一談便是,哀家也隨意的聽聽。”太後頗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是。”隻是細細究來,她的笑容卻未曾達到眼底,深褐色的瞳孔裏滿是冰涼。


    在佛像前坐了一下午的功夫,總算是用工整的字跡,將一本佛經抄錄好了,把它供奉在佛前,又點燃了兩根檀香,這才退出了佛堂,輕輕的捶了捶背。


    坐了一下午,腰背都僵了,翠微也采了新鮮的鮮花進來,一路小跑進去供奉在佛前隨後追了出來。


    “郡主是不是餓了?寺廟的素齋看起來也不錯,我們快去用膳吧。”


    “你這丫頭總想著吃,最近在水雲間吃了不少李廚子做的飯菜吧,胃口都養刁了,還能看得上這寺廟裏的素菜素飯。”


    “那有什麽辦法?”翠微嘟了嘟嘴,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寺廟裏隻有這些東西可吃,隻是苦了郡主了,祈福中也不能動葷腥。”


    沈夢窈無奈的撇了撇嘴:“寺廟之中寧靜安全,你也別跟著我了,用了膳之後早日回去,多盯著點水雲間,我怕趁我不在的時候,有人又來搞事。”


    翠微有些遲疑:“可無人伺候郡主你了。”


    “本就是一場修行,心誠則靈,哪能讓人跟著伺候?”沈夢窈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先回去吧,派人把我的繞梁送來,我瞧著這裏鍾靈毓秀,倒是個練琴的好去處,閑來無事還能練練琴來消磨時光。”


    翠微見她如此堅持,也隻好點頭同意了。


    寺廟的飯菜粗糙,不過好在味道還不錯,用過晚膳之後,翠微就回去了,她跪坐在佛堂前,誠心念經。


    雖然她不相信這些,但一向很是靈驗的楊大人都這麽說了,那她自然也要盡心盡力,誠心誠意讓太後的病能夠盡快的好起來。


    起身來的時候,月亮掛在西窗上,推開窗戶,竹影晃動,月亮的光彩格外怡人,遠處的山峰在黑夜中,濃得好像一幅水墨畫。


    她正要關上窗戶之時,不遠處卻忽然傳來了幽幽的蕭聲。


    這是一首,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清新怡人,在這個夜晚,仿佛能夠撫平人身上的疲倦。


    沈夢窈完完整整的聽了一遍,在心中也已經將此曲編排了出來,她立刻回身,拿到了傍晚前剛剛送來的繞梁,掀開琴布,試了試弦音,便開始彈奏起那首曲子。


    寧靜的深山之中,琴音飄得格外的遠,蕭聲的主人似乎是聽到了在她起了個頭之後,悠揚的蕭聲透過層層疊疊的竹林,又傳入了沈夢窈的耳中。


    兩人光憑感覺,隻是片刻的功夫,便已經合上了琴音,那一刻,他們一琴一蕭,仿佛是天作之合,天籟之音。


    將這首琴音彈完之後,沈夢窈還有些意猶未盡,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麽合拍的合奏者,沒想到這山中佛寺,竟然還有此高手。


    她隻是休息了片刻,便起手彈琴,想要再試試合奏的感覺,可這一次,她彈完了半首曲子,那蕭聲卻猶如遁入天邊,徹底不見了。


    她隻好按住顫動的琴弦,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收拾好東西回去睡覺,外頭一棵參天大樹上一抹青色的影子,收起了長袖,幹脆利落的飛身下樹,在佛寺外站了片刻,才轉身離去。


    第二日清早,在去祈福之前,沈夢窈還特地去找了佛寺中的方丈。


    “方丈,貴寺是不是有和尚吹簫吹得極好?”


    方丈雙手合十,輕輕搖頭:“這個倒是未曾聽聞,一入佛門,參悟佛法便是終身追求,從未聽說何人吹簫吹的好。”


    沈夢窈微微一怔:“原來如此,有勞方丈。”


    夜裏,她坐在琴前,期待著那一道蕭聲,能夠再度出現,等了沒多久,果然,同樣的蕭聲,悠悠揚揚的傳來,從容不迫。


    沈夢窈立刻跟上他的音調,遇到知音,棋逢對手,大概便是這種感覺。


    彈完琴之後,她想出門尋著聲音找一找吹簫之人,外頭吹來一股一股的涼風,格外的滲人,她沒有就此放棄,而是點了一盞燈,摸索著朝前走去。


    忽然,一道勁風襲來,手中提著的燈籠,掉落在地上,火苗噗嗤著將紙燈籠燒的隻剩下一副竹骨,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出現。


    “郡主,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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