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我這件寶貝你認識麽?”


    這第二位藏友還真不客氣,上來就來這麽一句。


    圖乾抬頭先看了看人,是位戴眼鏡的光頭大叔。大叔手上還戴著個淡綠色的扳指。


    這個扳指吸引了圖乾的目光。


    老白這次收的玉器裏麵,也有一個扳指,但沒有大叔這枚精美。


    圖乾好奇之下便用時間之眸掃了一眼,還真有年頭了,12年。


    不是老的,圖乾也就失去了興趣。


    扶著筆筒仔細看了一會兒,圖乾搖頭,


    “還別說,您這件東西我還真不認識。看這方形,像一個筆筒,可是口沿卻又被封了一半。


    這種奇形的物件,我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眼鏡大叔一臉的得意,“沒見過吧,國內大多數專家都沒見過,我這次來就是給你們開開眼。


    這個呀,還就是一個筆筒。


    而且我這個筆筒才是正確的形製,那種不封口的筆筒都不對。”


    這話把圖乾逗樂了,別人的都不對,就你的對,這是國寶幫啊。


    圖乾笑問,“您這話怎麽來的呢?”


    眼鏡大叔臨高視下,“既然你向我請教了,我就教教你,這都是知識,你可記好了。


    古人用筆啊,多說隻有三五隻,用不了這麽大的筆筒,所以封半個口,是為了節儉。”


    好牽強啊,用不了那麽大,不造那麽大不是更節儉?


    圖乾搖頭,“行,您覺得對就行,自己欣賞自己愛,這種心態挺好。


    但是您既然來鑒定了,我就必須給出一個結果,您這件方形的不知道什麽東西,新的。”


    “你憑什麽說我這筆筒是新的啊,你沒見過就是新的啊?”眼鏡大叔不高興了,但還是很理智地講道理。


    講道理就好,圖乾覺得對方還可以挽救一下,“您覺得是真的,那您認為這是什麽時候的呢?”


    眼睛大叔不屑,“形製你不認識也就罷了,這麽標準的元青花你都看不出來?


    這件寶貝,我教你啊,行話叫大開門的東西。我這是正經官窯的元青花筆筒。”


    又是元青花,哪來那麽多元青花啊。


    圖乾雖然心裏吐槽,但不得不承認,海選鑒寶,每天都要看幾件所謂的元青花。


    圖乾搖頭,笑著糾正,“是像筆筒。”


    “什麽叫像啊,就是!”眼鏡大叔用扳指砸著他的筆筒道。


    “好好好,”


    圖乾壓了壓手,心道就衝大叔砸的這幾下,那枚扳指也真不了,


    “您知道我們現在見到的這些筆筒,是從什麽時候才出現的麽?明中葉之前,就沒這東西。所以不存在元青花的筆筒。”


    眼鏡大叔明顯不同意圖乾的說法,“你憑什麽說元朝沒有筆筒啊?”


    圖乾無奈地解釋,“傳承和考古發掘,都沒有現在我們常見形製的筆筒,這是考古界公認的,不是我們這些人瞎說。”


    “誰說沒有傳承,我這就是傳承的呀,在我們家幾百年了都。”


    果然,國寶幫一貫的嘴硬。


    “好吧,形製和曆史咱們不論了,咱們說這青花。元青花官窯的特點鐵鏽斑,您這也沒有啊?”


    圖乾還能怎麽說呢,轉移戰場吧。


    說到這個,眼鏡大叔來勁了,指指點點地,在空白處給圖乾找鐵鏽斑,“你看這、這、這,不都是鐵鏽斑麽。”


    圖乾被整無語了,“不是,青花料的鐵鏽斑怎麽不在青花上啊?”


    “誰規定鐵鏽斑一定要在青花上啊,年輕人,你還得學,我現在就教你,隻要是在青花瓷器上的斑,就叫鐵鏽斑。”


    大叔自信滿滿,圖乾卻再次被整無語了。


    誰規定的鐵鏽斑要在青花上,我不知道。但規定鐵鏽斑可以不在青花上的人,我知道,就是幫主您啊!


    圖乾搖頭,不打算再浪費口水在對方身上了,不可救藥啊。


    圖乾就要下斷語,眼鏡大叔卻還沒說夠,“還有啊,我教你一個判斷官窯的知識。這畫片,叫二龍趕珠紋,不叫二龍戲珠,也是官窯專有畫片。”


    “我有師承,不用你教我。


    二龍趕珠紋我知道,二盲龍趕六珠我頭一次見,這兩龍沒事出來放牧來了?看不見還攬這麽多活兒,它們累不累啊?”


    說完,圖乾擺擺手,“行了,該說的我也都說了。您這件藏品啊,不是筆筒,是個現代臆造品。


    筆筒這種文房用品,也不是用來放使用中的毛筆的。


    而且這青花,也是現代貼花工藝,批量生產的,根本就不是畫的。畫片也是臆造,根本沒有這個畫片。


    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這件奇形物都毫無收藏價值。


    您說的那什麽家裏幾百年,根本就不可能。”


    眼鏡大叔捏著扳指,手上青筋都起來了。


    圖乾見狀,將椅子向後挪了挪,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


    終究還是沒有動手,眼鏡大叔扶了下眼鏡,“小夥子,你還是太年輕,好東西不認得也正常,給我開個證書吧,我原諒你的無知。”


    咱倆誰無知啊?


    圖乾無語,拒絕道,“現代臆造品開不了證書。”


    眼鏡大叔登時就火了,雙手舉起了他心愛的元青花筆筒。


    圖乾以為大叔惱羞成怒要砸自己,忙躲得遠遠的,不料大叔反身走向了排隊處。


    “大家夥兒都看看,節目組騙人啊,找個毛頭小夥子來騙咱們鑒定費,你們知道這小子多沒水平麽?


    說什麽筆筒不是用來裝筆的。筆筒不用來裝筆用來幹什麽,用來裝逼麽?


    筆筒不裝筆叫什麽筆筒!


    我們不要這樣的假專家給大家鑒寶,大家跟我一起喊,退錢!


    退錢!”


    排隊的藏友們倒是沒有人跟著喊退錢,但有不少人也跟著躁動了起來。


    眼鏡大叔見挑起了大家的情緒,又回到圖乾桌子前,拍桌子指著圖乾罵街。


    文化人罵街還好一點,罵娘罵得很間接。但圖乾也聽得受不了。


    就在圖乾被罵得臉紅,場麵一片混亂的時候,排隊的藏友裏有一位西裝革履,白發蒼蒼,精神矍鑠的的老人,在搖著頭感歎,


    “(龍國人對待人才太不尊重了,難怪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烏合之眾。)”


    眼鏡大叔不但罵圖乾,還罵節目組,連那位年輕的字畫專家,也二次遭了殃。


    海選無法繼續,現場經理隻好再次救場。


    最後的結果,依然是給想要換專家的藏友做了調整。


    待到事件平息,圖乾再次坐下,他麵前紅線後麵排隊的人,少了有一半了。


    圖乾感慨,師父說的還真對,這是自己幸災樂禍的報應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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