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內的一角,婁光的宅院裏,此刻還有琴聲傳出。


    月光下,婁光一襲白衣坐在庭院裏,正在撫琴。琴聲哀婉,讓人聽之動容。


    一名老仆來到他身邊,開口說道: “公子,殿下剛才差人送來消息,說明日之約取消了。”


    琴聲微微一滯,接著一串更加哀傷的旋律從婁光的指下傾瀉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一曲終了,婁光的手輕按在琴弦上久久不願移開,喃喃道:“他終究是要淡忘那段情了。”


    “殿下有沒有說他明日有什麽要緊事?”婁光問那老仆。


    老仆回道:“殿下沒說,但老奴問了傳話之人,說是太子側妃要請殿下飲宴。”


    錚的一聲響,一根琴弦崩裂開來,婁光白皙的手上滲出一串血珠。


    “夏輕妍,看來我是真的小看你了!”


    “陳伯,明日把這把玉鉤琴送去太子府。在他們飲宴的時候送到殿下麵前。”


    “公子,太子殿下若是看到這把琴一定會珍藏起來,您真的舍得把它送給殿下嗎?”


    “不舍得又怎麽樣,我總不能眼看著他對別人動了情。第一次試探他時我還能感覺到他對夏輕妍的不屑,可這才不過兩個月而已,他已經會為了跟她吃一頓飯就推掉與我會麵。再這樣下去,別說正妃之位,恐怕連殿下的心都留不住了。”


    “公子為何不向殿下說明她還活著?”


    “還不是時候,有許多事還沒做完,讓殿下以為她死了,恨意才會更濃,幫我們報仇的時候才更堅決。”婁光幽幽說道:“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殿下怕是不等我們報仇就要變心了。”


    “那咱們該怎麽辦?”陳伯問道。


    “萬不得已之時就隻能對夏輕妍下手了。”


    .


    初夏的清晨,太陽早早就冒出了地平線。


    當第一縷晨光照進對月居時,蘇暖便從睡夢中醒來了。


    為了中午程安素能跟慕雲廷吃上一頓飯,她要準備的事情還很多,所以她早早的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匆匆洗漱,蘇暖便一個人來到今天中午飲宴的地方。


    這個季節中午已經很熱,如果在室內吃飯,會覺得不舒服,蘇暖把吃飯的地方選在了水池上的那個涼亭裏 。


    這個亭子建造的很妙,整個亭子浮在水麵上,站在亭子裏就好像站在一艘小船裏似的,尤其是水池裏的荷葉舒展開來時,趴在亭子的欄杆上伸手便能觸碰得到,這種感覺讓人極度的舒適。


    蘇暖覺得這些還不夠,她親自去向丁總管要來一些工具,獨自一人在水池上忙了許久,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滿意的離開。


    接下來,她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要做,來不及吃上一口飯,蘇暖便坐上馬車朝著寄音教坊走去。


    臨近中午,蘇暖返回太子府的時候聽聞程安素已經在等她了。


    她將請來的琴師先安頓好,然後自己跑去見程安素。


    “姐姐,你這是去哪了?讓妹妹好等。”程安素一見麵便嬌嗔著說道。


    蘇暖很不喜歡程安素對自己撒嬌的樣子,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調侃道:“妹妹還真是心急。”


    “妹妹第一次單獨跟殿下吃飯,心裏有些緊張。”程安素扭捏的說道,她故意將“單獨”兩個字說的重了些。


    蘇暖自然聽出了她的小心思,淡淡一笑,說道:“妹妹不必緊張,我會先陪著你們坐一會兒,等你不緊張了我再找個借口離開。”


    “那就多謝姐姐了!”


    “妹妹不必客氣,我就算看在那一千兩銀子的份上也要盡心盡力不是!”


    “姐姐真會說笑,一點銀子,姐姐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我就是跟妹妹客氣一下,妹妹也不必當真,那一千兩也確實不算多,這次飲宴我從食材到廚子,都是選的最好的,一千兩銀子都還沒夠,差了一點我用自己的私房錢填補上了。”


    程安素的麵色變了幾變,饒是她八麵玲瓏,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接下蘇暖這話。


    幾次開口試圖說些什麽,可是臉憋得通紅也沒說出什麽來。


    蘇暖對她這樣的反應很滿意,她早就厭煩了跟程安素這種虛偽的客套,兩人之間的關係最多就是買賣雙方,她也是看在一千兩銀子的份上才跟她客套,現在交易就快開始了她也不想再委屈自己裝下去。


    “妹妹再耐心等一會兒,我去換一套衣裳,去去就來。”


    說完蘇暖也不管程安素是何反應,起身回了對月居。


    今天的這頓飯她可不隻是為了程安素準備的,為了不被程安素察覺,她的所有安排都避開了對月居裏的四名婢女,所以她上午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個人完成的。


    此刻,她不但又累又餓,還一身的汗。


    一回到對月居,蘇暖便招呼春柳和碧桃為她準備沐浴,就算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她也不能這副樣子就去見慕雲廷。


    “小姐,你這一上午都幹什麽去了?為什麽不讓我跟著你啊?”


    碧桃一邊幫蘇暖打水,一邊問道。


    “沒什麽,今天畢竟是要給殿下跟程安素牽紅線,我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就出去走了走。”


    蘇暖看著窗外的人影回道。


    “小姐,要我說咱們現在也不缺銀子了,幹嘛還要幹這種事兒啊,萬一殿下真的看上了程小姐,那可怎麽辦啊!我看那程小姐可不是善茬,要是真讓她進了太子府,那以後還不得欺負咱們啊!”


    蘇暖歎了口氣,說道:“她若有那個本事讓殿下喜歡上她,就算我不幫忙,殿下也終究會喜歡上她,可是如果她沒那個本事,我再怎麽幫也無濟於事。我還不如借著這個機會賺上一筆。”


    “可是這樣小姐不覺得委屈嗎?”


    “委屈又怎樣?別忘了殿下是南召國的太子,以後他的後宮絕不會隻有一兩個妃子的。我如果哪一個都要覺得委屈那還不把自己委屈死。”


    蘇暖這話似說給窗外人聽,又似說給她自己,輕歎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碧桃見她情緒不好,也不敢再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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