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鋹被押往汴京的時候,李煜趕緊派出使臣,前往汴京。


    趙匡胤最初對於那南唐來的使者,倒還有幾分期待的。他看到李煜派來的使者,就好象看到了娥皇一樣。


    接見那些使臣的時候,他明明特別想知道,娥皇究竟過得好不好。


    自從那一次,他給娥皇送了個大禮包過去,就在送出後不久,他就有些懊悔了。


    他有些忐忑不安,畢竟,作為男人,換了誰,也不可接受自己的女人,有別的男人送什麽狗屁禮物啊。


    他特別擔心,李煜會不會為難娥皇,他甚至都有一個想法,把李煜夫婦叫到汴京來小住幾天。


    一年年過去了,趙匡胤不敢問起娥皇的事,那邊前來送賀禮,或者交歲幣的時候,也沒人敢提起娥皇的情況。


    畢竟娥皇比他小了十歲,他現在都還活蹦亂跳的,娥皇肯定也不會有啥事的。


    趙匡胤萬萬沒有想到,自從他給娥皇送了那個禮包之後,李煜那醋瓶子就打翻了,他也不聽娥皇給他的任何解釋。


    甚至,都不怎麽去看娥皇,在他的心裏,潔便是節。李煜可以與任何女人花前月下,在他的後宮裏,可以與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可娥皇卻不能,哪怕有一點兒心思,那都不可以。


    李煜雖然沒有對娥皇禁足,可她卻成天呆在了自己的屋子裏,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情鬱於中,久久不得開釋,加之娥皇本來就有些多愁善感,竟然一病不起。


    原本一直呆在娥皇身邊的二兒子李仲宣,隻得在別院養活。


    宣兒在一佛院中,與一隻貓嬉戲。哪曾想到,那隻貓碰倒了佛殿裏麵的琉璃燈,那燈摔在地上打得粉碎。


    娥皇聽到宣兒受了驚嚇,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非得要去看宣兒。


    李煜也趕往探視宣兒,禦醫也是盡了全力,可就那麽一隻燈摔碎,宣兒居然就夭亡了。


    娥皇抱著孩子,哭得死去活來。


    “宣兒啊,你怎麽忍心拋下娘啊,宣兒啊,你醒醒啊。”


    宣兒已經冰涼了,可是娥皇也舍不得擱下,李煜把那看護宣兒的太監宮娥全都叫來,他幾乎連問都不問一下,直接把他們全都給宣兒陪了葬。


    娥皇的病就更加嚴重了。


    好在那個時候,李煜失子之痛,又聽說趙匡胤打下了後蜀。


    他不知從哪裏知道,娥皇為了他這個南唐後主的名份,竟然給趙匡胤去了信,懇求趙匡胤能夠讓她和李煜得以在這南唐,安度餘生。


    李煜不敢想象,若娥皇不明不白地就死了。那豈不是給趙匡胤攻打南唐,提供了一個上好的借口麽。


    李煜有些懊悔,不應該當著娥皇的麵,去和她的妹妹私下裏弄到一塊兒去了。


    那小周後,更不應該奪了她姐的位置,還跑到她姐麵前去炫耀,甚至揚言,說她有那麽好的郎君,不自珍惜,竟然還和那大宋的趙匡胤相好。


    小周後除了炫耀,更多的是把一個女人的嫉恨,全都撒在了娥皇身上。


    李煜看到娥皇日漸憔悴,心中很是不安。


    畢竟,他和娥皇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感,兩人皆特別喜好詩詞,李煜在宮中,雖有佳麗三千,卻很長時間,專寵娥皇。


    李煜讓宮中最好的禦醫,給娥皇診治開藥。說來,心病還得心藥可醫,現在心愛的李煜已經常伴她的左右,可娥皇卻是不見好轉。


    偏偏小周後見李煜成日與垂危的娥皇糾纏在一起,心中更是嫉恨不已。


    小周後便跑到姐姐的寢宮裏來,非要把李煜從娥皇的身邊拉走。


    李煜伸手給了小周後一記耳光,“你姐都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你還要胡鬧什麽,滾,給我滾出去。”


    “憑什麽要我滾,我可是以清白之身,入宮侍奉於君,不像某些人,身在南唐宮中,為啥成日不見好轉,隻怕是天天都在想著,汴京城中的那位吧。”


    當時,小周後離娥皇,也就幾步之隔。


    小周後挨了李煜一記耳光,心中自然氣不過,這才尖酸刻薄地數落她姐姐娥皇。


    娥皇直起身來,指著小周後,嘴裏吃力地說道,“你,你”


    娥皇到底無力支撐,重重地倒在了枕頭上。


    嘴裏的鮮血,卻是一口吐了出來。


    “快,傳,傳太醫。”李煜有些慌神了,大聲地叫喊了起來。


    娥皇總算是緩了過來,病卻是越來越重了。


    就在趙匡胤平定了蜀中叛亂,李煜派出人去汴京送賀禮之後不久,有一天,李煜像往常一樣去看望病中的娥皇,娥皇一把拉住李煜。


    娥皇叫宮女把她那把焦尾琴拿出來,努力支撐著,給李煜彈起了李煜給她寫的曲子。


    李煜聽得兩眼婆娑,把娥皇摟在懷裏,“娥兒,對不起,這些年來,我對不起你啊,我辜負了最初對你的誓言啊。”


    娥皇深情地看著李煜,“賤妾嫁給夫君,這十數年來,受到夫君的百般寵愛,作為一個凡塵中的女人,賤妾已經心滿意足了。隻是,由於賤妾的疾病,痛失我們的宣兒啊,夫君,賤妾這病,已經好不了了,隻怕這一生之中,再無機會報答夫君的恩情了。”


    娥皇說著,兩人抱頭痛哭。


    李煜痛苦至極,輕輕地把娥皇安頓好,起身,一麵流著淚,一麵將自己的痛楚,化成了一曲舞,隻是,以前的共舞,現在,隻有他一個人,在娥皇的寢宮裏翩然而舞。


    他的內心的淒楚,也隻有娥皇能夠全然看出來。他那舞姿,有些像是一隻風雨中飄零的蝴蝶,那翅膀沾染了雨水,有著不堪忍受的負重與孤苦。


    此時的李煜,不敢設想,眼前的這個女人,若是沒了,這南唐,還能夠持續多久。如若那汴京的爺們,知道娥皇在鬱鬱寡歡之中而死,那還不立馬提了數十萬軍隊,將他這南唐碾壓得一片粉碎。


    “夫君,這一把焦尾琴,還有賤妾平時所佩戴的這些珠寶玉器,現在一並給你,你以後,看見這些,便如同看見賤妾了。”


    “不,娥兒,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李煜緊緊地抱著娥皇,娥皇說道,“夫君,賤妾有些困倦了,能讓賤妾好好歇息一會兒麽?”


    李煜起身離去,娥皇勉強支撐著,讓宮娥們給她沐浴,換上了她最喜愛的那一套衣服,口裏含著玉蟬,不久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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